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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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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連心

第五十六章  十指連心·破鏡重圓

羅千無比清醒地醒來時,天色已經微明。

自己昨夜還坐在桌邊喝酒,為何如今竟躺在床上?她嚇得驚坐起身,發現還穿著昨日那身染上血跡的衣衫,衣衫系得嚴實。虛驚一場!但冷汗已出。

她轉頭,看到顧汐知正盤腿坐在床頭地板上,以一手支臉,眉眼含笑,梨渦蕩漾,他喚了聲:“千千。”看上去心情極好。

而羅千此刻,卻是無比忐忑。見她不作聲,顧汐知又喊了聲:“千千。”音色清潤。

“王爺,我昨晚寫了什麽?”疑心顧汐知打算施展美男計迷惑自己,羅千忙不疊問道。

顧汐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到了床沿上,遞去昨晚她親手撕下的那塊布。

羅千的心臟瘋狂地亂跳,她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接了過來。當場傻了眼。

這塊破布上,是她自己極盡所能用各種字體寫出的“我願意”三個字。占據了大半片衣料的還有英文短句“I do”。

實錘了……

顧汐知笑得露出了整齊的皓齒,他把臉湊到羅千跟前:“以後是不是該改口叫我汐知,或者相公?”

“……”

時光仿佛又停滯了。

顧汐知忽然感到害怕,萬一,羅千反悔了呢?!

驀地,羅千擡眸,反手一撈,沒好氣地對他道:“那還等什麽?!”

顧汐知微怔,眸光一閃,嗤笑出聲。

十指相扣的雙手,由顫栗變成了堅定。

……

顧汐知把羅千緊緊擁入懷中,溫熱的手掌摩挲著她的腰,沙啞著嗓音問:“還怕嗎?”

羅千雙頰緋紅,朱唇水潤,微微喘息。她揚起臉,眸中水波瀲灩,輕輕地搖了搖頭。

顧汐知隨即便猛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當內心的恐懼被擊潰,整顆心似乎有熱辣的光亮照耀著,羅千對顧汐知的喜歡,不可抑制地蔓延到四肢百骸,沖得她頭腦發熱、眼眶酸脹。她一刻再也不想跟他分開了。

心滿意足的顧汐知給累癱在床上的羅千換好衣服,自己也整理好衣衫,二話不說,橫腰抱起了她。

“這樣怎麽出去見人?”羅千驚呼。

“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顧汐知又低頭吻了過來。

羅千從未想過,從今往後,自己就是坐擁頂級男神的人了。自己竟是如此幸運!她笑著伸開雙手也抱了回去,金山銀山,都比不過懷裏這座大靠山。

最後在羅千的堅持下,顧汐知才戀戀不舍地把羅千放下,緊緊地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林熠和謹言過來通報他們前去皇帝所在行宮,同時看到了顧汐知和羅千十指交纏,手腕上還戴著一樣的紅手繩,他們對一切已了然於心。

終於修成正果了!林熠和謹言大眼瞪小眼,一言不發,不約而同地“噗嗤”笑出了聲。

大殿內氛圍有些詭異,燕國皇帝和昭國太子站在高臺,聲稱要宣布一件喜事,但他們臉上的表情,真看不出來有半分高興。

“燕國三皇子燕玉軒與昭國長公主喬羽灩喜結良緣,賜婚!”燕國的掌印公公拿出聖旨,讀了長長一段文字,無非是歌頌兩位被賜婚的當事人多麽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並祝福他們婚姻幸福、子孫滿堂。

燕國皇帝和昭國太子互相恭喜了一番。而被賜婚的兩位當事人全程沈默,竟有些強顏歡笑。

為了慶祝兩國聯姻,大殿即刻便大辦宴席,良辰美景,觥籌交錯。

“這是怎麽一回事?”羅千問身邊的顧汐知。宴席上,顧汐知和羅千不知不覺已並肩而坐,此時在旁人眼裏兩人就是一幅耳鬢廝磨的畫面。

“三皇子和長公主在床上喜結良緣了。”顧汐知言簡意賅,羅千明白了,這兩人是一起在床上被當場撞破了。原本毫不搭界的兩人,昨夜究竟是如何同床共枕的,真值得玩味。但顧汐知有些得意的神情似乎已經透露了一切。

顧汐知看著羅千紅起來的臉,笑著戲謔:“你臉怎麽紅了,難不成還想……”

羅千連忙打斷他:“說正事,這幾日追殺我的人查到了嗎?”

“放暗器的是昭國的人。前來圍攻的馬是皇帝的人。給你放暗箭的,還在查。”

“這幾日真是太刺激了!”羅千捂著胸口感慨。

“最刺激的還是昨晚……”顧汐知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語氣暧昧道,“千千,昨晚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羅千瞪了他一眼,又羞又惱。

顧汐知在幾案下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待會還有一份大禮要奉上。”

不多時,林熠大步流星地邁到了大殿中央,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稟報皇上、太子殿下,昨夜刺客潛入皇家獵場一事已調查清楚。”

羅千註意到燕國皇帝和昭國太子表情並無變化,但身體動作都有些僵硬。

“究竟何人如此大膽?”燕國太子燕華錦面帶慍色問道。

“刺客是禦林軍中企圖逆反的一幹人等!昨夜淩王一馬當先,已將反賊剿滅幹凈,還剩一個活口供皇上審訊。反賊如何發落,臣隨時聽命。”林熠回答。

“反了,當立斬!”燕國皇帝龍顏大怒,但並未提審訊一事,而是目光覆雜地看過來,“淩王與林將軍此次護駕有功,大大有賞!”

“謝皇上!”顧汐知快速起身立於大殿中央,他已經做好了領賞的準備。

掌印公公的聲音適時響起:“淩王顧汐知、民女羅千聽旨。今淩王顧汐知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民女羅千聰慧賢良、品貌出眾、才智過人。值羅千待宇閨中,與淩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羅千許配顧汐知為王妃。擇良辰完婚。”

賜婚的聖旨下來,羅千趕緊來到顧汐知身側,二人畢恭畢敬跪下謝恩。

至此,羅千已完成任務。

顧汐知則理所當然地把羅千抱到了自己的馬背上:“現在就接新娘子回家!”

羅千被他一反常態的沒臉沒皮逗笑了。

“以後你就是本王名正言順的大管家了!”顧汐知也低聲笑了,頗為自得。

從皇家獵場返回淩王府的路上,後方傳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平日溫潤斯文的三皇子與昭國長公主大打出手,二人雙雙悔婚,昭國太子氣得當場啟程離燕,燕國皇帝則氣到吐血昏迷,留在了皇家獵場裏休養。

“本已給他們指了條明路,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顧汐知嗤之以鼻,“那刺青早該去掉。”

“你不念長公主的恩了?”羅千揶揄。

“昭國人想要你的命,沒讓他們償命,已是報恩。”顧汐知語氣凜冽,“你的命,便是我的命,誰都不能動你。”

羅千反手抱住顧汐知的手臂,側身仰頭在他的下頜上啄了一口,而顧汐知立刻深深地吻到了她的臉頰上。

“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顧汐知喉結一轉,聲音沙啞,“還記不記得,在邙國把你從水裏撈起來以後……”

“別說了,別在這裏……”羅千漲紅了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卻被他舔了下手心。

羅千驚呆了,這,真的是冷面淩王嗎?他也太會了吧!

二人的柔情蜜意讓林熠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他適時打斷了二人:“還有消息說,昭國太子一行人並未直接回國,而是去了邙國。”

“哦?難道又找邙國聯姻?”顧汐知喉中“哼”了一聲,“昭國人的吃相,還真是有趣。”

“我們要隨時做好交戰的準備。”林熠正色,“雲昊也要回來了。”

一直生活在市井的羅千,從未想過自己會離權力中心如此之近。她暗暗心道,要能成為與顧汐知並肩作戰的人,她自己需要變得更強。

回到府上,羅千才發現,自己的所有物件,早已被搬到顧汐知寢房去了。她心裏頓時生出了“自己被這個男人吃定了”的驚愕。

羅千又懵又驚的樣子,顧汐知看著覺得煞是有趣。他從後面圈住了她:“你這輩子只能是我一個人的,你娘都同意了的。”

羅千擡起頭,話還沒說出口,顧汐知便柔聲說道:“這就帶你去見你家人。他們昨日已住到府上了。”

她認命了,她心裏的一切,早就被這個男人看了去。

與趙大娘和南宮翔重見時,羅千哭得稀裏嘩啦、泣不成聲。

趙大娘撫著她的背安慰半天:“阿諾別哭了,我在昭國的這兩年過得很好。”

“別安慰我了!將近一年時間你們都在慕白的手上,是我沒用,沒能及時救你們……”羅千抽泣著。

“你有多不容易,阿娘都知道。”趙大娘柔聲說,“阿娘和你弟弟被照顧得很好,沒有受委屈。”

“被誰照顧?”羅千不解,顧汐知不是剛找到他們沒多久嗎?

“你爹還沒死呢!我都在這站半天了,你怎麽就視而不見?”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入耳。羅千擡起頭,竟然是那日在城隍廟遇到的那個男子,聽顧汐知說,他是個蠱師,而這人,現在要讓她認爹?!

“你沒讓你娘操過心,現在還找了個好夫君。真是個好孩子!”男子走過來,猝不及防地一把牽起羅千的手,在她掌心上按壓了一掌,掌心掀起一陣輕微的刺痛。他笑著說:“爹爹給你的見面禮,你家王爺也有份。”

“……”羅千啞口無言,這人剛剛該不會給自己下了蠱吧?

“多謝南宮先生。”顧汐知行了個禮,他向羅千介紹,“南宮飛煬,是昭國最頂級的蠱師。”

“這是女兒女婿應得的。”那人揚起臉,笑歪了嘴角,“幻蠱已植入你們體內,以後誰都不能再給你們下蠱,誰敢給你們下蠱,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也包括我自己。”

羅千神色覆雜。

“你別亂說話了,嚇到孩子了!”趙大娘扯了扯南宮飛煬的胳膊,“應該好好給阿諾說說我們的事。”

這一年,趙大娘到底都經歷了什麽?

把故事的前因後果聽完,羅千對命運和緣分的詭譎,感到了不可思議。

南宮飛煬是南宮翔的親爹。趙大娘當年之所以背井離鄉來到燕國,是因為在與南宮飛煬成親前的一日,她被采花大盜入室玷汙了。

趙大娘心有愧疚無法面對南宮飛煬,企圖投河自盡。也許是上蒼的安排,她一心尋死卻沒死成,沿河漂流到燕國,被人救醒時,被告知已懷有兩個月身孕。顯然,肚子裏的孩子不是采花大盜的,而是南宮飛煬的。

為了讓孩子順利出生,趙大娘在京城做起了小買賣,含辛茹苦把南宮翔拉扯大,可生活始終拮據。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羅千來到了他們家。羅千認趙大娘為養母,憑一己之力改變了趙大娘一家的生活。後來南宮諾得到金書翰器重,日漸走上高位,但她始終擔心全家會受暝月會牽連,兩年前未雨綢繆把趙大娘和南宮翔安置到了昭國。

隨後暝月會內鬥升級,慕白坐上主公的位置,為要挾南宮諾做事,慕白的手下在昭國找到了趙大娘和南宮翔,並將他們軟禁起來。

身處昭國的南宮飛煬與慕白早年結仇。慕白曾以卑鄙的手段偷了南宮飛煬的兩條噬情蠱。為報此仇,南宮飛煬多年來一直在暗中打擊暝月會在昭國的據點,順藤摸瓜,竟意外與趙大娘相遇。

昔日戀人重逢,南宮飛煬很快驗明了南宮翔與自己的關系。趙大娘和南宮飛煬化解心結,一家三口團聚。南宮飛煬從趙大娘口中得知,她在燕國收養了一個女兒,視為己出,便主動提出想辦法到燕國救人。

這個時候,淩王顧汐知的人也在昭國找到了趙大娘的蹤跡。但南宮飛煬蠱術極高,淩王的人屢屢中蠱身亡。左青主動請纓前往昭國。當左青找到趙大娘並透露其真實身份後,即便二人是舊相識,但受此前經歷影響,趙大娘依然擔心淩王是“第二個慕白”,唯恐淩王為利用羅千,又把趙大娘他們當成人質。於是,趙大娘和兒子便在南宮飛煬的庇護下,又藏了起來。

安頓好母子二人,南宮飛煬便主動前去燕國查探羅千的近況。沒曾想見到羅千時,他發現羅千中了噬情蠱。

南宮飛煬在燕國見到羅千的當日,淩王也找到了在燕國現身的南宮飛煬。淩王請求這位頂級蠱師告知解蠱之法。南宮飛煬狐疑,主動詢問淩王派人尋找趙大娘的真實目的。二人交談之後,顧汐知知曉了南宮飛煬與趙大娘的關系,而顧汐知也透露了自己對羅千的心意。

然而,南宮飛煬並不確定羅千與顧汐知的關系,但思考再三,還是把噬情蠱的解蠱之法透露給了顧汐知。

解蠱之法有,滿足解蠱條件卻難得。

……

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羅千逐漸與不拘小節的奇人南宮飛煬熟絡起來。但她坦言,自己還有一事想弄清楚,趙大娘和南宮飛煬便讓羅千盡管說出心中顧慮。

“那日在城隍廟,你讓我幫忙給你兒子燒紙錢,那是認真的嗎?”

“是認真的,我還有一個兒子,若現在活著,應該跟你差不多大。”

羅千驚詫,趙大娘頷首:“那是飛煬與我相識前的故事了。”

“在認識你娘之前,我與另一位女子也有過一段情。但她在懷了我的孩子後竟為了榮華富貴嫁到了燕國來,後來,那孩子生了重病去世了。”南宮飛煬情緒覆雜。羅千也唏噓,這男人真是情路坎坷啊,先後被兩個女人拋棄,還好現在終於和趙大娘破鏡重圓。

“我南宮飛煬此生情路如此坎坷,始終無法釋懷。那兩條噬情蠱便是我為那兩個女子準備的。我想讓她們一邊忍受內心的煎熬,一邊來討好我。除了我,無人能幫她們解,她們也不能再離開我。”南宮飛煬說這話時本應有戾氣,但如今卻只是風輕雲淡,“當然,後來蠱沒下成,被慕白偷了去。”

“那你現在不會還同時惦記著那位舊情人吧?”羅千堅定地站在趙大娘這邊。

“與你娘相識之後,我心裏早已裝不下別人了。”南宮飛煬含情脈脈地握起了趙大娘的手。

“還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事。”顧汐知也拉起了羅千的手,“與南宮先生有過一段情的女子,是林熠的母親。但你放心,南宮先生不會辜負趙大娘,紀姨也早就死心。”

命運真是兜兜轉轉。

“大人的事,小孩以後少操心!以後你們都要改口叫爹,否則爹就生氣了!”

“阿諾,以後你不僅多了爹爹,還有王爺疼愛,娘真的很開心!”趙大娘眼泛淚花。

也是從趙大娘的口中,羅千才獲知,顧汐知早已悄悄命人把被大火燒盡的南宮府重新修繕好了。他默默地為她做了這麽多,此前卻絕口不提。

一家人久別重逢,歡聚一堂。

這大概是羅千穿越到這裏,最開心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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