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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明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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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明心跡

第三十五章  表明心跡·誰占了便宜?

“你們騎馬這麽快就完事了?”沈墨言問沈紅瀾,他皺了皺眉頭。

“王爺看了馬,我便對他說了你讓我說的那些話,還沒說完,王爺立刻就表示要走了。哥,淩王是木蘭馬場的大客戶,把他惹惱了不好吧?”沈紅瀾抱怨道。

“你應該關心的是,他為何惱。”

“我按你的原話跟他說的,說二哥你想跟阿諾求親,問他現在時點是否方便。可能……那對他來說太突然了吧?我聽說現在淩王旗下的幾家大店都出事了,阿諾忙得焦頭爛額。王爺現在也急需用人。”

“但願如此吧。”沈墨言紙扇陡然收攏,嘆了口氣,“我怕的是,我晚了一步。阿諾的心我現在看不懂了。”

“那還不是你自己的錯?!”沈紅瀾跳腳,“遲到的深情比草賤!她之前喜歡你的時候,你怎麽假裝不知道,還就被秦芷鳶那作女迷住了?如果我是阿諾,我也會覺得你現在毫無誠意,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為了幫你這個忙,我現在在王爺心目中估計也沒剩什麽好印象了。都是因為你!哼!!!”

“那個冰山一樣的男人有什麽好的?就憑不解風情這點,就夠你們這些無腦女人受的。”沈墨言這個千年毒舌,開始絮絮叨叨教訓起妹妹來。

羅千和顧汐知面對面坐在馬車上,氣氛也不太好。車廂裏的低氣壓讓她感覺有些喘不過氣。她掀開車簾透透氣,發現方才還晴空萬裏,眼下已是烏雲遍布,風雨欲來,跟車裏的氛圍倒是相互映襯。

“王爺身體剛恢覆,是不是累了?”羅千問,顧汐知沒有回答。

“最近發生的事,還是有辦法能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的,羅千會全力以赴,王爺也不要過於操勞。”羅千又道,顧汐知還是沒有回應。

“天好像要下雨了,希望雨不要太大,否則這荒山野嶺可能會遇到泥石流。這次一起來的暗衛不少吧?這類自然災害得多加小心,盡量避免傷亡才好。”羅千又繼續說。但顧汐知的沈默讓她感覺自己像在自言自語,自討沒趣。

她索性不再說話了,雙手抱在胸前,垂下腦袋養精蓄銳。

顧汐知不說話,是因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今日所見到的羅千與沈家人的關系,遠比他之前以為的更加深厚。羅千懵懵懂懂,沈墨言窮追不舍,在終成眷屬的路上,就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已。

他心裏既怒氣沖天,又無可奈何,他又是以何種立場在生氣呢?他想起在自己昏迷的時候,羅千都似在抱怨沒時間談情說愛,她曾說過,“成家立業”是她作為普通人的夢想。她現在只是他的門客和幫手而已,成人之美也會讓羅千念他的恩。可是,他不想。

今日沈墨言的告白,顧汐知是聽見了的。羅千的反應卻讓人摸不著頭腦。他曾想象過,若自己也對她表達了心悅於她的心意,她會是何種反應?然而,不管是委婉拒絕,一口回絕,或者模棱兩可,他都不能接受。他的驕傲不容他人蹂躪。

從來不允許任何人亂了自己的心智,他的心裏裝了太沈重的抱負和責任。唯獨她是個例外,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潛入了他心底。彼時她陰差陽錯來到他身邊就好似命中註定。若她是個忠誠的臥底,如今她真的成功了。她讓他泥足深陷,僅一步之遙,便可以要了他的命。

“如若……”沈默許久後,顧汐知終於開口。

羅千警醒地擡起頭,無比認真地聽他說話。

她專註的眼神,動搖了他。

“如若沈墨言向你求親,你會如何?”顧汐知語氣冰冷,又帶著不容對方撒謊的威嚴。

“他好像,已經跟我提了。”羅千歪了歪頭,似在回憶,“但和我想象中的場景不太一樣。”

“若與你想象中的場景一樣,你會答應嗎?”

羅千猜到,顧汐知大概已經聽見了她和沈墨言的對話,看起來他很在意,而這一路的沈郁怕是與此相關。

“您這問題我沒考慮過,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羅千定以王爺的事為先。”

“又在埋怨本王妨礙你談婚論嫁了?”顧汐知語氣寒意更盛。

“那我試著回答您的問題。若是以前的我,一定會欣喜若狂;現在,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我只想讓他閉嘴。”羅千眼神清澈,“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我不會答應,至少現在絕對不會答應。”

“這麽斬釘截鐵?”顧汐知的眉一挑,“憑什麽讓本王相信你說的?”

“哈?”羅千也是被顧汐知問懵了,“若羅千要嫁人,怎麽都得對王爺說。現在沒人要嫁,這也無需解釋了吧?”

“無需解釋?”

突然間,顧汐知已坐到她的身側,微微俯身,兩只手捧著羅千的臉,眼神危險,似笑非笑:“在你心裏,本王是何等位置?”跟沈墨言如出一轍。

你學他幹嘛?羅千又羞又惱。

忽然,在前方驅車的謹言大叫起來:“王爺,雨太大了,前方的山路被泥石流阻斷了。”

車廂內二人這才發現,外面雷聲轟隆,雨點把車篷打得“嗒嗒”作響。方才竟毫無察覺,那感覺,就像是不管世界如何變化,眼中就只有彼此那般。

見羅千眼神閃躲,顧汐知慢慢放開了手,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怎麽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痛恨這種感覺。

“王爺,現在不宜趕路,回飄渺居過夜吧。”羅千提議。

“謹言,全部人馬返回飄渺居。”

“……這種時候,我無論如何都會留在王爺身邊。”羅千用極輕的聲音說。窗外風聲雨聲雷聲大作,她不確定也這句話是否飄進了身邊人的耳中。顧汐知此刻正掀開車簾一角,觀察著外頭的形勢,一言不發。

羅千一行人返回飄渺居,似乎是在沈墨言意料之中,君姨已經備好晚餐招待他們。

“王爺能在此留宿,是飄渺居的榮幸。我們給王爺挑了一間上好的客房。”酒過三巡,沈勇昌殷勤地給王爺帶路。

“沈大哥,把我的房間和王爺的房間換一下吧。”羅千說。

顧汐知疑惑地看了羅千一眼。

沈勇昌會意:“哦哦哦,阿諾的房間是飄渺居最豪華的房間了,不僅空間最大,裝潢擺設也是她自己設計的。王爺是我們的最尊貴客人,自然要配備最好的。”

飄渺居的客房分布在兩個緊挨著的小四合院裏,羅千和沈墨言各自的寢房便在兩個院子的主房裏。這夜顧汐知入住了主房,羅千則住進廂房。

戌時將盡,羅千洗漱完畢,聽到有人敲門。

“阿諾,喝酒嗎?”是沈墨言的聲音。

“馬上亥時了,還喝?”前幾夜因通宵達旦,羅千眼皮都快要睜不開。

“這個點不正是喝酒的好時候嗎?這麽早睡,阿諾這不像你呀。”是沈紅瀾的聲音,“走啊!到聽風亭雨中暢飲。”

“好久沒一起聚聚了,下次也不知是何時。”沈勇昌熱情高昂,“今年新釀的梨花盅,不來嘗嘗嗎?今晚不醉不歸!”

沈家三兄妹都來了,羅千現在也是有求於人,再也不便推辭,她推門出去:“梨花盅也是好久沒喝了……我問問王爺要不要一起。”

“王爺能來那是最好了!”沈紅瀾一臉興奮,“我與你一起去請。”

一邊的沈墨言狠狠地白了沈紅瀾一眼,隨手開扇遮住了半邊臉,扇子背後,他的臉早已黑成鍋底。

羅千在顧汐知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屋內蠟燭已熄,等了一會兒也沒有回應。她猜顧汐知剛解完毒還需要多休息,也便不再打攪,與沈家三兄妹一同執傘離去。

顧汐知亦是剛沐浴完畢,正盤腿在床上打坐調息。他所住的這個房間是南宮諾在飄渺居的住所,甫一下榻,他便饒有興致地參觀了一番。

如沈勇昌所描述,房間寬敞奢華,古董文玩,珍貴花草隨處可見,更有一墻書櫃擺滿書卷。但與他喬裝成阿右所窺探到的南宮府密室相比,此處顯得毫無靈魂。墻上掛的幾幅沈墨言的字畫更使房內充滿了附庸風雅之氣。很快他便興致闌珊。

方才的敲門聲他聽到了,而且得清清楚楚,幾人的談話他自然也聽到了。若不是需要保持應有的客套和禮數,他無論如何,都難以忍受再與羅千及沈墨言共處一處了。今夜晚膳期間,他如坐針氈,只因他把沈墨言對羅千有意無意的撩撥,以及羅千暧昧不清的態度,全都看在了眼裏。沈墨言和羅千之間關系實質性的改變,也就差臨門一腳。

下午暴雨傾盆之際,當羅千小聲說出“我無論如何都會留在王爺身邊”時,把這話聽在耳裏的顧汐知不由得又喜又悲。

他既希望她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但又心知肚明,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強留她。若不是因為慕白使的詭計,也不會有羅千投誠假戲真做的契機。有機會把一位得力的經營人才納入囊中,已是幸事,他又如何強求更多?他如今能為她做的,便是給她充分的信任和自由,以此換一個更堅實的合作關系。

他承認自己優柔寡斷了一回,在過去的年月裏,他封鎖了一切柔軟和脆弱,才能鐵骨錚錚地活到今日。如今,他終究還是選擇了自我保護,也是尊重她做選擇的權利,以此維護他們之間微妙的關系。

羅千遠去的腳步聲消失在雨聲中,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子時大雨初歇,羅千是一路落荒而逃回來的。

當一行人來到聽風亭時,滿眼百合飄香,彩燈簇擁。沈墨言忽然握住了她的雙手,雙眸如秋水含情。

見狀,羅千果斷抽手並捂住了他的嘴。“廢話少說,還喝酒嗎?花粉太多我忍不住打噴嚏,進屋喝?”說罷,她便徑自退出了聽風亭。

其他人面面相覷,沈墨言保持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同意了羅千的建議。最後四人喝了三十多壇梨花盅,已是七倒八歪。

羅千故作鎮定,好幾次避開了沈墨言意欲搭在她肩上的手,踉踉蹌蹌地回到四合院裏。

她推了推房門,沒推動,氣得踹了門一腳,然後輕車熟路地從外面撬開窗戶,攀著窗臺鉆了進來。一路摸黑跌跌撞撞爬回床上,羅千松了口氣,和衣而睡。

有人翻窗進屋,顧汐知警覺地睜開了眼睛。那人落地栽了跟頭,嘟囔了兩句。顧汐知的眼睛在黑暗中瞪得更大了,無比疑惑:她怎麽來了?

當羅千摸爬滾打滿身酒氣地爬上床時,顧汐知明白了,羅千是喝醉了,才誤回到以前的房間裏。

顧汐知敏捷地從床上起身,悄無聲息地退到書桌後面,卻聽到羅千自言自語的聲音:“顧汐知?這屋裏怎麽會有顧汐知的影子?難道是做夢?……太久不喝酒,酒量越來越差了。”

他轉過身,竟看到羅千已踉蹌下床,朝書桌這邊走來。顧汐知身形一僵,身後是一墻書櫃,退無可退。而烏雲散盡後的月光,正透過窗戶散在他的臉上。

說時遲那時快,羅千不僅已經來到他跟前,她還伸出手摸到了他的臉。

“靠!聽他們說了一晚你的名字,問這問那試探半天,現在連做夢都夢到你。也是服了。”羅千醉醺醺地打著嗝,喃喃,“果然是在做夢,真的顧汐知哪會一動不動任我蹂躪?”

說罷,捏了捏他的臉。“嗯,皮膚光滑有彈性,手感不錯。比女人的皮膚還好,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說本王是不是男人?”顧汐知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羅千也是一僵。

“我真是瘋了,做夢都夢見顧汐知撩我。”她擡起另一只手,重重拍了腦門兩下,“顧汐知在用美男計蠱惑你,別中招了!中招了你就得一輩子任勞任怨給他賣命,然後還把自己憋出內傷,你就是個沒用的大傻X!”

“你看上去很享受本王的美男計?”很快,顧汐知的另一手也扣上了她拍打著腦袋的手,嘴角一勾,梨渦淺淺,眼中似流光溢彩,充滿誘惑。

羅千雙手被擒,歪著頭定定看了顧汐知一會兒,眼珠一轉,笑了起來:“靠,到底是春夢還是噩夢啊?”

“春夢和噩夢有何區別?”顧汐知微微俯下身,目不轉睛地看著羅千。

“春夢就是我主動,噩夢就是你主動。”羅千一臉認真。

“主動……什麽?”顧汐知原本只是想調笑一下喝醉的羅千,卻被羅千的話嚇了一跳。

“既然是夢裏,我就不能再被你占便宜了。”羅千含混不清地說著,竟踮起腳尖,臉湊了過去。

顧汐知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嘴唇猝不及防地被眼前的人輕輕啄了一下,強烈的酥麻感瞬間擴散到頭頂和四肢。他的全身心好像被驚濤駭浪包圍那般,驚得松開了手,又往後退去,後背緊緊貼上了書架,卻見雙手重獲自由的羅千猝不及防地圈上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嘴角邪魅一歪:“你害羞什麽……”

“吱……”

顧汐知無意間推掉了身後書架上的一本書,只見書架開啟了個旋轉門,兩人同時摔進了書架的另一側裏,旋轉門再次合上。

這屋裏果然有密道!典型的南宮諾的風格。

這個念頭剛閃過,顧汐知便發現羅千正緊緊抱著自己,她的頭埋在自己胸口,而他也不由自主地緊緊地環抱著她。

這個密道與南宮府的密道如出一轍,兩人在黑暗狹窄的滑道加速滑馳。羅千一下子好像變老實了,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顧汐知下意識緊了緊懷中軟軟的身體,她的發絲裏透著酒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攝人心神。他只微微低下頭,便不經意吻上了她的發絲,顧汐知懷疑自己是不是也醉了。

這條密道不算長,顧汐知只覺繞了五六個彎的功夫,伸手就推開了密道盡頭的門。

馬棚。

顧汐知很快察覺到,所到之處就是今日他參觀過的飄渺居後山馬棚。

真是時時刻刻想著留後路,時時刻刻做好了跑路準備!顧汐知嗤笑一聲,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沒看到她的臉,卻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

“媽的,果然是噩夢。”羅千沒有擡頭,恨恨地揉著太陽穴,“頭要炸了,痛……”

她抽泣了一會兒,掙紮著想站起身,卻發現眼前的人正摟著自己的腰,他盤腿坐在地上,而自己正坐在他的大腿上。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還有肆意的心跳。

眼前的顧汐知目光灼灼,好像能看到她心裏一樣。

“果然還是你贏了。”大驚失色只是一剎那,羅千很快鎮定下來,她毫不躲閃地看著他的雙眼,隨即又哭又笑道,“我怎麽這麽廢柴,做夢都是我輸了……又被你占了一回便宜!可惡!”

羅千掙紮著想站起來,顧汐知卻緊緊地扣著她的腰,羅千只能繼續坐在他腿上。

“罷了!誰讓你是我的意中人呢?這次算我讓你!”羅千仰天長嘆。

她隨即胡亂拍打起顧汐知的肩膀,喃喃道:“夢醒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我是市井草民,你是天家貴族,井水不犯河水……”

顧汐知心下一顫。視線中的羅千,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笑靨如花。他僅用一手便擒住了她的兩只手腕,緊緊地收到自己胸口,順帶把她拉得離自己更近。顧汐知又擡起另一手,指尖一點一滴地拂去她睫毛上珍珠般的眼淚。兩人近在咫尺,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手指小心翼翼地劃過羅千的臉,顧汐知微微捧起她的臉頰,極其嚴肅又極其溫柔地開口道:“夢醒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倒想得美。”

他看著她楞楞的表情,心裏一陣好笑,又輕聲說:“聽好了,本王心悅你。”

不等羅千反應過來,他俯下臉,閉上眼,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原來她的唇是如此的柔軟甜膩,不經意的一聲嬌喘,讓他全身滾燙難以自持。這個微寒的月夜,顧汐知原本糾結的心忽然釋懷,無比堅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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