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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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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周祈久握著周祈安的手,眼角不禁有些濕潤,“祈安,你長得可真像父皇。”

周祈安楞了一下,笑著回道:“阿姐長得像母後。”

周祈久輕輕笑了,特意帶著周祈安去了禦苑,從前她們姐弟最喜歡的地方。

周祈安側身站在湖畔邊,陽光撒在他臉上,無論是身姿還是樣貌,簡直和先帝如出一轍。但他畢竟還沒有成年,加上體弱,看起來要更消瘦一些。

肖藍娟從橋上路過,偶然一瞥,嚇得差點摔倒。她的阿垣舍不得她,所以回來看她了麽?

肖藍娟急切地跑過去,身後的宮女們一邊喊,一邊追。

到了眼前,肖藍娟竟然仍舊覺得周祈安就是周垣,她甚至還將周祈久當作了先皇後鄭箏。

肖藍娟可能是真的瘋了……

周祈久牽著周祈安滿懷防備地看著肖藍娟,不肯讓肖藍娟靠近半步。

周祈安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甚至他還對肖藍娟挑眉笑了笑。他一副天真赤誠,正如當年先帝一般。

周祈久似乎沒有看見這些,只是表情冷淡地拉著周祈安離開了。

“太後娘娘,您認錯了,那不是先帝和先皇後,那是長公主和安王殿下。這裏風大,奴婢扶著您回去吧。”

肖藍娟一把推開了宮女的手,然後猛然甩了宮女一巴掌,“不,他就是阿垣,我的阿垣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周祈久囑咐道:“你以後都遠著她些。”

停頓片刻,又補充道:“你長得太像父皇了,也不怪她認錯人。雖然不知道父皇當年為何將她打入冷,但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現下江山是她們母子的,惹不起就躲著些吧。”

周祈安乖巧點頭,只是嘴角微微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夜色深深,慈安宮尤其安靜。

肖藍娟獨自跪在小佛堂,手裏撚著佛珠,嘴裏念著聽不懂的經文,思緒卻越來越混亂。

一個人影悄悄地溜進佛堂,等到肖藍娟察覺時,那個人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月色映照在那個人的臉上,看不太清楚,面龐清瘦但俊俏,眉眼應該是帶笑的。她拿著燭火上前,想看清楚一些。

燭火搖曳下,赫然是一張像極了先帝的臉龐。

“藍娟,你在做什麽?”

聲音溫柔而繾綣,她仿佛被點了穴一樣呆在原地。

肖藍娟一瞬間就哭了,“阿垣,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背叛你了,你回來吧。我想明白了,我愛的不是他,我心裏的人其實是你啊!”

“他是誰?”

“是……是誰都不重要,阿垣,從此只有我們兩個人。”肖藍娟尚存一絲理智。

從此,佛堂不許任何人進去,每夜都成了肖藍娟的溫柔鄉。若佛真能顯靈,恐怕都不忍直視。

皇子滿月宴上,周塵當眾舉杯,酒才咽下,就吐血昏迷。群臣一片慌亂,肖藍娟卻木楞楞地坐在原位,冷眼看著。

周塵被送回了宮,太醫說中了毒。

一日過後,周塵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黎失下令,徹查下毒者。

毒不在酒中,而在滿月宴前周塵食用的一晚羹湯之中。

羹湯是太後帶著貼身侍女送來的,從小廚房拿出來,期間只經過了太後和侍女的手。

周塵當時收到羹湯的時候,驚喜又不可置信地看著肖藍娟。肖藍娟第一次主動示好,他大為感動,甚至沒有讓人試毒,一口氣就喝完了。

如今,周塵不可置信地揪著太醫的衣領,穿著一件單薄的寢衣就沖到了慈安宮。

“你怎麽來了?”

“母後,太醫說您送來的那碗羹湯中有毒,您知道嗎?”

肖藍娟思索了一會兒,卻很鎮定,“哦,知道了。”

周塵以為她至少為驚訝,會擔憂,可是她表現得那麽平靜。他想讓自己相信她,可是她的表現讓他如何相信?

他紅著眼,“母後,您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嗎?”

等不到肖藍娟的回答,周塵就吐了一口血,又倒下了。

伍庭洪連忙撲到周塵身下,做了肉墊。他一張臉被壓得通紅,急急地朝身後的侍從吼道:“楞著幹嘛?還不快扶陛下回去!”

一片慌亂之中,周塵被扶回了自己的寢宮。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肖藍娟才好像突然回過神來,腳步匆匆地朝小佛堂走去。

一掀開小佛堂裏間的簾子,看見榻上清秀的男子正酣然睡著,她嘴角露出一絲滿足,輕輕地提著衣裙朝軟榻走去。

若是當年阿垣直接殺了周塵,她也不會和阿垣有那麽多的隔閡。她一見到周塵,就覺得很後悔很惡心。

當然,她雖然瘋癲,卻還是隱隱約約察覺到自己被利用了,可那又如何?她不在乎是誰下的毒,因為她不在乎周塵的安危。只要她和阿垣每日在一起就好!

阿垣還是和記憶裏的一樣好看呢,她輕輕在男子的眉眼處落下一個吻。

吻落下之時,濃郁的香味縈繞在鼻尖,男子藏在被子裏的手攥緊了拳頭。

周塵中毒不淺,終日纏綿病榻。

許是身體不舒服,周塵似乎比平常脆弱很多。

他躺在床上,拉著周祈久的手腕,滿含深情,語氣裏帶著一點哀求的意味,“祈久,我不想放你走。為了你,我都沒有殺祈安,這樣還不夠嗎?你和我,還有祈安,我們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不好嗎?”

“皇兄,該喝藥了。”周祈久的聲音清冷溫和,看不出什麽情緒。

周塵盯著周祈久遞過來的湯藥,眼睛微瞇,似乎是不放心。

她即便再厭惡周塵,也不至於傻到親自毒害他。

周祈久無所謂地將裝著湯藥的碗放下,擦了擦灑在手上的湯藥,“皇兄,你病了一月有餘了。或許丞相還沒有告訴你實話,弱地九郡郡守聯合起兵謀反,都快打到櫟京了。”

弱地九郡年年水患,每隔幾年就發生一次特別嚴重的水患,但土地肥沃,百姓也不舍得遷離故居。

先帝在時,賑濟弱地,安撫九郡災民成了朝廷的重中之重。

這次,黎失明知道災情嚴重,卻不肯拿出賑災款項。

當然,這並不是黎失自己貪心,而是當年為了奪位,黎失挪用了大量國庫財物。國庫漏洞未填補,又私養軍隊,足足五萬人,黎失自己哪裏有那麽多錢,少不了從中作梗。

黎失身為丞相,處理弱點災情有經驗,知曉賑災的重要性,可關鍵時刻實在是拿不出錢。

軍隊和賑災,黎失選擇了軍隊。

各州郡駐軍對周塵的態度不一,許陽的二十萬鎮北軍虎視眈眈,而周塵手裏卻只有十萬禁軍,黎失需要這一支忠心耿耿的軍隊。

只不過,黎失久居皇城,大仇得報,養尊處優慣了。先帝已經駕崩,繼位的是自己的親兒子,朝廷上下對他服服帖帖,黎失早已沒有從前的敏銳性。

弱點局勢越發嚴重,等到黎失意識到有多麽嚴重的時候,弱地已經完全失陷了。

九郡百姓沒有收到賑災物資,反而收到朝廷的冷酷鎮壓,於是百姓和駐軍聯合,勢要推翻昏君。

從弱地難民流入櫟京卻被砍死的那一刻,弱地起兵就是註定了的。

聞言,周塵咳嗽了起來,像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樣,他慘白的臉上都是用力捂著嘴留下的印子。

周祈久特意離他遠些,怕他弄臟了自己的衣裳。

“祈久,你過來。”周塵緩過來了些,朝著周祈久招手,“過來啊,你怕什麽?”

他的神情,仿佛傳說裏勾人魂魄的精怪。

周祈久沒動,他卻撐著虛弱至極的身體,兩步跨到她的面前,握著她的手腕,然後靠在她肩膀上,將全身的力氣都用來禁錮她。

“祈久,我嘗試過放棄你。真的,不止一次。我說放你走吧,我也確實那樣做了。可是每一個你不在的日子裏,我都感覺心痛難忍。李想與有什麽好的,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我不在乎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只要你長長久久地陪在我身邊。”

周塵突然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殘忍笑道:“黃泉路上,太孤寂了。祈久,如果我要下黃泉,我一定要帶著你一起。”

他濕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吞吐,她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漂亮的眸子裏寫滿了不可置信和恐慌。

周祈久一把推開了周塵,憤怒地瞪著他,“你瘋了!”

周塵渾不在意,披散著頭發坐在地上大笑,笑聲陰沈可怕。

皇城果然亂了,黎失沖進宮裏,往日精明化作頹喪,“陛下,先隨臣退居汝州,等平定叛亂再回皇城吧。”

周塵沈著臉,沒說可以還是不可以。

但也沒時間留給他猶豫了,弱地九郡占據大櫟近四分之一的面積,弱地百姓的憤怒鋪天蓋地,沿途駐軍墻頭草一般,十萬禁軍真的能死守住皇城嗎?

汝州是黎失的勢力範圍,他所豢養的五萬軍隊忠心耿耿,地勢易守難攻,實在是絕佳選擇。

周塵心情覆雜,望著這個助他奪位,又使他落到如今地步的人,最終還是決定去汝州。

周塵總覺得,自己的一生都擺脫不了黎失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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