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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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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雲間

柳曲好似看不見他的冷臉,他回了一個禮,又是好一番感謝,把對面的小修士都弄得羞紅了臉。

想走又有些猶豫,便回頭道:“公子,還是聽我一句勸,趕緊帶著仆從歸家吧。這地方沒你想的那麽好玩。”

柳曲笑嘻嘻的應了,可他肩上的黃小仙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

見此,那修士不再多說,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上趕著找死,誰也攔不住。

“瞧,都怪你,以後別想從他那兒打聽消息了”柳曲笑了一下,用一只指頭抵住了黃小仙的鼻子,換來了“啊嗚”一口。

“不想笑就別笑,真難看!”黃小仙朝他翻了個白眼。

柳曲一下子僵住了,頓了一會兒,他放松了下來,摸了摸黃小仙的頭,慢慢的走了回去。

現在他是真的高興了,因為這個小妖精能明白他真實的想法。

別看柳曲面上一直不為所動,內心的驚濤駭浪,只有自己知道。

剛到此處,眾人還是圍在一起的。

柳曲找到葉針,先是詳細的說了得來的消息,接著又開口問道:“晨朗呢?”

他是在給那修士指劃的時候才發現晨朗不見的,當時就咯噔了一下。

那修士剛提起魔氣,柳曲就想起了晨朗入魔之事。

正準備提醒一聲,他卻不見了。

巧,真是巧,巧的讓人發慌。

魔消失了近萬年,可一露面就被他們接二連三地撞上,已是不得不謹慎。

柳曲雖然對它知之甚少,但料想這東西對宿主的選擇都差不多的,晨朗有入魔的前例,便比別人更多上一份風險。

葉針如何會想不到這一點,他肅著臉說道:“剛到這兒就沒了人。”

剛至此處,不知魔氣作為,晨朗離開時誰也沒曾在意。

葉針沈默了一會兒,又道:“他離開的時候神志清楚,看著像是有什麽急事?”

遠處的雨簾略有加重,還有些陰影恍恍惚惚的閃過,因為魔氣能依附在精神上,所以沒人敢去探查。

葉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你不用掛心,晨朗之前是被‘羅羅’蠱惑了,‘羅羅’雖然陰邪,但尚不能稱之為魔。”

“而且‘羅羅’在他身上,也算是一層庇護。”

提到這個,柳曲跟著點了點頭。

羅羅外形似水模樣柔順,不知道的人總會卸下幾分防備,但實際上它性子古怪,分外不好惹。

雖然它曾經蠱惑晨朗,但也沒摧殘他的本體和修行,可能在它看來之前那只算是玩鬧罷了。

“羅羅”有些護短,一路上,除了它自己,不準任何人動晨朗或者是廖藍藍。

因為這個,黃小仙當日還酸溜溜的嘲笑它“吃相難看”。

難看就難看吧,能護主就行。

可見梧桐領主當年把它留給程朗總是有幾分考量的。

柳曲不時的搗鼓幾下黃小仙,怕她混沌著睡過去,這小妖修為不行,卻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心也真的大。

葉針也沈默下來,盯著他們看。

倆人不約而同的忽略了一個問題:在這個魔氣橫生又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麽急事值得晨朗獨自脫隊?

葉針是知道晨朗身上保命手段不少,他又不是看不見現在的情況,但既然敢走就有自己的底牌。

至於柳曲……

柳曲以為葉針還在擔心,他擡頭看了看天,等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所屬不同,我們也用不著管的太多。”

說出來是這個理兒,雖說草木一族是互相扶持,但真正親近的也只有同個領地的妖。

晨朗與他們還隔著一層,有了難處會幫上一幫,但卻不用處處顧忌。

柳曲不願意在此事上多作糾纏,他溜溜的拖著黃小仙走了,臨走前還假惺惺說:“他自己心裏有數的,一定沒問題。”

這種場面話向來沒什麽意義。

葉針深知他明著熱情實際卻是淡漠的性子,瞥了他一眼,也不攔著。

遠處的黃小仙已經揪著小狗尾巴草開始欺負了,柳曲看似是在勸解,實際上卻處處制衡著梧桐的“救援”。

可葉針還站在原地沒有動。

廖藍藍吊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拽他的頭發提醒他回神,“不是不管他了嗎,你還想些什麽?”

柳曲回了神,反手捉住了她作亂的手,又把她提到身前夾在胳膊下,提步往夥伴那裏走去。

雖然“羅羅”與魔不同,但定然有關聯的,

雖然現在沒有修士中招,但總感覺是風雨欲來。

葉針擡頭往天上看去,頭頂的雲層裏還不時傳來陰森可恐的嘶吼,初時還引了好一波關註,但時間長了沒什麽動作,反倒把它忽視了。

發現葉針的速度又慢慢降了下來,廖藍藍擡手勾住他的脖子,試圖讓他看著前頭的路。

葉針順從地往前走,但心卻越飛越遠。

不知那藏在雲層裏的是什麽怪物?葉針覺得那會是他陷入了一個接一個的連環套裏。

葉針再一次擡頭往上望去,也許……答案就在裏頭。

這時廖藍藍看他一遍遍的動作有些奇怪,也跟著往上看去。

雲層中好像有雙眼睛,它感受到了窺視,正緩緩的掉轉過來。

雖然僅僅是一眼。但也足夠讓葉針明白這雲中怪物是有神志的。

“吼~”這一次雲中傳來的吼聲平和而悠長,好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殷勤的招呼。

再也不是之前的毫無章法,聽著聲音中所露的威勢,就知它猶有餘力,不好對付。

雨簾中有東西在極速靠近,到了近處便隱約能看出是個修士冒雨而來。

幾位帶隊長老眼中染上了喜色,他們停下了交談,站成一行靜靜等待。

這瀛洲的上空籠著一層魔氣,越往上越是濃厚,雖然尋常弟子無法禦劍,但修為高深的人卻可以一試。

來者必是如此!

空中的修士愈發近了,從模糊到看清人面也不過是短短的幾息的功夫。

是紫陽真人!

黑氣環繞中他神情淡然,似閑庭信步在雲間閃過,雖未曾禦劍,但速度絲卻毫不遜。

待落了地,他一收袖子,眾人才發現他懷裏還摟著個女子。

那女子發式繁覆,插了一只花枝懸綴搖葉的步搖,細金銀絲做成螺旋式的枝條,玉片鏤空成葉,端的是獨具匠心。

她身穿白色撒花襦裙,細密的花朵從裙擺往上慢慢減少,直到消失在腰間。外頭罩著敞口紗衣,窄窄的收腰盡顯體態風流。

高貴華美,卻修為低微。

幾位長老對視了一眼,便已明白,這應該就是傳言中那位深得君心的侍妾。

只是沒想到,紫陽居然連出行都會帶她。

有句老話說得好: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這兒也是如此,只要真人喜歡,野狗都能被稱為神犬,更何況是這朝夕相處的人兒。

幾位“見過世面”的長老默默地在心中把那女子的分量又提了幾分。

修仙界與凡人界差不離,甚至它的弱肉強食更為嚴重。

他們謀事更在乎效果,而不計較手段——枕頭風也是其中一種啊。

幾人腳下加快迎了上去。

華長老俯身行了一禮率先問道:“真人,可有所得?”

紫陽沈著一張臉,回道:“無所得。諸位道友,我等恐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那山頂全攏都在魔氣裏,我也無可奈何。”

“這可如何是好?”有人開始打退堂鼓,“這,這長久呆在此處也不是個辦法,畢竟魔氣傷身啊!”

“我等修士既得仙緣,就必以殺魔除妖為己任。”華長老眼神銳利的盯著他。

“魔氣以血肉為食,奪人生機,滅人神智。一旦失控,我等修士首當其沖。你又能退至何處。”

“我,我……”

華長老轉過頭,不屑與他計較。小門小派的,縱使把修為堆了上去,也被限制了眼界。

每每遇到這種大事,大宗寧願與之前的仇敵握手言和,互相扶持,也不願接納一個個小門派,就是因為他們心不定,為己之私,輕易的就能放棄合縱。

他想了想,又道:“真人,我等聽你調派如何?”

紫陽修為高深,他所到之處,無人能同行,至於他的話也是空口白牙,沒有證據。

紫陽說他沒能到山頂,這是可能的,畢竟他們留守在這山腳便也已困難重重。

但紫陽說他毫無所得,噫!那就有些意味了。

若是沒有機緣,那上頭魔氣濃郁,那他早就該返程了,可為何他反而逗留了那麽長時間。

華長老不在乎他得了什麽,就看他能全身而退就有合作的可能。

同為人族,但派系不同,幾位長老,各有各的心思,可不是所有人都如華長老一樣。

“看那山頂光華如此之盛。真君既已接近,可有那神獸的消息?”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紫陽譏笑道:“某連山頂都上不去,那神獸自然還留在上頭。”

“道友若有不甘,到可去試上一試。”

“正有此意!”那修士也修行了數百年了。雖沒有比不上紫陽,但也有自己的傲氣。

再者,看看他那侍妾,小臉撲著一層白粉。沒有絲毫汗漬,就連那繁瑣的衣裙也是幹幹凈凈的,毫無褶皺。

不知怎樣紫陽在那上頭遇到了什麽,但定然是無性命之危的。

修行路上唯氣運難測,闖上一闖,未嘗不可。

也好叫他知道,這紫陽究竟在那處得了什麽?這天下的好事總不能讓清微全占了。

見他不死心,紫陽勾了勾唇,也不攔著,他說道: “吾待君歸。”

氣運?也就是紫陽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則定然譏諷一番。他有趙曉蕊護身,才能從裏頭安然地出來,但那些寶物卻是不能碰上半分。

而另一邊,趙曉蕊並不愛聽他們講話。

她高高的昂著頭,還沒落地便睥著下頭的一眾女修,想象著她們是多麽羨慕,又是多麽嫉妒。

不知是不是天定的孽緣,她一出場就映入廖蘭蘭眼中。

“快看!快看那個女修,衣裳那麽長。”第一次看見華麗的古裝,廖藍藍興奮的拽住了黃小仙,小聲逼逼。

黃小仙將睡未睡的,不太清醒,她問道:“什麽?”

“衣裳!那麽~長!”廖藍藍比劃。

“什麽?”還是迷糊。

“衣裳!”

“什麽?”

“我說,她穿了什麽鬼東西!”廖藍藍揪著她的耳朵吼道。

這下聲音可就有點大了,修士多數耳聰目明,縱使她沒點名道姓,但也都明白是誰。

廖藍藍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騎在葉針脖子上,沖著拼命摳耳朵的黃小仙嘎嘎的笑。

葉針被廖藍藍壓著頭,十分難受。又怕她會掉下去,便伸手扶住了她腰。

趙曉蕊怒氣沖沖地尋聲望來,恰好對上了這一幕,她眼紅了。

哼,大庭廣眾之下,不知羞恥,她不屑地撇過眼兒轉身去找紫陽。

“真人”趙曉蕊從後頭環住紫陽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

紫陽正在與幾位長老合計接下來的事項,他突然頓住,緊接著又把她迅速拂開,輕斥道:“成何體統。”

趙曉蕊委屈的撅著嘴,真人就這點不好,實在是太過正經了。

“真人,有人欺負我。”

趙曉蕊開始告狀,她拽著資陽的袖子輕輕晃動,手便朝著廖藍藍那個方向點去。

廖蘭蘭她們早就不在那處了。

柳曲跟葉針一人看顧一個,捂著嘴拖著腰,悄悄的變換位置潛入人群。

紫陽心中正是煩悶,沒精力應付這些凡塵瑣事,他按下了趙曉蕊不安分的手,擡眼示意幾位長老繼續。

“不知真人接下來有何打算?”華長老垂著一雙眼不去看他。

紫陽:“有何打算?華長老,這恐怕是該問你啊?”

“畢竟你華陽門早早的得到消息,在這神獸伴生的光華未綻之前便有所動作。”

“華長老,天地即將巨變,人族飄搖難安。你若有什麽消息可不要藏私啊。”

紫陽不傻,幾位長老是想要他來主導此事,但這對清微無益,畢竟要顧及整個瀛洲島的修士,他來回奔波,恐怕難以周全。

不若……切磋琢磨,互為犄角。

如此,他就得先把提議這一點的人給壓下去。

華長老幹笑道:“我華陽門與清微宗自來親近,真有消息,哪能藏掖,真人萬不可信這些不實際的話。”

鬥大的汗珠從他臉上落下,紫陽一句話把華陽門推到了深淵邊緣,想讓他們被天下修士圍攻嗎。

華陽門真不知瀛洲諸事,他們之前的動作另有所圖,不過現在看來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別人眼中。

紫陽瞇著眼笑的古怪,他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華長老的肩頭,說道:“都言貴宗近些年人才輩出,是清微所不能及。我看不如讓他們出來,歷練歷練。

華長老尷尬的笑了,這批弟子算是歷年最好的了,華陽門還等著他們長成呢,若是在這兒丟了命,那就損失大了。

他截下話頭說: “那些小兒,不值一提,讓他們摻和進來未免會拖累了進度。”

“我等同真人一道如何?”他厚著臉皮補充到,“到底也是個照應。”

強敵在前,華長老如何也不能放棄紫陽這個助力,但他卻不想把弟子牽扯進來。

“恐怕,你門內弟子不是這麽想的。”

紫陽示意他往後邊看去。

孔清佳和孟高興分作兩派,各自糾結了一群修士圍在有些擴散趨勢的雨簾前。

雨中陰影隱約可見,華長老的心揪成一團。

小子們總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一股一往無前的勁頭。於是,在魔氣殺人之後。領隊長老們尚且不敢言說自保,他們反倒沖鋒在前。

華長老再也沒了同紫陽扯皮的心,他快步上前把這兩個冉冉升起的新星攔回來。

可惜沒有人領情。

孟高興: “華長老你要作甚,我和師姐想要進雨中看一看。”

孔清佳:“我有一件靈器,可辟避邪魔。”

華長老氣的吹胡子瞪眼,又痛心疾首的勸著:“莫要胡鬧,吾等齡為爾高,能為爾大,尚不敢唐突,汝何來之底氣。”

兩人還想分辨,只聽見身後的雲雨中傳來一聲巨響。

魔氣突然炸開,它像是一只掙脫了鎖鏈的怪獸,咆哮著沖了出來,欲待擇人而噬。

在修士聚集之外幾十裏處,一棵柳樹枝葉招展,藍色的水光環繞在它身上,逼的魔氣不敢侵入。

樹底,血色彌漫,一個年輕的修士不甘的睜著眼,身子早已涼透。

一條條樹根穿體而過,生生把他釘在地上。

白色的氣團剛脫體而出,就被雲裏穿出的巨龍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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