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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春風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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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春風揉(一更)

這一次,蕭瑜是實實在在的親過了冬兒,絕非在夢中。

這一個吻不長,卻讓冬兒安靜了下來,蕭瑜離開她的唇瓣讓她呼吸的時候,冬兒微微喘著氣,隔著一扇又一扇的木窗木門,聽到殿外透黑的夜裏,風聲窸窣,中庭那株衣照晚水梅花的花瓣墜落在雪地裏。

她擡起頭望著蕭瑜尚還濕潤的嘴唇,閉上眼睛抱住了他。

來到宜蘭園後,這是頭一次,冬兒覺得這般安心。

見過孟小冬的日都知道,她不是那種日日愁苦的姑娘,無論是遇到什麽壞事,遇到什麽惡人,總能強留下些笑臉來,她的名字裏帶著一個冬字,卻不是冷性的人。

她是一鼎燒的灼熱的火爐,總能將所有的委屈傷心吞下,用她身體裏的那把火燒成不見蹤跡的青煙。

可冬兒並不是不會傷心。

她和蕭瑜講起了自己的母親,被人誣陷與小叔子私通,被父親以七出之罪休出家門,含恨而死,之後第二年父親便被親弟弟和續弦的妻子害死,冬兒也被送入宮中做了侍婢。

她講起這些,身上傳來輕微的戰栗,蕭瑜耐心地聽冬兒說著,將她垂下的小臉捧起來,貼在胸前離他的心最近的地方。

關於她母親的事,梅音都不知道詳細,這是冬兒第一次敞開心扉,第一次告訴蕭瑜這件事。

“你父親已經受到了懲罰,你的小伯還有繼母也會受到懲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這是蕭瑜頭一次用這樣堅定的回答安慰冬兒。

“真的嗎”

蕭瑜笑道: “自然是真的了。”

他在心裏默默記下這筆債,冬兒的冤屈,他自然會討回來。

懷中的小姑娘終於被哄好了,蕭瑜說如今他也聽得傷心,要冬兒也親親他,好好安慰他。

“哼,殿下騙人,你根本就沒有哭,我不要哄殿下,冬兒……冬兒已經不哭了。”

蕭瑜的手指滑過她哭泣後冷滑的面龐: “好,若是再哭,我哭的聲音就會比冬兒還大。”

他陪著冬兒一起打掃被弄臟弄亂的大殿,不一會兒就將兩人共同的住所恢覆如初。

兩人沒有說什麽話,蕭瑜回到床邊看書,冬兒則坐在桌前琢磨如何給蕭瑜縫制香囊。

相顧無言,卻有千言萬語。

*

一更的鼓聲已經響了有些時間,蕭瑜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二哥的人應當就要來了,叫上冬兒穿好衣服,和他到西北角的院墻處等著。

兩人到時,地上已經丟下了好幾個篋笥和軟布包袱,還有幾件聽起來丁鈴當啷響個不停的籮筐,那是有人趴在墻頭用繩子送進來的。

冬兒看著和蕭瑜在一旁看著,若不是她知道這是二殿下用心關照,真以為是什麽菩薩保佑眷顧,送給兩人這些東西,不讓他們在春節時吃苦。

蕭瑜隨手打開了一個篋笥,裏面裝的都是新鮮耐貯藏的蔬菜,剖好的生雞生鴨,凍成一整條棍子模樣的鯉魚青鰱和串成一串的鮒魚。

“二殿下對殿下真的好好啊。”

冬兒不禁感嘆,果然長輩都是疼愛小輩的,就好像上次去求幹爺爺幫忙,想要送出的一件都沒留下,自己還大包小包拿回來了不少。

雞鴨魚肉,油醬茶酒,糖餌果品還有香燭金紙一應俱全,甚至還有特意為二人準備的過冬新衣。

蕭瑜知道蕭琳在皇宮內外都是腹背受氣,因不參加除夕夜宴,故而年節各項都是自己宮中籌備,也並不十分寬裕,心中不禁騰著陣陣暖意。

“冬兒,我們把這些搬走吧,如今事情都安定下來了,明早起,冬兒就同我好好籌備春節,不會有人再來打擾我們。”

夜裏兩人還是睡在一起,點上燈後蕭瑜看書,冬兒做針線活,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蕭瑜讀書向來是很認真的,冬兒卻不像他那般專心,拿著布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做好這“一面並蒂蓮花,一面鴛鴦雙棲”的樣式。

她小聲問蕭瑜在念什麽書,卻不想蕭瑜讀得認真,根本不理會她,依舊自顧自的翻看。

“殿下……”

“你自己拿著來看看不就好了。”

冬兒用手扶著書頁,探過頭去想要看,卻不想他把手一擡,冬兒不防,跌在他的懷裏。

蕭瑜一臉得意的壞笑,氣得冬兒去搶,他將書高高舉過頭頂,冬兒便怎麽也夠不到了。

如今冬兒跨在他身上,幾乎要倒在蕭瑜懷裏,實在是有失風化。

她氣得臉都有些漲紅,瞪了蕭瑜一眼,慢慢起身離開。

“如今殿下身上還有傷,是冬兒讓著殿下才搶不過的。”

蕭瑜拉住冬兒不讓她走,很是得意地嘖嘖感嘆: “冬兒好會說大話啊,怎麽不說是冬兒還搶不過我這個身上有傷的人呢”

他還是不依不饒逗弄冬兒,嘴角掛著笑意,顏若皎月,眼角那顆紅痣勾點在彎彎的淺弧上。

“哼。”冬兒轉過頭去不理他。

蕭瑜雖然被白了一眼,卻十分開心,把冬兒抱在懷裏,一手拿著書,一手攬著她的肩膀。

冬兒枕在他的胸前,他一低下頭,就能見到那張小嘴依舊是撅得很高,枕著她的額頂,用修長白皙的手指將她的小嘴揉按成不生氣的模樣。

“可以翻頁嗎”蕭瑜問道,他心知冬兒沒有認真看,自己亦然。

“哦,殿下翻吧……”

冬兒聲音還是黏黏糊糊的,蕭瑜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改掉她這個羞怯的毛病。

“冬兒沒有認真看呀,這一頁才翻過來,我自己都還沒讀完呢。”

蕭瑜側過身與冬兒對視,在她的鼻尖輕刮了一下: “我來看看冬兒又在想些什麽,竟然這樣的不認真。”

她的小臉半埋在蕭瑜身前,看起來好想讓人好好欺負一番。

冬兒掙不開蕭瑜的臂膀,只能悄悄生悶氣。

“殿下故意笑話我!明明知道奴婢認不全字的。”

冬兒本來哭腫的眼睛還沒有褪去餘紅,如今皺著眉頭,又好像要哭了一樣,蕭瑜不防,連忙向冬兒認錯道歉。

蕭瑜神情肅穆,努力藏著眼底的笑意: “若是我這樣想,那就要老天——”

“啊,殿下不許這樣說不吉利的話!”

冬兒以為蕭瑜要發什麽毒誓,也不生氣了,急忙用小手捂住蕭瑜的嘴巴。

她終究是贏不了蕭瑜,半靠在蕭瑜身前,蕭瑜給她念書上的內容,她自己對看著書頁認字,二更天的鼓聲打過一會兒,冬兒就睡熟了。

蕭瑜在心裏鬥爭了好久,最終忍痛把冬兒放回她那邊的被子裏躺好,看了看自己胸口被她枕軸的那片衣布,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饒是如此,第二天蕭瑜比冬兒早起來了一小會兒,卻見她昨夜明明是被自己平放著睡好,現在卻靠向自己這邊睡著,手指搭著蕭瑜的枕頭邊,埋在厚重的棉被和狐裘裏,小小的平平的,幾乎看不見一樣。

他如今什麽也沒有,只有冬兒,因此什麽也不急,握緊冬兒的手,闔目休養,等她起來叫自己。

*

今日是臘月二十五日,俗話來講, “臘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昨日掃完了塵,今日就要做豆腐糊窗子。

好在昨日二皇子蕭琳為兩人送來了不少吃食,裏面有好些新鮮的豆腐,在廚房後的小閣裏放著,倒也沒有被凍住。

冬兒起床後就燒火架起鍋,一半豆腐用油煎熟,另一半切成小塊,放在板子上讓蕭瑜擺在院子,等它們凍成結結實實的小冰磚。

宜蘭園裏還有些麻紙沒有被搜刮走,冬兒給蕭瑜煮了一碗漿糊,讓他去看看哪裏的窗子破了,再去補好。

她沒忍心告訴他,實在是蕭瑜對於做飯一竅不通,在她身邊幫不到太多忙,反而有些礙事,還不如讓他自己偷閑一會兒。

蕭瑜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去補窗子。

宜蘭園雖然落敗,可畢竟是新修繕的宮苑,新鮮的蔬菜放在屋裏便不擔心壞掉,當緊是的要處理好這些雞鴨魚肉,冬兒將它們拆分成兩個人吃的分量分裝好,盡量從除夕到十五,每天的菜樣好吃又不重覆,著實傷了一番腦筋。

備好這些後,冬兒滿意地燒開水,取了兩條鮒魚給蕭瑜燉了魚湯,又炒了兩個小菜放在籠上溫著。

她不放心蕭瑜,過去看他,見到原本破敗的窗紙煥然一新,誇獎蕭瑜,給他兌好溫水洗手。

不想蕭瑜卻悶悶不樂的,滿臉苦相,好像冬兒虐待了他一樣。

“殿下怎麽了呀,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沒什麽。”

他淡淡說道,枕著手臂半趴在桌上發呆。

“那下次做飯的時候,冬兒教殿下來做好不好”

她實在是搞不懂,蕭瑜這個富貴慣了的九皇子怎麽就忽然這樣對做飯感興趣,做飯有什麽意思的,就算是九公主也不會自己天天想著做飯吧,果然她不懂這些年輕男子的想法。

“真的嗎”蕭瑜悶悶問道。

冬兒讓他去糊窗子時說的很委婉,蕭瑜卻著實傷心了,做飯是一個讓他兩世都感到挫敗的大敵。

“好,那我糊好了窗子,冬兒是不是也要獎勵我一下。”

蕭瑜眨著眼睛,濃密的睫羽不斷在眼窩間投上深邃的陰影。

冬兒無奈抱了抱他,哄著蕭瑜好好吃飯。

吃飯時,冬兒又提起了朱進和梅音,言語間擔心朱進會擔心二人的安危,也不知道要如何向他報個平安。

若非發生了昨日的事,冬兒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蕭瑜一定不會阻攔。

可是如今不同,他尚還不知昨夜之事發生後蕭瑰和宸妃那邊有何動作,讓冬兒一個人出去,還是太危險了。

“冬兒有什麽話想說,可以寫在信上,我有辦法把它交給那位朱公公。”

冬兒淺笑道: “殿下總不能去見幹爺爺吧其實不必的,本來梅音和我就沒什麽事,等到開春後再說吧。”

蕭瑜為她夾了一塊被挑幹凈刺的魚肉,眼神堅決地說: “那可不行,冬兒現在是我的人了,都要到年關了,我不去見見冬兒的長輩,也太失了禮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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