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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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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寇

二十二

今晚夜色不佳,霧氣將月亮遮了大半邊臉,只有幾顆星星忽明忽暗地在天上綴著。白羽本無心欣賞月色,她正愁著門外那堆黑衣人該怎麽解決,可窗口的窸窣的動靜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推開窗,一只白白胖胖的信鴿歪著腦袋停在窗外,桃沙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這只信鴿是她的老熟人了,圓潤而飽滿的肚子都是白龍餵出來的。

“阿蠻。”她親昵地撫摸著白鴿的腦袋,輕聲喚道。

這只叫“阿蠻”的鳥非常有靈性地撲騰著翅膀飛進屋裏。白羽愁了一天,這下見到了“故人”,臉上總算浮起一絲笑意。

但她臉上的微笑並沒有持續太久,阿蠻雖然在屋裏飛得歡快,可右側翅膀明顯有些僵硬。

她伸出勾起的食指,阿蠻很有靈性地落了上去。阿蠻的腿上綁了小紙條,右側翅膀內側有類似刀口劃過的傷痕。

白羽沒著急打開紙條,她先幫阿蠻包紮了傷口。阿蠻是藥王谷的信鴿,剛出生的時候是它兄弟姐妹當中最小的一只。當時白龍幫忙管理谷裏的信鴿,見它個頭最小便十分疼惜。每次阿蠻搶食搶不過夥伴們,白龍都會偷偷給它加餐,吃著吃著,它就成了所有信鴿中個頭最大的一個。

阿蠻長大後,仗著自己個頭大,也開始學會欺負其他信鴿。白龍覺得它長大後開始仗勢欺“人”、蠻不講理,遠沒有小時候的較弱可愛,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阿蠻”。

阿蠻現在雖然霸道,可白龍依舊很疼它,畢竟是他辛辛苦苦餵大的,怎麽可能沒有感情。

白羽有時也會幫忙照看,在弟弟的影響下,她也對阿蠻產生了憐愛之情。阿蠻現在受傷了,就如同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被別人欺負了一樣,她當然會心疼,一時間也顧不上信上的內容。

其實白羽也不擔心信上會有什麽要緊的內容,只有白龍給她送信的時候會派阿蠻過來,而白龍多半都是寫一些問好問安的話,看不看也無所謂。

阿蠻的傷口不深,很快就包紮好了。它身上的傷口不新不舊,應當是快飛到蘇州的時候被射傷的。

白羽一時間還未考慮太多,她的第一反應是,既然阿蠻能飛進餘府,說明守在外面的黑衣人都已經退了,不然他們也沒有將一只肥美的信鴿放進來的道理。

她稍稍松了口氣,這才將捆在阿蠻的紙卷拆下展開,信上只寫了一行字:“石夫人已醒,速回。”

白羽皺起眉,好看的眉心多了一道褶皺。這筆跡是白龍的字跡,但信上的內容明顯是由老谷主口授。

她趕忙用燭火點燃信紙,不留一絲痕跡。

老谷主大概是想到若是派谷中速度快的信鴿一定會被外人截取,所以才試了試阿蠻。

阿蠻被白龍嬌生慣養,只幫他們姐弟兩傳信,外人一般沒有見過。而且這巨大的個頭根本不像是用來傳信的鴿子,更像是養肥了燉來吃的補品。

沒想到就算是這樣阿蠻還是慘遭毒手,這信也一定被外人打開過。

石夫人醒來茲事體大,她不能耽擱,雖然猜到截信之人必有埋伏,可她一定得盡快出發。

現在是大晚上的,黑燈瞎火確實不方便走。她打算等天一亮,就趕緊拿著包袱走人。

白羽先開始收拾起東西,她從谷裏帶過來的東西不是很多,除了藥箱和基本醫書外,就剩幾件換洗的衣物。

她本來還打算給老谷主帶些茶葉回去,可是事情一耽擱,她也忘了上集市上去挑,現在已然來不及了。

白羽把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才緩緩向床頭的箱子走去。

她打開箱子,裏面還躺著餘橋讓她幫忙轉交的一幅畫。她一開始拿到這畫時還覺得十分燙手,現在再次將畫軸取出已經沒了感覺。

白羽仔細回想一下,她對餘橋的感情很覆雜。如果沒有白龍從中搗亂,她還會把餘橋當做是一個很好的後輩,可白龍這一通瞎說,原本對餘橋的好感都消失不見,被一種莫名的情愫代替。

她也說不上來這是種什麽感覺,不過現在都已經無所謂了。她明早一走估計同餘橋再無重逢之日,這位餘公子同她應該是沒什麽緣分了。

白羽將畫軸塞進了包袱裏,小小的包袱被這“龐然大物”撐得有些變形。她見時辰還早,將蠟燭吹滅,先小憩一會兒,等著天蒙蒙亮就準備出發。

白羽因為有心事,所以睡得很淺,窗戶透了一點點光進來,她就一個激靈驚醒了。昨晚餘府上下不少家仆都在守夜,守了一整個晚上,大清早的也開始撐不住,渾渾噩噩地進入了夢鄉。白羽挑準時機,趁著門口守衛打盹點頭的空檔,輕輕一躍就翻出了圍墻外,一路飛檐走壁往城外走。

她沒打算同餘橋他們提前道別,雖說不告而別很不厚道,可她現在確實沒什麽心情同餘橋解釋自己著急回去的原因。而且這位餘大少爺還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角色,若她說她要回谷了,餘公子指不定怎麽鬧著要跟自己一起去,借口她都給想好了——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這餘橋一開始對她還不怎麽上心,大概就是她和沈南星過了“幾招”後,餘橋就對她的態度大轉變。白羽虛長了二十歲,還從未對任何男子動過心。但依照這些年她對其他人的觀察,這位餘公子說不定是喜歡上了自己。

當然,這也可能是她的錯覺,或許餘橋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但這時候趕緊離開餘府,同他劃清界限是最好的選擇。

早春清晨的風仍有些刺骨,白羽飛快地運著輕功,臉上也被風刮得疼。她一路疾走,終於趕到城門口,向附近的馬廄買了一匹馬,騎上馬就往藥王谷趕。

這匹馬不貴,可白羽還是心疼了一好一會兒。她雖說有上百兩黃金的進賬,但抽出那麽幾十輛買匹以後不怎麽會用到的馬,還是覺得太過奢侈。

好在這匹馬吃得飽,跑得也快,白羽騎著它一路飛奔,一直到岔口才停下來糾結到底走哪條路。直接去藥王谷的官道是肯定走不得的,阿蠻翅膀上的傷提醒著她定有人暗中觀察,早有準備。她現在只能選擇繞道前往。

藥王谷在蘇州的西南方向,往西是金陵、宣州,往北是青州,往南走是餘杭。白羽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就抓緊韁繩,將馬頭掉了個頭,往餘杭的官道上走。

餘杭畢竟也屬江南富饒之地,那幫在暗處的人應該沒那麽大膽子在江南的地界上出亂子。

白羽的想法確實沒什麽問題,但她低估了那群人的膽量。她騎得飛快,也怎麽留心四周的動靜,等她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她的前後左右都已經被一幫人堵住。

堵在她面前的那個男人騎著一匹駿馬,手持長槍,長相十分英武,若不是身上穿得是麻布衣,白羽還以為是哪位將軍。

白羽掃視了一圈,這些人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稂莠不齊像是草寇。她知道來者不善,先不急著動手,客氣地問道:“小女子還急著回家,不知道幾位英雄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白羽聲音雖清脆動聽,好似樹上的黃鸝鳥,可這聲音配上她寡淡的臉龐,竟徒生出一種諷刺的意味,特別是那聲“英雄”,更是讓人聽得格外刺耳。

為首那位男人也耐得住性子,同她說道:“姑娘可是藥王谷的白羽姑娘?”

白羽握緊韁繩並不搭話。

那男子見白羽不肯回答,嗤笑了一聲道:“白姑娘,我受人之托,想要姑娘您帶著我們進藥王谷,不知姑娘您可否行個方便?”

“進谷?幾位英雄自行前往通告谷主便是,為何特意來找我?”

“白姑娘說笑了,”那男子駕著馬朝白羽走近了些,“誰不知道藥王谷從不放生人進去,我們貿然探訪當然會被拒絕。”

白羽一下子聽明白了這群人的來意,看樣子是要以她作為人質,逼著老谷主放行。

白羽當然不會乖乖跟著他們走,她早料到會遇上危險,將軟劍藏進了袖口,只要他們一過來,她就打算抽出軟劍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既然老谷主會拒絕你們,我身為弟子,自然也不便帶你們進去。”白羽一邊說著一邊將右手伸進袖子裏,隨時準備出手。

那男子早就猜到白羽的答覆,一雙龍眼一勒,露出一大片眼白,兇狠地說道:“那白姑娘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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