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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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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家案

李柔柔呆滯在當場,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甘野更是像一只野獸一般,若是沒有衙役拽著,此刻早已踹在了她的胸口。“賤人,你這個賤人!胡說八道些什麽!”

“李氏沒有說錯,這張婚書的確是假的。”江予城晃了晃手裏的那張紙,無奈笑道:“這不過是蘇訟師遞給我的一張白紙罷了。光憑它,可定不了你們的罪,更打不得你們。”

“什麽?”李柔柔聽見這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大耳光。她竟然自己把自己送進了大牢?!那張紙竟然是假的?那散笙念的為何與自己婚書的內容一模一樣呢?

她心裏忽然升起一個令她無比驚慌的念頭。那就是,散笙看過自己的婚書!是那位牙婆?還是那個小丫鬟?

小丫鬟扔到井裏的那團廢紙,真的是自己的婚書嗎?

李柔柔的心裏一片絕望。她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之中。而她,則像是一只毫無反抗之力的羔羊。

“這,這事與我無關,都是甘野寫的。”她的反應不算慢,連忙撇清罪過,指了指甘野道。

甘野垂著頭,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甘野,你瞧見了,這就是你娶的新妻。”甘氏一臉嘲諷說道。

甘野擺擺手,一臉頹然說道:“甘娘,別說了,都是我對不起你。”

“甘娘,我要是現在跟你道歉,還來得及嗎?”甘野的眼裏閃過一絲希冀,可惜甘氏直接了當的搖了搖頭,一句話打落了他所有的念頭。

“晚了。”甘氏昂著頭,渾然不像之前那個自暴自棄的婦人了。

蘇雨棠不由得十分欣賞的看了甘氏一眼,能像她這般斷的如此利落的女子畢竟不多。此時的蘇雨棠並不知道,甘氏已經將她奉為女子楷模。

甘野的眼裏徹底失去了光彩。“知府大人,小人認罪。”說完,他又看向李柔柔道:“你把那些房契地契都還給甘娘吧,是我對不起她。”

“什麽?”李柔柔剛得知自己要入獄半年的消息,此刻又聽甘野從自己要房契地契不由得連連搖頭,一臉冷血道:“不可能!”

甘野看著李柔柔的眼神變得更加陌生,像是重新認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呵,果然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你罵誰呢!”李柔柔頓時張牙舞爪道。

“罵你。你就是個賤人,婊子!”甘野眼底一片猩紅之色,像是要生吞活剝了李柔柔一般。無盡的悔意湧上心頭,化作了他手下的兇狠。

待到甘野將李柔柔渾身的衣服都撕得稀巴爛,渾身上下也多了十數傷口,才終於有衙役拉住了他。

“肅靜!”散笙一拍驚堂木,堂內其餘人頓時一片寂靜,只有李柔柔的罵聲與哭號聲響徹大堂。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來看熱鬧的,卻沒想到竟然就這麽輕易被送進了大牢,而她甚至像個傻子一樣,壓根不知道岔子到底出在哪,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怪誰。

“等等。蘇訟師,我有句話要問你。”李柔柔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也顧不得上頭的驚堂木之聲,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扯住蘇雨棠。

“你是想問,《永定律法》裏是否‘有無婚書不得買賣夫家房地’這一條麽?”蘇雨棠的唇邊掛著淡淡笑意,眼中不掩嘲諷。

李柔柔的心裏頓時一涼。“你是誰?你是哪個小丫鬟?不,我想起來了,你是宋婆!你是宋婆!大人,大人,是她勸我寫婚書的,是宋婆,她是個牙婆!”

“胡說八道。青州的牙婆名冊都在大人我這,壓根就沒有宋婆這個人!李柔柔,你還是趕緊認罪吧。”散笙懶洋洋說道。

李柔柔跌坐在地上,蓬頭垢面,原本華麗的錦衣被扯得稀巴爛,露出身上的道道白肉。“我中計了……是我太傻了……蘇雨棠,你這個賤人!你就是個賤人!”

沒等她說完話,旁邊的甘氏已經一個耳光扇在了她的臉上。這一掌力氣不小,扇得李柔柔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唇邊湧出一絲鮮血。

雖然眼神中依然燒著熊熊怒火,但李柔柔卻也不敢再罵,只得一臉猙獰的瞪著蘇雨棠。蘇雨棠自然混不在意。

對於甘氏掌摑李氏這種行為,上首的青州知府更像是沒看見一般,淡淡擺了擺手。

散笙立刻會意,吩咐眾衙役將罪犯押解起來,隨後又宣讀了一遍二人的罪名,便各自收監了。

至此,此案結。

“甘娘,甘娘,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就在衙役按著甘野往出走的時候,他忽然聲嘶力竭喊道。“甘娘,甘娘,我知道錯了……”

悔恨的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流出來,看上去像是一只喪家之犬。

“有時候做錯一件事,失去的便是全部。”甘娘沖著他露出最後一個笑容,接著便頭也不回的朝著蘇雨棠走去,留下甘野仰天長嘯,悔恨交加。

看著甘娘神色尚好,蘇雨棠也不由得微微一笑。甘娘的確比她之前見過的多數女子都要堅強得多。

“對了,李柔柔手裏的銀子怎麽辦?”甘娘忽然問道。

蘇雨棠並無半點擔心:“你放心便是。”

“嗯。有你這句話,我沒什麽不放心的。我要回甘家宅子收拾東西,你可要過去坐坐?”甘娘輕聲問道。

“我與知府大人敘敘舊,你且去吧。晚上記得過來就好。”蘇雨棠道。

“原來蘇小姐還與知府熟識,果然非同凡響。那我便先走了。”甘娘回了一禮道。

此刻,青州知府江予城早已換下了一身官袍,正坐在書房裏與散笙敘話。他身穿著一件水藍色的長袍,氣質清雅,眉眼俊逸,渾然沒有儒生酸氣,反而像是謫仙入世。

“大人?”散笙門也未敲便走了進來,江予城卻毫不見怪。散笙名義上是自己的師爺,但實際上卻是他的同窗好友,只是此人個性孤傲,不屑考取功名,所以才躲在他身邊當個偷懶的師爺罷了。

“還在想蘇雨棠的事?”散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吟吟道。

江予城的唇邊噙了一絲笑,無奈搖搖頭道:“當真沒見過這般女子。連白紙都敢作為證物交到前頭來,還非拉著本官下水。你說說,要是今日那李氏沒有說漏嘴,本官那扔在地上的籌子難不成要自己撿起來?”

散笙聽見這話便搖了搖頭,“大人有所不知,我聽下頭的衙役說,蘇雨棠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個人證,也不知是什麽來路,只怕是還有後手壓根沒用上的。”

“也是。自她入青州以來,就沒見過哪個案子在她手上輸過。就連那青玉樓也是常有達官貴人出入,稅款遠超其他商鋪。”江予城淡淡道。

“最重要的是,自她入青州以來,上頭的信函簡直多如牛毛。”提起上頭的事,散笙一向混不在意的態度也淡了幾分。

江予城沒有開口,只是翻開一本手劄,在上頭用朱色筆寫下甘家案三個字。

殿內寂靜片刻,便有一小廝進來傳話,說是蘇雨棠到了。江予城立刻落了筆,與散笙一道向門外看去。

“二位大人安。”蘇雨棠問禮的姿勢如行雲流水般好看。

“得了吧,這府衙你來的比我都勤,還擺什麽虛招子。”散笙大咧咧笑道。這句話也把江予城逗得一笑。

三個人年歲相仿又各有所長,故而從第一次相識便已結成好友,此時已經相識近兩年半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蘇雨棠一笑,姿容顯得更加艷麗明媚,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般,讓人的眼光不舍移開。

江予城吩咐小廝給她換了鵝羽軟墊,這才沈聲問散笙道:“李氏的背景可查過了?徒半年,若是出來再鬧事便不美了。”

散笙早已料到江予城會有此一問,明明是關心蘇雨棠的話,偏偏要給自己找活幹。

“江知府放心便是,我青玉樓的招牌可不是靠唬人的。”蘇雨棠淡淡笑道。

“可不是麽,青州地界黑白兩道,現如今誰不知道蘇姑娘是通吃的。”散笙笑著打趣道。蘇雨棠也沒反駁,她既有這個本事,便擔得起這句稱讚。

江予城如斧刻般的棱角柔和了一些。

“散笙,我今日還要入獄探監,你幫我安排個時辰。”蘇雨棠開口說道。這不是什麽過分的請求,即便是尋常百姓也有探監之權,散笙自然無不答應。

蘇雨棠的妙處在這種事上也可見一般。雖然你明知道她做的事不算光明,但她卻從來不會讓你抓住她的把柄,更不會要你做出以權謀私的事來。

“晚上留下來用膳吧。”江予城一邊說,一邊收起桌上的手劄道。

“好,我要吃你做的醬羊肉。”蘇雨棠笑瞇瞇說道。

江予城神色未變的點了點頭。

散笙一臉無奈。堂堂的青州知府,怎麽就一點官架子都沒有呢!

是夜,李柔柔被關在監牢裏,旁邊的幹草上放著一碟鹹菜,一塊饅頭。她看著這兩樣東西,忿忿用腳踢開了。

“不吃,不吃餓死你!”隔壁牢房傳來甘野的嘲諷之聲。此刻他已看出了李柔柔的真面目,對她也就再也沒有半點好感了。

“你以為小娘像你那麽蠢。我有的是銀子,可不必像你一樣受苦。”李柔柔呵呵一聲冷笑道。

“銀子?你哪裏來的那麽多銀子?”甘野納悶道。

“自然是拿甘家的地契換來的。”李柔柔呵了一聲道。

“什麽?”甘野的眼底頓時變得一片猩紅。“你竟然把甘家的地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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