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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山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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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山冷月

回到西月低沈了好幾天,桔梗發現了虞落的異常。

她吞吞吐吐,吞吞吐吐,最後語重心長對虞落說,“公主,若是有喜歡的人,便大膽去追吧,我看您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連桔梗都看出她心有所屬了……虞落悄悄瞅了眼在大帳中看折子的王兄……

哎呀……

為防止被王兄看出個好歹來,虞落決意還是回去找卿雲歌解決下她和他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

虞落又變作一只白貓,去了天盛王軍。

對於虞落忽然消失好幾天,最後居然跑到大營來找卿雲歌的行為,丹元是很不屑的。

最近他見到虞落老是用豬鼻子哼哼,那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不過是千裏迢迢來找我們公子……但你要知道你的命可都是公子救的呢。”丹元看著虞落又哼哼一聲。

虞落搖了搖尾巴,也頗為高傲地從他身邊經過,然後踩了他鞋幾腳,任憑他在她身後破防。

只是,丹元不知道虞落身份也便罷了……

但卿雲歌呢?

這天,虞落窩在卿雲歌用他衣袍給虞落窩出的小窩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尾巴,正看見卿雲歌拿了個酒壺喚來丹元。

“丹元。”

“什麽事公子?”

“苗苗渴了,你去打壺酒來。”

“公子,軍營裏沒有酒。”

“附近三裏路,有個小鎮……”

“那我去了公子。”

丹元走前惡狠狠瞪了虞落一眼,但在看到卿雲歌忽而轉來視線時,一下子縮了脖子,又是臊眉耷眼地拿著酒壺走了。

***

等到卿雲歌帶著丹元買來的酒回到大帳,虞落一個箭步撲進了卿雲歌的懷裏,她在他懷裏上躥下跳地拱來拱去,那濃烈的酒香混著清淡草藥香糊了她一鼻子,她簡直要舒服地喟嘆。

卿雲歌將虞落摟在懷裏,輕輕摸了下她的腦袋。

虞落沖著他懷裏喵喵直叫,卿雲歌從懷裏掏出個酒囊,“丹元跑了三裏路給你打的。”

丹元那小子還算可靠嘛,這酒這般香。

虞落拱了拱卿雲歌的手,嘴巴輕輕將酒壺叼走,跳躍到了一旁的木桌上,喵喵直叫。

卿雲歌給他打開了酒壺,依舊是用那個桃花色的味碟給她倒了半碟酒。虞落卻不高興地搖了搖頭,又喵喵地急叫,卿雲歌只好又給他倒了半碟酒。

虞落怒了,氣憤的喵叫一聲,扭過頭不理卿雲歌了。

這小子,看不起她的修為是不是?

如今她已有幾百年的修為,也是個大妖了,就這點酒,還不夠她塞牙縫呢!

卿雲歌見狀無奈,只好拿出了軍營用的超大的酒碗,直接給虞落倒了半壺酒,虞落這才高高興興的地下低頭一口一口啜飲。

一番醉酒,入了夜,風也漸涼。

那涼風一下一下地掀開簾子,吹進大帳,吹得醉酒得呼呼大睡的虞落越發清醒。

她的腦海中走馬燈一樣過濾出好些事情,但很雜亂,還沒等她理清楚,她忽而好像聽到卿雲歌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今夜誰也不許靠近大帳。”

“是,將軍。”

虞落一下子醒了過來。

可良久也沒等到卿雲歌進來,虞落正要一甩尾巴,爬起身來,但忽然發現她沒有尾巴。

虞落看著自己修長的手腳,一身雪白的衣袍。

壞了,睡出人形了。

虞落抹幹凈自己流了一貓窩的口水,理好春光乍洩的衣襟,又變作一只白團子,趁著所有人沒註意,跑出了營帳,搖搖晃晃,搖搖晃晃,很快也追著卿雲歌的氣味兒而去。

***

今夜月色皎皎,壺幽山上的石竹花也盡數開放了,清冷月色下漫山紅艷,寂靜而熱烈。

虞落漫步在那月色中,漫步在那石竹花之中,終於看見了前方那雪白的身影。

那身影正若那天上落下的一片月色,滿山紅艷之中,忽然飄落的雪花。

“喵嗚……”虞落輕輕喚了聲。

卿雲歌原本負手而立,望著那輪清冷的圓月不知在想些什麽,隨後聽到她的聲音他立刻轉身喚道“苗苗過來”,然而卻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呆住了。

卿雲歌的眼沒有放大,他依舊保持著剛才那未完全綻開的笑意。

但虞落知道,他就是看呆了。

在他轉身的瞬間,虞落幻化出了人形。她知曉她這人形卿雲歌此前是見過的,但是在此情此景,紅山皓月之下相見,是第一次。

她知道自己長得還不賴,但是能叫卿雲歌看得這般呆,她心中還是不由更加自得。

他此前在重陰山那般待她不好,可他竟也有為她美貌失色的一天。

若是虞落此時有尾巴,大概那尾巴已經翹上天了。

“卿雲歌。”虞落努力忍下幾要壓不住的笑意,輕聲喚道。

“卿雲歌,你還記得我嗎?”虞落笑著望向眼前這個修長俊秀,正宛若那山間翠竹的身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他。

虞落走得很小心,很細致,很久沒這麽走過了,她不知道她練了多年的舞步在此刻是否發揮出了它該有的實力。

“你可知道我就是苗苗?”

“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虞落小心翼翼開口,聲音放得很輕。

站在卿雲歌面前一尺遠,虞落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似明月皎皎的臉,忽而心劇烈跳動起來。

一下一下,那該死的兔子撞門撞得咚咚直響,似乎馬上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西月落,西月國的小公主……我的……苗苗……”

卿雲歌的聲音很淡,他的笑容也忽而消失不見了。

虞落的心忽然一下子沈了下去。

“你果然知道。果然果然,你什麽都知道……”虞落頓時苦笑起來。

虞落找了叢開得最艷的石竹花,毫不見外地一下子躺了下去,雙手平攤著擱在腦袋下,“我今夜有好多話想問你,你可願意陪我看看這裏的風景?”

“你瞧,今夜的月色多美。”

卿雲歌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終於也躺了下來,望著澄澈的月色,只問了她一句話,“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我知曉你身份這件事?”

“一開始,這僅僅是一個猜測,從來都沒落到實處,直到那天我聽到你說你虧欠我。”

“雖然我至今都不知道你到底虧欠我什麽,雖然我心中也是有所猜測……卿雲歌,我想聽你說。”

“卿雲歌,今夜你若是不告訴我,而我日後從別人口中知道了此事,或者說到那最後一刻我才知道一切的真相,那我一定會恨你的。”

然而接下來卻是良久的沈默。卿雲歌一直不肯答話。

“你難道希望我恨你嗎?”

虞落嘴角嘲諷地勾起,不再說話。

靜默良久。

月色很美,石竹花很美,今天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身邊人也是自己所期望的那個人,可是他卻說不出自己所期望的那句話。

也許錯過了今晚,便再也沒有機會了,虞落想著。她想給自己這一段癡心錯付畫上個句號,無論結果如何,今後必定也是死生不覆相見。

“卿雲歌。”虞落輕輕喚道,有些柔糯的聲音在月色中沈寂下去,“卿雲歌,我喜歡你,你有沒有一點就是一點點喜歡我?”

***

虞落回了西月王宮,那日之後也不再打探卿雲歌的事情。

是以這日聽聞丹元拿著卿雲歌的手書前來拜見時,虞落剪花的剪子一下子夾斷了一整束石竹花。

虞落看了眼灑了滿地的石竹花,最後還是去了大帳。

丹元已被引入王帳之內,他一直低著頭不敢亂看,是以除了她王兄,他並未看到隨後進來的虞落。

丹元對著王座上的她王兄一拱手,“參見西月王君。”

良久也沒有聲音,丹元額角似乎開始流下冷汗,王兄一個勁兒瞪她,虞落只好開口。

“丹元,你擡起頭來。”

“你看看我是誰?”

丹元擡頭的一瞬間,驚訝得雙眼瞪得老大。

那張開的嘴巴似乎都快能把貓形的虞落一口吞吃掉。

“恩公!原來是恩公!恩公,您為何在這兒?”

“這裏是我家,我為何不能在這兒?”虞落忽而促狹地笑起。

在王座上王兄錯愕的眼神中,站在一旁原本一臉郁色的虞落終於開懷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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