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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年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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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年遠去

待虞落洗完,她舒服地甩腦袋,甩了卿雲歌一身水。

卿雲歌笑著抹臉,隨即便開始寬衣解帶……

他開始寬衣解帶……

寬衣解帶……

寬衣解帶!

虞落驚得一雙貓眼瞪得大大的,然後看見了那在光照下瑩瑩生輝的寬肩窄腰……

卿雲歌他也要沐浴,他怎麽不早說啊……

虞落頓時撒開腳丫子落荒而逃……逃走時似乎掀翻了三盤澡豆,兩盞燭臺,一個竹凳……

虞落跑到花園裏時,依舊驚魂未定。

院當中那棵巨大無比的桃花樹,瞧著有些年份了,繁茂的花枝宛若濃雲低墜。此時正是暮春,那桃花瓣紛紛揚揚,落了滿地。

虞落踩著零落的桃花瓣在地上轉圈玩,試圖穩定軍心。

玩久了,有些困了。

正要在那花瓣床上舒服地困覺時,她忽然感覺頭頂被一片陰影籠罩……

昏迷之前她只想到,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敢綁架她虞落姑奶奶!

等她回到妖界要他好看!

***

虞落醒來時,感覺是被裝在一個麻袋裏,一個身形瘦弱的人背著她,那身上的骨頭都硌著她肚皮了……

她雖然蘇醒,卻覺得身體軟軟的,使不上勁——顯然,那用麻袋把她偷走的人是知曉她是靈貓,特意對她使了麻藥的。

這是一場蓄意為之的綁架,能從京都中如此繁華富貴的卿府,從當今天子的外甥手中將她偷走,這綁架她的人顯然來頭不小。

就是不知道為何要對她這麽一只小小的貓兒下手。

她身上有什麽他們可以圖的?

似乎在上臺階,又似乎能聽到一點人聲喧囂,有人在掃落葉,有人在念念叨叨。

過會兒聞到一股沁人的清香,有香燭紙錢的味道。通過布袋的那微弱的光芒變得昏暗,虞落聞到一股特別的香氣,像是草藥的香氣,卻比新鮮的草藥香氣更加凝練。

她被放下了,放下的地方格外溫暖,似乎附近有火源。

“帶來了嗎?”

“就在這袋子裏。”

“確定沒搞錯吧?”

“卿府就這一只貓,還是靈貓,不會弄錯的……敢問……那位要這只貓做什麽?”

“這是你該問的嗎?辦好差事就行,那位一定重重有賞。你知道的,以那位的身份,要什麽賞賜沒有……你啊,知足吧。”

“什麽時候放進去?”

“再等會兒,時機還未成熟。”

耳邊絮語不斷,是兩個壓得很低的男聲,其中一道聲音嘶啞異常,似乎嗓子是壞的。

虞落感覺到那火源的溫度越來越高,她靠得很近,很快連她雪白的皮毛都開始變焦發黃。就在這時,虞落突然見到天光。

一只手打開了袋子,那是一雙枯老焦黃的手。

然後虞落看到了她這輩子都難忘的一張醜陋的臉。

那張臉明顯是被燙傷過,醜陋的紅色傷疤幾乎爬滿了整張臉,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滿頭花白,樣貌醜陋的男子將虞落從麻袋中抖落出來,在虞落憤恨的眼神中拎起虞落的脖子,將她舉到眼前端詳。

虞落厭惡的眼神和那雙渾濁明黃的雙眼對視上,那掐著嗓子的嘶啞聲音響起,“好貓,瞧這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隨即呵呵怪笑起來,手一甩,將虞落甩進了屋正中烈火炙烤的巨大丹爐內。

虞落感覺渾身骨頭都要被摔碎了,隨即感覺到炙熱襲來,那炎熱的感覺席卷全身,很快便是高溫炙烤下幹熱,痛苦,腦袋發昏。

便是靈力護體,全身的皮毛也瘋狂卷起,變得焦黃。

虞落頭暈難耐,只覺得熱到要靈魂出竅般。

這時她才明白,自己應當是被拐進了哪個道觀,被放進丹爐裏煉制什麽奇奇怪怪的丹藥了。

以生活的靈物入藥,這怕不是什麽邪門的法子,虞落此前從未聽聞。便是服用之後,服用之人靈力大漲,應當也會因為這丹藥自身攜帶的弒殺的業障而走火入魔。

而在凡間,竟然還有這樣頗有道行的邪門歪道,不知道是否會給人間帶來災禍。

但眼下,思考蒼生大義倒是其次,她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吧!

烈焰焚身,這滋味換誰都不好受。虞落一身微薄靈力全在抵禦不被高溫瞬間融化,但是她那小腦瓜已經被炙烤得昏昏沈沈,甚至開始走馬燈了。

她的眼前一會兒出現父君拿著戒尺追著她讀書的畫面,一會兒又出現侍女碧玉給她剝葡萄,追著滿院跑的她餵的場景,一會兒又是和同伴一起在大荒學府進學的回憶……

回憶很混亂,出現了很多人,甚至她回想起了天界那個討厭的白眼狼朝歌,他一臉壞笑著霸占了她的床,將她氣個半死……她想起了總是笑得溫潤的月引,他此時可還在黃泉路等她麽……

她忽然想起卿雲歌,卿雲歌此時大概已經發現她不見了吧?他在找她麽?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起來記憶深處的一抹身影,甚至在回想起時,她還驚訝於自己原來見過這樣一個人麽?

五百年前,妖界西荒朝顏花節上,那驚鴻一瞥的少年的身影。

鮮衣怒馬,打馬長街而過……滿街香風,他身上兜滿了年輕女妖們投擲而去的朝顏花。

他笑得恣意,他笑著看向了她……

他看向了她……

那張臉……

她努力試圖看清那張臉,感覺莫名熟悉,可卻怎麽也看不清……

忽地,耳邊傳來嘈雜的巨大聲響,隨後似有重物撞擊丹爐的聲音。

虞落的思緒被拉回悲慘的現實,她最後的一點清醒支撐著她看向爐門。

爐門很快被暴力打開,清新的涼風撲湧而進的那一剎那,她甚至想哭。

然後她看見一只手臂伸進來,那是一只熟悉的雪白而結實的手臂,伸進來的一瞬間,因為高溫甚至被炙烤得通紅,他抓住了她。

他的手一下子溫柔起來,將她團進掌心,帶了出來。

出來時,她看見那雙眼。

在屋外灼灼的清光下,他清透的桃花眼含著淚光,清黑的瞳仁深處壓抑著無數暗潮洶湧。

就是那雙眼。

那鮮花長街,白馬春風裏,含笑望向她的那一眼。

就是他!

原來……是他。

卿雲歌將她擁入懷中。

“苗苗,是我不好……久等了。”

熟悉的草藥香氣撲了滿懷,他的懷抱很溫暖,一如當年。

她忽然好想聽他喚她一聲,阿落。

白馬少年的,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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