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椿之絢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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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椿之絢歌3
◎那這樣，一直都崇敬著你的我，又算什麽？◎
因為貪戀愛世的體溫, 等他恢覆意識時，枝頭上已經綻放了幾朵濃艷的椿花了。
愛世充沛的靈力便徹底展現在神社眾人的眼前，而他也意識到, 這種濃郁的讓他迷失的感覺，是來自哪裏。
以及只有當他成為了神椿樹的一部分與神椿樹共存時, 才明白愛世之於神椿樹的影響。
在愛世七五三節後的那一年大朔月日, 她的詛咒發作了。
她的詛咒和體內靈力的滿溢宛如一塊點心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吸引著那些鬼魅魍魎都聚集在森安的上空。
那時整個神社裏的幾乎都全副武裝，尤其重點保護他, 生怕那些邪異的目標是他會使他受到傷害。
而椿絢則對那些入侵的妖邪毫不手軟，最後殺得雙眼發紅。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 他能明顯感受到椿絢身上無法遮掩的屬於椿藤主大人的氣息，在從前的神魔混戰時期，椿藤主大人就曾作為戰神守衛森安的。
如今身為樹的他在個時候也非常焦急，他在樹內不斷想著到底用什麽辦法才能讓樹體起作用，讓藤枝去驅趕那些妖物。
但事實上就是他只能是被囚困在此處, 沒有任何的力量去引導神椿樹一同去抵禦那些妖邪。
也許是知道想要對付神椿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那些妖物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往著沒有任何自保力量的愛世的方向沖去。
於是意識到這一點的椿絢也立即放棄在他身邊守衛而迅速往愛世家中的方向奔去, 將那些貪婪的邪魔一一擊退。
此後便約定好在每一年的大朔月那一日, 由椿絢借助椿藤主大人的力量將去壓制愛世體內的詛咒和靈力, 而愛世則在盂蘭盆節或是祝神節那一天為椿藤主大人獻上回饋的祭祀之舞。
所謂讓愛世體內的詛咒和靈力平息的做法，其實就是在大朔月日那一晚，從他的枝葉上截取一段作為他的分身去引導愛世體內靈力和鎮壓詛咒, 相當於通神的媒介。
這些他曾經都做過。
如今的椿絢也是這麽做的, 將愛世體內多餘的靈力疏導出來, 像是註入到什麽容器一般註入到這根枝條之中。
而這根枝條則會在第二天, 由宮司他們進行一定的儀式，在形式上將這根枝條回歸於他的體內。
雖然是形式上的，但這種形式在某種意義上相當於是供奉，於是他便感受到一股極其充裕的靈力流入到他的體內，然後滲透進了他的根部。
那些妖邪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東西，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成為了他的養料。
而這些養料都沈入土壤深處的根部，在外形上一時還難以顯現，因此他們都一無所知。
所以作為神椿樹的他，在愛世的詛咒之夜，不僅沒有為她阻擋住任何要妖異，反而自顧自地將她體內的靈力作為養料貪婪地吸收著。
這讓他感到極度的不適，他想抗拒這種做法，可是他卻什麽都做不到，他無法動彈，無法阻止神椿樹本能的行為。
他不知道曾經椿藤主大人是否經歷過同樣的事，那時的椿藤主大人又是怎麽想的呢？
在這個沒有了神明的神社，神椿樹這樣的行為，又與妖邪何異？
可他什麽都無法傳達出去，他只能召喚山間的風，雲間的雨，只能輕微搖晃枝葉，抖落花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年又一年的大朔月日他猶如等待一頓大餐一般，將那些從愛世體內抽出的靈力全部吸收至根部消化掉，然後讓自己變得更加繁盛和強大。
而愛世卻始終以感恩的心態，為他一年又一年地獻上祭神之舞。
他也不知道這棵樹，怎麽能夠心安理得地就以神明的姿態受用了她的獻祭之舞呢？
明明什麽都沒能幫到她。
因此他由衷地希望愛世的這些歌和舞都是跳給真正的椿藤主，也就是現在椿絢看的。
只有祂才是自始至終真正守護著她的人。
但，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在告訴愛世，是椿藤主大人，是這棵神椿樹，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地守護她，所以愛世要感恩神明的恩惠。
愛世也是這麽認為的。
她一直都認可他的存在，並且主動親近著他。
不論他如何喊著遠離他，在沒找見她的椿絢哥哥時，她就會像對待自己的朋友一般靠在他的身邊，和他說話。
“椿藤主大人，愛世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愛世將來要做椿絢哥哥的新娘！”
雖然是對著樹說的話，但愛世還是臉紅地癡癡地笑了。
“其實愛世本來是想做九條少爺的新娘的，因為九條少爺是東京最厲害地位最高的，和他結婚的話所有人都羨慕我了。”
“可是他不喜歡愛世，他還不許愛世喊他哥哥，說他是瀾生的哥哥不是我的哥哥。”小小的女孩說到這裏，整個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他不喜歡愛世，所以愛世也不喜歡他了。”
“椿絢哥哥喜歡愛世，那愛世也喜歡椿絢哥哥。”
“只是愛世現在還不夠聰明不夠不漂亮，愛世要再更努力些才行，這樣椿絢哥哥和愛世結婚就不會被人笑不會覺得難過了。”靠著神椿樹，愛世低著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說道。
女孩心裏還是自卑的，所以她只能把這些話悄悄說給他聽。
而他在她身邊安靜地聽著，聽著聽著卻感到越來越悲傷，因為，他想起了曾經的那個愛世，是不是也這麽想過，為了不讓他在面對她時有被迫的難過，所以她努力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像朝陽般溫柔的女人。
努力將他不喜的一切和她的驕傲都深埋在了過往的記憶之中。
此後的一年又一年。
他看著她長大，看著她成長成自己年幼時期待的模樣。
“椿藤主大人，愛世也想像夏楓姐姐一樣做漂亮的神使。”
“椿藤主大人，湖……湖香走了，愛世現在能說悄悄話的人就只有你了嗚嗚嗚嗚……”
“椿藤主大人，愛世今天晚上就穿這一件和服扮演神使游街哦，是不是很美？”
“椿藤主大人，愛世明天就要去東京念書了，我舍不得椿絢哥哥，也舍不得你……”
“椿藤主大人，愛世回來啦，東京其實也很有意思啦，我還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椿藤主大人我跟你說，最近東京有好多人都來跟我說，說喜歡我，說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哼，這些騙子，他們怎麽不在很久以前就跟我說喜歡我啊，如果我沒有變成現在這樣，他們絕對和以前一樣討厭我信不信！”
“椿藤主大人，椿藤主大人，愛世以後都不走啦。”
……
在他成為神椿樹無人知曉無法動彈的時日裏，只有愛世短暫的陪伴能讓他有時間流逝之感。
他一面不希望愛世靠近他，因為他無法控制神椿樹，不知道神椿樹會不會本能地襲擊她。
可他另一面卻不敢太過明顯地期待她能來，對著他說說話。
也許愛世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但其實她說的每一句，他都默默地回應了她，即使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椿藤主大人。
只有這才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短暫歡愉，而不是每年那一晚吸取她靈力時被動的失神的愉悅……
如今一年年下來，他吸食愛世靈力的變化已經無法遮掩了，他變得越來越繁盛，冬季結出的花蕾也越來越多，沈甸甸地壓在樹冠上。
神社的眾人自然是歡欣的，在他們的認知裏椿藤主大人的神體越來越繁盛，神力才會越來越強大，才能更好更長久地守護森安。
他也因為長年累月地與神椿樹共存，因此他們之間也因為靈力的吸收而開始共融，到如今他已經能夠稍稍控制神椿樹了。
如果再有妖邪侵襲，他是能夠控制神椿樹的藤枝去揮掃和擊退邪異的，自然也能用藤枝與愛世交流，甚至擁抱她。
但他不能，他的理智告訴他，這種擁抱的渴望除了喜愛她，很有可能還因為想要吸食她。
是的，神椿樹變得越來越貪婪了，已經理所應當地將愛世視為他的所有物了。
當年的這個時間點，他也記得，是椿藤主大人變得不對勁的開始，是妖異化的前奏。
從前作為神明的神使，他無法接受也不願承認他的神明竟然妖異化了，於是他用了很多理由說服自己。
但如今他自己就在神椿樹體內，這就是妖異化，被愛世的靈力滋養地生出了貪婪欲望而妖異化。
所以與曾經的他態度截然不同，真正的椿藤主大人也就是如今的椿絢，在看向他的眸色中已經越來越不善了。
每當這個時候，他便平靜地與他對視，如果椿藤主大人要動手，他便閉上雙眼。
可是，椿藤主大人似乎也不能確定，因為他也總是在猶豫。
直至那天的滿月。
滿月，本就會強化妖異本能的渴望。
他的欲望在膨脹，他的渴求如無法填滿的深淵。
但忽然，大量的靈力向他湧來，他張揚著，感受著，吸收著……
在歡愉結束之後，他又得盡力掩藏著。
他的本能想要徹底地得到，徹底地將她埋入他的骨血之中，但他的理智卻極度抗拒這麽做，因為愛世會被他害死的……
他不能……
只要維持現狀就好，他只要維持住現狀就好。
但祝神之夜，愛世卻朝他緩緩走來。
她唱著動人的歌謠，舞動著身姿，散發著香氣，笑著，就如盛開的椿花一般。
讓他想據為己有，讓他不得不將她據為己有。
從悄然吸食她的靈力，到直接貪婪吸食她的血肉。
即便理智還在，但他也已經無法思考，只想將愛世從那個男人懷裏奪過來，那是屬於他的，那本就是屬於他的……
天不要……不要愛世……神啊，快殺了他吧。
殺了他，讓一切都結束吧。
……
當他的意識再次恢覆清明時，椿絢和愛世都已經離開了。
宮司則跪在他的跟前懺悔他的罪過。
而他只記得愛世落著淚看向他的眼睛，不解、難過和憐憫……
他閉上所有感官想道，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了。
他本就不是神明，他又有什麽權利降下神罰。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著他們終有一天會回來。
他一直在等待，一年又一年，看著冬景繼承了神社娶妻生子了，想著，愛世是否也好好地活著和椿絢一起有自己的孩子了呢？
他看著冬景的孩子長大，想著，愛世的孩子是否也如這般快樂地長大了呢？
後來，冬景去世了。
再後來，冬景的孩子也去世了。
他從平靜，變為等待愛世他們也許會回來的期待，再從渺茫的期待破滅，回歸平靜。
他平靜著，平靜著，就無法自抑地開始怨恨。
他怨恨著他們為什麽不回來？
為什麽到最後也不回來？
椿藤主大人，您就這麽拋棄了森安麽？
您就這麽輕易地拋棄森安再也不回來了麽？
那這樣，一直都崇敬著你的我，又算什麽？
又是一年的季節到了。
神椿樹在一陣疾風吹過後，簌簌落滿了一地的葉。
無人清掃，也無人知曉樹中那被囚困魂靈的痛苦、怨恨與常年的孤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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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一直都崇敬著你的我，又算什麽？◎
因為貪戀愛世的體溫, 等他恢覆意識時，枝頭上已經綻放了幾朵濃艷的椿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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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只有當他成為了神椿樹的一部分與神椿樹共存時, 才明白愛世之於神椿樹的影響。
在愛世七五三節後的那一年大朔月日, 她的詛咒發作了。
她的詛咒和體內靈力的滿溢宛如一塊點心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吸引著那些鬼魅魍魎都聚集在森安的上空。
那時整個神社裏的幾乎都全副武裝，尤其重點保護他, 生怕那些邪異的目標是他會使他受到傷害。
而椿絢則對那些入侵的妖邪毫不手軟，最後殺得雙眼發紅。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 他能明顯感受到椿絢身上無法遮掩的屬於椿藤主大人的氣息，在從前的神魔混戰時期，椿藤主大人就曾作為戰神守衛森安的。
如今身為樹的他在個時候也非常焦急，他在樹內不斷想著到底用什麽辦法才能讓樹體起作用，讓藤枝去驅趕那些妖物。
但事實上就是他只能是被囚困在此處, 沒有任何的力量去引導神椿樹一同去抵禦那些妖邪。
也許是知道想要對付神椿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那些妖物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往著沒有任何自保力量的愛世的方向沖去。
於是意識到這一點的椿絢也立即放棄在他身邊守衛而迅速往愛世家中的方向奔去, 將那些貪婪的邪魔一一擊退。
此後便約定好在每一年的大朔月那一日, 由椿絢借助椿藤主大人的力量將去壓制愛世體內的詛咒和靈力, 而愛世則在盂蘭盆節或是祝神節那一天為椿藤主大人獻上回饋的祭祀之舞。
所謂讓愛世體內的詛咒和靈力平息的做法，其實就是在大朔月日那一晚，從他的枝葉上截取一段作為他的分身去引導愛世體內靈力和鎮壓詛咒, 相當於通神的媒介。
這些他曾經都做過。
如今的椿絢也是這麽做的, 將愛世體內多餘的靈力疏導出來, 像是註入到什麽容器一般註入到這根枝條之中。
而這根枝條則會在第二天, 由宮司他們進行一定的儀式，在形式上將這根枝條回歸於他的體內。
雖然是形式上的，但這種形式在某種意義上相當於是供奉，於是他便感受到一股極其充裕的靈力流入到他的體內，然後滲透進了他的根部。
那些妖邪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東西，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成為了他的養料。
而這些養料都沈入土壤深處的根部，在外形上一時還難以顯現，因此他們都一無所知。
所以作為神椿樹的他，在愛世的詛咒之夜，不僅沒有為她阻擋住任何要妖異，反而自顧自地將她體內的靈力作為養料貪婪地吸收著。
這讓他感到極度的不適，他想抗拒這種做法，可是他卻什麽都做不到，他無法動彈，無法阻止神椿樹本能的行為。
他不知道曾經椿藤主大人是否經歷過同樣的事，那時的椿藤主大人又是怎麽想的呢？
在這個沒有了神明的神社，神椿樹這樣的行為，又與妖邪何異？
可他什麽都無法傳達出去，他只能召喚山間的風，雲間的雨，只能輕微搖晃枝葉，抖落花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年又一年的大朔月日他猶如等待一頓大餐一般，將那些從愛世體內抽出的靈力全部吸收至根部消化掉，然後讓自己變得更加繁盛和強大。
而愛世卻始終以感恩的心態，為他一年又一年地獻上祭神之舞。
他也不知道這棵樹，怎麽能夠心安理得地就以神明的姿態受用了她的獻祭之舞呢？
明明什麽都沒能幫到她。
因此他由衷地希望愛世的這些歌和舞都是跳給真正的椿藤主，也就是現在椿絢看的。
只有祂才是自始至終真正守護著她的人。
但，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在告訴愛世，是椿藤主大人，是這棵神椿樹，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地守護她，所以愛世要感恩神明的恩惠。
愛世也是這麽認為的。
她一直都認可他的存在，並且主動親近著他。
不論他如何喊著遠離他，在沒找見她的椿絢哥哥時，她就會像對待自己的朋友一般靠在他的身邊，和他說話。
“椿藤主大人，愛世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愛世將來要做椿絢哥哥的新娘！”
雖然是對著樹說的話，但愛世還是臉紅地癡癡地笑了。
“其實愛世本來是想做九條少爺的新娘的，因為九條少爺是東京最厲害地位最高的，和他結婚的話所有人都羨慕我了。”
“可是他不喜歡愛世，他還不許愛世喊他哥哥，說他是瀾生的哥哥不是我的哥哥。”小小的女孩說到這裏，整個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他不喜歡愛世，所以愛世也不喜歡他了。”
“椿絢哥哥喜歡愛世，那愛世也喜歡椿絢哥哥。”
“只是愛世現在還不夠聰明不夠不漂亮，愛世要再更努力些才行，這樣椿絢哥哥和愛世結婚就不會被人笑不會覺得難過了。”靠著神椿樹，愛世低著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說道。
女孩心裏還是自卑的，所以她只能把這些話悄悄說給他聽。
而他在她身邊安靜地聽著，聽著聽著卻感到越來越悲傷，因為，他想起了曾經的那個愛世，是不是也這麽想過，為了不讓他在面對她時有被迫的難過，所以她努力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像朝陽般溫柔的女人。
努力將他不喜的一切和她的驕傲都深埋在了過往的記憶之中。
此後的一年又一年。
他看著她長大，看著她成長成自己年幼時期待的模樣。
“椿藤主大人，愛世也想像夏楓姐姐一樣做漂亮的神使。”
“椿藤主大人，湖……湖香走了，愛世現在能說悄悄話的人就只有你了嗚嗚嗚嗚……”
“椿藤主大人，愛世今天晚上就穿這一件和服扮演神使游街哦，是不是很美？”
“椿藤主大人，愛世明天就要去東京念書了，我舍不得椿絢哥哥，也舍不得你……”
“椿藤主大人，愛世回來啦，東京其實也很有意思啦，我還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椿藤主大人我跟你說，最近東京有好多人都來跟我說，說喜歡我，說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哼，這些騙子，他們怎麽不在很久以前就跟我說喜歡我啊，如果我沒有變成現在這樣，他們絕對和以前一樣討厭我信不信！”
“椿藤主大人，椿藤主大人，愛世以後都不走啦。”
……
在他成為神椿樹無人知曉無法動彈的時日裏，只有愛世短暫的陪伴能讓他有時間流逝之感。
他一面不希望愛世靠近他，因為他無法控制神椿樹，不知道神椿樹會不會本能地襲擊她。
可他另一面卻不敢太過明顯地期待她能來，對著他說說話。
也許愛世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但其實她說的每一句，他都默默地回應了她，即使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椿藤主大人。
只有這才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短暫歡愉，而不是每年那一晚吸取她靈力時被動的失神的愉悅……
如今一年年下來，他吸食愛世靈力的變化已經無法遮掩了，他變得越來越繁盛，冬季結出的花蕾也越來越多，沈甸甸地壓在樹冠上。
神社的眾人自然是歡欣的，在他們的認知裏椿藤主大人的神體越來越繁盛，神力才會越來越強大，才能更好更長久地守護森安。
他也因為長年累月地與神椿樹共存，因此他們之間也因為靈力的吸收而開始共融，到如今他已經能夠稍稍控制神椿樹了。
如果再有妖邪侵襲，他是能夠控制神椿樹的藤枝去揮掃和擊退邪異的，自然也能用藤枝與愛世交流，甚至擁抱她。
但他不能，他的理智告訴他，這種擁抱的渴望除了喜愛她，很有可能還因為想要吸食她。
是的，神椿樹變得越來越貪婪了，已經理所應當地將愛世視為他的所有物了。
當年的這個時間點，他也記得，是椿藤主大人變得不對勁的開始，是妖異化的前奏。
從前作為神明的神使，他無法接受也不願承認他的神明竟然妖異化了，於是他用了很多理由說服自己。
但如今他自己就在神椿樹體內，這就是妖異化，被愛世的靈力滋養地生出了貪婪欲望而妖異化。
所以與曾經的他態度截然不同，真正的椿藤主大人也就是如今的椿絢，在看向他的眸色中已經越來越不善了。
每當這個時候，他便平靜地與他對視，如果椿藤主大人要動手，他便閉上雙眼。
可是，椿藤主大人似乎也不能確定，因為他也總是在猶豫。
直至那天的滿月。
滿月，本就會強化妖異本能的渴望。
他的欲望在膨脹，他的渴求如無法填滿的深淵。
但忽然，大量的靈力向他湧來，他張揚著，感受著，吸收著……
在歡愉結束之後，他又得盡力掩藏著。
他的本能想要徹底地得到，徹底地將她埋入他的骨血之中，但他的理智卻極度抗拒這麽做，因為愛世會被他害死的……
他不能……
只要維持現狀就好，他只要維持住現狀就好。
但祝神之夜，愛世卻朝他緩緩走來。
她唱著動人的歌謠，舞動著身姿，散發著香氣，笑著，就如盛開的椿花一般。
讓他想據為己有，讓他不得不將她據為己有。
從悄然吸食她的靈力，到直接貪婪吸食她的血肉。
即便理智還在，但他也已經無法思考，只想將愛世從那個男人懷裏奪過來，那是屬於他的，那本就是屬於他的……
天不要……不要愛世……神啊，快殺了他吧。
殺了他，讓一切都結束吧。
……
當他的意識再次恢覆清明時，椿絢和愛世都已經離開了。
宮司則跪在他的跟前懺悔他的罪過。
而他只記得愛世落著淚看向他的眼睛，不解、難過和憐憫……
他閉上所有感官想道，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了。
他本就不是神明，他又有什麽權利降下神罰。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著他們終有一天會回來。
他一直在等待，一年又一年，看著冬景繼承了神社娶妻生子了，想著，愛世是否也好好地活著和椿絢一起有自己的孩子了呢？
他看著冬景的孩子長大，想著，愛世的孩子是否也如這般快樂地長大了呢？
後來，冬景去世了。
再後來，冬景的孩子也去世了。
他從平靜，變為等待愛世他們也許會回來的期待，再從渺茫的期待破滅，回歸平靜。
他平靜著，平靜著，就無法自抑地開始怨恨。
他怨恨著他們為什麽不回來？
為什麽到最後也不回來？
椿藤主大人，您就這麽拋棄了森安麽？
您就這麽輕易地拋棄森安再也不回來了麽？
那這樣，一直都崇敬著你的我，又算什麽？
又是一年的季節到了。
神椿樹在一陣疾風吹過後，簌簌落滿了一地的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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