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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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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晚

◎默契得離譜。◎

17

姜國山周三傍晚回來, 陪姜織草草地過了個正月十五。

姜織倒不介意他在南京多待幾天,一是方便照顧馮敏,二是她總覺得父母在各自冷靜下來後,會有覆婚的餘地。

不過這只是她心裏的期許, 沒拿到姜國山面前說, 也是害怕大人的答案是否定的, 無情地戳破她的美夢。

新的一周高一高二的學生開學,校園裏一下熱鬧了很多, 一到吃飯時間,餐廳人滿為患, 全靠搶。

姜織恢覆中午去校門口取姜國山送來的營養餐的待遇, 這天姜國山送完飯盒後沒著急走, 抻著脖子朝校園裏望了一眼,不知對什麽好奇。

姜織起初還覺得奇怪,等拎著飯盒往餐廳走時,才聽吳桐雨提起:“吱吱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姜織眼神迷茫,輕輕地啊了聲。

“你爸今早去了趟我家,好像是送什麽東西, 我起來時聽見他跟我爸聊一張, 我沒當回事。畢竟一張在學校裏是年級第一, 在各種省裏國家的比賽中都獲過獎,咱們市幾所重點中學的高三生應該不少聽過他大名吧, 我一邊刷牙一邊聽我爸誇他如何如何厲害,我剛醒腦袋昏昏沈沈不太在狀態……”

吳桐雨鋪墊這麽多有的沒的,姜織猜她接下來要說件猛料, 還是一件對姜織不太有利的猛料。

頂著姜織的註視, 吳桐雨搓了搓手指, 嘆道:“叔叔問了我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後,就在我不設防的時候,突然問我你跟一張是不是走得很近,我尋思著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就說你們周末會一起自習。你爸臉色就怪怪的,好像自己養的白菜被豬拱了似的生氣。”

姜國山是挺會套話的,小時候姜織能騙得過馮敏,卻瞞不住他,他和顏悅色東扯西扯就把你隱瞞的事問出來了。

姜織明白姜國山剛剛一個勁兒地望著校園裏找什麽了:“沒事,怪我周日回家太晚了。”

“是挺晚的。”吳桐雨幫她回憶:“你倆在外面待到十點呢,這個點我爸媽都睡下了。不過一張成績好,家教好,簡直沒得挑,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你爸也不能說什麽吧。”

…………

飯後姜織和吳桐雨站著四樓樓梯間旁邊的露臺上說了會話,才各自回教室。

班裏學習氛圍濃厚,姜織一進教室就開始琢磨趁上課前的時間梳理一下哪一科哪一塊的知識點,沒太註意到教室裏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鄧廷正和站在他課桌旁邊手腕搭在他書立上的史唐說話。

姜織坐回位子,察覺鄧廷瞥了自己一眼,四目相對時,她抿著笑和兩人打了個招呼,剛要問下午體育課還上嗎,就見鄧廷冷漠地別開臉,姜織只覺莫名其妙。

姜織被翻了一個白眼後,按部就班跟史唐確認了體育課的事,找出要寫的卷子,撿起那根最常用的中性筆,一個“解”字還沒寫完,只聽鄧廷摔摔打打不管什麽動作都要將聲音放到最大。

姜織原本眼都不偏一下自顧寫自己的,直到他拖著自己的課桌往另一側刺啦挪開一兩指寬的距離,拉出楚河漢界似的,將自己和姜織的區域清晰割開,姜織把寫一半的公式寫完,同時一臉茫然地聞聲瞟過去。

看的是那道裂縫。

鄧廷整理著書本,把姜織當死人似的,跟史唐嘀咕:“寫字動作能輕點嗎,沒覺得桌子晃啊。老班還不調座位嗎?真是在這個位置坐夠了。”

身為他同桌的姜織:“……”她寫字動作哪裏大了。

姜織是真不知道自己又哪裏讓他看不順眼了,隔幾天鬧一次情緒,該無語的是她。

史唐能勝任班裏的班長,性子像活絡油,背後吐槽歸吐槽,當著鄧廷的面,從沒指責過什麽,還處處幫扶。就比如今天在辦公室裏撞見鄧廷被老班提醒最近學習狀態過於緊繃,幾次小測驗都不理想的事,回到教室史唐這不怕他有情緒,第一時間找過來有的沒的跟他聊著天放松心情,結果便撞見這一幕。

史唐此刻也覺得尷尬,猶疑地看了眼遭無妄之災的姜織:“……”

同班半年,姜織在班裏的存在感不算低,甚至在整個年級都是“名人”——厚臉皮霸占著重點班名額的“名人”。

但接觸過她的人清楚,就是個很低調的女孩子,不作妖不找事,口碑很好。

人長得恬靜,乖順,就沒聽她尖著嗓子大聲說過話,挺不錯的女孩兒。

史唐正要委婉地提醒鄧廷這話說得不合適,只聽女孩柔弱清晰的聲音——

“打個賭怎麽樣?”

史唐一臉疑惑。

鄧廷懷疑自己沒聽清,多此一舉地問了句:“什麽?”

姜織從頭到尾連姿勢都沒換一下,保持著捏著筆桿解題的樣子,在鄧廷大腦混亂時,幹脆利落地甩出:“就接下來的一模吧。要是我考不過你,我自己去跟班主任請求調座位,他不同意我就自己搬到講臺旁邊,不在你面前礙眼。”

姜織鈍感力強,但不是傻。她被姜國山帶在身邊社交,在人際交往上多少有點眼力勁兒,只不過她不愛亂找存在感,不喜歡把問題擺在明面上說。

鄧廷上周給她甩過一次臉,今天就差指著她鼻子罵了。現在怎麽說也是高三,時間本來就不夠用,她不太有時間處理和他的同桌關系。高三生情緒敏感,重壓之下容易焦慮,姜織理解鄧廷的陰晴不定,但不慣著。

她稍一停頓,把賭約說完:“如果你考不過我,就老實閉嘴。班長正好在這,麻煩你當個見證人。”

明明她語氣算得上溫柔,也是笑著的,可氣勢強硬,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史唐已經看呆了。

鄧廷心裏怎麽想是一回事,被人拆穿後多少有點掛不住臉,說白了,就是敢做不敢當。他口齒磕絆了一下,被姜織亂拳打蒙了:“一模有什麽好賭的。”

“賭什麽重要嗎?還是你怕考不過我?”姜織輕飄飄地瞥他,嘴角的笑慢慢地收走,眼神嚴肅,絲毫不像在開玩笑。

鄧廷的成績和她的相比,可以說是碾壓,偏偏他此刻被唬住,不自覺慌了神。

…………

“你有信心考過他嗎?”

這話是吳桐雨問的,在傍晚的餐廳內。她倆過來的時間不湊巧,打完菜半天沒找到空位,最終是史唐註意到招呼她們過去拼了個桌。史唐等姜織坐下,很坦誠地解釋“我正跟阿馳聊你的賭約呢”。

吳桐雨也擔心著,因此問道。

“沒有。”姜織答得篤定,不仔細聽光憑語氣還以為她對此信心十足。

史唐這下不解了,沒人做生意挑鐵定賠的項目投資:“那你為什麽要賭?”

一桌四個人,兩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過了會兒,沈譯馳也慢慢悠悠地看過來。

男生反應不親近不疏離,這是兩人在學校裏一直以來的相處模式,偶爾碰見會打個招呼,碰不到就碰不到,不會刻意找對方說話。但晚自習後,一起回小區成了件約定俗成的事情,那時他們才會聊幾句。

姜織視線從他臉上,落到他面前餐盤裏快吃完的菜肴上,然後收回,竹筷撥著飽滿的米粒,簡單解釋:“這個辦法最有效。”

有效什麽?有效地讓鄧廷安分點兒。

史唐悟了。

“而且還能讓他堅定備考的決心和態度,至少一模或者高考考砸後別把鍋甩到我身上。”姜織補充完才夾了口菜。

噗——史唐笑了,覺得姜織真是個人才,平時看著不聲不響的人,其實挺通透的。

但關鍵是……史唐看看同桌的其他人,還是問姜織:“等一模完,你打算怎麽辦?”

狹路相逢,誰也不想當輸家。

姜織嘴裏嚼著食物,沒立刻說話。吳桐雨皺著眉,踢了史唐一腳,正要說什麽。沈譯馳搶先了:“還沒考呢,你怎麽知道考不過。”

吳桐雨立馬跟腔,沖史唐昂昂下巴:“就是就是。”

沈譯馳來得早,這會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貫徹落實光盤行動,除了幾塊姜片,盤子幹凈得被簡單一沖只要把油漬洗凈就能再次使用,他沒有強迫癥純屬無聊慢悠悠地將竹筷首尾並齊擺正,又說:“有這個賭約,鄧廷估計要卯著勁兒生怕被趕超地學習,等成績進步,一琢磨就明白賭約的用意,感謝姜織還來不及呢。要是琢磨不明白,那趁早讓他稱心如意地換個同桌,換個人禍害。”

姜織擡頭看他,覺得沈譯馳眼光毒話說得也毒,大概因為是替她解釋,因此姜織絲毫不覺得他世故。

“要是一模成績不理想,他還一味地隨意埋怨人,那才是真的分不清輕重緩急。”沈譯馳不緊不慢地說完,眼皮一撩,對上姜織的視線,問她,“是這個意思嗎?”

姜織不喜歡賣弄,也不想在這個可以犯錯試錯的年紀顯得老成,因此不情願領這個功勞。只見她一臉無辜地嚼兩口青菜,咽下去,眨著一雙幹凈的杏眼,裝傻:“我這個行為原來這麽妙呢。”

沈譯馳上半身往後,靠在椅背上,拉遠兩人對視的間距,但不妨礙精準地對上她的目光。

問題丟出去又被丟回來,沈譯馳噎聲,但瞧著女孩兒眼底輕盈的笑,又品出點兒別的意思,他沒事找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眼時間,再擡眸時,遞給她個眼神,不動聲色地把這份謙讓推回去:“少來。”

別說你做決定時不是這樣想的,讓我當這個壞人是吧。

同桌的吳桐雨和史唐互相交換個眼神,不約而同地往沒人的那側挪挪。

吳桐雨用手半遮著嘴,壓低聲:“你發沒發現……”

不等她說完,史唐迫不及待且篤定地點頭:“發現了。”

發現什麽?

發現這兩人格外有默契。

…………

不止他們幾個在聊這個賭約的事,中午姜織說話聲音不大,就正常聊天的音量,跟問體育課還上不上的語氣相差無幾,但不妨礙除兩個當事人加史唐外這事被別人聽了去。

大多數同學當樂子似的聊,也有人跟史唐求證:“真的假的?”

得到肯定答案後,齊刷刷表示:“姜織瘋了吧,這麽想不開,過於自負了,上學期比較大型的期末考中,鄧廷年級排名十七,姜織可是掉出了重點班前三十的線,考多少來著,有三十五嗎?”

史唐欲言又止,要不是沈譯馳都覺得這個賭約沒毛病,他都要跟大家一起懷疑姜織是不是瘋了。

大家就這個賭約聊得再兇,沒被姜織聽到,她就當沒有,聊到她面前,那她就笑笑,說:“高三覆習太悶,定個目標刺激一下也挺好。”

話說得不卑不亢,還挺樂觀。

倒是吳桐雨沈不住氣和十班某幾個說風涼話等著姜織鬧笑話的同學頂了幾句,帶頭的女生就是上次嘴賤造謠姜織考試作弊被方時序潑了一臉水的那位。

吳桐雨新賬舊賬,一次性懟了個痛快。她嗆人就是小學生水平,周淮路過聽見笑得不行,把自己這丟人的同桌拎回來座位。

作為公證人的史唐對這個賭約還挺上心的,觀察了幾天,鄧廷確實比之前安分了,跟姜織較著勁兒似的,生怕比她少學一分鐘。

姜織要是比他多做出來一道題,他能失眠一晚上。當然,這只是一句形容,事實如何史唐不知道。

姜織這學期的學習狀態始終不錯,至少端正,不像上學期史唐進出教室時,總能見到她站在走廊上吹風,看樣子成效顯著,否則也不會讓一直看輕她的鄧廷頻繁地跳腳。

“要不,咱倆也賭一把?你說他倆誰的分高。”這天課間,史唐學得無聊,休息時盯著前排的兩個後腦勺,跟沈譯馳沒話找話,“讓你先選,你壓誰?”

得到沈譯馳的答覆前,史唐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身體朝他歪歪,聲音故意低下去,神神秘秘地說:“周淮說,你周末都是跟姜織一起自習啊?是在幫她補課?姜織學習的積極性很高啊。”

史唐認真思量後,又道:“我原本還以為她對你有點那方面的想法,但經過她和鄧廷這個賭約再看,她一心只有學習。”

“……”

沈譯馳已經做好史唐調侃“你倆不對勁”的準備了,可偏偏人家沒往這方面想。

自己裝得這麽好了?連熟悉他的史唐都沒察覺。

沈譯馳思來想去,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

如果說周淮是月老,沒事喜歡牽紅線點鴛鴦譜,那史唐就是孟婆,甭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你打他跟前路過,哐哐哐就是給你灌三碗孟婆湯。

沈譯馳就他媽無語,難受就難受在還不能反駁什麽,只能敷衍地點頭,嗯嗯兩聲:“你說得對。”

史唐沒就這個話題多聊,改口說起演唱會的事:“話說,姜織要是顧著學習的話,演唱會還去嗎?”

…………

姜織去的。

在吳桐雨的提醒下,她提前和姜國山說了去南京看演唱會的事,並且報銷了演唱會的門票錢和來回車費。

姜國山對她的教育方式一向如此,期末考前會帶她去露營看星星,在高三這個緊要階段也允許她出遠門,只一點:“不要告訴你媽。”

聽到他的叮囑,姜織點頭如搗蒜,捧著手機等著他給自己打錢。

姜國山嘀咕著“否則她又得跟我吵”,一邊點開手機,在姜織眼巴巴的註視下,輸了個完全富餘的金額。

姜織嘴甜:“老爸,你真好!”

“真好騙是吧。是誰仗著我不在家就一整天不著家,幸好你媽不知道。”在寶貝女兒“我又不是玩了一整天”的嘟囔聲中,姜國山的手指輸到最後一位密碼時頓住,他想到什麽,擡頭,警惕地確認:“桐雨說你們好幾個人一起,有男有女,很安全,男生都有誰?那個沈譯馳也去?”

姜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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