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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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坐在選手區裏的肖涼渾身一震, 在看見禾嵐跳井的那一瞬猛地握緊了十指, 略長的指甲像是嵌進了肉裏一樣, 在掌心紮出了幾道痕跡。
可她卻忘了疼, 絲毫沒有把手松開, 雙目緊緊地盯著屏幕上那一口漆黑的井, 像是和屏幕裏演著瘸子的周溯一起怔住了。
碩大的屏幕裏, 那一角衣料陡然消失在了井邊,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演出來的，可她還是被這逼真的音效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撲通一聲, 就連水花濺開的聲音也清晰得很。
那瘋子還在咿呀吟唱著, 像是噪音一般在她的耳邊回響, 她心亂如麻，像是被無數的絲線給纏繞住了一樣, 還纏住了她的脖頸，讓她難以呼吸。
肖涼忽然想到, 禾嵐為什麽會演這個角色, 她是不是故意的。
難道她已經知道了什麽？
想到這裏, 她險些忘記了呼吸, 瞳孔應激性地收縮了起來。
舞臺前的鏡頭在移動著, 攝影師扛著相機走到了選手區裏, 正要拍攝選手們的反應。
她眼尾的餘光掃到了正在移動的攝影師，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手心, 將視線從屏幕上的那口井上撕了下來, 然後盯向了畫面裏的另一處。
在原作裏, 瘋子是在附近的河裏溺亡的，而因為現場條件有限，不得不把這條河改成了一口井，這樣也讓劇情更連貫了一些。
畫面中接著呈現出來的，是瘸子猛地扔下了掃帚，一瘸一拐的往屋外走的場景，他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神情有些著急還有點茫然，過了一會，他喊了那啞巴兩聲，然而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爾後那瘸子才朝那口漆黑的井走了過去，趴在井邊喊著啞巴的名字。
底下的水蕩了一下，嘩啦一聲。
那瘸子登時瘋了一般，嘶聲大喊著。
鏡頭最後給出的畫面是那巨大井口，井裏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就像一個深淵一般，會忽然伸出利爪來，要將人拖下水去。
畫面忽然結束，主持人忽然開口，打破了現場這片鴉雀無聲的詭異。
這是這一期開播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情況，觀眾席上幾乎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屏幕，直到最後也不發一言，直至屏幕上的畫面暗了下來，也仍有許多人沒有回過神來。
主持人忽然蹦出來的聲音也把肖涼給嚇到了，她微微張開嘴，像是成了那溺在了井裏的啞巴一樣，猛地呼吸了一下。
坐在身邊的人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稍稍緩過神來，身邊那小新人壓低了聲音說道：“肖涼姐，他們這一組演得真好啊。”
肖涼冷著臉點了點頭，只覺得脖頸像是僵住了一樣，就連動一動也艱難無比，“嗯，發揮得很好。”
那小新人登時撅了一下嘴，又轉頭看向了舞臺，說道：“真的太厲害了，不知道我再努力個幾年能不能演成這樣。”
肖涼冷著臉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又看見鏡頭朝這邊轉來，才僵著臉提起了唇角，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來。
此時那在臺後的三人也走了臺前來，三個人仍是戲裏的那身裝扮，一個穿著華美的戲服，一個穿著整齊的正裝，手裏還杵著戲裏的拐杖，而禾嵐還那破破爛爛的下等丫鬟扮相。
禾嵐那雙桃花眼微微彎著，嘴角也在上揚，像是能勾魂奪魄一樣，一瞬就吸引住了不少觀眾的目光。
那身破破爛爛的服裝甚至還讓她顯得有點俏皮，像是搖身一變，變成了和剛剛戲裏完全不一樣的人一樣。
肖涼後背一陣寒意，從尾椎順著脊背緩緩往上湧著，最後擴散到了四肢和頭頂。
她四肢冰涼一點，如果不是塗了口紅，嘴唇上一定也沒有一絲血色。
一定是她回來，不然這個十八線的小明星根本演不成這樣，她也不可能走到現在這一步，更不可能讓薛憬秋和各大導演另眼相看。
想到新聞裏那輛從江裏打撈出來的車，她渾身微微一顫。
她竟然和這個已經成了死人的人在同一個劇組裏相處了這麽久，甚至如今同臺錄著節目。
在攝影師扛著攝像機離開之後，她才猛地垂下了雙目，胡亂地想著，那個人是不是要回來報覆了，她現在究竟是人還是鬼。
她原本會害怕這個叫禾嵐的藝人，全然是因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葉霭的影子，甚至還能看到她身上潛藏的潛力，這潛力不容小覷，如果被公司重視起來，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另一個葉霭，所以她才千方百計地想要讓薛憬秋放棄培養她。
可是肖涼沒想到的，她在這個人身上看到的，不是葉霭的影子，而是葉霭本人。
她回來了。
身邊的小新人轉過頭來，還在毫無保留地誇著剛剛禾嵐演的那一段戲，“她真的是偶像出身嗎，這業務能力完全是受過專業指導的吧，細節掌握得太好了，完完全全把觀眾都帶到戲裏去了。”
肖涼低垂著眉眼，應付一般“嗯”了一聲。
她向來不懷疑葉霭的吸粉能力，她只要站在鏡頭前，就會有無數人為她尖叫，無數人為她鼓掌，那一個個的獎項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樣，就連那個圈裏出了名的冷面美人也心心念念地牽掛著她。
滿心的嫉妒像是爆發的火山一般，巖漿噴湧而出，要把她一顆心也熔成灰燼。
而後主持人宣布了票數，這一組得票九百二十三票，比她的那一場多了三百多票，網絡投票還沒有結束，但預計肯定不少。
最後主持人又宣布了這一組現場個人得票最高的演技王，果不其然，是禾嵐。
“恭喜禾嵐，踢館成功！”主持人揚聲說道。
場中鼓掌的聲音如水流一般，嘩啦啦響了起來，舞臺上的燈光特效驟然亮了起來，炫彩又奪目。
禾嵐接過了麥克風，笑道：“感謝大家的喜歡，讓我還有機會在這個舞臺上，把更好的自己呈現出來。”
她朝遠處的觀眾席看了過去，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彎腰便鞠了躬。
再直起腰的時候，她轉身又望向了導師席上坐著的薛憬秋，說道：“也感謝導師們對我的認可，我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薛憬秋那唇角登時揚起了一道細微的弧度，即使是熟識的人，也難以察覺這抹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她凝望著臺上那人，目光沈沈。
這一幕被鏡頭捕捉了下來，後期還調皮地加上了字效，“來自導師的肯定。”
CP粉們紛紛把這一幕截成了動圖，然後發到了秋嵐的超話裏，說道：“節目組很懂。”
“節目組懂個屁，這明明是來自老婆的寵溺，才不是來自導師的肯定。”
“你秋嵐在解鎖了同公司上下級play之後，又在節目裏解鎖了師生paly，請問接下來還有什麽。”
“看我秋這寵溺的眼神啊，就問還有誰有過這個待遇。”
“我的兩個女兒簡直太可愛了，在鏡頭前偷偷摸摸秀恩愛，結果還被發現了。”
“你秋一不小心和小女友對視了一眼，急得馬上移開了視線，如果不是燈光的問題，我確定她的耳朵的確是紅了。”
……
在得票宣布完畢之後，這一組也被請到了選手區，爾後屏幕上開始播放下一組的表演。
禾嵐跟著周溯和吳嬌莘走到了另一側的選手區，和肖涼的小組隔開了一條一米寬的道。
那一側的小新人探出了頭，朝禾嵐打了個招呼，眼裏的佩服和艷羨怎麽也藏不住。
在打招呼的時候，禾嵐看到了那坐在小新人身旁的肖涼，那人微微側著身，像是刻意避開了她的方向一樣，放在腿上的手緊攥在一起，臉色看著有些古怪。
像是在瑟瑟發怵，又像是不知所措。
禾嵐看了一會便收回了眼神，忽然有了主意。
她不想恐嚇肖涼，也不想做什麽裝神弄鬼的事，就想弄清楚，肖涼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下一組表演的演員也是一老帶二新的組合，老演員神情和動作都到位得很，還把兩個組員也帶到了戲裏，成功博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
接下來還有四個小組的表演，每個組都有可取和不足之處，但卻再沒有一個組獲得的票數有周溯一組那麽高。
這個啞巴、瘸子和瘋子的劇本的確很好，只不過容易導致演員用力過猛，還會讓三個人的表演沒有重點。
吳嬌莘坐在選手區的時候，久久才回過神來，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問周溯：“我們剛才多少票？”
周溯也有點懵，這事情的發展似乎脫離了他的控制，“九百多。”
吳嬌莘一臉震驚，她一開始還不看好自己的小組能演好這個劇本，尤其是在又加進來一位新人演員之後。
她立刻轉頭朝禾嵐看了過去，只見那人正在專註地看著屏幕，連坐姿也乖巧得很。
這根本不像是剛才和她對戲的人，在戲裏的時候，禾嵐的演技張弛有度，個人鏡頭時鋒芒畢露，可在對上她的時候，明顯收了一些，讓她也有了發揮的餘地。
難怪禾嵐在一開始就敢斷言這一場一定能拿前三，她早就料到了觀眾的反應。
吳嬌莘抿起唇，不由覺得這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實在是可怕得很，她學習了那麽多年，也沒有這麽收放自如的演技，身邊演得這麽松弛有度的朋友大多已經爆紅了。
身邊這個偶像出身的藝人打破了她對idol的看法，原先還看不起偶像演技的她，頓時就懵了。
禾嵐在網上的黑料她不是沒見過，單單舞臺上出的狀況，她就刷到過好幾次。現在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這漂亮妹妹要轉行了，肯定是一開始就選錯了出道的方向。
七個組全部表演完畢之後，數據組開始匯總網絡投票的結果，然後由主持人宣布當晚各個組的最終得票。
主持人轉身看向了大屏幕，面帶微笑地說道：“今晚我們的冠軍到底花落誰家呢。”
“網絡投票結果代表著各個小隊在網絡上的人氣，得票最高的小組成員將全部進入下一輪的比賽，並決定下一輪比賽劇本的抽取順序。”
屏幕裏所有小隊成員的頭像和名字依次出現，代表著票數的柱子在緩慢上漲著。
周溯小組的得票一直領先，而組內得票最多的，竟然是這一期才剛加入的踢館選手禾嵐。
最後數據停止了漲動，結果一目了然。
周溯的小組打破了以往墊底的困境，不但闖進了前三，甚至還拿到了全場第一。
主持人鼓掌說道：“恭喜周溯、吳嬌莘和禾嵐獲本期最佳！”
周溯站了起來，跟著觀眾們一起鼓掌，拍了兩下之後才發覺有點不對，連忙又把手放了下去。
一旁的吳嬌莘笑得一臉甜美，可心裏還是懵的，雖然說這個劇本的人物和劇情的確很不錯，但是能拿到第一肯定還是禾嵐的功勞，畢竟他們已經墊底好幾期了。
可那助攻成功的禾嵐同學卻慢悠悠站了起來，臉上全然沒有意外的神情，笑得一臉鎮定。
最後為了應景，吳嬌莘還紅著眼眶感激涕零地演講了她的長篇大論，對現場的觀眾、受邀媒體以及導師依次感謝了一番。
回到後臺之後，禾嵐先去卸了妝，還換回了原來的衣服。
她在化妝間裏坐著沒有離開，等了好一會沒等到肖涼，便去找姜靈要了手機。
姜靈抱著她的包乖乖地在休息室裏坐著，一臉興奮地刷著wb，在禾嵐伸手拿包的時候，她被嚇得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猛地回過了頭，在看見是禾嵐之後才放心下來。
爾後她把亮著屏幕的手機往禾嵐面前一舉，說道：“老師快看，網友們的反應真的不錯的。”
禾嵐瞄了一眼，看到了數條長長的彩虹屁。
姜靈本來還擔心得很，畢竟這個節目算是個直播性質的競技節目。
近些年直播綜藝又走進了觀眾的視野，但是因為人力物力耗費太大，一直沒有新的突破，在直播的過程中還容易出現狀況。
如果節目嘉賓一時沒表現好，就會崩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人設。
然而禾嵐實在是表現得太優秀了，優秀到讓姜靈覺得自己這個小助理當得太不稱職了，竟然只起到了看包的作用。
“老師，這一仗打得漂亮，那些黑子們應該可以閉嘴了吧。”姜靈激動地說著。
禾嵐欲言又止，這麽多年過去，黑子們是什麽德性她還不清楚嗎，過了一會，她看到姜靈的嘴角越咧越開，忍不住說道：“作為黑子，就算你臉上長一顆痘也能噴你，不信你再往下看。”
姜靈偏不信邪，往下拉了一會後，看到有人評論：“幸好hl沒有臺詞，她連自己的歌詞都記不清，更別說臺詞了。”
“隨手一截就截到了hl的表情包，這演得太搞笑了吧。”
“hl真的太裝了，吳都感動哭了，她還在旁邊端著，之所以能把這個啞巴演得這麽好，肯定是本色出演吧，反正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是這麽窮酸又小家子氣，活該在團裏給三個姐姐洗腳。”
“這樣還不叫演技好嗎，那些逼逼的人，你行你上？”
……
姜靈倒吸了一口氣，然後退回了wb首頁，擡頭朝禾嵐看了過去，說道：“老師你說得對。”
禾嵐拿到了手機之後就給她的薛球球發了消息，另一只手擡起來擋著屏幕，讓姜靈連一眼也看不到。
-hl：“我表現得怎麽樣？[親親][親親][親親]”
q.：“很好。”
-hl：“小女友這麽優秀，有沒有覺得很自豪。”
那邊的人久久沒有沒有回覆，爾後禾嵐又發了一句，“有一見傾心的感覺嗎。”
q.：“有。”實誠得像是小傻子。
-hl：“薛總在臺上的時候沒有誇我啊，我要怎麽罰你。”
q.：“……”
-hl：“罰個親親可以嗎，晚點我親自去取。”
q.：“……好。”
-hl：“給我留門？”
q.：“我等你。”
……
在調戲了一會女朋友之後，禾嵐才笑著把手機揣回了包裏，爾後朝外邊望了一眼，問道：“你有看見肖涼嗎。”
姜靈疑惑地問道：“沒有，你找肖涼老師幹什麽。”
禾嵐臉上神情不變，讓人捕捉不到一絲蛛絲馬跡，“之前在劇組的時候想請教她一些問題，可惜她離組太早了。”
姜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爾後又低下頭打游戲去了。
那手機的聲音沒有調到最低，一聲“GAME OVER”忽然傳了出來。
禾嵐想了想，興許肖涼是想要避開她，才磨磨蹭蹭的一直沒有去卸妝和換裝。
她把包又塞到了姜靈的手裏，說道：“我一會回來。”
姜靈點點頭，把包接了過來，塞進了自己的懷裏，爾後低頭繼續打起了游戲來。
……
大多數演員連妝都沒有卸，只是換了個衣服就離開了。
以至於化妝間裏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那銀白的燈光有點刺眼，亂七八糟的服裝和道具堆在地上，還沒有人來收拾。
禾嵐坐在了最裏邊，看向了鏡子裏那幾近素顏的自己，素顏的模樣略顯稚氣，臉又小又幹凈，莫名透著一股傻氣。
連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連忙扯下了發圈，胡亂地抓了抓頭發，然後拿起桌上的氣墊在臉上倒騰了一下，還畫了個眉毛，順便擼了個全妝。
因為一直以來的化妝習慣，這妝容和上輩子還有點相似，一樣的眉形和眼線，腮紅的位置也打得差不多，就連陰影也打得沒什麽差別。
在她正在塗口紅的時候，化妝間的門忽然被推開，肖涼從外面走了進來。
肖涼楞住了，腳步猛地停頓，渾身僵得像是石塑一樣。
而禾嵐也楞住了，她擡頭仔細瞅了一眼鏡子裏的人，她竟然不知不覺給自己化了個自己的仿妝。
興許是妝容的問題，臉上的稚氣頓時被掩蓋了大半，和那熒屏裏的葉影後越發的相像了。
我仿了我自己，禾嵐心說。
在聽見遠處的動靜之後，她轉頭朝門邊的人看了過去。
場面一時之間有點尷尬，還有點可怕。
肖涼連握在門把上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那雙眼微微睜大，接著她就退後了一步，嘭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那門關上的聲音還挺大，連門框都被震得晃動了兩下。
禾嵐回過頭，懵著給自己補完了口紅。
過了一會，門又打開了，肖涼冷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那雙腳像是踩在棉花上的一樣，腳步軟而無力，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模樣。
肖涼沒有朝她走近，連衣服也沒有換，便坐在化妝臺前卸妝。那雙眼直直盯著鏡子裏的自己，連動也不敢動。
她原本的動作還挺慢，爾後拿著卸妝巾胡亂地抹了起來，擦得皮膚有點泛紅。
門外的助理以為肖涼忘了關門，便在外面幫她關上了。
那門被輕輕地拉了過去，哢一聲就合上了。
化妝間裏一片寂靜，像是連時間也靜止了一樣。
肖涼張開了口，卻發覺自己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她不敢轉頭，只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葉霭。”
那話音帶顫，可語氣卻篤定得很。
禾嵐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否定，還是默默點頭，過了好一會，她又聽見肖涼說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真的喝了酒，我不知道我在逆行。”
肖涼是真的以為葉霭回來了，還坐在化妝間裏等著她，特地回來索命。
禾嵐不敢動，頓時有點難為情。
肖涼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連轉頭朝遠處的人看上一眼也不敢，“我把車停在了過了橋轉彎的地方，醒來才知道有車……墜江了。”
禾嵐登時覺得她有點可憐，這鍋明明放在原地沒有人動上一動，她偏偏走過去自己背上了。
“那你嫉妒嗎。”過了一會，禾嵐問道。
那被問話的人登時噤了聲，她搭在化妝臺上的手顫抖著，爾後緊緊把那化妝巾給捏住了，“可是我沒有想過要做這種事情，真的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
“是我喝酒上頭了，我不知道。”肖涼的緊咬著牙關，肩背緊繃著，在被臉上的粉底抹掉之後，那慘白的膚色便暴露了出來。
禾嵐暗嘆了一聲，心說這肖涼完全是在折磨自己，過了一會，她問道：“其他的事情，你什麽都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肖涼微微張開嘴，從喉嚨裏擠出了一絲聲音。
禾嵐放下了口紅，直截說道：“葉前輩的事情我了解一些，逆行的司機不是你，如果你去查了監控就會知道，那輛黑色的車沒有掛牌，車型也是非常常見的轎車。”
她轉頭朝肖涼看了過去，說道：“你沒有膽去查，就自己把這口鍋背在了背上，不用覺得愧疚和不安，那個人不是你。”
肖涼這才轉頭朝禾嵐看了過去，她緊抿著嘴唇，猛地站了起來，眼裏的震驚和驚慌難以掩蓋，“不是我？”
爾後她踉踉蹌蹌地走到了門邊，像是在躲什麽洪水猛獸一樣，在又回頭看了禾嵐一眼後，猛地打開了門，連衣服還沒有換就走了。
……
肖涼跑了，當晚就聯系了節目組說要退賽，終止了節目組和公司的合約，付清了高額違約金，還在個人wb上宣布停止一切工作，將會前往M國學習一段時間，以後再回來和大家見面。
走得幹脆得很，讓粉絲和朋友十分不解，可她在wb上卻連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
禾嵐看著網絡上的消息嘆了一聲，心說肖涼在知道兇手不是自己之後，心裏大概會好受一些吧。
她關掉了瀏覽器，爾後戴著帽子就出門了。
松球原本還在窩裏躺著，硬是被她抱了出來，還被強行帶出去遛。
禾嵐想著要找一個好地方來溜狗子，然後找著找著就到了某高檔別墅區附近。
躲在陰影處的某人給女朋友發了條騷擾信息，說道：“我在你家小區外面，帶著咱們的小寶貝。”
發完消息之後，她便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就連一點影子也沒有露到外邊。
過了好一會，遠處一個影子被光拉了過來，只一眼她就知道是薛憬秋。
那人停在了拐角的地方，左右張望了一會，爾後拿出了手機，在屏幕上按了兩下，也不知道是要打電話還是發信息。
禾嵐連忙從暗處走了出來，雙手一擡就攬在了她的脖子上。
薛憬秋怔了一瞬，爾後那繃緊的肩背一松，由著那突然出現的人把自己帶到了墻後面的陰影處。
一個溫熱的吻抵在了她的唇邊，纏綿一般的細細吮著。
她雙耳一熱，渾身血液都因此燥熱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那人說道：“這麽沒有防備心，萬一我是壞人怎麽辦。”
薛憬秋垂眸看向禾嵐的唇，那唇有些濕潤，像是浸了水一樣。
在禾嵐把雙手環上她的脖頸時，她就猜到了這突然出現的人是誰，可她偏偏沒有提，而是低聲說道：“你身上有我的香水味。”
禾嵐笑了一聲，“喜歡嗎，薛影後同款香水。”
薛憬秋緩緩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在兩唇僅隔分毫的時候，說道：“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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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選手區裏的肖涼渾身一震, 在看見禾嵐跳井的那一瞬猛地握緊了十指, 略長的指甲像是嵌進了肉裏一樣, 在掌心紮出了幾道痕跡。
可她卻忘了疼, 絲毫沒有把手松開, 雙目緊緊地盯著屏幕上那一口漆黑的井, 像是和屏幕裏演著瘸子的周溯一起怔住了。
碩大的屏幕裏, 那一角衣料陡然消失在了井邊,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演出來的，可她還是被這逼真的音效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撲通一聲, 就連水花濺開的聲音也清晰得很。
那瘋子還在咿呀吟唱著, 像是噪音一般在她的耳邊回響, 她心亂如麻，像是被無數的絲線給纏繞住了一樣, 還纏住了她的脖頸，讓她難以呼吸。
肖涼忽然想到, 禾嵐為什麽會演這個角色, 她是不是故意的。
難道她已經知道了什麽？
想到這裏, 她險些忘記了呼吸, 瞳孔應激性地收縮了起來。
舞臺前的鏡頭在移動著, 攝影師扛著相機走到了選手區裏, 正要拍攝選手們的反應。
她眼尾的餘光掃到了正在移動的攝影師，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手心, 將視線從屏幕上的那口井上撕了下來, 然後盯向了畫面裏的另一處。
在原作裏, 瘋子是在附近的河裏溺亡的，而因為現場條件有限，不得不把這條河改成了一口井，這樣也讓劇情更連貫了一些。
畫面中接著呈現出來的，是瘸子猛地扔下了掃帚，一瘸一拐的往屋外走的場景，他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神情有些著急還有點茫然，過了一會，他喊了那啞巴兩聲，然而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爾後那瘸子才朝那口漆黑的井走了過去，趴在井邊喊著啞巴的名字。
底下的水蕩了一下，嘩啦一聲。
那瘸子登時瘋了一般，嘶聲大喊著。
鏡頭最後給出的畫面是那巨大井口，井裏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就像一個深淵一般，會忽然伸出利爪來，要將人拖下水去。
畫面忽然結束，主持人忽然開口，打破了現場這片鴉雀無聲的詭異。
這是這一期開播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情況，觀眾席上幾乎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屏幕，直到最後也不發一言，直至屏幕上的畫面暗了下來，也仍有許多人沒有回過神來。
主持人忽然蹦出來的聲音也把肖涼給嚇到了，她微微張開嘴，像是成了那溺在了井裏的啞巴一樣，猛地呼吸了一下。
坐在身邊的人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稍稍緩過神來，身邊那小新人壓低了聲音說道：“肖涼姐，他們這一組演得真好啊。”
肖涼冷著臉點了點頭，只覺得脖頸像是僵住了一樣，就連動一動也艱難無比，“嗯，發揮得很好。”
那小新人登時撅了一下嘴，又轉頭看向了舞臺，說道：“真的太厲害了，不知道我再努力個幾年能不能演成這樣。”
肖涼冷著臉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又看見鏡頭朝這邊轉來，才僵著臉提起了唇角，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來。
此時那在臺後的三人也走了臺前來，三個人仍是戲裏的那身裝扮，一個穿著華美的戲服，一個穿著整齊的正裝，手裏還杵著戲裏的拐杖，而禾嵐還那破破爛爛的下等丫鬟扮相。
禾嵐那雙桃花眼微微彎著，嘴角也在上揚，像是能勾魂奪魄一樣，一瞬就吸引住了不少觀眾的目光。
那身破破爛爛的服裝甚至還讓她顯得有點俏皮，像是搖身一變，變成了和剛剛戲裏完全不一樣的人一樣。
肖涼後背一陣寒意，從尾椎順著脊背緩緩往上湧著，最後擴散到了四肢和頭頂。
她四肢冰涼一點，如果不是塗了口紅，嘴唇上一定也沒有一絲血色。
一定是她回來，不然這個十八線的小明星根本演不成這樣，她也不可能走到現在這一步，更不可能讓薛憬秋和各大導演另眼相看。
想到新聞裏那輛從江裏打撈出來的車，她渾身微微一顫。
她竟然和這個已經成了死人的人在同一個劇組裏相處了這麽久，甚至如今同臺錄著節目。
在攝影師扛著攝像機離開之後，她才猛地垂下了雙目，胡亂地想著，那個人是不是要回來報覆了，她現在究竟是人還是鬼。
她原本會害怕這個叫禾嵐的藝人，全然是因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葉霭的影子，甚至還能看到她身上潛藏的潛力，這潛力不容小覷，如果被公司重視起來，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另一個葉霭，所以她才千方百計地想要讓薛憬秋放棄培養她。
可是肖涼沒想到的，她在這個人身上看到的，不是葉霭的影子，而是葉霭本人。
她回來了。
身邊的小新人轉過頭來，還在毫無保留地誇著剛剛禾嵐演的那一段戲，“她真的是偶像出身嗎，這業務能力完全是受過專業指導的吧，細節掌握得太好了，完完全全把觀眾都帶到戲裏去了。”
肖涼低垂著眉眼，應付一般“嗯”了一聲。
她向來不懷疑葉霭的吸粉能力，她只要站在鏡頭前，就會有無數人為她尖叫，無數人為她鼓掌，那一個個的獎項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樣，就連那個圈裏出了名的冷面美人也心心念念地牽掛著她。
滿心的嫉妒像是爆發的火山一般，巖漿噴湧而出，要把她一顆心也熔成灰燼。
而後主持人宣布了票數，這一組得票九百二十三票，比她的那一場多了三百多票，網絡投票還沒有結束，但預計肯定不少。
最後主持人又宣布了這一組現場個人得票最高的演技王，果不其然，是禾嵐。
“恭喜禾嵐，踢館成功！”主持人揚聲說道。
場中鼓掌的聲音如水流一般，嘩啦啦響了起來，舞臺上的燈光特效驟然亮了起來，炫彩又奪目。
禾嵐接過了麥克風，笑道：“感謝大家的喜歡，讓我還有機會在這個舞臺上，把更好的自己呈現出來。”
她朝遠處的觀眾席看了過去，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彎腰便鞠了躬。
再直起腰的時候，她轉身又望向了導師席上坐著的薛憬秋，說道：“也感謝導師們對我的認可，我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薛憬秋那唇角登時揚起了一道細微的弧度，即使是熟識的人，也難以察覺這抹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她凝望著臺上那人，目光沈沈。
這一幕被鏡頭捕捉了下來，後期還調皮地加上了字效，“來自導師的肯定。”
CP粉們紛紛把這一幕截成了動圖，然後發到了秋嵐的超話裏，說道：“節目組很懂。”
“節目組懂個屁，這明明是來自老婆的寵溺，才不是來自導師的肯定。”
“你秋嵐在解鎖了同公司上下級play之後，又在節目裏解鎖了師生paly，請問接下來還有什麽。”
“看我秋這寵溺的眼神啊，就問還有誰有過這個待遇。”
“我的兩個女兒簡直太可愛了，在鏡頭前偷偷摸摸秀恩愛，結果還被發現了。”
“你秋一不小心和小女友對視了一眼，急得馬上移開了視線，如果不是燈光的問題，我確定她的耳朵的確是紅了。”
……
在得票宣布完畢之後，這一組也被請到了選手區，爾後屏幕上開始播放下一組的表演。
禾嵐跟著周溯和吳嬌莘走到了另一側的選手區，和肖涼的小組隔開了一條一米寬的道。
那一側的小新人探出了頭，朝禾嵐打了個招呼，眼裏的佩服和艷羨怎麽也藏不住。
在打招呼的時候，禾嵐看到了那坐在小新人身旁的肖涼，那人微微側著身，像是刻意避開了她的方向一樣，放在腿上的手緊攥在一起，臉色看著有些古怪。
像是在瑟瑟發怵，又像是不知所措。
禾嵐看了一會便收回了眼神，忽然有了主意。
她不想恐嚇肖涼，也不想做什麽裝神弄鬼的事，就想弄清楚，肖涼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下一組表演的演員也是一老帶二新的組合，老演員神情和動作都到位得很，還把兩個組員也帶到了戲裏，成功博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
接下來還有四個小組的表演，每個組都有可取和不足之處，但卻再沒有一個組獲得的票數有周溯一組那麽高。
這個啞巴、瘸子和瘋子的劇本的確很好，只不過容易導致演員用力過猛，還會讓三個人的表演沒有重點。
吳嬌莘坐在選手區的時候，久久才回過神來，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問周溯：“我們剛才多少票？”
周溯也有點懵，這事情的發展似乎脫離了他的控制，“九百多。”
吳嬌莘一臉震驚，她一開始還不看好自己的小組能演好這個劇本，尤其是在又加進來一位新人演員之後。
她立刻轉頭朝禾嵐看了過去，只見那人正在專註地看著屏幕，連坐姿也乖巧得很。
這根本不像是剛才和她對戲的人，在戲裏的時候，禾嵐的演技張弛有度，個人鏡頭時鋒芒畢露，可在對上她的時候，明顯收了一些，讓她也有了發揮的餘地。
難怪禾嵐在一開始就敢斷言這一場一定能拿前三，她早就料到了觀眾的反應。
吳嬌莘抿起唇，不由覺得這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實在是可怕得很，她學習了那麽多年，也沒有這麽收放自如的演技，身邊演得這麽松弛有度的朋友大多已經爆紅了。
身邊這個偶像出身的藝人打破了她對idol的看法，原先還看不起偶像演技的她，頓時就懵了。
禾嵐在網上的黑料她不是沒見過，單單舞臺上出的狀況，她就刷到過好幾次。現在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這漂亮妹妹要轉行了，肯定是一開始就選錯了出道的方向。
七個組全部表演完畢之後，數據組開始匯總網絡投票的結果，然後由主持人宣布當晚各個組的最終得票。
主持人轉身看向了大屏幕，面帶微笑地說道：“今晚我們的冠軍到底花落誰家呢。”
“網絡投票結果代表著各個小隊在網絡上的人氣，得票最高的小組成員將全部進入下一輪的比賽，並決定下一輪比賽劇本的抽取順序。”
屏幕裏所有小隊成員的頭像和名字依次出現，代表著票數的柱子在緩慢上漲著。
周溯小組的得票一直領先，而組內得票最多的，竟然是這一期才剛加入的踢館選手禾嵐。
最後數據停止了漲動，結果一目了然。
周溯的小組打破了以往墊底的困境，不但闖進了前三，甚至還拿到了全場第一。
主持人鼓掌說道：“恭喜周溯、吳嬌莘和禾嵐獲本期最佳！”
周溯站了起來，跟著觀眾們一起鼓掌，拍了兩下之後才發覺有點不對，連忙又把手放了下去。
一旁的吳嬌莘笑得一臉甜美，可心裏還是懵的，雖然說這個劇本的人物和劇情的確很不錯，但是能拿到第一肯定還是禾嵐的功勞，畢竟他們已經墊底好幾期了。
可那助攻成功的禾嵐同學卻慢悠悠站了起來，臉上全然沒有意外的神情，笑得一臉鎮定。
最後為了應景，吳嬌莘還紅著眼眶感激涕零地演講了她的長篇大論，對現場的觀眾、受邀媒體以及導師依次感謝了一番。
回到後臺之後，禾嵐先去卸了妝，還換回了原來的衣服。
她在化妝間裏坐著沒有離開，等了好一會沒等到肖涼，便去找姜靈要了手機。
姜靈抱著她的包乖乖地在休息室裏坐著，一臉興奮地刷著wb，在禾嵐伸手拿包的時候，她被嚇得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猛地回過了頭，在看見是禾嵐之後才放心下來。
爾後她把亮著屏幕的手機往禾嵐面前一舉，說道：“老師快看，網友們的反應真的不錯的。”
禾嵐瞄了一眼，看到了數條長長的彩虹屁。
姜靈本來還擔心得很，畢竟這個節目算是個直播性質的競技節目。
近些年直播綜藝又走進了觀眾的視野，但是因為人力物力耗費太大，一直沒有新的突破，在直播的過程中還容易出現狀況。
如果節目嘉賓一時沒表現好，就會崩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人設。
然而禾嵐實在是表現得太優秀了，優秀到讓姜靈覺得自己這個小助理當得太不稱職了，竟然只起到了看包的作用。
“老師，這一仗打得漂亮，那些黑子們應該可以閉嘴了吧。”姜靈激動地說著。
禾嵐欲言又止，這麽多年過去，黑子們是什麽德性她還不清楚嗎，過了一會，她看到姜靈的嘴角越咧越開，忍不住說道：“作為黑子，就算你臉上長一顆痘也能噴你，不信你再往下看。”
姜靈偏不信邪，往下拉了一會後，看到有人評論：“幸好hl沒有臺詞，她連自己的歌詞都記不清，更別說臺詞了。”
“隨手一截就截到了hl的表情包，這演得太搞笑了吧。”
“hl真的太裝了，吳都感動哭了，她還在旁邊端著，之所以能把這個啞巴演得這麽好，肯定是本色出演吧，反正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是這麽窮酸又小家子氣，活該在團裏給三個姐姐洗腳。”
“這樣還不叫演技好嗎，那些逼逼的人，你行你上？”
……
姜靈倒吸了一口氣，然後退回了wb首頁，擡頭朝禾嵐看了過去，說道：“老師你說得對。”
禾嵐拿到了手機之後就給她的薛球球發了消息，另一只手擡起來擋著屏幕，讓姜靈連一眼也看不到。
-hl：“我表現得怎麽樣？[親親][親親][親親]”
q.：“很好。”
-hl：“小女友這麽優秀，有沒有覺得很自豪。”
那邊的人久久沒有沒有回覆，爾後禾嵐又發了一句，“有一見傾心的感覺嗎。”
q.：“有。”實誠得像是小傻子。
-hl：“薛總在臺上的時候沒有誇我啊，我要怎麽罰你。”
q.：“……”
-hl：“罰個親親可以嗎，晚點我親自去取。”
q.：“……好。”
-hl：“給我留門？”
q.：“我等你。”
……
在調戲了一會女朋友之後，禾嵐才笑著把手機揣回了包裏，爾後朝外邊望了一眼，問道：“你有看見肖涼嗎。”
姜靈疑惑地問道：“沒有，你找肖涼老師幹什麽。”
禾嵐臉上神情不變，讓人捕捉不到一絲蛛絲馬跡，“之前在劇組的時候想請教她一些問題，可惜她離組太早了。”
姜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爾後又低下頭打游戲去了。
那手機的聲音沒有調到最低，一聲“GAME OVER”忽然傳了出來。
禾嵐想了想，興許肖涼是想要避開她，才磨磨蹭蹭的一直沒有去卸妝和換裝。
她把包又塞到了姜靈的手裏，說道：“我一會回來。”
姜靈點點頭，把包接了過來，塞進了自己的懷裏，爾後低頭繼續打起了游戲來。
……
大多數演員連妝都沒有卸，只是換了個衣服就離開了。
以至於化妝間裏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那銀白的燈光有點刺眼，亂七八糟的服裝和道具堆在地上，還沒有人來收拾。
禾嵐坐在了最裏邊，看向了鏡子裏那幾近素顏的自己，素顏的模樣略顯稚氣，臉又小又幹凈，莫名透著一股傻氣。
連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連忙扯下了發圈，胡亂地抓了抓頭發，然後拿起桌上的氣墊在臉上倒騰了一下，還畫了個眉毛，順便擼了個全妝。
因為一直以來的化妝習慣，這妝容和上輩子還有點相似，一樣的眉形和眼線，腮紅的位置也打得差不多，就連陰影也打得沒什麽差別。
在她正在塗口紅的時候，化妝間的門忽然被推開，肖涼從外面走了進來。
肖涼楞住了，腳步猛地停頓，渾身僵得像是石塑一樣。
而禾嵐也楞住了，她擡頭仔細瞅了一眼鏡子裏的人，她竟然不知不覺給自己化了個自己的仿妝。
興許是妝容的問題，臉上的稚氣頓時被掩蓋了大半，和那熒屏裏的葉影後越發的相像了。
我仿了我自己，禾嵐心說。
在聽見遠處的動靜之後，她轉頭朝門邊的人看了過去。
場面一時之間有點尷尬，還有點可怕。
肖涼連握在門把上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那雙眼微微睜大，接著她就退後了一步，嘭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那門關上的聲音還挺大，連門框都被震得晃動了兩下。
禾嵐回過頭，懵著給自己補完了口紅。
過了一會，門又打開了，肖涼冷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那雙腳像是踩在棉花上的一樣，腳步軟而無力，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模樣。
肖涼沒有朝她走近，連衣服也沒有換，便坐在化妝臺前卸妝。那雙眼直直盯著鏡子裏的自己，連動也不敢動。
她原本的動作還挺慢，爾後拿著卸妝巾胡亂地抹了起來，擦得皮膚有點泛紅。
門外的助理以為肖涼忘了關門，便在外面幫她關上了。
那門被輕輕地拉了過去，哢一聲就合上了。
化妝間裏一片寂靜，像是連時間也靜止了一樣。
肖涼張開了口，卻發覺自己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她不敢轉頭，只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葉霭。”
那話音帶顫，可語氣卻篤定得很。
禾嵐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否定，還是默默點頭，過了好一會，她又聽見肖涼說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真的喝了酒，我不知道我在逆行。”
肖涼是真的以為葉霭回來了，還坐在化妝間裏等著她，特地回來索命。
禾嵐不敢動，頓時有點難為情。
肖涼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連轉頭朝遠處的人看上一眼也不敢，“我把車停在了過了橋轉彎的地方，醒來才知道有車……墜江了。”
禾嵐登時覺得她有點可憐，這鍋明明放在原地沒有人動上一動，她偏偏走過去自己背上了。
“那你嫉妒嗎。”過了一會，禾嵐問道。
那被問話的人登時噤了聲，她搭在化妝臺上的手顫抖著，爾後緊緊把那化妝巾給捏住了，“可是我沒有想過要做這種事情，真的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
“是我喝酒上頭了，我不知道。”肖涼的緊咬著牙關，肩背緊繃著，在被臉上的粉底抹掉之後，那慘白的膚色便暴露了出來。
禾嵐暗嘆了一聲，心說這肖涼完全是在折磨自己，過了一會，她問道：“其他的事情，你什麽都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肖涼微微張開嘴，從喉嚨裏擠出了一絲聲音。
禾嵐放下了口紅，直截說道：“葉前輩的事情我了解一些，逆行的司機不是你，如果你去查了監控就會知道，那輛黑色的車沒有掛牌，車型也是非常常見的轎車。”
她轉頭朝肖涼看了過去，說道：“你沒有膽去查，就自己把這口鍋背在了背上，不用覺得愧疚和不安，那個人不是你。”
肖涼這才轉頭朝禾嵐看了過去，她緊抿著嘴唇，猛地站了起來，眼裏的震驚和驚慌難以掩蓋，“不是我？”
爾後她踉踉蹌蹌地走到了門邊，像是在躲什麽洪水猛獸一樣，在又回頭看了禾嵐一眼後，猛地打開了門，連衣服還沒有換就走了。
……
肖涼跑了，當晚就聯系了節目組說要退賽，終止了節目組和公司的合約，付清了高額違約金，還在個人wb上宣布停止一切工作，將會前往M國學習一段時間，以後再回來和大家見面。
走得幹脆得很，讓粉絲和朋友十分不解，可她在wb上卻連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
禾嵐看著網絡上的消息嘆了一聲，心說肖涼在知道兇手不是自己之後，心裏大概會好受一些吧。
她關掉了瀏覽器，爾後戴著帽子就出門了。
松球原本還在窩裏躺著，硬是被她抱了出來，還被強行帶出去遛。
禾嵐想著要找一個好地方來溜狗子，然後找著找著就到了某高檔別墅區附近。
躲在陰影處的某人給女朋友發了條騷擾信息，說道：“我在你家小區外面，帶著咱們的小寶貝。”
發完消息之後，她便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就連一點影子也沒有露到外邊。
過了好一會，遠處一個影子被光拉了過來，只一眼她就知道是薛憬秋。
那人停在了拐角的地方，左右張望了一會，爾後拿出了手機，在屏幕上按了兩下，也不知道是要打電話還是發信息。
禾嵐連忙從暗處走了出來，雙手一擡就攬在了她的脖子上。
薛憬秋怔了一瞬，爾後那繃緊的肩背一松，由著那突然出現的人把自己帶到了墻後面的陰影處。
一個溫熱的吻抵在了她的唇邊，纏綿一般的細細吮著。
她雙耳一熱，渾身血液都因此燥熱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那人說道：“這麽沒有防備心，萬一我是壞人怎麽辦。”
薛憬秋垂眸看向禾嵐的唇，那唇有些濕潤，像是浸了水一樣。
在禾嵐把雙手環上她的脖頸時，她就猜到了這突然出現的人是誰，可她偏偏沒有提，而是低聲說道：“你身上有我的香水味。”
禾嵐笑了一聲，“喜歡嗎，薛影後同款香水。”
薛憬秋緩緩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在兩唇僅隔分毫的時候，說道：“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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