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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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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誰也別想忘了文昌帝君。”◎

紫微宮帝後, 倒不是一個難辦的差事。

玄女坐在從前文昌帝君的書房裏,用著他從前用過的筆墨紙硯。她這一雙手,舞得了劍, 挽得了弓, 如今握著筆,也格外賞心悅目。

墨山半信半疑地湊過來看, 這一看不得了,他驚訝道:“娘娘的字跡與帝君如出一轍, 並無二致, 是用了什麽法子?”

玄女微微一笑:“我在凡間歷劫時,這一手字便是張殊南教授的, 自然與他一樣。”

她將筆桿子擱下, 又想起一樁舊事, 邊笑邊感概:“不過說起來, 雖說張殊南是帝君的影子,可卻比帝君厲害許多。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瑯琊臺住著的時候, 帝君也曾教授過我功課。彼時他手把手教我,楞是沒將我的一手賴字糾正過來。”

墨山也陷入了回憶, 心不在焉道:“是呢, 那段日子真令人懷念。倘若時光可以停滯, 臣希望永遠留在夏猶清。”

昨日夏猶清賞月吃瓜飲茶有五人,今日只餘紫微宮孤孤零零倆人。

“好了。”玄女看出來墨山心裏難受,出言安慰道:“早些時候送來了一張請帖, 我見你收下來, 怎麽不拿來給我瞧瞧。”

墨山道:“回娘娘的話, 是仙界百年一回的群芳宴, 臣想著您應當不愛參與這些宴會, 所以已經替您回絕了。”

玄女站起來舒展四肢,笑意浮在表面:“那你便錯了,我現在恨不得每日在九重天上下溜達一圈,好讓他們看清楚我的頭銜,是過了女媧娘娘的姻緣譜,比天帝還要穩當牢靠的紫微宮帝後。”

“誰也別想忘了文昌帝君。”她轉過身去,神情冷漠,“只要我還在,誰也別想將此事翻篇。”

墨山聽了這話,莫名有些害怕,輕聲問:“娘娘,您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玄女擡腳往內殿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過身細問,“我們是不是還有一位故人在南海?”

“南海?”墨山琢磨了一會,一拍腦門,“娘娘說得可是菊花仙子玉裁?幸得西王母娘娘照看,她如今是南海某座小仙山的守山仙子,樂得自在。”

玄女點點頭:“嗯,我身邊正好缺一位侍奉仙子,紫微宮也缺一位掌事女仙官。你即刻前往南海,召她入紫微宮。”

墨山沒動,遲疑道:“這……娘娘有所不知,天帝曾有旨意,不許菊花仙子再入仙界。”

“我說出來的話,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玄女緩緩走回內殿,大有今日就要見到菊花仙子的意思。

墨山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只得應下,立刻往南海去了。

玉裁住在南海一小小石窟中。

她端來茶水點心,請墨山入座,他擺擺手道:“娘娘命我來請仙子入紫微宮領掌事仙官一職,娘娘正等著,請仙子隨我去吧。”

她倒是坐了下來,搖頭道:“我舍不得南海的一草一木,怕是要辜負娘娘的好心了。”

墨山嘆息一聲,也坐下來,與她說些掏心窩子的話:“仙子有所不知,帝後娘娘守著偌大的紫微宮,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孤獨的緊。我是個男仙官,有些事她不好說與我聽,仙子若是去了,她身邊也算有了一個貼心人。”

玉裁靜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到石窟深處,墨山也跟了上去。

只見她蹲在一個圓圓的土坑旁邊,口中念念有詞:“好弈懷,乖阿福,如今娘娘需要我,我沒有不去的道理,你也是這樣想的吧?我會守護好娘娘的,一定叫你心安。”

“仙子在同誰說話?”墨山沒聽個真切。

玉裁彎腰撣了撣裙擺,笑說:“我沒什麽好收拾的,既然娘娘等著,那我們這就去吧。”

從前的菊花仙子搖身一變,成了紫微宮掌事仙官,這事傳的飛快,天帝知道後,竟也只是一笑而過,並無二話。

有仙子說:“紫微宮帝後這是在下天帝的面子,嘖嘖,好大的火藥味。”

有呆楞的小傻子還在問:“啊?你怎麽看出來的,這難道不是玄女娘娘掛念舊情嗎?”

那聰明的仙子狠狠嘆息一聲,說起話來有理有據:“停停停,往後要喚紫微宮帝後了,你怎麽不長記性?!天帝禦旨,不許那菊花仙子再踏足仙界一步。帝後娘娘大張旗鼓地將她召上仙界,她從前只是十二天的一個小花仙,帝後娘娘提她為三十天紫微宮的掌事仙官。這不是活脫脫打了天帝的臉?這不是擺明了要告訴咱們:有她做主,從前的舊賬,一個也別想賴掉。”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小傻仙君連連點頭,又突然一陣後怕,壓著嗓子說:“她這筆帳,不會清算到咱們這些個小仙頭上吧?”

身邊又有一道無奈的嘆息:“算不到咱們頭上,但能算到那幾位大帝、天尊身上。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咱們還能有什麽好日子?從今往後,都要夾著尾巴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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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一回的群芳宴,聲勢浩大,是由花神親自操辦,竭力把百花秋月園裝扮得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入目皆是嬌艷欲滴的春色,喜慶地舞曲滾滾而來,看久了,倒覺得低俗至極,登不得大雅之堂。

玉裁彎腰替玄女斟酒,無奈道:“從前我也在臺子上跳舞,沒覺得如此艷俗難看。不知今日的舞曲是誰編排的,當真是難看的很。”

玄女笑著安慰她:“從前也難看的很,花神的水準萬年如一,你不必替她感到尷尬。”

天帝清一清嗓子,臺上歌舞退去,滿園安靜之下他舉杯笑道:“今日群芳宴,聽說花神為此宴頗費心思,諸位不必拘束,都去園子裏玩樂吧。”

“我等先敬天帝一杯,願五界昇平,仙界泰安。”不知是哪個狗腿子起的頭,諸仙紛紛起身舉杯相敬。

“哢噠”一陣清脆,玄女照例捏碎了一只琉璃酒壺,百花秋月園只剩她和天帝坐著。

玄女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一把好嗓子繃著笑,聽起來像是興致很高:“是誰起的頭,大方走出來我看看。”

靜得落根針都能聽見。

沒人站出來。

玄女又笑了,指尖慢條斯理地撥弄半塊玻璃:“別逼我在天帝的好日子裏給你難看。”

“是臣說的。”角落慢慢走出來一位仙君,弓著腰,低著頭,生怕被看到臉。

“這不是翊聖元帥嗎?”

“對啊,怎麽會是翊聖元帥,他不是受了三十道天雷,打入下界了嗎?”

眾仙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玄女托著下巴,陰陽怪氣:“想不到竟然是翊聖元帥。聽聞你早就被天帝私調回仙界,一直未曾露面,今日整好是群芳宴,就當給你接風洗塵,啊?”

天帝冷冷道:“九天玄女,你究竟要鬧到什麽地步,才肯罷休?”

玄女仍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仙界皆傳我狂妄跋扈,不把天帝的禦旨放在眼裏。不如趁著今日諸仙都在,你把翊聖元帥返回仙界的來龍去脈理一理,講一講,也好洗刷我的冤屈啊。”

好嘛,鬧了半天,天帝才是“真小人”。

天帝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白一下,黑一下。

總歸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紫微大帝雖說看不慣天帝行事,卻也不想由著玄女胡鬧生事,出聲給天帝站臺:“紫微宮帝後,你領回了菊花仙子,就不必在這裏得了便宜還賣貴了。”

玄女扯了扯嘴:“這話,也是能從一方大帝嘴裏出來的?我念著你是文昌帝君的師傅,給你留了三分顏面,不會說話可以憋著不說,沒必要出來胡言亂語。本尊不才,在神界的時候就有尖酸刻薄的惡名,如今來了仙界,自當是不能辱沒。”

她一腳踹翻跟前的桌子,環視群仙,最後停在天帝的臉上:“從今往後,該說的,不該說的,本尊都要說。天帝這個位置,坐上了算你的本事,能不能坐穩,也得我點頭才算。”

天帝心虛地去找西王母的影子,希望她能出面勸一勸玄女,不要鬧的下不來臺。誰料西王母今日去極樂世界聽佛陀念經,告了假。

東王公不經意與天帝對上了視線,他本想無視,可天帝的眼睛眨了又眨,求了又求。

哎,也罷,這樣鬧下去對玄女也沒什麽好處。

他端著酒盞走到玄女身邊,輕聲道:“氣出了就行,往後你有的是時間治他。”

玄女氣極反笑:“你知道我氣什麽?”

東王公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舉杯高喝:“請諸位舉杯,共敬文昌帝君一杯,是他的隕落,才使仙界泰安,我們才有機會坐在這裏賞花看曲,飲酒作樂。”

“敬文昌帝君——敬文昌帝君——敬文昌帝君——”諸仙連敬三杯。

紫微大帝楞在原地,酒盞傾斜也不知,濕了半邊衣袖。

玄女轉身離去,長長地裙擺拖在身後,像波浪一樣追著她跑。

文昌,我會讓他們永遠記得你。

我會讓你的名字篆刻在仙史的每一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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