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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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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可雲家二娘子形容尚小,這婚事如何能成?”◎

自打張殊南住進了雲家, 他雖不出門,但臨安城裏有關他的傳聞卻從未停歇過。

大抵是因為張殊南一進臨安城,就被雲懷為截回家去了。這還不算完, 城中大戶人家的各類拜帖與請帖都被他擋了回去, 一概不接。

街頭巷尾,茶餘飯後, 各大酒館茶樓中最炙手可熱的話題,當屬張郎君的姻緣。

大夥都說, 雲大人這回是十拿九穩, 必能白得個乘龍快婿。等來年張郎君過了殿試,再受封官職, 雲府就能舉家遷到京城享福去了。

老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 富來酒館裏的酒混子湊在一起, 那流言蜚語傳的更快、更不堪入耳了。

那酒館裏是正熱鬧, 圍的裏三圈外三圈。圈中心,一個赤膊大漢, 正誇誇其談,“從前都說東雲西崔, 要我說, 那城西的崔家, 運道就是沒有城東的雲家好。”

城西的崔家是臨安城首富,同雲家打了幾十年的擂臺

左邊坐著一個瘦高個抓了把花生米往嘴裏撂,“這話還要你來說?崔家是從商發家, 哪裏比得過雲家, 還不是外頭那群勢利眼捧起來的。”

有人不大同意, “你這就是放了碗罵娘, 上回崔員外散喜錢, 我瞧著你上躥下跳,可是收了不少好處。雲大人不過是個散官,仗著祖上蔭庇,哪有崔家實在。”

瘦高個啐他一口,罵道:“有錢就是老子爹娘。”

這時又有人問:“可雲家二娘子形容尚小,這婚事如何能成?”

“成不成的另說。”赤膊大漢拿汗巾子抹了把臉,“崔家的三娘子,今年及笄。你說說,崔家能有這個命數嗎?那張貢士,能瞧得上商賈家的女兒嗎?癡人說夢話。”

酒樓的陳老板趴在木樓梯的欄桿上笑,餘光瞥見人群外立著一位中年男子,赫然是崔家的外院管事,黃榮。

黃榮臉色鐵青,身旁的小廝各個氣焰滔天,顯然是聽了有一會了。

陳老板當即大喝一聲,“聽聽你說的是什麽混賬話,還不把嘴閉上!”

“讓他繼續說。”人群裏讓開一條道,黃榮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一身肥膘,餵狗正合適。”

赤膊大漢當即跪了下來,身上的肉顫出波浪,他猛抽了自己十來下嘴巴,求饒道:“小人是馬尿喝多了,鬼迷心竅,求黃管事放我一條生路。”

富來酒館裏寂靜一片,黃榮不陰不陽地笑了笑,“成,饒你一回。”

大漢剛松一口氣,就聽黃榮道:“帶他出去醒醒酒。”

他臉色煞白,又是磕頭又是抽嘴巴,臉上贅肉橫飛,血順著額頭往下流。

“求黃管事行行好,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崔家的小廝上前來拽他,倆人左右鉗住他的膀子,再有一人往他嘴裏塞上布條,架豬似的拖去了酒樓外的巷子裏。

黃榮樂呵呵地走到瘦高個面前,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臉頰,道:“做兒子的,總得孝敬孝敬衣食父母吧?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還要老子娘教你嗎?”

瘦高個抖得和米篩似得,一個勁的點頭,結結巴巴地吐不出半個字。酒樓外傳來一聲極淒慘的哀嚎,他身上一僵,竟將一泡熱尿激了下來,滴滴答答的,騷氣熏天。

黃榮嫌棄地往後退了兩步,擡手動了動手指,當即便有小廝將瘦高個請了出去。

黃榮環顧四周,和氣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這說話還是要積點德,我就不打擾諸位喝酒談事了。”

陳老板趕忙追了出去,陪笑道:“黃管事今日來,是又什麽事要吩咐我嗎?”

黃榮踩著木凳上馬車,“本想著來談談明年酒樓續租的事,現在看來也沒必要了。”

陳老板急的滿頭大汗,整個人攀在馬車上,一個勁的解釋:“方才的事是我管理不善,還請黃管事再給我一個機會。我這,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就靠著酒樓維持生計啊!”

駕車的小廝揚鞭抽馬屁股,那鞭子像是長了眼,拐了個彎,紮紮實實地抽在陳老板身上,他閃躲不及,被抽倒在地上,直叫哎呦。

馬車揚塵而去,黃榮回府後並未將此事稟告給崔員外。只是這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富來酒館裏的一場鬧劇,如同一陣旋風,不出半日的功夫,臨安城裏就傳的沸沸揚揚,配著聒噪的蟬鳴,又給臨安城的街頭巷尾帶來了不少樂子。

崔家大娘子身邊的楊嬤嬤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聽了外面的閑言碎語當即便將此事告訴了崔大娘子。

崔大娘子,韓菊香,崔永之妻。她膝下有三個女兒,大女兒、二女兒都嫁作人婦了,只有三女兒崔清桐還在身邊。

韓氏聽酒樓之事,火大了,一下將手上的茶盞砸了,對著楊嬤嬤罵道:“這群腌臜貨,還敢編排起咱們家來,算個什麽東西?”

林嬤嬤跟在後頭添火,道:“誰說不是呢,青天白日的,還拿咱們家三姐兒當話頭。”

韓菊香氣得直喘,恨道:“他雲家清高,可我崔家的女兒也是不差的,怎麽就配不上那個張貢士了?”

“咱們家三姐兒自然是好的。”楊嬤嬤端來一盞涼茶遞過去,“大娘子,奴婢有一話,不曉得當不當說。”

“你只管說就是了,磨磨唧唧的。”

楊嬤嬤道:“雖說咱家已是臨安城首富了,可在名頭上終歸比不得那些個官宦人家。既然眼前有個現成的便宜,何不先下手為強,替三姐尋個好郎君,也給咱們家謀個好出路。往後若是有個當大官的姑爺在,莫說臨安城,就是放在京城,咱們家也是不虛的。”

“哎,誰叫大姐兒、二姐兒不爭氣,嫁的都是商賈人家。”韓氏聽了後話,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猶豫,“官人最不喜歡窮酸文人,他能同意嗎?就算官人能同意,雲家也定不願意把這個香餑餑放出來。”

楊嬤嬤笑道:“這張貢士又不姓雲,男婚女嫁的事,雲家能管得著嗎?況且,雲二娘子才十歲,他家本就占不著這個便宜。過兩日便是乞巧節了,我們做個詩宴,將臨安城裏的娘子郎君都請來,還怕他雲家不放人?”

楊嬤嬤頓了頓,輕聲道:“哪怕那張貢士不做崔家女婿,能與咱們家交個好,做個人情也是極好的。”

韓娘子連連說好,晚膳時就將這個主意說給崔永聽。

崔清桐好吟詩作對,家裏辦詩會,她自然是一萬個願意的,當即便將此事攬下,她要親自操辦。

崔永當下沒說願意,也沒說不願意,只是埋頭吃飯。夜裏準備歇息時,冷不防對韓氏道:“你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我門清的很。那張貢士日後必定有大作為,我理解你想替三姐兒選一位好夫婿,可自古文人多情濫情,我怕他過了殿試,被榜下捉婿,嫌棄清桐的出身。”

韓氏坐在他身邊,覺得夫君說的也很有道理,糾結了好半天,才嘆息道:“可我也不想,咱們三個女兒都嫁作商人婦啊。”

崔永摟著她的肩膀,道:“商人婦怎麽了,這些年我可沒短你吃穿,讓你做首富大娘子,風風光光地出門。”

韓氏笑道:“你又混說。只是清桐這孩子好風雅,你讓她去管家算賬,可是難呢。你沒瞧見她方才那歡脫的模樣,你只當是哄孩子開心,就做一回詩會吧。”

“內院的事我不管,隨你們折騰去。”崔永躺下來,舒服地嘆一聲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別光看雲家風光,雲懷為的小女兒,也夠他喝一壺的。”

韓氏也躺下來,跟著笑:“這回我可是得見一見,他家那個鐵娘子的厲害。”

第二日天剛亮,崔家的小廝就將詩會的請帖送了出去,臨安城裏排得上號的人家,都收到了請帖。

詩會日子正定在七月初七,乞巧節。

林娘子將請帖合上,遞給身旁立著的周嬤嬤,笑道:“這韓菊香,是想替她的小女兒攬婿了。”

周嬤嬤嘴角撇了撇,“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娘子要去嗎?”

“怎麽能不去呢?”林娘子端著茶碗,抿上一口,“她並不是為了請我們,是要請張郎君。外面的風言風語傳的越發難聽,這張郎君再不露面,那群餓狼可要急了。”

周嬤嬤還想再說話,卻被林娘子擋住了話茬:“這都是個人的造化,強求不得。若是咱們家雲霽再大個一兩歲,官人斷不會把張郎君請來家裏住。好了,你準備些點心,我去看看孩子們。”

林娘子行至雲水間,張殊南與雲安見林娘子來了,紛紛將手上的東西擱下,倒是雲霽,仍舊坐在那練字。

小宜剛想喚二娘子,林娘子搖頭示意她不要打擾。

雲霽寫完最後一個字,吐出一口濁氣,一擡頭就見三人齊刷刷地看著自己。

“瞧我做什麽?”雲霽站起來行禮,“母親來了怎麽不喚我?”

林娘子拿過雲霽方才練的字,滿意的點了點頭,“我見你認真,不忍打擾。快把手洗了,坐下來吃點心,我有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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