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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開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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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開暮落

木槿點點頭,倏然發覺,這些天,她竟然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叫什麽名字。他們溝通極少,然而他卻是從未真正地傷害過她。

木槿一下山,整個人的氣力都抽撥了幹凈,軟軟的倒在地上,沒了一絲知覺。

原本雪山之上本就寒冷,她身子雖是不弱,卻也扛不住只穿一件上身只一件毛衣禦寒。更何況,她在山上情緒波動較大,難免高原反應,這會兒沒了警醒,便昏厥了過去。

醒來時,卻是兩天後的事了。

木槿凝著一室的潔白如雪,記憶回籠,虛弱的坐起身便慌忙四下尋找鄧西安的身影。

可是這房間空空蕩蕩的,除了她,哪還有一個人影?

記憶中突然跳出來一副空曠的場面,鏡頭拉近,卻是一個身著素色孕婦裝的女人出現在一座墓地,她的模樣看來清麗,只是眉目之間略有些憔悴,一雙纖細的腳踝愈發看得出這女人的瘦削來。

她長久地凝著墓碑,木槿怎樣都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覺得十分熟稔,偏生又是想不起來。

畫面重新移轉,定格在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來。這一回,木槿看得真真切切。

那是她自己的臉。

是許久之前,她送給林瑞的那張寫真擺臺。

她原本極不適應在鏡頭前拍照,拍了上百張才找了那麽一張表情稍顯自然的。然後所有照片就只要了那麽一張,做了擺臺。她親愛的飛飛都不曾見過那張照片,就被她轉手送給了林瑞。

她始終沒註意的是,那張照片上的她一身黑衣,皮膚也被影樓的後期調得白白軟軟,連同她那一團拜拜袖也消失不見。她的雙手隨意地擺放在大腿上,模樣寧靜安詳。

木槿怎麽也想不到,那張照片會做了她的遺照。那麽,現在她是已經死了嗎?

木槿掐了掐自個的臉,並無半分知覺。

半晌,木槿方才斂下心中所有的悲哀,默默感嘆:原來地府就是長這個樣子的啊!看起來幹幹凈凈的,連這張大床也是軟軟的。

木槿忽覺口渴,拿起桌邊的杯子就要喝水,楞了楞又是放下,鬼魂也需要喝水嗎?木槿蹙著眉頭,這真是個問題。

木槿正要下床,看一看地府到底長什麽模樣,房門就忽然被人打開。

木槿循著聲音望過去,凝著大步走來的男人,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鄧西安見她醒了,眸子裏滿滿的全是喜悅,大步走來就將她按在床上,移了桌子過來,一邊為她打開保溫盒一邊道:“我怕這裏的飯你吃不慣,就回去做了一些。來,嘗嘗!”

木槿呆呆的張開嘴,嚼了半晌方才咽下去。

鄧西安凝著她發楞的模樣,不由揉揉她的腦袋笑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木槿思索許久,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老公,你也死了嗎?”不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她更加好奇的是,人死了以後竟也是要吃飯的嗎?

“啊?”鄧西安反應了半晌也沒反應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問她:“死?你怎麽會這麽想?”盡然,她那一聲“老公”實在令他愉悅,但是她的話實在令人費解。

木槿蹙著眉頭想了又想,坦白道:“我記得有一個女孩子站在我的墓前很傷心的樣子,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是我沒死……”木槿說到最後,倏地瞳孔興奮地放大,緊緊地握著鄧西安的手,轉而又是狐疑道:“可是我捏了捏我的臉,明明不疼的。”

鄧西安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不由好笑的凝著她,“傻瓜!你兩天不吃不喝了,哪有力氣?”說著,便特意用了些力氣捏了捏她的臉蛋。

“啊!”木槿疼痛的叫出聲,本能的瞪向他,轉而又是緊緊地撲到他的懷裏,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來。“老公太好了,我沒死,你也沒死,太好了!我們都還好好的活著。”說著,又是忍不住嘟囔道:“可是我明明記得……”

鄧西安垂首輕吻一下她的額頭,寵溺道:“你睡了兩天,會不會弄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了?”

“可能吧!”木槿嘟嘟嘴,心滿意足的伏在鄧西安的懷裏。

“那個……那個,就是綁架你的那個男人呢?”沒一會兒,木槿就倏地自鄧西安懷中仰起頭來,卻又形容不具體,便有些著急的問他。

“他……”鄧西安微頓,仍是坦白道:“他離開了。”

“死了?”

“嗯!”鄧西安重新擁她入懷,“他的病好多年了,不怪你。”

“徐潔呢?”木槿暗忖,她是因愛生恨吧!

鄧西安擁著她徐徐道來,木槿這才弄清楚這其中的許多糾葛。

說到底,不過是生意上的往來,是鄧西安公司的競爭對手找的人綁架他。可是那一撥黑幫的老大正是徐潔的義父,木槿提出換了鄧西安出來正合了徐潔的心意。

鄧西安離開那座廢棄工廠的當下,就迅速查清了有關那男人的一切。鄧西安或許沒有足夠的實力,在一個小時之內就查清那男人的所有,但鄧西安的父親卻有,面對鄧西安難得的求助。老爺子不知怎的突地就狠下心來,要與他做一筆交易。

鄧西安答應回到家族公司來,他便幫他。否則……

木槿焦急的看著鄧西安,“你答應了?”

“嗯。”鄧西安點點頭,“我不後悔。”

“可是你明明不喜歡……”木槿急切地反駁,嗓子裏幾是帶了哭腔。

鄧西安溫柔一笑,他當時是真的氣急了,差點就同父親翻了臉。父親寵愛母親多年,自此對他多數時也是不管不問的。可是,這一次,他怎麽也不能容忍父親會如此冷血無情?若是單靠他一人的能力,卻也能夠查出所有的事情來,可是木槿等不起,他也不敢等!一分鐘,都是性命攸關的事!

母親自是站在父親的角度,他們難得拿捏了他的軟肋,自然大加利用。

倒是最後,母親難得耐著心思勸了他幾句,他才算低了頭。

母親道:“姚堯這麽久不肯回家,家裏總要有個做主的人。”

母親的畫外音分外明顯,他們年紀大了,許多事都開始力不從心。鄧西安從未見過母親這樣的態度,她甚至不曾溫和地對他說過話,這一次,卻是幾乎服軟的姿態。

鄧西安揉揉木槿的腦袋,“我也想要變得更加強大,這樣才能保護我愛的人。”

木槿頓時幸福的暈頭轉向,頗有些找不著北的節奏。

鄧西安繼續道:“傻瓜!我終於明白愛情,愛一個人應該不只是那份怦然,應該是歲月裏的溫和相待,應該是心心念念的只盼著那個人好,應該是我愛你就要你知道。”

木槿的小臉紅的一塌糊塗,鄧西安卻是說不夠了似的,仍舊柔情款款道:“我一直以為愛情應該是書上所形容的那種,我望見你,一顆心噗通噗通地亂跳,他們稱之為‘怦然’。可是,當你提出來替換我那一刻,我終於察覺到那種怦然,卻又希望倒不如永遠都不要體會。還好!還好我們都還活著!”

木槿閉著眼聽他一句一句說著,只覺得人生圓滿。

然而,她怎麽也沒想到,鄧西安作為結尾的最後一句話竟是:“我聽說餘微懷孕了,老婆,不如我們也要個孩子吧!”

木槿整個人差點風中淩亂,憋了半晌只巴巴的瞧著他,“我昏迷的這兩天,你不是跟我叨叨,說餘微懷孕的事了?”

“呃?”鄧西安幾是沒跟上她的節奏,慢了半怕道:“我沒說過,可能媽來看你提了吧!”

木槿幾是要揚天長嘆了,怪不得她會夢見一個穿著孕婦裝的女人,身材還那麽清瘦。定是婆婆在她昏睡的時候對她說什麽話了!木槿頓覺,日後的生活壓力頗大。

木槿吃過鄧西安帶來的飯,琢磨了半晌,仍是目光炯炯的凝著他,開口道:“我不想要孩子!”

鄧西安一頓,“我知道!”

眼見兩人的氣氛稍稍有些尷尬,木槿琢磨著,她這個話雖是結婚前就同鄧西安提過,可是乍然經歷的生離死別,她又提這個話,確然是顯得不大通情理。可她,總不好騙他吧!

這般想著,只好迅速轉了話題,“老公,那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啊?”這純屬廢話!木槿暗忖,既然能夠查出有關那男人的所有,想要查出他們在哪自然容易得很。可是她實在不知說些什麽好,只好隨口胡謅了。

鄧西安也不急,只耐著性子與她緩緩道來。

鄧西安的父親果然是一個小時內就把那男人查了個底掉,連人家怎麽墮落近黑道的事都弄得一清二楚?

原來,這男人也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可是家境不好,便早早的出來打工。可他身子瘦弱,免不了受人欺負。依著人類的本能,自然是要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可他十分不幸的喜歡了一個女孩,那女孩是清白人家的小姑娘,不問世事,單純漂亮的很。可是漂亮,便容易招惹是非。他自然是要保護她的,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後來,他索性投了這位老大的門下,從小弟做起,這麽多年來總算走到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位子。

他以為,他終於能夠保護他喜愛的那個女孩。可是,那女孩被家裏人安排嫁了人,他頃刻心如死灰,連帶著身體裏的頑疾也懶得治療。

他曾答應那女孩,帶她到潔白純凈的雪山看一看。

木槿這才明了,那男人最後的願望,不過是將她當成了那個女孩。

鄧西安聯系上那男人的第一時間,就要與他做交易。鄧西安道,他可以讓那男人再見那女孩一面,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然而,那男人卻是拒絕了。他不是不能再見她,只是不舍得再打擾。她既然已經結婚,那就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鄧西安正愁該怎麽和一個別無所求的人做交易,誰料,他卻是開口道:“讓你的女人陪我上一趟雪山,我會護著她。”

稍微緊要的卻是另一個要求,“老大與我有知遇之恩,留著他的性命吧!”鄧西安既然有能力查到他所有的事,自然也有能力將他們所有人解決。只是事情可大可小,他已經生無可戀,又何必拖累了太多人。

鄧西安幾是別無選擇,他再快的速度也趕不上徐潔要木槿死得命令。唯有,那男人能夠將木槿帶出來。鄧西安實在不放心,便一直暗中跟蹤,那男人雖然知曉,也不曾多言。

鄧西安與木槿解釋的清清楚楚,說完又是倏地開口道:“木槿,我們要個孩子吧!我還想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這思想跳躍的也忒……

木槿轉過臉凝著鄧西安,面露尷尬道:“老公,我真的擔心……我不愛他,那該怎麽辦?”縱然到現在,她已經信了鄧西安。可是對於婚姻,她真的沒有太大的信心。

鄧西安一滯,木槿接著道:“我怕我會像你媽媽一樣,我不能保證……真的!”

良久,鄧西安方才輕輕地嘆一口氣,緊握住她的手,無謂道:“如果你是百合就好了!”

“呃?”木槿不解的望著他。

鄧西安一笑,“這樣的話,最好我也是個女人,我們可以購買精子,我來生。”

木槿撲哧一笑,撲進他的懷裏,暖暖道:“我們順其自然吧!”

鄧西安點點頭,緊緊地擁著懷中的女人。木槿說得對,那個對的人,她總會來。他終於等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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