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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辭眼前的白光消失後,她依然站在原點,迷津樹林,這棵高聳的紅松樹下。

柏洛惟卻不見了。

花辭跑向附近的岔道裏,大聲喊著柏洛惟的名字,沒人回應。

她怕自己跑遠了,跟柏洛惟錯過,於是再次回到紅松樹下,期待著柏洛惟就站在原地等她。然而,那裏沒有人。

一個時辰之後,花辭跪在地上,本就臟的衣服沾滿了泥巴,變得更臟了。

最喜歡的人消失了。

這種感覺姐姐離開時也曾有過,不想再經歷一遍那種心痛,可是心臟還是不停抽動。

遠處傳來小男孩的聲音。

“哥!你在哪?別拋下我!”

迎面,一個十來歲的白衣小男孩在草叢中艱難的跑動著,雜草都快比他高,每一步都差點被絆倒的樣子。

花辭朝小男孩跑去,小男孩的五官同柏洛惟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圓滾滾的臉蛋,十分可愛。

小男孩看不到花辭,與花辭擦肩而過。在樹林裏靈活的跑動,穿過雜草地,穿過樹叢,淌過泥巴地。

花辭緊緊跟在他身後,不管怎麽喊他,小男孩也聽不到。

花辭也意識到,她隱形了,任何人都看不見她。

“哥!原來你在這!”

小男孩走進一個樹洞,這個樹洞又黑又潮濕,花辭踏進去的第一步就想起來了,這裏就是十年後魔修的根據地!

樹洞裏,一個跟小男孩一模一樣的男孩站在通天樹幹下,正是柏洛惟。

柏洛一見到柏洛惟,瞬間變成了小女生,撲到哥哥的懷裏。

“這麽大的樹林,嚇死我了。”

柏洛惟用小手摸柏洛一的頭發,表情嚴肅,看起來有些兇。

“不是告訴你了,迷魂陣的破解的關鍵是陣門,像你這樣亂跑一氣,怎麽行?”

“可是,我害怕。”

柏洛一垂眼偷瞄哥哥,一個不留神擠出一滴眼淚。

柏洛惟嚴肅的撲克臉漸漸放松,變成一副無可奈何的笑容。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沒事了,哥哥馬上就解了迷魂陣,我們回掌門師尊那裏,別怕了,好嗎?”

輕聲說完,抱住弟弟柏洛一,在他後背拍打兩下,以示安慰。

柏洛一得逞一般的大力點頭。

“太好咯,回草廬咯。”

說完,弟弟柏洛一飛一般溜出樹洞,大踏步跑在前面,巴不得快些離開迷津樹林,柏洛惟一步一步跟在後面,一旦聽到風吹草動,都會讓弟弟柏洛一註意安全。

柏洛一當然是置若罔聞,只顧玩耍,就像在郊游。

突然,一只黃鼠狼從右側草叢裏跳出來,咬了柏洛一的上衣,掛在柏洛一身上。

柏洛一反手打掉身上毛絨絨的生物,黃鼠狼躺在地上悲慘“嗚”了一聲。

柏洛一蹲下,冷哼一聲,小小年紀,面容上卻滿是狠厲,跟剛才面對哥哥的可愛模樣完全不同。

“竟然敢偷襲本小爺。”

柏洛一右手掐住黃鼠狼的脖子,使勁掐著,指甲完全陷入黃鼠狼的皮毛裏。

“洛一,你在做什麽?”等柏洛惟趕到,那只黃鼠狼已經斷了氣。

柏洛惟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那只黃鼠狼,柏洛惟認識,他每次進入迷津樹林練功之時,都會遇到它。

這只黃鼠狼極其友善,混熟之後,還會帶些食物丟到柏洛惟面前。

柏洛惟都是笑著說謝謝。

而如今,它卻死在自己弟弟手上。

柏洛惟情緒激動,質問道:“你為什麽殺了它?”

“它咬我!”柏洛一理直氣壯。

“它是不是撲到你身上了?它肯定是把你當成我了,在跟你開玩笑呢。你卻殺了它。”

柏洛惟喘著粗氣,煩躁的眼神在弟弟與黃鼠狼屍體之間來回移動。

柏洛一心知做錯事,低著頭不說話。可是他不服氣,兩只小手背在身後,嘟囔著抱怨:“它傷害我,我當然要殺了它,不然它還以為我好欺負呢。”

柏洛惟對弟弟的話震驚不已,仿佛不認識他一般。

弟弟見哥哥不說話,膽子更大了,直接說:“將來要是有人欺負我和哥哥,我也會讓他們不得好死,你放心吧,哥哥,我會保護你的。”

柏洛惟嘆氣,看來平日裏,掌門師尊讓他們修身養性的教誨,弟弟柏洛一完全沒有聽進去。

柏洛惟不再管柏洛一,自顧自邁步朝樹林外走。

柏洛一追在後面,無論怎麽喊,哥哥都不理他。他能感受到,哥哥生氣了。哥哥生氣的時候,最喜歡不理人了。

柏洛一撅著嘴,狠踢兩下雜草洩憤。

花辭一路跟著兄弟二人,陪他們回到草廬,看他們吃飯練功,陪著他們度過了一段時光。她發現柏洛惟兄弟感情甚好,一起練功一起玩耍,總是形影不離。偶爾會吵架,理由全是因為弟弟破壞門規。

弟弟的性格跟哥哥完全不一樣,不僅不守規矩還極愛搞破壞,草廬裏的桌椅板凳沒有一個是好的,全是弟弟玩壞的。

柏洛惟頭疼不已,可毫無辦法。明明只有十來歲,眉頭卻皺的像個老人。

跟兄弟兩一起玩耍的還有秦千峰。花辭第一次見到小時候的秦千峰時,噗嗤一聲笑出來。

跟長大了的秦千峰完全是兩個人!

花辭印象裏的秦千峰是手拿折扇,衣冠楚楚的公子,還很會調戲人。而眼前的小不點竟然是個胖墩!

圓鼓鼓的肚皮讓人想用手指彈一彈,完全就是年畫娃娃的模樣。

不得不說,三個人站在一起,柏洛惟和柏洛一太顯眼了,白的透亮的皮膚與秦千峰的黑皮形成鮮明的對比。

女弟子遇到他們三人時,都會毫不猶豫捏捏柏洛惟兄弟的臉蛋,誇他們可愛。完全沒有註意到秦千峰的存在。

花辭想起了在迷津樹林中,秦千峰的自白。

——我跟他一模一樣。

——想要赤血瞳。

原來,一切原因的種子早在童年時就埋下。秦千峰的心裏應該一直很嫉妒柏洛惟吧,花辭忍不住這樣想。

日子飛快過著,有一天,火陵派騷動著。

人人口耳相傳。

“萬魔窟進犯!”

“萬魔窟進犯!”

柏洛惟柏洛一和秦千峰都是小孩子,被掌門師尊交代,老老實實呆在草廬內,不要出來。

然而,柏洛一的好奇心戰勝了紀律,他慫恿哥哥和秦千峰,一起去山下看。

柏洛惟斷然拒絕:“那麽危險的地方,你要讓掌門師尊為你操多少心才夠?”

柏洛一反駁:“眾長輩那麽厲害,一會兒時間就擊退萬魔窟了,我們去湊個熱鬧沒事的。”

秦千峰則是墻頭草,一會兒幫柏洛惟,一會兒幫柏洛一。

柏洛惟堅決不答應,在草廬門上施了禁制後,竟然大白天就埋頭睡覺了,他以為這樣,弟弟就不鬧騰了。沒想到,平日裏不認真練功的弟弟竟然有一手解除禁制的好本事。目無章紀的弟弟帶上也有好奇心的秦千峰偷溜到山下。

柏洛惟睡了一覺起來,世界變了,他迷糊著雙眼坐在床上,眼前燭光輕擺。

掌門師尊在蠟燭邊垂首自嘆,不敢看柏洛惟的方向。

“師尊,您來了。”

還是柏洛惟先喊掌門,掌門才註意到柏洛惟已經醒來。

就算客套話再多,終歸也是要知道真相的。

“洛一他,死了。他沒學會隱藏氣息,躲在巖石後面,被魔修偷襲,師尊我當時隔得太遠,插手之時,只救下秦千峰一人。師尊我……對不住你。”

這句話宛如磐石,重重堵在柏洛惟心口。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躺回去又睡了。這一定是夢,等醒來,弟弟就會回來了。

可是,他無數次醒來,弟弟都不在草廬。

漸漸的,柏洛惟開始日夜顛倒,白天也點著蠟燭,蠟燭油灑了一桌子也不知道。經常不換衣服就躺下,每天大部分的時間用來睡覺。

可是,弟弟依然沒有回來。

這天,柏洛惟再次進入夢鄉,花辭用手輕撫他的額頭。

“快點好起來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就在手心接觸柏洛惟額頭的一刻,白光再次襲來,沖擊著花辭的視覺神經,身體輕飄飄的,在白色能量的通道裏漂浮。

最終白色通道把她擠壓到盡頭。

再次睜開眼時,花辭是躺著的。

她躺在一個巨大的水球中。水球浮在水池的正中央。水池是圓形的,四周的池沿雕龍刻鳳,華麗無比。

“你終於醒了。”

柏洛惟的眼睛溫柔的凝視著她,柏洛惟躺在她的身旁,很近很近,一側頭就能看清整張面容。

是長大了的柏洛惟,五官變得更加精致,輪廓十分清晰的成年人。

雖然長大了,但是眼神裏暗藏的憂傷沒有改變,花辭覺得柏洛惟一定還沒有從喪失弟弟的痛楚中走出來。然而,他的弟弟並沒有死,弟弟回來了,現在正坐在入仙殿代替他批閱文書。柏洛惟還不知道這一切。

兩人對視之時,一股吸引力將二人定住,瞳孔再也離不開彼此。彼此的童年深深的印在心中,親人離開的傷痛成為兩人的共通點,連接彼此的感情。

水球開始晃動,將躺在裏面的二人晃得東搖西擺。

“這是哪?”花辭擡頭觀察四周,這是一間寬敞的密室,水池位於密室正中,四周金碧輝煌,珠寶琳瑯滿目堆積在水池旁,滿滿當當,都快要掉落到水池中。

“這裏恐怕是迷津樹林之下,靈力珍珠的聚集地,”柏洛惟提起靈力珍珠的時候,眼睛閃著光,“剛才我們體驗到的幻境,也是靈力珍珠的作用。”

他激動的抓住花辭的手:“有這些靈力珍珠代替你去融合靈眼,你就不用死,火陵派也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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