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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北京時間22時29分，夜色深深，大部分高中生，就連晚自習長達三小時的尖子班學生，也都停止學習，全部進入夢鄉。
除了花辭。
今年高三的花辭正躲在被窩裏玩手機，漆黑一片無聲無息的寢室，只有她的被窩亮著微光。遠遠看去，被窩像一個漏光的饅頭。
花辭的手機震個不停，是一條又一條的微信轟炸。
備註為“網站運營”的人發來一條又一條微信。
“兔砸，你今天怎麽沒直播？”
一分鐘後。
“兔砸，直播時間不夠，這個月的工資你不要了？！”
兩分鐘後。
“快點上線！12點之前給我播夠兩個小時！”
半小時後。
“最後警告一遍，如果你今天不播，下個月你別想上熱門推薦！！！”
花辭看著滿是怒氣的消息無動於衷，從容不迫的在被窩裏翻了個身。心裏把“網站運營”吐槽個半死——催我也沒用，我不想播我就不播，哼。
任性的花辭飛快滑動手機，輸入“就不播>3
手機另一頭的“網站運營”氣得吐血。
花辭化名“小兔砸”在一家視頻網站做主播已經三年，擁有粉絲十萬多人，每個月光禮物分成就有一萬多人民幣，可以算是土豪高中生了。
同班女生中流行的baby小裙砸，她動輒買上五六條，惹來眾人羨慕又嫉妒的目光。個別小心眼的女生冷嘲熱諷道：“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男人有什麽用，成績排倒數，將來也不會有什麽出息。”
面對閑言碎語，花辭面無表情一概不理。她心裏清楚自己並不是為了勾引男人才直播的。而那些喜歡跟花辭打交道的同學，花辭則大方的送給她們游戲卡、書包、模型手辦等禮物。她喜歡被朋友圍繞的感覺，朋友們開心，她就開心。
——您有一條新消息。
點開一看，是轉賬信息。
“您尾號5569的儲蓄卡賬戶收入人民幣3000.00元。”
花辭撅嘴，三千塊，直播間刷幾輛跑車的錢而已。雖然看不上眼，她還是反覆盯著短信看，因為這筆錢是姐姐轉來的生活費。
姐姐……好久沒見了。
花辭本來微笑的嘴角開始下垂，最後苦惱得連眉毛都皺了起來。
姐妹兩的父母在她們很小的時候空難逝世，奶奶獨自將兩人撫養長大，四年前也去世了。
18歲的姐姐帶著14歲的花辭獨自生活一年之後，在花辭升上住宿高中的那一天，失蹤了，除了每月打來的三千塊生活費，音訊全無。
突然變成孤家寡人的花辭，沒人管，沒人說話，百無聊賴，書不想讀了，寢室也不回了，每天逃課上網，開始了她的直播網紅生涯。
後來她發現，一個人去網吧有什麽意思？還是學校裏人多熱鬧，她又回到學校重新住校，這時候，她的成績已經一落千丈，好在花辭並不在乎成績，只要有人陪她玩就行，學校在她眼裏只是個朋友眾多的聚集地。
“網站運營”的微信又來了。
這次他沒有發任何催播的話，只是發了三把菜刀的表情。
花辭依然不想理會，她關閉微信，看到手機壁紙上的姐姐。留著同樣血液的姐姐，那雙圓眼跟花辭一模一樣。
花辭嘆口氣，鉆出被窩。
就算想姐姐，姐姐也不會回來。不過沒關系，沒有姐姐，我還有那麽多愛我的粉絲。花辭安慰完自己，打開了本來不想打開的直播軟件。
美瞳，眼影，口紅，一個不能少；原宿長裙直筒襪，上身效果美滋滋，再帶上隨身聲卡麥克風，花辭翻出寢室。
一看“小兔砸的直播間”亮起燈，“網站運營”披著“金牌粉絲王老五”頭銜第一批進入，刷上一排飛機。
金牌粉絲王老五：兔砸你終於上播了！愛死你了！這是在哪啊，這麽黑？
花辭舉著手機說：“我現在在學校的操場上。”
金牌粉絲王老五：［汗］原來你住校啊，我怎麽記得你一直是在家裏直播的。
花辭對著手機眨眨眼睛，甜甜地說：“在家裏直播那是早八百年前的事啦，你就只關心你的業績提成，天天催我上播，你好提獎金！根本就不關心我。”
無辜得聽不出怪罪的語氣，卻滿是不被重視的埋怨。
金牌粉絲王老五：……我錯了。
直播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公屏開始熱鬧起來。
觀眾一：烏漆嘛黑的，主播這是在播什麽？
觀眾二：是靈異主播嗎？
觀眾三：最愛看靈異主播了。
直播間人越來越多，不知誰開的頭，大家都誤以為小兔砸在播靈異事件。
花辭趕緊解釋：“觀眾老爺們，兔砸不是靈異主播哦！比心。”
聽說主播不播靈異事件，五分鐘內，直播間走了三千多人。
一個觀眾走前留言：這麽黑，什麽都看不到，不播靈異，誰看啊。
花辭只能眼睜睜看著粉絲一個一個走掉，那種感覺就像血液抽離身體，整個世界離她而去。她不開心，她不想粉絲走掉，她想要很多很多粉絲留下來關註她，愛護她。
她當場做了個決定。
“觀眾老爺們，既然你們都想看靈異，小兔砸當然要滿足你們啦。”
公屏一下子熱鬧起來。
觀眾一：真的要播靈異啦！有點小激動啊。
觀眾二：怕怕，不過我會追隨主播的。
觀眾三：主播，我會為你祈福的！放心去吧。
直播間的人數慢慢漲了回來。
照這個趨勢，很快就能兩萬人。
花辭很滿意，她喜歡體驗粉絲不斷飆升的快感，這代表著有很多人喜歡她。為了留住這兩萬人甚至更多的來客，她一定要找個靈異的東西出來播。
她不要觀眾們離開她的直播間。
她想起，最近學校流傳著午夜幽靈的傳言，借此機會，正好去看看。
花辭對著手機說：“你們知道嗎？我們學校每天晚上十二點會有幽靈出沒哦！”
觀眾一：幽靈？會飛的那種嗎？
觀眾二：是披著長發的嗎？
花辭拖著臉頰說：“是會發光的幽靈，每天晚上十二點，準時出現在學校南面的老槐樹下，好多同學都親眼見過，我現在就帶你們去看看，把這個神秘的發光幽靈拍下來，讓她無所遁形！”
觀眾：好！我們支持你！
花辭朝著南面的老槐樹移動，說實話，她心底是不相信幽靈的存在的，這只是為了不掃觀眾的興故意說得激動一些罷了。
關於如何描述這個發光幽靈，她腦內快速編撰出文稿，她打算，在接近老槐樹的時候，故意裝作被東西絆倒，表現得慌慌張張，營造恐怖的氣氛。
在操場轉悠幾圈後，時間已經是23點55分。
“還有五分鐘就是發光幽靈現身的時刻啦！”花辭提醒大家打起精神。
觀眾一：啊啊啊，好怕，怎麽辦，主播你不怕嗎？
觀眾二：主播，我為你刷花花壯膽！
觀眾三：我也要給主播刷花花壯膽。
一時間，公屏上滿屏的玫瑰花。
花辭獻上一個飛吻：“麽麽噠！”
她眼珠一動，想了個好主意。
“觀眾老爺們，這是兔砸第一次直播靈異，特別怕，等一會抓到發光幽靈的那一刻，你們都把飛機刷起來，送幽靈上天好不好？”
觀眾：哈哈哈，主播的想法萌萌噠，可愛，我們聽你的！
花辭眼珠又一動，補充道：“可是，去抓幽靈也是有風險的，要是我被幽靈制服，突然倒下了，你們就都給刷玫瑰花祭奠我吧！”
觀眾一：主播你不會有事的！我們為你祈福！
觀眾二：你犧牲了就只要0.1元的玫瑰花嗎？起碼也該刷一排敞篷跑車吧！
花辭吐舌頭，笑說：“哪有人用跑車祭奠的啦！兔砸我不要跑車就要花。”心裏想的卻是，我又不會真的出事，怎麽可能會有刷玫瑰花和跑車的那一刻？
花辭邁步，老槐樹近在眼前。突然，身邊一陣陰森的冷風吹過。花辭的直覺告訴她不對勁，現在才十月份，秋風雖冷卻不可能刺骨。
她現在，感覺身上被無數雪籽擊打，直滲肌膚。她的臉色瞬間陰沈，再沒有嬉鬧的笑意。
觀眾：主播你怎麽了？突然不說話了？
花辭強行驅散心中的恐懼，繼續走向老槐樹，說來也怪，這老槐樹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永遠也到不了。
她疑惑地停下腳步，腿腳發軟，手抖地拿不穩手機。
觀眾一：主播，你看到什麽了？怎麽不走了？
觀眾二：你是不是怕了啊？
觀眾三：兔砸，你要是怕就別去了，回寢室吧。
花辭瀏覽著公屏消息，心想，現在已是騎虎難下，若此刻臨陣脫逃，說不定有粉絲會因為厭惡不講信用的她而再也不來自己的直播間。
花辭不願意發生這種事，她把每一個粉絲都當做朋友，這麽多粉絲愛她，她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
緊蹙眉頭，花辭幾乎是沖鋒一樣沖了過去。
這一刻，剛好是零時零分零秒。
“小兔砸的直播間”，直播畫面突然一陣傾斜，傳來重重一聲悶響，這是手機落地的聲音。
公屏上文字飛快滾動。
觀眾一：你們看到嗎？那個發光的是什麽？
觀眾二：看到了！好嚇人啊！一閃而過
觀眾三：天哪，主播呢？主播去哪了？
緊接著，公屏上刷出了一排接一排的飛機，這是粉絲承諾給花辭的。
直播間裏公屏上文字飛快滾動，超出了以往任何一個巔峰時刻。
五分鐘後，刷屏速度慢下來，直播間的畫面依然定格在十二點整那一刻的黑暗。
主播依然沒有出聲。
沒有一個觀眾打字。
不知誰帶的頭，直播間刷起了滿屏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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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的姐姐帶著14歲的花辭獨自生活一年之後，在花辭升上住宿高中的那一天，失蹤了，除了每月打來的三千塊生活費，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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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發現，一個人去網吧有什麽意思？還是學校裏人多熱鬧，她又回到學校重新住校，這時候，她的成績已經一落千丈，好在花辭並不在乎成績，只要有人陪她玩就行，學校在她眼裏只是個朋友眾多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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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一：烏漆嘛黑的，主播這是在播什麽？
觀眾二：是靈異主播嗎？
觀眾三：最愛看靈異主播了。
直播間人越來越多，不知誰開的頭，大家都誤以為小兔砸在播靈異事件。
花辭趕緊解釋：“觀眾老爺們，兔砸不是靈異主播哦！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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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觀眾走前留言：這麽黑，什麽都看不到，不播靈異，誰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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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最近學校流傳著午夜幽靈的傳言，借此機會，正好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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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一：幽靈？會飛的那種嗎？
觀眾二：是披著長發的嗎？
花辭拖著臉頰說：“是會發光的幽靈，每天晚上十二點，準時出現在學校南面的老槐樹下，好多同學都親眼見過，我現在就帶你們去看看，把這個神秘的發光幽靈拍下來，讓她無所遁形！”
觀眾：好！我們支持你！
花辭朝著南面的老槐樹移動，說實話，她心底是不相信幽靈的存在的，這只是為了不掃觀眾的興故意說得激動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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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操場轉悠幾圈後，時間已經是23點55分。
“還有五分鐘就是發光幽靈現身的時刻啦！”花辭提醒大家打起精神。
觀眾一：啊啊啊，好怕，怎麽辦，主播你不怕嗎？
觀眾二：主播，我為你刷花花壯膽！
觀眾三：我也要給主播刷花花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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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珠一動，想了個好主意。
“觀眾老爺們，這是兔砸第一次直播靈異，特別怕，等一會抓到發光幽靈的那一刻，你們都把飛機刷起來，送幽靈上天好不好？”
觀眾：哈哈哈，主播的想法萌萌噠，可愛，我們聽你的！
花辭眼珠又一動，補充道：“可是，去抓幽靈也是有風險的，要是我被幽靈制服，突然倒下了，你們就都給刷玫瑰花祭奠我吧！”
觀眾一：主播你不會有事的！我們為你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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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主播你怎麽了？突然不說話了？
花辭強行驅散心中的恐懼，繼續走向老槐樹，說來也怪，這老槐樹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永遠也到不了。
她疑惑地停下腳步，腿腳發軟，手抖地拿不穩手機。
觀眾一：主播，你看到什麽了？怎麽不走了？
觀眾二：你是不是怕了啊？
觀眾三：兔砸，你要是怕就別去了，回寢室吧。
花辭瀏覽著公屏消息，心想，現在已是騎虎難下，若此刻臨陣脫逃，說不定有粉絲會因為厭惡不講信用的她而再也不來自己的直播間。
花辭不願意發生這種事，她把每一個粉絲都當做朋友，這麽多粉絲愛她，她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
緊蹙眉頭，花辭幾乎是沖鋒一樣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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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一：你們看到嗎？那個發光的是什麽？
觀眾二：看到了！好嚇人啊！一閃而過
觀眾三：天哪，主播呢？主播去哪了？
緊接著，公屏上刷出了一排接一排的飛機，這是粉絲承諾給花辭的。
直播間裏公屏上文字飛快滾動，超出了以往任何一個巔峰時刻。
五分鐘後，刷屏速度慢下來，直播間的畫面依然定格在十二點整那一刻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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