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瓔眼含幾分怒意，瞪視著來人, 在看清是他之後頓時冷了臉色, 只以為他又是刻意找上門的, 同樣難以置信，皺眉問道：“你怎麽找到我的？”

黑桃K難掩眼中的驚喜, 心臟因她明艷的雙眼而異常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上升中的電梯數字, 低低嘆了一句：“命。”就推搡著把她一道擠進門去，反手關上了門。

殊不知他所說的命, 其實是她一手計劃的。

熟知世界線的沈瓔在他今晚要殺的目標住處附近買了房子，本來還想出去倒垃圾順手把他撿回來，沒想到也是巧，他竟然自己摸到她這兒來了。

沈瓔冷淡的眸裏藏著微怒, 突然嗤笑一聲, 一如往常般諷刺：“怎麽，我又犯了什麽事, 惹得我們K神又要來殺我了？”

黑桃K向來不喜她這般冷漠又諷刺的語氣，連忙解釋道：“我不是來殺你的。”

沈瓔挑眉。

黑桃K有點不自然地舔了舔下唇，被無數警察包圍追殺都面不改色冷靜地尋對策的他, 面對她的目光突然緊張起來：“你不是在國外嗎？”

“我出去旅游散散心不可以嗎？”沈瓔又是嗤笑一聲，“還說不是來殺我的，不是要殺我怎麽會連我去國外了都調查到了？”

“……我是想向你道歉的。”黑桃K說著, 牙一咬, 再顧不上任何面子尊嚴, “對不起, 之前是我沒有查清楚，你是我唯一一個沒有調查清楚就差點殺死的人，真的很對不起。”

他說的誠懇，聽來也很是誠懇，誠懇得不像世人眼中那個冷酷殺伐的暗黑執法者會說出來的話。

但沈瓔仍是冷著臉，不為所動：“不是差點。”

是五十多次。他知道的。

於是他垂下眸子，看起來更愧疚了，實際上也確實更愧疚了：“對不起……幸好上天知道你是無辜的，沒有讓讓我真的殺死你。”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會原諒你。”沈瓔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黑桃K痛苦地看著她，隨即垂下頭，用兜帽的邊緣遮擋自己眼裏的苦澀。

他前半生的所作所為，對得起這紛亂的世俗，對得起這蕓蕓的眾生，對得起他心中的正義，卻獨獨對不起她。

“我想贖罪。”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當然也不要你贖罪，你是人們心中的都市英雄啊，哪有什麽罪？”

“……對不起。”千言萬語，還是化為了簡單的對不起。

他低沈的嗓音裏是誠心實意的歉意。

沈瓔正欲在說什麽，兩人身後的大門卻突然響起了有力的敲門聲。

黑桃K猛地上前捂住她的嘴。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太用力，結果就是沈瓔向下一縮，逃脫了他的鉗制，眨眼的功夫已經按到了門把。

黑桃K連忙往旁邊的墻壁一貼，心頭猛跳，覺得今晚自己定是栽了。

沈瓔一把打開了門，呼吸還有急促，胸口不斷上下起伏著。

“你好，警察，查案。”

門外站著兩個苦逼臉的警察，看起來都很年輕稚嫩，剛畢業的菜鳥警察被留下來幹些巡查現場的粗活累活實屬正常。

兩人面無表情而又熟練機械地投手展示自己的證件，逆著光看清門內艷美絕俗的女人後，驀地眼前一亮，相視一眼，都換上了熱忱的笑容。

“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來查案的，請問你有在過去一個小時裏聽到什麽奇怪的動靜或見過什麽行蹤詭異的人嗎？”柔和的態度已與最初的平淡截然不同。

黑桃K全身都貼著墻，站立在門外的人看不到的死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沈瓔的側臉。

沈瓔餘光看他一眼，微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氣，輕微的停頓後，已熟稔地換上了自己的招牌嬌笑：“沒有呢，我剛洗了澡打算出門倒垃圾。”

警察上下打量一眼，見她手裏拎著封了口的垃圾袋，已對美人的話信了八分，再看她身穿酒紅的吊帶長裙，寬松的款式卻仍然不掩她玲瓏有致的身材，突然有些口幹舌燥。

“那好，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沈瓔又是軟媚地一笑，秋水直泛進門口兩個小警察的心窩。

她正欲把門關上，卻又被其中一個警察攔住。

“等一下。”

黑桃K剛從墻上放松下一點，聞言又緊貼回墻壁，身怕外面的兩人探頭進來。被兩個菜鳥發現還好，他肯定能制服他們，怕就怕他們有對講機，引來更多警察。

沈瓔也是心頭微緊，面上仍是絲毫看不出破綻地盈盈笑著，問：“還有什麽事嗎？”

“我幫你把垃圾帶下去吧。”其中一個警察溫柔地獻殷勤。

“噢，好，那麻煩你了。”沈瓔自然地把手中的垃圾袋遞過去。

那個警察接過垃圾袋，才補道：“如果你覺得麻煩的話，可以給我留個微信嗎？”他笑得溫和而禮貌，語氣也仍是一本正經的語氣，不像搭訕強行索要微信的，倒像是在囑咐什麽公事。

沈瓔又用餘光瞥了貼著墻的男人一眼，笑道：“好啊。”

門口索要微信的警察用手肘撞了旁邊一下，另外一個會意，光速從兜中拿出紙筆。

沈瓔接過紙筆寫下了一串數字，還低眉一笑媚色叢生地在她的字跡下方虛虛地吻了一下，嬌艷的目光迎上他們癡癡的眼，遞回去：“要記得加噢。”

肉眼可見的紅暈漫上他們的耳後，兩人連連稱是，幫她帶上了門。

黑桃K重新在她身前站定，皺著眉沈聲道：“你跟那兩個警察調情？”

沈瓔笑意盈盈的臉在合上門的那一刻瞬間消失了，轉身看到跟一堵墻一樣堵在她面前的他，臉色更是冷了。

“怎麽，K神還兼管平民百姓的情情愛愛了嗎？”

黑桃K啞口無言。

誰吃了飯那麽空還管別人的閑事八卦，還不是她……所以到底為什麽她寫號碼留唇印的樣子這麽熟練啊！

“看在你曾幫我平息過網絡暴力的份上，我也幫你這一次，現在，滾吧。”

沈瓔說完，繞過他，徑自朝裏面走去。

黑桃K想拽住她的手，又有點不敢，猶豫幾秒她就已經走了。

他呆立在原地，合上的門後還隱隱傳來外面的兩個等電梯的警察吵嘴的聲音。

“她這唇印是留給我的，微信也是我索來好嗎？”

“微信是用我的筆寫的，唇印也是留在我的紙上。”

……

黑桃K聽罷，重重抿了一下唇，二話不說跟上她。

沈瓔已經進了房間，坐在電腦前調試她剛買的攝像頭和麥，見他又跟進來了，不悅地瞪他一眼，卻不願意再跟他說話。

“你要重新開始直播了嗎？”

他好像看到過相關的消息，她原先的直播平臺要重金請她回去，但她果斷拒絕了，去了敵臺，反正華國目前的直播環境也不是一家獨大。

沈瓔看也不看他，愛理不理道：“對。”然後又想到了什麽，“如果你是怕出去碰到警察，可以暫時在這裏躲躲再走，最多一小時，否則我就直接報警。”

黑桃K想到了先前遇到的同居的小情侶，心生艷羨，向來潔癖嚴重覺得此生註定孤獨終老，並且不會愛上任何人不會跟任何人同住的他，突然有了想留下來跟她同居的念頭。

於是他面不改色地撒謊道：“我的住處也被警察查到了。”言下之意當然是求她收留他。

她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瞥都不瞥他一眼：“我不收留無家可歸的狗。”

黑桃K再次抿唇，緊緊地盯著她不放。

沈瓔卻完全不在意他灼熱的目光，自顧自地開始直播了。

“嗨，好久不見啊，沒想到我完全沒做任何通知，也有這麽多粉絲跟過來了。”

“這段時間出國散了散心。”

“對啊之前的微博不用了，弄了個新號，跟這裏的ID同名，有興趣可以去fo下。”

“謝謝寓言121小哥哥送的佛跳墻，破費啦~”

沈瓔一邊互動著，一邊笑得艷若桃李，隨即很快開始唱起了歌。

黑桃K目光幽深地望著她，神色沈重而郁郁，為什麽她可以自然地對兩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嬌笑調情，可以自然地對隔著屏幕的觀眾媚笑傳情，唯獨對他，每一個眼神都冷得能泛成冰呢？

想著他自嘲地笑了。

為什麽，他還能不知道為什麽嗎？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她既不要他道歉，也不要他贖罪，他還能怎麽辦呢？

黑桃K聽著她動人的嬌嗓與歌聲，一動不動地佇立在房門內，生平第一次如此手足無措，生平第一次如此嫉妒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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