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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喜怒無常的病弱太子(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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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還是皇帝身旁侍候的太監察言觀色慣了, 知道皇上這是非常不喜這個靖陽王側妃,於是率先出聲, 尖著嗓子刻薄道:“側妃娘娘還不快跪謝?這可是天大的恩賜,除了宮裏的娘娘,哪有宮外的人能有如此殊榮?”

說罷, 他瞇著縫的眼睛斜斜地睨著下方的人。

聶一雯心道這算哪門子的賞賜?這分明是打著她的臉教訓她。

想著她註意到了這個太監不屑的神情,更是差點岔了氣,一個小小的太監竟然也如此瞧不起她。

焦仲欽見她仍然呆怔不語, 連忙輕輕撞了她一下, 眼神示意。

聶一雯只得僵笑一下,跪拜道:“……謝皇上隆恩。”

皇帝這才冷哼道:“好了,你們退下吧,回去之後好好反省。”後面半句是特意針對焦仲欽說的。

兩人皆是灰頭土面神情狼狽地出了殿門, 此刻的情緒已和入宮時截然不同,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原本滿心歡喜地前來領賞,最後竟會是如此不堪地被訓斥被責罰收場。

“這就是你說的賞罰分明?”聶一雯只忍耐到出了宮門,就忍不住語氣諷刺地責怪焦仲欽道,“你還叫我‘只等讚譽和賞賜就可’,所謂的賞賜就是派兩個宮女給我,天天對我指手畫腳?”

焦仲欽本就百思不得其解,正一路心煩意亂著, 如今聽了她比往日更尖酸刻薄的諷刺口吻, 黑沈著臉, 冷冷道:“你以為是我想這樣嗎?也不知道太子怎麽就救的人比我還多上兩成,還將我的事調查得清清楚楚告了黑狀……”

他甚至懷疑西平來的所謂“報恩”的人,也都是太子安排的。

聶一雯一楞,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不耐的語氣跟她說話,一下子也更惱怒了:“你救的人?還不都是我救的,我不遠千裏跑去跟你吃盡苦頭,到最後只換來兩個教訓我的宮女?”

焦仲欽:“你跟我抱怨有什麽用?這都是父皇的決定,你要是這麽不滿,剛剛在殿裏怎麽什麽都不敢說?”他不也是白折騰幾個月,被罰一年不得入朝堂議政?

聶一雯咬牙:“我就是在罵你,你真沒用。”

焦仲欽漲紅了臉,到了嘴邊的反駁還是沒說出來,到底已經習慣了她這副清冷高傲的面孔,也習慣了自己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他軟了態度:“這回是我的錯,你放心,今日之仇,我一定報回來。”

焦仲欽想到自己背後還靠著皇後和趙家,雖然覺得焦頭爛額,還是稍稍硬了氣。

他此時的當務之急還是查清太子那到底是怎麽回事,然後將趙將軍的死蓋過去,安撫好趙家,讓他們幫他盡快返回朝堂,另立功績。

金鑾殿內,兩人走後,皇帝又屏退了所有的閑雜人等,同焦夙卿繼續議事。

“趙家那小子已經招認了當初在西郊行宮刺殺你的事實?”皇帝重覆剛剛得知的消息,“也對趙家私養死衛的事供認不諱?”

焦夙卿點頭,將人銬起來嚴刑逼供十來天還不能把人弄死,著實耗了他不少精力,可笑的是當初那人還以為自己成功以中毒威脅了他,所以得救了,殊不知是一腳踏進了更深不見底的深淵。

焦夙卿補充道:“另外,趙將軍也承認了寒毒是他們族中秘傳的毒.藥,中毒之後會令人無聲無息地凍死在夜裏。”

皇帝聞言長嘆一聲:“當年你母妃,果然是死在皇後手裏的。”想到這一段令他遺憾一生的過往,他就恨得牙癢,沒想到皇後清心寡欲不曉世事的外表下,藏的是如此狠毒的心。

焦夙卿的母妃舒妃,是當年最一貌傾城的貴妃,深受皇帝獨寵。

恰逢皇後的子嗣接連因為後宮之爭而暴斃身亡,她便遁入佛門不再問世事,成了後宮裏最純粹的擺設,皇帝不愛她,但卻一直信任她。

年幼的焦夙卿因此被立為儲君,舒妃也母憑子更貴,一時間風頭無兩。

可是好景不長,舒妃毫無征兆地凍死在了一個秋夜裏,在她最受帝王獨寵的時候,黯然逝去。

而焦夙卿也因為與母妃同吃同住,受了影響,雖不至死,卻落了病根,每月都要忍受寒疾之痛,又苦苦找不到源頭。

皇帝震怒,徹查此事,卻什麽查不出來,只得不了了之,將一切補償給焦夙卿,好在焦夙卿也爭氣,打小就聰穎蓋世,是可塑之才,也是治世之才。

成年之後的焦夙卿仍舊不停地在調查當年的真相,卻始終差了那麽一點點關鍵。

這回焦夙卿前去西南賑災,趙家見上次暗殺不成,又讓皇後在給他祈福囊裏重新下了半味寒毒,輔以趙將軍在路途上不斷地給他的膳食裏加上另外半味寒毒。

這兩味藥分開無毒無害難以勘查,合在一起一定時間後,便會生成為寒毒。

他中毒之後都沒有察覺到什麽,就又感染了瘟疫。

好在他有上天庇護。

上天賜給他一個絕無僅有的奇女子,僅憑一個藥物已經差不多揮發幹凈的囊袋,就順藤摸瓜揪出他寒疾的成因,他才能根據這些年查到的蛛絲馬跡,理出所有的真相。

想到沈瓔,焦夙卿不由露出了淺淺的笑意,這才進宮小半天,他已開始想她了。

焦夙卿並沒有對皇帝隱瞞這些,所以皇帝也已經知曉真相已久,只是現在有了決定性的人證和證詞,一切真相都落實了而已。

“皇後、趙家……”皇帝一字一頓地念著,眸中已盛滿戾氣,“我這就立旨,單憑私養死衛、屢次謀害儲君這兩條,就夠株連九族的了。”

“父皇且慢,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趙家扶持靖陽王參與奪嫡的事還有幾點證據沒齊全,再寬限幾日,兒臣定親自帶兵抄了趙家。”

皇帝冷靜下來:“也是,還有這一出……呵,謀害儲君扶持三子,他們還真以為能把三子當成傀儡來操控朝局?還真以為天下是他們趙家的了?”

焦夙卿道:“三弟確實愚蠢,但父皇英明,趙家自然是逍遙不了幾日。”

皇帝受用地點了點頭,眼裏的怒意漸漸消去,問道:“你此番賑災抗疫有功,又徹查了當年的真相,當真不要任何賞賜?”

焦夙卿笑道:“兒臣何時說過不要賞賜了?兒臣明明一直苦等著父皇賜旨。”

皇帝想起來了:“朕差點忘了……你那意中人確實是奇女子,從她當初代將領兵中就能看出一二,這次在西北抗疫以自己的血為藥引治愈疫病更是令人驚異叫絕,但……”

焦夙卿堅定地看著他。

皇帝嘆口氣繼續說道:“但她到底是你三弟明媒正娶的正妃,還是朕親賜的婚約,你如此搶奪弟妻,只怕會落人口實,對你自己的名聲有所不利啊。”

“所以兒臣才想請父皇先賜旨允了她的這份和離書。”說罷,焦夙卿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疊得整齊的紙。

皇帝不由失笑,眼尾的笑褶層層疊疊,笑他還真是做足了準備,但還是勸道:“你尚年輕,等你將來登基,坐擁後宮佳麗三千,看盡人間絕色,就不會執著於一個女子了。”

焦夙卿也笑:“父皇你已經坐擁佳麗三千,卻仍心心念念牽掛著兒臣的母妃不是嗎?”

皇帝聞言眼神一黯。

焦夙卿:“更何況,兒臣早已看盡九天銀河,但此生只愛這一顆星。”

皇帝知道勸不動,嘆著氣給他擬了旨。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想著,保護不了心愛之人,就一定要保護後她唯一的孩子,這孩子又如此優秀叫人找不出錯,所以他會才一次次地偏心於他。

這一次,也不例外。

……

沈瓔自從回京後,就一直就被“囚禁”在太子府。

雖說是囚禁,但沈瓔其實並沒有被囚禁的感覺,好吃好喝好生伺候,還有穩定的性福,除了不能自由出入,暫時也沒有別的缺陷了。

反正她也懶,本來在王府也是窩在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換個地方沈迷於自己的美貌,也是一樣的。

她只向焦夙卿提了一個要求,把她的八卦小可愛今禧弄回到她身邊,理由是她不習慣別人伺候。

焦夙卿嘴上說著從靖陽王府撈人難度太大,當晚在她身上吃了個夠本,第二天就把今禧提給了她。

主仆久別重逢,兩眼淚汪汪。

……哦不,只有今禧見了主子淚眼汪汪。

“主子,你不是說就出去逛個街就回來嗎,怎麽消失了這麽久嗚嗚嗚……”

沈瓔作噤聲狀,招招手讓她過來,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乖,先給我盤個雙環望仙髻,試了這麽多次,還是你盤的發髻最好看。”

今禧委屈地抿著嘴,乖乖給她盤起了頭發,滿腦子的疑問硬是憋住了。

因為要是她不認真給主子盤個好看的發髻,主子見了不滿意可能會氣到吃不下飯。

今禧認真地盤完了頭發,又給她戴上簪花,直到沈瓔對著銅鏡滿意地笑了,才敢弱弱地問:“主子……所以你為什麽會在太子府裏啊?”

沈瓔笑得高深莫測,不答反問:“最近都有些什麽關於太子的傳言啊?”

今禧想了想:“太子……救災抗疫凱旋而歸唄……”

沈瓔:“就這樣?”

今禧:“……哦,還有,大家都在傳言說,太子本來也感染了瘟疫,都已經奄奄一息放棄醫治了,突然從天而降一個九天神女,以血為引,不僅治好了太子,還救了一個郡的百姓。”

沈瓔笑得咧開了嘴,這麽詳細的傳言,怕不是他本人親自傳的哦。

“那你說,如果你是太子,該怎麽報答這位神女呢?”

今禧沈思:“嗯……帶回府裏供起來?”

於是沈瓔笑得更高深莫測了。

今禧看著她艷比花嬌的笑靨,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嚇傻了:“……不、不會吧?主子你!?”

沈瓔摸摸她的小臉頰:“很聰明嘛你。”

今禧眼睛瞪大,堪比銅鈴:“主子,你就別戲弄我了,這怎麽可能?”

沈瓔眉梢帶笑媚色春:“怎麽?難道我看起來不像神女?”

今禧咽了咽口水:“像……主子你看起來確實美得不像凡人,但是你的血怎麽可能能治愈瘟疫呢?”

沈瓔:“怎麽不能了,你去問問太子,是不是我治好的他。”

她都這麽說了,今禧哪裏還能不信,其實單看主子住的這個華麗奢靡的屋子,就能令她信服了八分。

她甚至懷疑太子殿下把所有的寶貝都堆砌在了這個屋子裏,來討她的主子歡心。

“那那那……前幾天城裏來了幾個西平來的乞丐,都說也是有個女神醫醫術絕世救了他們,後來仔細一問才知也是滴血為藥引……那也是主子你嗎?”

“對啊,是我,總不能只救一個地方的百姓,放著一個地方不管吧?”

“天啊,主子,你實在是……實在太了不起了!不僅能在西南禦敵,還能在西北抗疫,你真是九天的神女特意下凡來保佑我們大周的吧!”今禧誇張地叫道。

沒辦法,誰讓這幾天京城裏盛傳的神女突然之間變成了她家主子還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呢!

她、她她,甚至還親手給神女盤了頭發!

啊!她再也不洗手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聲什麽東西磕到門板的聲響,屋內嬉嬉鬧鬧的兩人頓時一靜。

沈瓔給了一個眼神,今禧會意,悄然走到門前,刷地打開了門。

門口赫然立著捂著腦袋的……焦仲欽。

今禧不敢相信:“王……王爺?”她剛從王府裏被接出來,王爺是來抓她回去的?不,不會,她的主子在這裏,王爺是來抓她主子的!

想著,今禧張開雙臂攔住他,眼中滿是敵意。

沈瓔皺了眉頭,也很是吃驚,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焦仲欽還呆站在原地不動,不理會眼前的今禧,而是神情覆雜地看著坐在裏面梳妝臺前的沈瓔,尚未消化完剛剛聽到的一系列真相。

他昨日出宮後就一直在查太子的情況,其實根本不用他調查,滿城都是太子的傳言,只要稍一打聽就能知道得八九不離十,只是昨天他入宮心切,沒有來得及把一切都搞清楚。

以自身的鮮血為藥引的神醫……

他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沈瓔。

雖然當初在西平的時候,他只把她當成是一個瘋子,或認為她是把他當傻子耍,完全不相信她所說的話,還親手打翻了她遞過來的血藥,甚至是把這件事當成一個隨時可以拿出來嘲諷的笑話,才如此深刻的記在心裏……

怪不得當時見到他時,她面色慘白;怪不得在城西遇到她時,她滿手都是傷痕。

原來,她說的,一直都是真的!

只是他想也不想,試也不試,就選擇不信她,甚至嘲諷她。

她當時遞給他的,是滿滿一杯鮮血啊,這是何等的情意!都說傳言裏是兩滴血就可以治愈疫病,所以她才會傷全在手指上,只有對他,是灌了滿滿一杯的血。

他回想起沈瓔纏在手臂上厚厚的紗布,和隱隱透出的血色,才發現當初不屑一顧的嘲弄,現在的印象卻如此深刻。

再回憶過去,他從未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從未善待過她,只戲弄她、侮辱她、漠視她,她卻從無怨言。那樣簡陋的大婚,那樣羞辱的新婚夜,那些獨身在空蕩蕩的王府一院中的日日夜夜,她又都是如何撐過來的呢?

還有從京城到西北的遙遙路途,又是何等的艱難苦楚?她一個人匆匆趕來幫他,再次遭到他的嘲罵和苛待,她卻依然以德報怨,翻出墻去救治那些被他拋棄的貧民……這種種情誼,已是言語無法計算、無法表達!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就來太子府詢問事情的真相,他必須弄清楚,因為,因為他極有可能已經……親手害死了她,害死了這樣一個該受世人頂禮膜拜的濟世神女。

直到他在這裏聽到了她的聲音,見到了活著的她,才長舒出一口氣。

雖然不明白,太子不在府上,為何他府中的下人直接將他引到了她所在的院子,但焦仲欽已沒有餘力多想些什麽,而是望著沈瓔沙啞道:“你,你還活著……”

沈瓔勾起一側唇角,眸光諷刺:“我活著你很失望?”

“不,不是的……你活著,真是太好了……”

她不應該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死在那個偏僻荒蕪的野地裏,也不該被令人作嘔的敵國惡匪綁走而遭遇一些非人的對待……

想到這裏,焦仲欽已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當初的他,怎麽會對她一個女子有如此險惡的用心?

“呵,你忘了你過去的所作所為了?忘了你曾經頭也不回地就要置我於死地了?”說著沈瓔回過頭去,不願再看他。

“對不起……我……”焦仲欽推開表情逐漸怔楞的今禧,向裏面走去,欲要去拉沈瓔的手。

沈瓔眼疾手快,站起身來躲開他:“不要說了,你滾吧,我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就死了,死在那片荒蕪的山地裏。”

沈瓔朝屋子的另一邊走去,腳下卻叮叮當當響起了鐵鏈碰撞的聲音。

焦仲欽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裙尾露出的一小節鐵鏈,飛快地小跑過去掀起她長裙的一角,見她雙腳上竟然束著一對鐐銬,拖著中間一根不長不短的鐵鏈。

沈瓔突然被掀了裙子,飛起就是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這一腳用了十足力,也幸好中間的鏈條夠長,完全不影響她踹出去的勁道。

焦仲欽是個不經踹,一下子就飛出去好幾步遠。

一旁今禧被這突來的變故嚇得尖叫一聲。

沈瓔睥睨著被她踹翻在地的焦仲欽,只冷笑道:“都說了讓你滾。”說罷就頭也不回地往裏屋走去。

焦仲欽被踹得胸口劇痛,幾乎要接不上氣,表情卻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幾乎要瘋魔。

一切都有解釋了!

為什麽世人只傳有個以血濟世的神女,卻都不知這個神女是他的靖陽王妃;為什麽她會安然無恙地突然出現在這太子府裏……

因為太子知道她的血就救命之效,所以綁走了她,不僅綁走了她,還把她囚禁了起來!

想著想著,焦仲欽忽然長笑了起來,笑兩聲還伴著喘不上氣的咳嗽,然後接著笑。

他找到逆風翻盤的機會了。

父皇肯定也不知道原來這位救了這麽多人的神女是他的靖陽王妃,只要他能將這個消息告訴父皇,告訴世人,她救的人,就都等於是他救的啊!

畢竟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有太子什麽事呢?只是她碰巧在太子那兒救的人比較多,在他那兒因為被他限制,救的人比較少一點而已。

……說到底,還是怪他自己有眼無珠!

這樣一想,焦仲欽扶著劇痛的胸口緩緩站起身來,也不怪她為何如此粗暴,只當她是在氣頭上而已。

女人嘛,只要把她帶回家,好好哄著供著,她便又是視他為天的正妃賢妻,他再給她一二子嗣,還怕哄不好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焦仲欽兩眼發亮,對裏屋喊道:“我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你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我這就入宮,把一切如實告訴父皇,太子他沒有資格囚禁你,等我把你救回了王府,你要如何打罵我都隨你,只要你願意原諒我!”

只要他將情況都如實稟告給父皇,一定能讓一切都回到正軌!

焦仲欽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絮絮叨叨喊了半天,只換來裏屋的沈瓔忍無可忍的一個字。

“滾。”

焦仲欽知道她在氣頭上,終於停了嘴,最後說了一句:“你等我回來。”就匆匆走了。

他要立刻回府換一身正式的衣衫,再次進宮面聖!

焦仲欽前腳剛走,後腳焦夙卿就翩翩然進來了。

今禧見太子來了,識相地溜了溜了。

焦夙卿一進裏屋,就上前去抱住沈瓔,親吻她的臉頰。

“不要生氣了,為了那種人,不值得。”

沈瓔輕哼一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他的氣?”

焦夙卿故作驚訝:“不是為了他,難道是為了我?”

沈瓔雙手扯著他臉上的皮肉,道:“還裝,要不是你刻意讓他進來,他能找得到我?”

焦夙卿覆上她掐著自己的臉的手,低笑:“被你發現了,”他俯下頭用鼻尖蹭她的鼻尖,“搶來的媳婦就是不放心,忍不住想試試。”

沈瓔挑眉:“怎麽樣,這回滿意了,放心了?”

焦夙卿“嗯”了一聲,忍不住笑起來,她那一腳,踹得太實在了!

沈瓔:“以後你不聽話,我也踹你。”

焦夙卿把她放倒在床榻上,握著她的腿腕擡起來,脫掉了她的鞋,把她的一雙玉足放在自己胸口。

“來,往我心窩踹。”

沈瓔忍俊不禁,覺得眼前溫順的狗子跟這些日子裏那個霸道不講理的臭男人似乎截然不同。

“哢嚓”一聲,焦夙卿解了她腳上的鐐銬。

沈瓔:“不怕我逃跑了?”

焦夙卿:“不怕,大不了你跑十步,我也跑十步,你跑百步,我也跑百步,總之,一定把你追回來。”

沈瓔忽然想到了什麽:“我的和離書呢,你怎麽還沒給他?”

明明一回京,他就逼著她寫了和離書,還在旁邊親自盯著她寫,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來的。

焦夙卿聞言,最後啃了她一口,站起身來:“我這就去給他,你乖乖等我回來,嗯?”

沈瓔瞪他:“我這些日子還不夠乖?”

焦夙卿點頭,笑得心滿意足地走了。

……

焦仲欽飛似地回了王府,換了身正裝,連聶一雯叫他都沒理會,就要往外奔。

聶一雯覺得他神情過於奇怪,連忙跟上,一路遠遠追問。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王府大門,卻被來者堵在了原地。

“太子殿下今日怎麽有空親臨府上?”齊齊行過禮後,焦仲欽盡量面不改色地問道。

他尚且能面不改色,焦夙卿更是不動如山悠然自若。

“這不剛巧聽聞靖陽王方才到過太子府,禮尚往來,回訪一下。”

焦仲欽僵笑。

焦夙卿也笑了:“只是說笑,本王事務繁忙,不似靖陽王如此日日清閑,今日前來主要是要傳達兩個物件。”

焦仲欽咬牙:“太子確實很會說笑。”

他心道,等他把他囚禁弟妻的事告訴父皇,看他還怎麽說笑。

焦夙卿離他還有一段距離,卻懶得走過去把手裏疊得整齊的東西遞給他,而是扔了過去。

“啪。”那疊紙準確地打在焦仲欽的臉上,隨後掉落在地。

一片寂靜,似乎連空氣都停滯了一秒。

焦夙卿彎了彎眉眼:“不好意思,本王手滑了,皇弟你撿起來看吧。”

焦仲欽怒火中燒,覺得掉在地上的不只是一疊紙,更是他的尊嚴。

焦夙卿悠悠勸道:“你確定不看?”

焦仲欽要踩上去的腳一頓,最終還是彎下腰去撿了起來,打開一看,不過幾秒時間,他那張故作平靜的臉就逐漸猙獰了起來。

“和、離、書?”焦仲欽一字一頓問,“她竟然要跟我和離?”

焦夙卿點頭:“如你所見。”

聶一雯詫異地湊在旁邊一起看,剛看了個開頭,焦仲欽就突然暴起,把那紙揉成一團扔回去。

“不可能!我是不會相信的,她不可能會跟我和離,這份和離書一定是你偽造的!就算是真的,我與她是禦筆親賜的婚約,又豈是她一張紙說和離就能和離的?”

突如其來地歇斯底裏把聶一雯嚇住了。

焦夙卿輕松地側身躲開了他扔過來的紙團,慢條斯理地撣了撣前襟不存在的灰塵,才從容不迫道:“所以我還有第二個物件。”

說罷,他在焦仲欽吃人的目光下,拿出了袖中的黑犀牛角軸聖旨。

見聖旨如見天子親臨,焦仲欽瞪直了眼,就算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乖乖地跪了下去;聶一雯一頭霧水,也跟著跪下身去。

焦夙卿朗聲念著聖旨上的內容。

焦仲欽聽著聽著,氣得渾身抖如篩糠,好幾次就要直起身來,終歸是沒敢壞了規矩。

父皇竟然立旨許可了她那紙單方面的和離書……再聽太子他穩定如山的語氣,顯然胸有成竹,今日就是有把握而來。

焦仲欽頓時目眥欲裂。

他的王妃要跟他和離,他反而成了最後才知道的人?

聶一雯則驚詫不已,不解地看向焦仲欽,她明明記得他親口說的,她已是必死無疑,怎麽突然天降一封和離書,還是從太子手中來的?

而且,這個前些日子還天天把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掛在嘴邊的男人,此刻面對一紙和離書,卻是難以接受得面目都扭曲起來了。

聶一雯心裏五味雜陳,苦味居多,她以諷刺的笑來掩飾。

焦仲欽仇恨地看著面前雍榮閑雅不慌不忙的太子,五官逐漸扭曲成一副隨時可能沖過去撕了他的模樣。

“你可是覺得我搶了你的妻子?”焦夙卿問。

焦仲欽仍惡狠狠地瞪著他,答案顯然易見。

焦夙卿勾起唇角,輕啟薄唇:“她不是被我搶走的,而是你親手送給我的。早在數月之前,我便對她傾心不已,那時候的她心硬如鐵一門心思想著你,可你呢,是如何對她的?還需要我一樁樁細數嗎?”

焦仲欽目光一滯,後悔漫上眼眶,終是被他小心隱藏起來,繼續兇惡地怒視著眼前的人。

如果不是他乘虛而入,他們明明還有補過和重來的機會的!

“這麽久以為你做的唯一一件對的事,大概就是不曾玷汙她,因為,你連玷汙她,都不配。”焦夙卿說完,將手中的聖旨遞過去。

焦仲欽喘著粗氣,接過聖旨意欲再扔。

焦夙卿冷道:“皇弟,這是聖旨,你可想好了再扔。”

焦仲欽將聖旨緊緊攥在手裏,越握越緊。

焦夙卿最後譏笑一聲,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到了府外,他對自己身後的侍從吩咐:“去吧,把靖陽王妃同靖陽王和離的消息散布出去,從此以後,他們就男婚女嫁再無幹系了。”

……

幾日後,全京城百姓都沈浸在各個茶樓裏,說書先生繪聲繪色描述的太子與神女在西北結緣,一路相知相愛的動人故事,甚至對靖陽王和王妃和離的事也是置若罔聞。

突然,太子帶兵闖入趙家,抄其滿門;隔日,又傳出皇後被廢,打入冷宮的消息。看似風平浪靜的京城,掀起了一股又一股軒然大波。

焦仲欽得知消息的時候,正在苦苦等候他傳給趙家的消息有所回響,卻只等來了“趙家謀逆已被抄了滿門”,這樣聽起來似乎絕無可能的噩耗。

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整日惶惶不安,只希望父皇別查出他和趙家之間的任何聯系。

聶一雯見他一直膽戰心驚,坐立不安,嘲諷道:“焦仲欽,是我看錯了你,你是我見過的所有人中,最無能的一個。”

焦仲欽本就一根弦整個緊繃著,經不起任何撩撥,被她這樣嘲諷,也怒了:“你是在看我笑話嗎?我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又能有什麽好下場?要死,也是一起死。”

聶一雯也赤紅著雙眸:“當初說假以時日平步青雲,定不讓任何人辱沒我的,是你,如今說要死也是一起死,不會有好下場的,也是你。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許我的榮華富貴?”

焦仲欽煩躁地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腦袋,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無可辯駁。

看著眼前女子一如往常又更勝往常的尖酸刻薄,再回想他曾經逆來順受毫無怨言的正妃,焦仲欽悲慟欲絕,不知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今天這個境地的。

又過幾日,焦仲欽終究還是被牽連入獄待審。

協同逆黨謀害儲君,這樣一條罪狀壓在頭上,一旦落實,即使他貴為王爺,也難逃死罪。

從回京到入獄,一點一滴都令他覺得恍若隔世,又仿佛只在朝夕。

“你已被坐實了罪名,擇日變會被貶為賤籍,去西南邊境苦役。”

被長時間關押在黑暗中的焦仲欽渾身狼狽不堪,聽清聲音後一個猛震,看向前方光亮的來向。

“王妃……”焦仲欽怔怔出聲,半晌才想起,她早已不是他的王妃了。

沈瓔端著手裏的飯,逐漸走進焦仲欽的視野。

焦仲欽雙眸幹澀:“你怎麽來了?太子不是把你囚禁了?”

當然是特意來看他的好戲。沈瓔心道。

“我只是來看你一眼。”

渾身都是鞭痕和傷疤,看來在獄裏沒少遭罪,這樣她就放心了。

焦仲欽艱難地咳嗽兩聲,看到了她手裏的飯碗:“那……你是來給我送行的?”

“不,我是來奚落你的。”沈瓔故意道。

焦仲欽一楞,隨後苦笑,只當她是口是心非。

“我現在什麽都吃不下……”

沈瓔聞言蹲下身去,當著他的面,將飯碗往地上一個倒扣:“你愛吃不吃。”

焦仲欽竟然也沒生氣,內心悲愴一時感慨萬千,到最後,會為了關心他吃不吃東西而發怒的,竟然只有過去他百般侮辱的她。

焦仲欽甚至深深地懷疑自己沒被處以死刑,而是被發配去邊關,或許也有她為他請求的手筆。

當初的她如此善良,如今她被太子囚禁,一定不好過,對他冷下臉來也是情有可原吧。

“對不起,是我無能,自身難保,更救不了你……”

他曾一次次地辜負她,不能再辜負這最後一次了。

想著,焦仲欽將手伸過鐵柵欄,拿開飯碗,拿過掉在一旁的筷子吹了吹,夾起表層的米飯狼狽地吃起來。

米飯還是溫熱的。焦仲欽兩眼酸楚,覺得這大概是他這幾天在寒冷的地牢裏感受到過的唯一的溫度。

沈瓔似笑非笑地看著蹲著夾起地上的飯吃的焦仲欽。

人大概真的是一個很犯賤的物種。

當初她對他低眉順眼,只換來他的嘲弄不屑,如今她刻意冷聲厲色,他卻感激涕零地接受了她的惡意,然後還替她腦補了許許多多借口。

從焦仲欽那兒離開,沈瓔又去了女囚,“探望”一下她那個高傲的庶妹。

聶一雯因為靈泉不離身,氣色看起來比焦仲欽要好上許多。

沈瓔笑道:“庶妹,許久不見。”

聶一雯擡起頭,一雙惡毒仇恨的眸子狠狠盯著沈瓔的笑臉。

憑什麽她能和離,與他們撇清關系,而自己卻要被牽連,受盡折磨?

“你還不知道自己的下場吧?別擔心,不用斬首,也不必淩遲,只是今後被貶為賤籍,發配去邊關罷了。”

聶一雯咬緊了牙,她這麽努力要往上爬,最後卻落得反被貶為賤籍的下場?她實在是不甘心。

她問:“那你今日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沈瓔搖頭:“當然不是,我今日是來給你上課的。”

聶一雯遲疑地看著她。

沈瓔道:“庶妹,你這玉扳指很是好看,看這成色就能知其貴重,此去西南定是艱苦萬分,傷了身體倒還能養好,傷了著玉扳指可就不好了,不如你把它給我,以後就由我替你保管著?”

聶一雯蒼白的面色一僵,她果然垂涎她的玉扳指!

她記得,她們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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