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年年等了一個白天，都沒見著太後娘娘。

吃晚飯的時候，陸年年問雪花：“太後娘娘什麽時候禮佛回來？怎麽還沒有召見我們？”

雪花卻是微微一怔，露出詫異的表情。

她說：“主子您忘了嗎？今日您去過了慈寧宮，太後娘娘還誇讚主子您端莊得體，賢惠有加，胭脂紅的襦裙襯得主子您面若桃花，還說主子您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她捂嘴輕笑：“皇上孝順，見太後娘娘對主子頗為器重，還未臨幸主子您就升了主子的位分，如今主子您已經是陸貴人了。”

陸年年：“……”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今天一整天都和江慕白他們在宮城裏四處奔波，什麽時候去見過太後了？

此時，何桃也問：“我也穿了胭脂紅的衣裳，太後娘娘有誇我嗎？”

雪花又露出先前那般表情，將和陸年年說的話給何桃重覆了一遍。

江慕白也問了一遍，得到一樣的回覆，除了最後的貴人稱號改了。

聽到“江貴人”三個字，陸年年有些忍俊不禁。

趙芙見狀，也跟著問了一遍，回答她的是霜花，不過答覆也是一模一樣。所以說，四個人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去過了慈寧宮，面見了太後娘娘，還升了位分。

陸年年若有所思地問：“你知道隔壁含光殿樊姑娘的情況嗎？”

雪花和霜花不約而同地嘆了聲。

雪花說：“樊主子命薄，今日面見太後娘娘時穿了一身湖碧色繡梅花的衣裳，觸了太後娘娘的黴頭，”說著，她又東張西望了一會，刻意壓低聲音說：“貴人有所不知，太後娘娘曾有一女名為芳華，乃先帝與太後的掌上明珠，後來死於一場大火，太後娘娘悲慟不已。芳華公主生前最愛湖碧色，也喜愛梅花，太後娘娘每每見著湖碧色繡梅花的衣裳，總要睹物思人。每回睹物思人，總要犯病。樊主子不知前情，也不曾仔細打聽清楚狀況，如今惹了太後娘娘傷心，皇上向來孝順便命人將樊主子打入冷宮。宮裏頭的太監都是看人下菜，沒了皇上的恩寵，自然也活不久了。”

陸年年：“她的宮女怎麽不提醒她？”

雪花說：“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若不是主子問起，我們也沒法向太後娘娘身邊的老人打聽。”

陸年年徹底領悟過來了。

……這果然是一個宮鬥游戲，就是普通的網頁宮鬥游戲，每次都會有AB或者ABC或者ABCD等等選項出來，供玩家選擇，有些關鍵選項，選對了就能進行下一個環節，選錯了就是死亡。

也就是說，這裏的太後呀，皇帝呀，也許從頭到尾都不會出現，只要做出了選擇，選擇錯誤的話就會面臨死亡。

陸年年讓兩個宮女退下。

等雪花和霜花一離開，棲梧宮裏就剩下了四個人：陸年年，江慕白，何桃，還有新加入的趙芙。

雪花與霜花這般一說，喜歡玩宮鬥游戲的何桃與趙芙都理解了游戲規則。

江慕白經驗老道，自然也懂。

何桃問：“所以我們宮鬥的話只要每次都選對，就可以率先晉升位分，最後成為皇後，贏得游戲嗎？”

趙芙還沈浸在兩位同伴離去的悲傷中，整個人有些喪。

“選錯了就是死，第一次僥幸選對，那第二次呢？你們都說了這是主神創建的空間，主神也是玩家，主神肯定知道劇情的發展，主神是個有攻略的人，我們怎麽可能贏得了主神？”

趙芙這麽說並非沒有道理。

但是空間游戲能通過審核，就必然有贏的方式，只是目前還沒有想到而已。

江慕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都散了吧，明日再從長計議，如果今晚再有選擇出現，可以一起商量。”

何桃拉著陸年年的手。

“學姐，我怕，我想和你一起睡。”

未料拒絕何桃的人是江慕白，直接說：“她和別人一起睡會睡不著。”

陸年年想說她什麽時候有這個毛病了，但也非常自然地接了江慕白的話茬，點點頭：“嗯，我習慣一個人睡。”

何桃有些失落，看向江慕白的眼神多了幾分不滿。

江慕白無動於衷。

何桃只好訕訕離去。

陸年年問：“你怎麽好像特別針對何桃？你懷疑她是主神？”

江慕白正色說道：“現在線索不明，除了你我，誰都可能是主神。剛剛人多不好說話……”他說著，又道：“我們進去說。”等進了房間裏，江慕白又說：“雖然主神知道攻略，但是我們並非沒有贏的可能性。”

陸年年微微沈吟，腦子在轉動，說：“你是指主神定下的規則？”

江慕白說：“離開空間的方法是殺死主神和找到主神真身，符瑾瑜的規則裏是玩家徹底死亡只能依靠推塔，所以我們殺死符瑾瑜必須要推塔。但這個空間的規則和肖甜空間的規則有相似之處，聖旨上贏得游戲的規則是成為皇後，可沒有規定玩家不能動手殺掉玩家。所以我們最關鍵的是找出主神是誰，然後殺掉主神。”

陸年年說：“我聽林獅說，於主神而言，創建空間立下規則時，玩家能不能殺死玩家是一把雙刃劍，有利有弊，賦予玩家殺死自己的能力，也賦予了自己能夠迅速殺死所有人離開游戲的能力。”

“是這個道理。”

江慕白又分析道：“主神一來就滅掉了十個人，很大的可能性是要速戰速決。”

陸年年有一點想不通：“難道讓我們在這裏過了幾天安靜日子是為了放松我們的警惕？”

江慕白說：“也有可能，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性，比如主神遲遲不開始游戲，開始游戲後又遲遲沒有行動，或許是在猶豫吧。記得我和你說的嗎？在這個空間裏，有主神想要保護的人。”

“不，主神保護不了任何人，主神和我們不一樣，主神要想勝出就必須贏得游戲，主神贏了游戲，我們面臨的就是死亡。所以主神要想勝利就不存在能保護得了的人。”

江慕白說：“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主神的速戰速決想必是已經做出了抉擇。”

陸年年的神色凝重起來：“如果主神做出了抉擇，而且主神擁有攻略，知道每一步的正確選擇，我們的境況會很艱難，”一頓，似是想到什麽，她又說道：“那有沒有可能位分升得最快的就是主神？要當皇後，不可能一步登天，會有個過程。”

江慕白說：“不能分散行動，明天一早去游說其他玩家，我們需要待在同一個地方，好辨別誰才是藏在我們中間的主神。現在大家離得太遠，發生了什麽，我們根本沒法及時知道。”

陸年年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

江慕白又說：“睡吧，有什麽動靜我會叫你起來。”

陸年年回了床榻。

屋裏點了燈，隔著兩人的簾子不遮光，陸年年隱隱能見到江慕白坐著的影子倒映在簾子上。燭光搖曳時，他的影子也隨之搖曳。陸年年以前在空間裏睡得不踏實，格外沒有安全感。

可如今在偌大的宮城裏，外頭白雪皚皚，殿堂森森，可是她此刻卻覺安全感十足。

大抵就是因為這道搖曳的影子吧。

陸年年漸漸睡下。

然而沒過多久，陸年年又被叫醒了。

等她從床榻上坐起時，棲梧宮裏的人都到齊了，還有兩個宮女霜花和雪花都在。只見雪花跪下行了禮，又溫聲細語地說道：“啟稟貴人，奴婢近來與皇上身邊的內侍交好，得知一消息，眼下便急急趕來告訴貴人。小內侍說皇上勤勉有加，夜夜批閱奏折至天明，每逢困倦時便會去禦花園行走解乏。奴婢想著，倘若貴人能抓準時機前往禦花園，以貴人天姿國色必能讓皇上另眼相待，榮獲恩寵。”

陸年年問：“你是讓我去禦花園等皇上？”

雪花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提議，但還請貴人給奴婢一個答覆，倘若貴人去的話，奴婢便去向小內侍打聽具體的時辰，若不去的話也好回覆小內侍。那內侍還跟奴婢說，放眼整個宮城，他最看好貴人您了。若貴人以後有飛黃騰達的機會，還望能惦記著他。”

陸年年明白了。

……這又是一道奪命題。

趙芙眼眶都紅了，整個人不知所措地問：“我可不可以不選？如果我不選，會怎麽樣？”

霜花說：“貴人若放棄的話，恐怕會錯失良機，此生不得榮寵。奴婢鬥膽勸誡貴人，宮裏本就是爾虞我詐，若無榮寵加身，只能如螻蟻般茍活，任人欺淩至死。”

趙芙哭泣：“你說的話我不是聽得很懂，可不可以直白一點……”

陸年年說：“她的意思就是你選擇還有百分之五十活下來的機會，不選擇就視為放棄，連百分之十五十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趙芙問：“那那那那那要選什麽？”

霜花和雪花面帶微笑跪在地上，等著幾人的回覆，明明聲音是那麽的溫柔，可是卻能奪走人的性命。

陸年年其實也不知要選什麽。

因為去或者不去，都有可能會死。譬如大眾劇情是後宮女人為博出位，在禦花園花枝招展各出奇招吸引皇帝，皇帝相中了則一飛沖天。可也有小眾劇情，後宮女人在禦花園故意與皇帝偶遇，卻被皇帝認為心術不正，動機不純而受到懲罰。

他們現在所處的游戲空間，壓根兒無法辨別皇帝究竟是哪一款皇帝。

陸年年有了前車之鑒，知道NPC會提供部分背景提要，於是思考了一番，問雪花：“你可知道皇帝最近心情好不好？”

雪花說：“回貴人的話，奴婢聽小內侍說近來滋事大臣頗多，皇上處理奏折時時常龍顏大怒。”

何桃說：“皇帝心情不好，半夜還去勾引皇帝，那不是找死嗎？”

江慕白說：“作為男人，工作不順利時有解語花陪伴，心情會有所好轉。”

趙芙覺得兩個人都說得有道理。

她有點想哭，覺得選哪個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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