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未來篇：申姜X沈竹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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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未來篇：申姜X沈竹瀝
第二天上班，申姜頂著兩只熊貓眼，沒趕上交通車，她擠公交車到了學校，進辦公室後，把雙肩包裏的書拿了出來。
她原本是打算溫習一下教案的，因為沈竹瀝，她昨天根本沒打開包包。這種感覺，就跟讀書時候背一書包作業回家，貪玩沒做，第二天還是原封不動地背過來一樣。
幸好之前多做一些課件，申姜的電腦裏還有餘糧，不至於要通宵趕課件。她打開電腦，看了一下今天的課表，她的數學課是最後二節，上午還有時間做其他工作。
申姜出完一套試卷，才想起要看手機。她看到有未讀消息，點開是沈竹瀝的信息: “朋友圈很精彩。”
申姜嚇了一跳，手機都差點掉桌上。她連忙去翻自己的微信動態，自己也說不出話了。
之前她在追一部古裝劇，基本上每天的動態不是“男神好帥” “老公娶我”，就是“我想給你生猴子”，配圖全部是視頻截圖。那段時間，大家都在刷這部劇，以至於她這些動態混雜其中也沒那麽突兀，她朋友圈沒設置任何權限，她做夢也想不到，這些話有遭一日會被沈竹瀝看到。
這……已經不能用丟臉來形容了，這簡直是無恥了。
申姜很苦惱，在對話框裏輸入了幾次，依舊不知道該怎麽回覆，最後還是發了一句: “我也覺得精彩，所以覆制過來轉發了。”
申姜想去沈竹瀝的朋友圈挖點私料，發現他除了偶爾分享歌曲，基本沒有其他動態。
什麽嘛，這也太不公平了。
十二點是開餐時間，申姜打完飯菜剛找到位置坐下來，還沒吃幾口，朱麗麗怒氣沖沖地在她對面坐下。
申姜咬著筷子，正看著朱麗麗，疑惑不解: “大姐，誰惹你了”
“陳主任把我調到35班當班主任，憑什麽啊，就因為空降一個關系戶，把我從實驗班調到普通班，怎麽也得提前跟我打個招呼吧。”朱麗麗抄著雙臂，說話跟倒豆子一樣。
申姜征了征，咽下嘴裏的一片瘦肉，花了幾秒才消化她的話。朱麗麗是3班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 3班成績一直在年級處於領先水平，朱麗麗的教學成果大家有目共睹，現在她竟然被調走了
“關系戶是誰調任已經簽字了”申姜抓住了她話裏的重點，看來是因為這個人的到來，才導致了朱麗麗的調動。
“簽了，我上午收到了文件。”朱麗麗咬牙切齒，很快，她一把抓住申姜，帶著她往外走去， “我也想去看看，聽說關系戶現在就在教導主任辦公室。”
“我我……我飯還沒吃完。”申姜的聲音消失在食堂門口，人已經被朱麗麗拉出了好遠。
站在教導主任門外，申姜聽著肚子的打鼓聲，欲哭無淚，她是真的很餓。朱麗麗聽見了她肚子的“咕咕”聲，道: “出息，等會兒請你吃大餐。”
一聽到有大餐吃，申姜頓時恢覆了些氣力，聽到門邊有響動，朱麗麗趕緊拉著她躲到一旁: “來了，來了。”
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個身材窈窕的人走了出來。申姜還沒來得及叫住朱麗麗，朱麗麗已經走了出去，她看著跟出來的陳主任冷笑道: “陳主任，這位就是空降下來，換走我的老師吧貴姓”
申姜探著身子，伸著手，保持著準備叫朱麗麗的姿勢，知道自己行蹤暴露了，她也走出去，趕緊補充了一句: “主任，我和朱老師剛好路過。”
陳主任看了眼申姜，目光移動到朱麗麗身上，他咳嗽了一聲，豪邁地笑道: “那正好，兩位認識一下，這位是沈冰洋老師，剛留學回來，調到我們學校任教的，這位是朱老師， 3班的前任班主任。”
朱麗麗恨恨地看著陳主任，她帶領的三班參加全國英語演講大賽獲獎時，他可不是這態度。
“你好，朱老師。”沈冰洋笑道。
申姜見她容貌甚是秀麗，一張瓜子臉，眼睛大，皮膚白，身材苗條，說話時又帶著溫柔的笑，的確讓人賞心悅目。
朱麗麗“哼”一聲，並沒有搭理沈冰洋，沈冰洋也不惱怒，轉頭對陳主任笑道: “那我先去搬東西了，舅舅，晚上我媽說記得來家裏吃飯。”
申姜石化了，朱麗麗也瞪大了眼睛。
直到沈冰洋步履輕盈地離開了，陳主任的臉才黑了下來，不悅道: “朱麗麗，很多話不用我多說了，你懂的吧”
“我……”朱麗麗並不服氣。
“懂懂懂，我們懂了，麗麗多麽機靈的一個人啊，她明白的，主任，我們明白。”申姜眼疾手快地把朱麗麗拉到身後，唯恐她再說出什麽話。
申姜拉著朱麗麗和陳主任告別，一直把她拉到了偏僻的地方，申姜才放開她。
朱麗麗氣炸了: “關系戶，好一個關系戶，我知道陳主任是校長的遠方侄子，我不知道這女人竟然是陳主任他侄女，欺負人啊!”
“是有點。”
“學校不是飄著書香雅韻氣息的地方嗎他們……他們這種人，對得起那面飄揚的五星紅旗嗎”
“有點對不起。”
“氣死我了!”
“別氣，別氣，我們吃飯去。”
“你請我啊”
“呃……”申姜看著氣得滿臉通紅的朱麗麗，想起了她的悲慘遭遇，咬了咬牙，點頭， “我請，化悲憤為食欲。”
整個下午，申姜都在安慰受到打擊的朱麗麗。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夏小樂哼著小曲，正在廚房裏烹飪美食。
夏小樂的廚藝水平很高，只是她不經常下廚，只要夏小樂哪天肯洗手做羹湯了，申姜恨不得那天給她作揖，再說上一句“老佛爺，您這邊請”。
申姜剝了根香蕉，大氣都不敢出。聞到廚房裏飄來的誘人香氣，她倚在門邊，很狗腿地問: “夏佛爺，需要奴才為您服務麽”
“小明子，把那些大蔥給哀家洗了。”夏小樂像一只黃鸝鳥兒在廚房裏飛來飛去，隨手扔過來一把大蔥，又指了指她腳邊的菜籃子， “還有香菜一起，別帶泥。”
“喳!”申姜掃了一眼竈臺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心裏樂開了花，把手裏的香蕉幾下給啃了，然後飛快地忙活起來。
晚餐時間，申姜和夏小樂聊天，把朱麗麗調任的事情和夏小樂說了，夏小樂反應平淡，玩笑似的說: “很正常，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物是免費的，找關系，甚至中彩票。交往的本質就是利益和人情，有時候關系就是拿來利用的，親戚更甚，不用白不用，眼紅什麽。”
看到申姜茫然的眼神，夏小樂摸了摸她的頭發，很慈愛地說: “孩子，你還小，聽不懂很正常。”
申姜回過神，嫌棄道: “餵，你手剛抓了雞腿吧一手油往我腦袋上抓!”
夏小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站起來，躲過申姜的手，指了指桌上的殘羹冷炙: “記得洗碗，洗完哀家有賞。”
信你才有鬼了!
申姜心裏這樣想，面上還是笑嘻嘻的，為了下一頓，她微笑道: “好的，夏老佛爺。”
事實上，夏小樂這次真沒騙她。申姜洗完碗，收拾完廚房，哀嚎著躺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機，忽然發現茶幾上有夏小樂留的便簽。
“哀家給你的賞賜，捕獲沈冰山的第一步。”下面附上是的沈竹瀝的微博，微信和電話號碼，最後夏小樂還加了一句， “別問哪裏來的，哀家派出了大內密探。”
申姜覺得有點心虛，她加了沈竹瀝微信和電話，還沒告訴夏小樂，夏小樂背地裏替她弄來了這麽多有價值的東西，這簡直是……鐵血姐妹花友情。
申姜還是覺得很感動，夏小樂嘴上經常擠兌她，其實內心還是很關心她，申姜看著那扇“申姜與寵物止步”的門，笑了笑，重新寫了張便簽: “謝謝我的鐵血姐妹，有事找我，赴湯蹈火。”
申姜甩了甩手臂，翻開和沈竹瀝的聊天頁面，看著最後一條信息。她其實不算膽小的人，只是在面對沈竹瀝這件事上，她總是小心翼翼又出錯。
嘆息一聲，申姜看了看夏小樂派大內密探給她弄來的便簽，笑容燦爛。
還沒關註過他的微博，沈竹瀝這種性子寡淡的人，不發朋友圈，想必也不怎麽發微博吧。申姜抱著這種想法，撲到了床上。
C市的空氣質量挺好，晚上也總能看到星星。申姜背靠著抱枕，從落地窗拉開的布簾看過去，可以看見月亮和大顆的星星。她打開了一旁的藍牙音箱放歌，一邊閑得無聊地搜索沈竹瀝的微博號。
盡管申姜想象了許多適合沈竹瀝的微博名，但是“想把白果扔掉”這個昵稱還是雷到她了，白果白果是他家的那只灰貓吧，他真的這麽討厭那只貓嗎那他每天還要給它餵食鏟屎，豈不是每天都要上演虐心大戲
申姜是個情感戲很多的人，不好在微信朋友圈吐槽的，她都發在了微博上。以至於她的微博動態，整個就是她這幾年來的成長血淚史。她點開沈竹瀝的主頁，想偷偷看一下沈竹瀝的動態。
申姜有點犯困，順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一邊喝水一邊在沈竹瀝的主頁往下滑著。基本都是一些鏈接分享，有的是書，有的是歌，有的是球賽……沒什麽好看的，申姜嘟著嘴，手越滑越快，不小點就點了關註。
“噗——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申姜眼睛出問題了，她前一秒關註完沈竹瀝，頁面上竟然顯示了“互相關註”。申姜震驚得瞌睡都醒了，她坐直身子，不敢相信地瞪著手機，沈竹瀝不可能是在她剛手滑時關註的她，眼前的一切只說明了一件事，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關註了她。
申姜受驚了，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她手忙腳亂地去翻自己的粉絲，大部分都是僵屍粉，所以她從沒註意過有哪些人，而且因為她關註的人快上千了，她基本也看不到好友的動態。點開沈竹瀝的關註，二十幾個人，少得可憐，而她赫然在他關註的前面位置。
也就是說，在她發神經發動態的時候，沈竹瀝都知道。申姜有點想死，她有一種洗澡時候沒來得及穿衣服，被沈竹瀝看光了的羞恥感。原諒她比喻用得不好，但她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申姜抓狂地拍打著枕頭，丟臉啊，太丟臉了……
申姜回憶了一下沈竹瀝關註自己的時間，有幾年了，他們那時候都還在學校。咦……意思是那時候沈竹瀝就關註她了 “冰山”主動關註她，這代表了什麽代表了她在他心中很特殊啊!
申姜慶幸自己在抓狂中，智商還在線。她幾乎是想都有沒多想，撥通了沈竹瀝的電話，她心中有事就會失眠，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哪怕丟臉她也一定要問他。
電話撥過去，不到一分鐘就被接通了，沈竹瀝的聲音很平靜: “有事”
申姜跪坐在床上，緊張地揪著枕頭邊，組織了一下語言，臉紅紅地問: “抱歉，打……打擾你了，我想問你為什麽會關註我的微博”
話說完，申姜屏住了呼吸，是因為在意她嗎不然那麽多同學和校友，為什麽偏偏關註了她她喜歡他，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但是如果……她想的是如果，沈竹瀝對她有那麽一點點好感，她會比現在勇敢很多很多。
她不知道一個女生厚著臉皮去追求一個男生對不對，她只知道，她不能讓自己後悔。她渴望的幸福，她至少會去嘗試著爭取。
電話裏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就在申姜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的時候，沈竹瀝問了一句: “你……知道你在我的哪個分組嗎”
申姜拼了命地搖頭，發現他根本看不到，她訥訥: “不知道。”
“搞笑段子。”他有點忍俊不禁。
搞搞搞……搞笑段子她有那麽搞笑嗎申姜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沈竹瀝又道: “先就這樣，我八點後有一個網絡課程，十點到十一點一般我有空。”
申姜低著頭，悶悶地答: “我知道了，拜拜。”
“早睡。”他掛斷了電話。
申姜有點受打擊，整個人打不起精神，原來她在沈竹瀝眼中就是一個搞笑段子手她真的有那麽丟人申姜去翻了自己那些動態，發現往事是有點不堪回首。
她把手機扔到一旁，熄了燈，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眼角酸酸的，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大概是心情低落的原因，申姜接連幾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照例是中餐時間，申姜點了外賣，她連食堂都不想去。
朱麗麗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姜，怎麽了搞得好像是你調任了一樣，雖然周雲濤轉換目標去追那個沈冰洋了，你也用不著這麽傷心吧”
申姜正在撕炒面的包裝盒，聽到朱麗麗的話，她嗔怒: “麗麗姐。”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呢。”朱麗麗湊近她，神神秘秘的， “是不是……那幾天來了”
申姜倏地一下擡頭: “您還是閉嘴吧。”
朱麗麗以為自己猜中了，然地笑了笑: “乖了，我抽屜還有紅糖，你隨時可以用，我中午有約，先不陪你啊。”
申姜扯了下嘴角，對她揮了揮手。
辦公室很安靜，老師們都去食堂了。申姜快速地解決完中餐，走去樓道丟垃圾。
沈冰洋正在樓道打電話，她昨天就開始上班了，陳主任還帶她來他們辦公室打了一圈招呼。沈冰洋和他們在同一層樓辦公，只是沈冰洋的辦公室是獨立的。
本來申姜沒心思聽別人打電話，她走到盡頭，扔完垃圾，返回時看到沈冰洋笑靨如花，溫柔地說: “……那我在學校對面等你，竹瀝。”
申姜何等耳尖，這世上有幾個叫“竹瀝”的，她感覺自己魔怔了，認定了沈冰洋口中的人就是沈竹瀝。
沈冰洋掛完電話，發現申姜正看著自己，她疑惑道: “明老師，有事嗎”
“沒……沒什麽。”申姜笑了笑，隨意道， “剛還以為聽到了我一個朋友的名字呢，請問你朋友貴姓”
“姓沈，沈竹瀝。”沈冰洋好像很樂意有人提到這個名字，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你……認識竹瀝”
申姜心中一涼，連忙解釋: “不不不，我聽錯了，不好意思。”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申姜邁著步子飛快地逃回了辦公室，躲進廁所，反鎖了門。沈竹瀝，沈竹瀝……真的是沈竹瀝，沈冰洋認識沈竹瀝，她還叫他來接她，那他們是什麽關系
申姜沒敢告訴朱麗麗關於沈冰洋和沈竹瀝的事，她擔心朱麗麗那張快嘴在辦公室大肆宣揚，倒把事情弄覆雜了。但是申姜又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她想親眼確定沈冰洋是不是沈竹瀝的女朋友。
申姜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她怎麽就從來沒想過沈竹瀝可能有戀人了呢也許還結婚了不會連小孩都有了吧
她這麽喜歡沈竹瀝，可是沈竹瀝呢也許她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根本不重要。也許他已經有了規劃好的未來，只有她還傻傻地覺得自己可以從零開始，重新走進他的世界。
下班後，申姜手腳麻利地收拾完東西，最近周雲濤不來煩她了，她非常自在。今天周五，明天沒有課，申姜背著包，飛似地消失在辦公室門口，連朱麗麗叫她都沒來得及回應。
申姜朝著校門口狂奔，出了校門，遠遠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學校對面。申姜認識這輛車，上次幫沈竹瀝提貓包，沈竹瀝就是開著這輛車從地下車庫出來。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申姜戴上衛衣的帽子，側身站在公交站，裝作在看站牌，眼睛卻不住地往街對面瞟。她等一會兒，當沈冰洋走出來，過了人行道，徑直朝那輛車走過去時，申姜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人下了車，他手插在口袋裏，隨意地靠車站著，見到沈冰洋，緩緩勾笑。
申姜揉了揉眼睛，只覺得那張笑臉那麽刺眼。由於隔著街，她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只見沈竹瀝說了幾句話後，沈冰洋輕笑起來，儼然有點害羞。然後，他走到副駕駛給她開車門，沈冰洋坐了進去。
四周都是汽車的轟鳴聲。申姜這才發現，原來沈冰洋和沈竹瀝站在一起很般配。申姜用力眨了眨眼睛，等那兩個人上車離開了，她還是呆呆地看著對面。申姜覺得自己的心被鑿了一個洞，心很涼，也很疼。
申姜拖著疲憊的身軀到了小區樓下，給夏小樂打電話，沒人接，她翻手機才看到夏小樂給她的微信留了言:今晚不回家。
申姜也不想回家，尤其是今天。她不想心情不好時，一個人待在安靜的屋子裏，太過安靜會讓她覺得更難過。她沿著小區樓下的商業街往前走，去了平時喜歡去吃的一家魚莊。
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重慶人，他們做的魚又麻又辣，申姜吃不了太辣，又饞這家魚的味道。申姜發獎金的時候就會請夏小樂來這裏吃飯，每次她和夏小樂吃完火鍋，夏小樂總笑話她:辣到眼淚汪汪的，像被人欺負了的小娘子。
申姜不喜歡哭，爺爺從小也不準她動不動就灑金豆子。大多時候，她覺得委屈了，就會去吃很辣很辣的東西。關於眼淚，只要流出來就表示宣洩過了，至於用什麽方式，她不在乎。
申姜進了店，找地方坐下，點了一個中份的魚火鍋。她拿著小碗去調蘸醬，看到辣的就舀一勺，最後她的調料碗裏紅紅的，全是辣醬和麻醬。湯鍋端上來後，申姜把所有的配菜一股腦兒倒了進去。
眼前熱氣騰騰，肉和蔬菜在滾燙的鍋裏翻滾，申姜盯著它們，熟了的就全夾出來，蘸上厚厚的麻辣醬，然後全部塞進嘴裏。她辣到舌頭發麻，幾乎都嘗不到菜的原味了，為了緩解辣，又開始大口地灌啤酒，舌頭在冷熱中煎熬，臉也辣得發麻，仿佛身體麻木了，她的心才不會那麽難受。
一個人吃火鍋是很寂寞的事，所以除非到萬不得已，申姜不會一個人來。但是她今天不想說話，只想吃辣和喝酒。她也不知道自己加了多少菜，喝了多少酒，肚子很撐時，申姜走去洗手間，只覺得頭很疼，步伐也有點不穩。
她迷迷糊糊地付完賬，走到外面才發現天黑了。步子有點飄，胃裏一陣翻騰，申姜扶住旁邊的gg燈箱，幹嘔了幾聲差點吐出來。她難受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得連回家都是個問題。
申姜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掏出手機給夏小樂打電話，她頭腦不是很清醒，通訊錄裏面的名字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號碼撥出去，電話被人接通後，申姜含糊不請地說: “樂樂，來接我。”
“喝酒了”
聽到裏面有點不悅的男生聲音，申姜打了個酒嗝，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嘟囔道: “樂樂，怎麽變成男……男的了。”
沈竹瀝聽到對面明顯搞不清狀況的人，沈聲道: “我是沈竹瀝。”
“沈竹瀝”申姜沒明白過來，但是潛意識裏就是這個人讓自己這麽難受，大著舌頭說， “沈……沈竹瀝不是個混蛋麽樂樂怎麽會是他，你騙我……”
沈竹瀝無奈地問: “你在哪裏”
申姜盡管頭疼欲裂，還是看清了馬路對面那棟大廈，笑道: “我在啊……熊貓大廈對面，好多星星啊，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
電話很快被掛斷了，申姜說完這句話，沈竹瀝就動身了。當他借口有事離開飯桌時，他明顯看到了沈冰洋父母不悅的眼神。
開車一路疾馳，經過飛鴻大廈時，沈竹瀝遠遠就看到街對面一個人，抱著塊gg燈箱，不停地在晃它。
沈竹瀝松了松領帶，把車停在路邊，打了雙閃，當他下車，擡頭看了眼飛鴻大廈樓頂的熊貓雕塑，輕嘆了一口氣。他擡腳走向她，逆著光對還在晃燈箱的申姜說: “別搖了，燈箱要倒了。”
再次聽到這個聲音的申姜停住手，擡起頭，看到有人來接她，傻笑起來。沈竹瀝朝她伸出手: “起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挪動了下身子準備站起來，頭一陣陣地發暈，她扶著燈箱剛支起大半個身子就一頭往地上栽去。
一旁的沈竹瀝及時地撈住她，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聞著她身上濃重的酒氣，皺眉道: “你到底喝了多少”
申姜看著他，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又想了想，比出一個“OK”，最後她搖了搖頭，張開五指。
沈竹瀝放棄了詢問，他扶著額頭，換了一個問題: “還記得自己住哪裏嗎”
“住哪裏……”申姜抓了下頭發，仔細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只記得自己好像住得很高，她伸出手，看著他，一臉無辜地指著掛滿星星的夜空。
沈竹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又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確定她不是故意戲弄他而是真醉了之後，無奈地放低了身子。
申姜感覺有人抓住她的胳膊，然後她像朵一朵雲一樣飄了起來，她在溫暖的夜風中飄動著，鼻尖還能聞到好聞的薄荷香氣。她不禁收了收胳膊，緊抱著那朵薄荷味的雲朵，眼皮一直在打架，她感覺越來越困……
隨後，申姜就感覺有人扶著自己上了車，路上有點顛簸，申姜靠著座椅，感覺胃裏不住地翻騰，很不舒服。
沒多久，車子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申姜迷迷糊糊感覺到那個人又把她拉了出來。申姜靠著那個人的肩膀，腳步虛浮地往前走。
他們進了電梯，隨著電梯的上升，申姜本來就不舒服的胃變得更難受了，她張了張嘴，很想吐。
電梯停穩後，沈竹瀝拉著申姜開門，他剛進門就聽到背後的幹嘔聲，他門都沒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把拉住申姜，飛快地把她推到了洗手間的馬桶邊上。
返回來鎖了門，沈竹瀝皺著眉聽著洗手間裏面痛苦的嘔吐聲，又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味，揉了揉眉心。
嘔吐聲還在繼續，沈竹瀝覺得自己真是要瘋了。
不想管申姜，沈竹瀝已經受不了自己了。他去了主臥的洗手間，擠洗手液，不停地洗手。申姜還在沒完沒了地吐，沈竹瀝關上門，阻隔掉那聲音，脫衣，打開花灑，沖洗著自己身上的酒味。
他有潔癖，不喜歡太過刺鼻的氣味，平時又很少喝酒，因此喝醉和嘔吐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白果在門外“喵喵”叫了幾聲，沈竹瀝洗完澡出來，離它十步遠，瞅了下貓盆。他繞過它，打開櫃子裏的密封罐，給它的貓盆裏加滿了貓糧，白果叫了幾聲，跳到貓盆旁邊心滿意足地吃起來。
前幾年在樓下撿到受傷的它，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不是腦子短路了，對貓毛過敏的他，帶它去左爾那裏治好了傷，並且還收養了它。當初也想過把它送給左爾，沒想到這家夥硬是找回家了，蹲在門口等他。
也就是那時候心軟了，他討厭觸碰它，它卻對他不離不棄。說起來，有他這麽一個無情的主人，他都覺得白果有點可憐，但是白果卻把他當家人，給了孤獨的他不少安慰。
申姜吐過幾輪，方覺得胃舒服了些。她癱坐在洗手間地上，靠著墻壁，傻乎乎地笑著。
“申姜。”有人敲門。
申姜覺得自己魔怔了，沈竹瀝竟然跑到她家來敲門了。申姜搖了搖頭，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抱膝又笑起來，她覺得身體有點冷，臉頰又很熱。沈竹瀝不是跟沈冰洋約會去了嗎他怎麽還會來找她她肯定是幻聽了。
一雙棉拖鞋出現在眼前，申姜還在想自己家裏什麽時候多了一雙男士拖鞋，難道小樂帶男人回來了這個可怕的念頭，嚇得她又搖了搖頭。
忽然，頭頂上響起了冷冷的聲音: “地上涼，不冷嗎”
話音剛落地，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將她往上提，申姜疑惑地去看提她的人，她全身軟綿綿的沒一點力氣，在她被沈竹瀝提起來的瞬間，她搖晃地撲向他的胸膛。
不是幻聽原來是做夢沈竹瀝跑到她家洗手間來了
申姜腦子裏全是漿糊，後來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沈竹瀝把她提起來後，她看到周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轉動，沐浴液，漱口杯，天花板……
她頭昏昏的，感覺腦袋也在跟著轉，最後身體倒在了堅硬又溫暖的胸膛。那人的胸膛很溫暖，申姜在混沌的意識中，閉著眼睛把臉貼緊那個胸膛。
不過，那個胸膛並沒有允許她依靠太久，申姜被一雙胳膊拉著往外走，然後她被拉到了一個地方坐著。申姜頭一歪倒下去，踢掉鞋子，蜷縮著身體，她好像到了床上，心底明白她需要好好睡一覺，不過這床也太小太不舒服了，申姜睡得很不自在，睡著睡著就滾到了地毯上。
她爬回“床”上，又滾了下來，再爬，又滾……
隱約感覺一股力量按住了滾上滾下的她，她覺得煩躁了，一揮手就朝那個按住她的人打去，耳邊好像傳來一聲悶哼。然後，申姜感覺自己又飄了起來，不同的是，之前是豎著飄的，這次是橫著飄的，之前聞到的是薄荷的氣味，這次聞到的是檸檬的香味……
她終於睡到了又大又軟的床。申姜在床上張開成一個大字，滿意地哼了一聲，折騰得也累了，她把身體縮進松軟的被子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嘴角帶著笑，終於安穩地睡了過去……
申姜是被鬧鐘驚醒的，她睜開眼睛，只覺得今天的天花板格外地白，而且頭頂上那盞燈好像也有點陌生。
她垂了垂眼眸，發現身上蓋著的被子，簡簡單單的淺灰色，淺灰色她記得自己和夏小樂的被子都是粉紅色，申姜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窗簾，地板，衣櫃，枕頭……沒有一個是她的!換言之，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昨天幹什麽來著……夏小樂說她不回家了，於是自己去吃火鍋，好像還喝了很多酒，酒申姜嗖地一聲拉開被子，還好，還好，她的衣服都還在，除了頭疼，身體也沒有別的不舒服的地方。
很顯然，她昨天喝醉了，被好心人撿回了家，回家後也沒有發生狗血的酒後失身戲碼，申姜放了心。她掀開被子，光著腳下了床，剛走到客廳，就看到一個人端著盤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你你你……”
看到沈竹瀝，申姜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她伸出手指著他， “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沈竹瀝倒是很淡定，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放下盤子，拿起刀叉，開始切盤子裏的牛排。
申姜訕訕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很快，她又發現了不對勁。她幾乎是小跑過去，盯著沈竹瀝的眼角，大為詫異: “你眼睛怎麽了”怎麽青了一塊看起來像被誰打了。
她心裏有些忐忑，沈竹瀝這種人，應該不會熱血沖動地去和誰打架，她一大早出現在他家裏，他又這麽早起床做好了早餐難道昨天晚上是他帶她回來的知道自己酒品的申姜，喝醉後也有過動手動腳的前科，以至於每次夏小樂都想把她丟出去，難道……他眼角……是她揍的
“酒醒了”沈竹瀝看了他一眼，放下刀叉，指著沙發上， “醒了就回去，你現在認識路吧”
申姜扭頭看著沙發上自己的雙肩包，心裏也有點過意不去，看到沈竹瀝眼底的黑眼圈和那塊烏青，更是不敢問昨天她做了什麽。
“我很清醒的……”她點點頭，快步移到到沙發邊拿雙肩包，小心翼翼地道謝: “那什麽，昨天謝謝你收留我，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我有鑰匙，可以自己打車……啊，我的鑰匙呢”
在掏鑰匙的申姜慘叫一聲，她回憶了一下昨天，下班收拾東西，鑰匙好像放在辦公桌上忘記拿了。
看到沈竹瀝黑下來的臉，她連忙捂著嘴，改口道: “沒……沒事，沒鑰匙，我問問我室友，她肯定在……”她連忙掏手機給夏小樂打電話，電話裏傳來了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申姜尷尬地對著沈竹瀝笑了一下，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去看微信，發現夏小樂在淩晨三點就給她留了言:我晚上才到家，自己安排，麽麽噠。
申姜緊緊地拽著手機，支支吾吾地解釋: “那個……我室友昨晚有事，要今天晚上才回……”
“所以呢”
“所以我沒有鑰匙回不了家，我室友暫時也回不來，我今天又不上班，我沒有地方去，能再麻煩您收留我一下嗎”申姜怕被他打，很快地說完話，舉著雙肩包擋住了自己的臉。
真夠不要臉的……她在心裏罵自己。但是，她現在真沒地方去了，反正沈竹瀝已經嫌棄她了，再嫌棄多一點點，沒關系吧應該……應該沒關系。
接下來，申姜聽到了餐桌邊椅子被拖動的聲音，她不敢看，懷疑沈竹瀝去拿笤帚了。
再接下來，廚房裏傳來了響動。申姜小心地把包放下來，沒想到沈竹瀝端著杯牛奶和幾片吐司出來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浴室裏有一次性洗漱用品，洗完吃東西。”
“謝……”
“然後清理貓砂裏的糞便，準備中午的貓糧，給貓梳毛，要用東西都在你左手邊第二個櫃子裏。”沈竹瀝把端出來的早餐放回桌上， “我要出去一趟，這是備用鑰匙，出門記得鎖門，回家前把鑰匙放桌上。”
“遵遵……命。”申姜受寵若驚。
“最後。”沈竹瀝走去玄關換鞋，出門前看了一眼她， “把臥室那床被子洗了，我不習慣酒味。”
申姜楞了一下，木訥地點頭: “我……我知道了，你，你慢走。”說完，沈竹瀝已經出去了。
申姜把雙肩包一把扔地毯上，撲到沙發上，不住地哀嚎:啊啊啊——申姜你去死一死吧!你活在世上就是來丟人的!你可長點心眼吧!
3
申姜在沈竹瀝家的沙發上頹廢了一會兒，然後一下子從沙發邊蹦了起來。不對，她不該這麽喪氣。
拋開那些丟臉的事情不談，好像也發生了不少好事。
其一，她昨晚喝醉後是怎麽到他家來的難道是沈竹瀝抱著她或者背著她不管了，哪怕是沈竹瀝拖死狗一樣把她拖回了家，他們也算是有了肢體接觸，這可是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享此殊榮。
其二，她睡到了沈竹瀝家的床，那可是沈竹瀝的床啊!沈竹瀝的床她睡了，那麽距離她睡沈竹瀝的人還會遠嗎
其三，當她表明自己無法回家時，她以為沈竹瀝會生氣，沒想到沈竹瀝竟然肯繼續收留她，還給她做了早餐，留了備用鑰匙。雖然條件是要她給他家的貓當仆人，順便再洗一洗他的被子。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麽。
申姜不知不覺地笑起來，笑了半晌又回想起他那句“我不習慣酒味”，於是嗅了嗅自己，差點嘔出聲。
難怪沈竹瀝會要她洗被子，她感覺自己身上的氣味，像是扔在陰暗角落長了三年黴菌的抹布，太難聞了。
不行，她要洗澡，馬上就要洗，之後再向他解釋她借用了他家浴室吧。申姜在“不洗澡”和被“沈竹瀝罵”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果斷地選擇了後者。
既然沈竹瀝說有事，那麽他一上午肯定不會回來了。申姜有了這個認知後，歡歡喜喜地去洗澡了，不過她還是有自知之明，沒有使用沈竹瀝臥室裏的衛生間，而是選擇了客臥旁邊的。
沈竹瀝的被子和床單在洗衣機裏面，出來後，申姜看著放在一旁的臟衣服，打算用手洗了再烘幹。
申姜把浴巾在胸前圍了一圈，抱起那堆臟衣服扔進桶裏，然後去扭水龍頭接水，這一扭就出事了。
這水龍頭看著沒一點問題，申姜剛用力扭開，那水就像噴泉一樣“嘩——”的沖了出來，申姜尖叫了聲“媽呀”，退後幾步，迅速地撿起自己那堆衣服捂住出水口。
沈竹瀝家的裝修看著挺高端，壞了一個水龍頭不修好，很坑啊!
申姜看了眼旁邊，發現根本沒有其他東西能夠拿來用，她不敢松手，又不能走開，於是就那麽傻傻地按著，實在想踹一腳他家的墻出氣。
砰——
門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打開了。
申姜聽到開門聲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要捉弄她，更可氣的是，在她轉背去看門口的瞬間，她那本來就只隨便打了個結的浴巾，好死不死地差點掉下來。
申姜一手捂著浴巾，一手按著水龍頭，瞥到客廳裏去而覆返的沈竹瀝，仿佛看到了救星，馬上喊他: “沈竹瀝!救命!救命!快來!”
沈竹瀝開車開到半路，忽然想起有一份文件沒拿。他沿原路返回家裏，上樓，一開門就看到了裹著浴巾在與水龍頭大戰的申姜。沈竹瀝的目光在眼前如玉的背上掠過，還來不及找個地方躲避，就聽見申姜喊他過去。
沈竹瀝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申姜哪裏還有心思想到她這身裝扮有多麽暴露，見他還在猶豫，繼續喊道: “水龍頭壞了，幫個忙啊!”
但沈竹瀝一直沒接話，申姜看到他把身上那件淺灰色的風衣脫了下來，等他走來浴室時，順手把衣服披到了她身上。
申姜楞了楞，於是，在短短的兩秒鐘內，她的臉色，由疑問到震驚，到驚悚，最後變成了尷尬，失措。
沈竹瀝彎下腰，打開洗手盆底下的櫃子，伸手進去把一個紅色的進水閥門關了，回頭提醒申姜: “行了。”
完全忘記了動作的申姜，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時，只聽到沈竹瀝又說了一句: “你先處理一下。”
然後，一個身影飛快地在沈竹瀝眼前消失了，隨即關門聲響起。
沈竹瀝看著申姜消失的方向，有些忍俊不禁。
門被關上，申姜睜大眼睛捂住嘴巴，轉念一想，她該捂的不是嘴巴，她後知後覺地發出了陣陣嚎叫: “啊啊啊啊啊!天啊啊啊啊!”
她的心臟開始瘋狂地跳動，瞳孔急劇收縮，臉頰也紅得可怕。她根本不用去假設沈竹瀝看到了什麽，她已經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門被人敲了兩下，申姜木木然地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只差一把鏟子，她想原地挖一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墓碑上就寫上“死於缺心眼”，或者“死於極度愚蠢”。
這簡直是……
她真是……唉……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申姜覺得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如何，她還是得面對現實，笑著活下去。她鎮了下心神，艱難地挪步過去，盯著門問: “有……有事嗎”
他會說什麽……她完全不想要知道了……
她現在不敢面對沈竹瀝，但是理智又告訴她，他可能回來有急事，她這樣霸在人家臥室裏，還不讓人家進來，有點說不過去。
“臥室衣櫃最底層有衣服，是我大學時候不穿的，洗幹凈了。”
申姜聽到了他的聲音，沒說話。
沈竹瀝的意思是……她可以先穿他的衣服
“處理好了，跟我說一聲，我再進來。”
“我……我，好的。”申姜悶聲悶氣地回答。
她飛快地朝他的衣櫃奔去，一把拉開衣櫃門，找到最底層。她掃了一眼裏面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四季兼備。想到等會兒還要面對他，申姜顧不得那麽多了，很快在衣櫃裏拿了一件襯衫，一條休閑褲，一件針織衫，一件套頭外衣。
她把浴巾放到一旁，像包粽子一樣把自己裹了一層又一層，然後對著穿衣鏡照了照。
好像還是不夠嚴密……她不放心，手一伸，又把最底層掛著的那件呢子風衣和旁邊的一次性口罩也拿上了。
她再三確認這身裝扮沒問題了，才開門走出去，有些尷尬地說: “我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沈竹瀝一擡頭，看到的就是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風的申姜——她穿著到了膝蓋的深灰色呢子大衣，大衣下面套了條厚厚的米色休閑褲，衣扣扣得很整齊，裏面是一件黑色的套頭衛衣，從衛衣衣領處，依稀可見裏面還有針織衫和襯衫。
除了身上，她的頭也包裹得很嚴實。大大的衛衣帽子罩住了她大半張臉，加上她還戴了口罩。沈竹瀝很努力才看到，帽子和口罩中間的縫隙，露出的一雙無比清亮的眼睛。
他看著那雙眼睛，明顯可以感受到裏面的懊惱和羞赧，看到他時，那雙眼睛眨了眨，又顯得有些無措。
沈竹瀝看著她這副誇張的打扮，盡量用平時的平常語氣問: “你……不熱嗎”
哪怕熱死了，申姜強烈的自尊心和羞恥心也促使她拼命搖頭，甕聲甕氣道: “不熱，一點也不。”
沈竹瀝點點頭，從她身邊走過去，拿起了臥室書桌上的一個資料袋，又開口道: “我……回來拿文件，沒想到……”
“剛什麽都沒有，你什麽都沒看到。”申姜就怕他提剛才的事情，連忙搶話。躺在貓架上，正在懶洋洋睡覺的白果，不滿意地“喵”一聲，申姜手又一指， “還有你家貓也什麽都沒看到。”
“……它的眼睛很正常。”沈竹瀝無奈地開口，知道申姜不想提剛才的窘況，他也沒打算多言，只是那驚鴻一瞥的旖旎春色，他怕是想忘都忘不掉了。
“我不管，反正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申姜以鴕鳥的姿態，頑強地面對剛才的禍事，故意扯開話題， “那什麽，我馬上就洗被子，當貓奴了，你，你沒事可以先出去了。”
沈竹瀝點點頭: “水龍頭的螺絲有點松，我剛擰緊了，現在可以正常用水，你記得下次開它別太用力。”
申姜: “……”
她也沒用太大的力氣吧!
這次沈竹瀝離開後，申姜規矩了許多。她趴在門上，確定外面的腳步聲消失了，才連忙脫掉外面的呢子大衣，取下口罩，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衛衣，很厚也很寬松。
申姜有了剛才的教訓，她決定熱死也穿著它。
因為這件事，接下來的一整天，申姜都在唉聲嘆氣地幫沈竹瀝幹活，也不敢去洗手間那個龍頭那兒接水了。就連他那只貓，都受不了她的嘆氣聲，躲進紙箱子裏睡覺去了。
自己的衣服洗完烘幹能穿後，她又把沈竹瀝的那身衣服給他洗掉了。衛生工作全部做完，她一屁股癱軟在客廳的地毯上，看著陽臺上隨風輕揚的被單被套，覺得之前“走了好運”的那種想法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
她癟著嘴，心想她估計給沈竹瀝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申姜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了，閉上眼睛，在沙發上又瞇了一會兒。等她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申姜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申姜最後巡視了一遍房子，廚房幹凈，客廳沒問題，衛生間完美，貓……呃，她也不確定它對她是什麽感覺，應該……還好吧。
她蹲在一個紙箱子面前，笑著對裏面的貓招了招手: “我走了，白果，下次再見哦。”
任務完成，準備撤退。
申姜給夏小樂回了條“我沒帶鑰匙，等女王大人早回”的微信，看了眼餐桌上的備用鑰匙，離開了沈竹瀝家。
申姜等到夏小樂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夏小樂一副春光滿面的樣子，申姜問她有什麽好事，夏小樂只是偷笑，並不告訴她。
周末有點無聊，申姜借了夏小樂的平板電腦，特意看了幾部喜劇電影。她在看電影的時候，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看完以後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好像在那些尷尬和茫然的情緒消失後，她心裏變得空空的了。晚上，申姜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想強迫自己做份課件，卻始終無法集中註意力。
她合上電腦，拉開右手邊的抽屜，裏面是一些信件，信件上面倒扣著一個相框。
申姜把相框拿出來，看著照片裏面笑容滿面的老人和依在他懷中的小女孩，語氣有些傷感: “爺爺……”
她看了會相冊，又把抽屜裏最裏面的一個翻蓋手機開了機，這還是她上高中時，爺爺給她買的。申姜沒想到開機後，短信息像雪花一樣飛了進來。
發件人顯示的全部是“阿粥”，最近一條顯示在五分鐘前。
這個號碼竟然還沒停機還有……阿粥這麽多年，還在給她發短信
申姜還沒想明白，手機又震動起來，申姜剛接通電話，裏面就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 “明明。”
申姜聽著記憶中這個久遠的稱呼，語氣有點不高興: “阿粥，我說過別叫我明明。”
“好，好，姜姜，我太高興了，我每天都會打電話，一直打，沒想到今天能打通。”
申姜撇著嘴，聽著阿粥在那邊開心地笑，這個號碼只有家裏的人知道，她一般不會開機，也一直以為它停機了。
她長籲一口氣，問他: “你……還有大家，怎麽樣”
“我下個月修行期就到了，我每個星期都會打電話給師傅，師傅還是老樣子，大家都不錯。”阿粥的每一句話裏都帶著笑，他停頓了一會兒，猶豫道， “明……姜姜，你不打算回家”
“唔……”申姜想起以前，她和爺爺鬧成那樣，都說和家裏斷絕關系了，幾年沒聯系了，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吧。
阿粥在電話裏沈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鄭重其事地問: “姜姜，你真的很討厭師傅麽……”
申姜的語氣一下子變冷: “你問太多了。”
其他尚且不說，單單只是因為爺爺惹上那些人，最後導致她父母雙亡，她就無法原諒爺爺。
阿粥是爺爺收養的孤兒，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剛上高中，阿粥就被爺爺送去了菩提寺修行學武，為了能幫爺爺繼承武館。申姜無法理解爺爺這種專斷獨行的做法，阿粥學習成績很好，明明有更光明的未來，可是爺爺卻蠻橫地決定了他的人生。
寺廟修行學武如果不是申姜親身經歷這種事，她還以為自己活在古代，可是這種事切切實實地發生了，發生在她的好朋友身上，她除了和爺爺吵架，無能為力。
阿粥忽然問她: “姜姜，你在那邊有喜歡的人嗎”
這個問題讓申姜心中一驚，也讓她很意外。
這個翻蓋手機她只在高中用過，阿粥去菩提寺後，總是拜托別人給她充話費，經常打電話找她聊天。一開始，申姜還會熱情地回應，後來上大學，她換了號碼和手機，和阿粥說過“以後別聯系了”，把手機關機鎖進了抽屜，後來欠沒欠費也沒管。
也許是知道，它是唯一能聯系到爺爺和阿粥他們的東西，她一直沒有把這只手機扔掉。另一方面，申姜又逃避著這種聯系，因此刻意去忽略它。期間幾年，她也偷偷開機過，裏面全部是阿粥給她發的短信息，一開始很頻繁，後來變少了，卻還是沒間斷過。她開始還會看，後來看也不想看了。
申姜沒想到，這個手機一直沒有欠費，更沒想到，阿粥也還在執著地給她發信息，打電話。
“嗯。”申姜點頭，肯定道，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大學喜歡他，現在……依然很喜歡。”
“姜姜。”阿粥頓了頓，像是故意要忽略她的回答，笑道， “我下個月會去你的城市，我已經跟師傅說了。”
“你來幹什麽”申姜提高聲音，不因為別的，只是怕他到來的，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那些麻煩，恰恰是她最害怕的。
“給你當保鏢啊。”阿粥輕笑， “姜姜，其實師傅這麽多年來，一直很掛念你，只是他性子倔，不肯承認，不然他也不會同意我……”
“阿粥，不準來。”申姜有點生氣地打斷他的話， “如果你當我是你的朋友，你就別來，你要是來了，我絕對不原諒你。”
“姜姜，其他事情我全都可以答應你，但是唯獨這件事不行。”阿粥也很堅定。
“我一定會來。”他強調道。
阿粥還在電話裏繼續說著什麽，申姜已經不想聽了，她連再見也沒說，直接按了關機，並且把電池摳了出來。她在短短兩天，心情經歷了大起大落，她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已經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阿粥要過來，當保鏢當什麽保鏢，他以為自己是總統的女兒嗎現在什麽社會了，她哪裏需要他這個保鏢!固執得如同蠻牛一樣的阿粥，討厭，太討厭了!
申姜心裏止不住地煩躁，她把腦袋埋在枕頭裏，發出了小獸一般的怒號。
於是，這個夜晚，申姜又失眠了。
第二天上課，她有點心不在焉地在黑板上講題。
“……三角形的面積S=1/2*AC*AB*sinA，等於……”申姜在黑板上寫， “根據餘弦定理……BC^2=AB^2+AC^2-2AB*AC*cosA=4+1-2=3……我們可以知道，這道題選擇C。”
“明老師，你寫的答案是D。”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申姜“呃”一聲，發現自己的確把C寫成了D。
她改掉答案，擡眼朝聲源望去，坐在中間第四排的學生範林原，笑著看著她。
申姜看著那笑容竟然突然想起了沈竹瀝，她覺得自己有點犯神經了。下課鈴響，申姜拿著教材走出教室，範林原追出來叫住她: “明老師。”
申姜轉過身，站直身體，笑了笑: “欸，林原同學，有事嗎”
範林原瞅了她半晌，點點頭: “嗯，有事，我要請兩天假，而且……我很快要轉學了，我表哥過幾天會來學校幫我辦手續，我先跟您說一聲。”
“什麽這麽突然”申姜還有點懵，範林原是她班上的尖子生，各科成績都很突出，她之前沒聽說過他要轉學的事，難道她的學生被別的班老師挖墻腳了
“我爸媽都在加拿大，一直希望我過去，之前因為我奶奶一個人在國內，我想多陪陪她。”範林原像猜到了申姜在想什麽，解釋道， “幾個月前她過世了，所以……”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申姜點點頭，馬上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師對你奶奶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好孩子，老師明白了。請假的話，我答應了，至於轉學……我尊重你的選擇，你表哥什麽時候過來，提前和我說一聲。”
“下周吧，他這幾天……生意有點忙。”範林原看著她，突然又笑了一句， “明老師，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認識你了。”
申姜“啊”一聲，沒想到他話題跳躍這麽快。
範林原看著她，很乖巧地點點頭，賣了個關子: “在某個人那裏看到過你的照片，不過我不說了，這是個秘密，我答應保密的。”
申姜凝神看著他，還在想範林原和自己的哪個遠方親戚有關系，範林原卻沖她笑了笑，揮揮手走開了。
申姜一直都保持著忐忑的心情。
這個月已經到中旬了，阿粥的話又縈繞在她耳旁，她覺得自己真是煩透了。阿粥要找到她其實不難，可是她真的很不希望他來，不希望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打擾。
15號發完工資，申姜一個人去銀行窗口匯款，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自己暗地裏在資助貧困學生的事。她工資不高，平時的房租水電開銷也不小，通過隔壁班的一個老師，她知道了資助貧困學生的渠道，也知道他們有專門的團隊會把愛心款親自送到貧困學生的手中。
申姜資助是的一個偏遠山區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父親是個殘疾人，喪失了勞動能力，小女孩的母親精神不正常，平時要靠人照顧。小女孩家裏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她一邊讀書一邊照顧著母親，申姜從未透露過自己的個人信息，只是每個季度會給隔壁班老師提供的愛心賬戶匯款，發短信表明被捐助人是小女孩一家。
這筆開銷，占據了她的大部分收入，但是申姜卻一直堅持在付出。
從銀行回到家，申姜回想起銀行卡裏的餘額，欲哭無淚。很快，她又知道了另外一件讓她心情久久無法平靜的事——夏小樂要搬家了。
“爸，媽，我知道了，知道你們早幫我把房子裝修好了……別別別，你們千萬別過來，我搬，我下個月搬，我搬還不行嗎你們真是……”
夏小樂在陽臺上打電話，申姜輕手輕腳地回來，剛好聽到這些話，她關門很輕，可是夏小樂還是聽見了。
“媽，媽，我有事，有事，下次再聊，掛了啊，愛你。”夏小樂轉過身看到申姜，急忙掛斷電話。
申姜對她打招呼，故作輕松地說: “夏富婆終於要離開我了嗎嗚嗚。”
“沒有，姜姜，我那是敷衍我爸媽呢。”
大概是夏小樂否認得太快，申姜都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夏小樂的父母在她來這裏讀書時，就要給她買房子，還是夏小樂以“斷絕關系”相逼，她爸媽才放棄。
後來，夏小樂畢業，用她爸媽給的零花錢盤下了一個門店，賣一些動漫手辦和二次元周邊，她開店賺了點錢，一開心就買了個單身公寓。申姜一直沒明白，那家店怎麽會賺錢的。
夏爸夏媽聽說女兒買了公寓後，擔心她不懂裝修，又怕她買了對身體有害的家具，轉門派了一個裝修團隊過來，幫夏小樂裝修完買完家具，還請了保姆每個月去打掃衛生。
“樂樂，搬過去吧，那房子都空了一年多了。”
申姜很感激夏小樂體貼她，一起來這個安置小區和她合租房子，可是她不能這麽自私，夏小樂在生活中的朋友不多，她不能讓夏小樂的父母對自己有意見。
“跟我一起搬吧，大不了一起睡。”
申姜搖頭: “不了，我想租房子。”
“別啊，怕我吃了你啊你說，我當時腦子怎麽那麽軸，買什麽單身公寓啊。”
“挺好的啊，再找個男朋友同居，嘖嘖，美滋滋。”
聽到男朋友，夏小樂瞬間興奮了: “你怎麽知道我又戀愛了。他寫言情小說的，還是個游戲高手，厲害吧。”
“厲害，網戀狂人，你別被騙了。”申姜皮笑肉不笑地答。
夏小樂來撓她癢癢: “胡說什麽!叫你胡說!姐這種小仙女，凡人有可能騙得到我開什麽玩笑!”
申姜躲避著她的爪子，咯咯直笑，想到夏小樂馬上要搬走了，她感慨道: “樂樂，認識你真好啊。”
“行了，行了，別跟我矯情啊，我最受不了。反正，你想清楚了啊，到底要不要我搬，三千多的房租抵得上你一大半工資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勉強別人，也不喜歡勸人。”夏小樂鄭重其事道。
“搬，越快越好，早點滾去和你的男朋友滾床單，我才不打擾你們呢。”申姜壞笑。
“找死啊你!看我葵花點穴手!”夏小樂又撲過來，和她鬧成一團。
申姜知道夏小樂其實介意住在這裏，因為夏小樂直播聲音大，鄰居都敲過幾次門了。
晚上，夏小樂做了一頓很豐盛的晚餐，很真誠地問她: “我搬走後，你不會哭吧”
申姜把一塊雞翅塞進了她嘴裏。
晚飯後，夏小樂接了個電話，連忙去梳妝臺前化妝，申姜端著切好的橙子進屋時，打趣道: “去約會”
化完妝，又穿了美美的裙子的夏小樂，顯得美艷動人，她走過來，噴了點香水，伸手摸了下她的臉龐: “對啊，去見我的游戲高手，今晚不回來了。”
“哇，這次來真的”
夏小樂沖她眨了眨眼睛，朝她拋了一個飛吻。
申姜看著夏小樂腳步輕快地出門，她聽見關門的聲音，又低頭看著盤子裏的橙子，有些失落。
她其實很舍不得和夏小樂分開，可她知道她們終有一天會要別離。申姜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夏小樂已經遷就了她很多，她也要為夏小樂考慮考慮。
夏小樂很明顯談戀愛了，她要是帶男朋友回家，自己在會很不方便。夏小樂有了自己完全獨立的空間，她應該替夏小樂感到高興，但是，為什麽還是會難過呢她最近是越來越喜歡傷感了。
接下來幾天，夏小樂每天都不見人影。申姜接到夏小樂的電話時還有點驚訝，因為夏小樂開口說: “我這周就搬走了，聚一頓，另外，還有事和你說。”
申姜說不上聽到這句話時是什麽心情，就好像她以前最害怕考試，但是只要那一天沒來就還好，等到那一天終於到來，她又突然慌了。
申姜不想讓夏小樂聽出她的情緒，急忙回道: “嗯……剛在忙……好，好的，好的。”
夏小樂在飯店預訂了大餐，申姜垂頭喪氣地往地點趕去，按照夏小樂給的包廂地址，申姜在門口調整好心情，笑嘻嘻地推開門，張開雙臂道: “親愛的，我來了……啊，左爾怎麽是你”
左爾靠著沙發在玩手機，很明顯看到申姜的他也很驚訝，他還沒說話，申姜連忙道歉，退出去關上門: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了。”
她看了看門牌號“888”，沒錯啊，此時她腦海中想的是，左爾把夏小樂定的包廂給搶了
夏小樂給申姜買了鴨脖和雞爪，回來就見到她傻傻地站在門前，夏小樂走到她旁邊，彈了彈她的臉頰: “幹嘛呢不進去”
“小樂”申姜轉過身，一臉迷茫， “裏面那個是……”
“我說的游戲高手啊，走吧，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啊”申姜一臉吃驚，左爾是夏小樂的網戀對象和奔現對象夏小樂和左爾在談戀愛難道……夏小樂能拿到沈竹瀝的聯系方式是因為左爾夏小樂什麽時候勾搭上他們兩個了
左爾看到夏小樂進門，笑了笑: “仙女，回來了”
“乖了。”
夏小樂走過去，捧著他的臉“啵”一下了，申姜目不斜視，當作自己瞎了。申姜在桌邊坐下來，左爾鎮定地和她打招呼: “嗨嘍，又見面了。”
“哇，你們認識啊那我不浪費口水介紹了。”夏小樂做出了一個很驚訝的表情。
申姜看著她，總覺得夏小樂演技浮誇，而且，她總有一種預感——夏小樂有事瞞著她，而且還有更大的陰謀在後面。
夏小樂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對申姜說: “還有事和你說，估計快到了。”
“什麽快到了”申姜看著桌上的鹵味，拿了一只雞爪子啃著，很乖巧地問。
這時，門被推開了，沈竹瀝出現在門口。
申姜坐在沙發上，手裏的雞爪子正準備送入口中，見到沈竹瀝，她把雞爪子往腳下垃圾桶一扔，強裝鎮定地看著他。
沈竹瀝怎麽會來
夏小樂站起身，招呼沈竹瀝進來，很明顯看到了申姜的狀態，笑道: “來了啊，快坐，快坐。”
趁著這空隙，申姜趕緊扯了幾張紙巾，把手擦了擦。沈竹瀝顯然也看到了她，只是沒有打招呼，他徑直在桌旁坐下，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這是你要的合同。”
夏小樂又笑了起來，指著沈竹瀝，對申姜說: “姜姜，這是你的新室友，也是你的新房東……”
“啊”申姜瞪圓了眼睛。
“啊什麽，眼睛瞪那麽大幹什麽貓頭鷹啊”夏小樂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她的腦袋。
申姜搖頭: “不是，不是，我……你……你們……”她有點語無倫次，沈竹瀝怎麽變成她的新室友了新房東沈竹瀝不是有房子嗎她把他住的地方給買了
不對啊，為什麽啊還有夏小樂，什麽時候和沈竹瀝串通一氣還簽了合同，她為什麽有一種被夏小樂按斤兩賣了還不知道的感覺
夏小樂說: “你別說話了，是這樣的，沈竹瀝家早些年拆遷，我們住的那套房子其實是他的，早年分配的。”
“那房東……”
申姜還是覺得這事太玄幻了。
“寫的他媽的名字，一直交給中介在打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房東是沈竹瀝的媽。”夏小樂也很無辜，這個她還真沒坑申姜。
“那他那套房……”申姜還是無法接受合租室友變成了沈竹瀝，沈竹瀝變成了自己的房東這件事。
“租的，租期下個月到期。”
隨後，她聽到了沈竹瀝淡淡的聲音。
租的那竟然是他租的申姜還以為那是他買的呢話說，沈竹瀝在這裏有房子，竟然還會租房子住，這不是浪費錢麽
哦……所以他現在不租房子了，成為她的新室友和房東了。
一旁的夏小樂感覺到了申姜的情緒，插話道: “沈帥哥最近生意不太好，所以打算把那房子退了，住到幸福小區來，還能收點租金，你有意見”
“生意”申姜完全被這兩個字吸引，她好奇地問他， “你做什麽生意”
“開網吧。”
“啊……那什麽， ‘黑色幽默’”
“嗯。”
聽到他的回答，申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下子傻了。這麽說，她第一次碰見他不是意外那是沈竹瀝開的網吧他是網吧老板
他竟然是網吧老板，就是他，所以她那些熊學生才會翻墻逃課跑去上網!申姜覺得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點多，不，是太多太多了，她有點消化不了。
夏小樂卻沒管心中起伏的申姜，她去催促服務員上菜，慶祝自己脫單，慶祝左爾和沈竹瀝是好朋友，慶祝申姜和沈竹瀝成為新室友……
下個月，阿粥要來找她，下個月，夏小樂搬走了，沈竹瀝還要和她……同居
慶祝，有什麽好慶祝的，她都想給自己點蠟了。申姜拿著筷子拼命地戳著眼前盤子裏的一塊豆腐，她下個月怎麽辦前路一片黑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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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申姜頂著兩只熊貓眼，沒趕上交通車，她擠公交車到了學校，進辦公室後，把雙肩包裏的書拿了出來。
她原本是打算溫習一下教案的，因為沈竹瀝，她昨天根本沒打開包包。這種感覺，就跟讀書時候背一書包作業回家，貪玩沒做，第二天還是原封不動地背過來一樣。
幸好之前多做一些課件，申姜的電腦裏還有餘糧，不至於要通宵趕課件。她打開電腦，看了一下今天的課表，她的數學課是最後二節，上午還有時間做其他工作。
申姜出完一套試卷，才想起要看手機。她看到有未讀消息，點開是沈竹瀝的信息: “朋友圈很精彩。”
申姜嚇了一跳，手機都差點掉桌上。她連忙去翻自己的微信動態，自己也說不出話了。
之前她在追一部古裝劇，基本上每天的動態不是“男神好帥” “老公娶我”，就是“我想給你生猴子”，配圖全部是視頻截圖。那段時間，大家都在刷這部劇，以至於她這些動態混雜其中也沒那麽突兀，她朋友圈沒設置任何權限，她做夢也想不到，這些話有遭一日會被沈竹瀝看到。
這……已經不能用丟臉來形容了，這簡直是無恥了。
申姜很苦惱，在對話框裏輸入了幾次，依舊不知道該怎麽回覆，最後還是發了一句: “我也覺得精彩，所以覆制過來轉發了。”
申姜想去沈竹瀝的朋友圈挖點私料，發現他除了偶爾分享歌曲，基本沒有其他動態。
什麽嘛，這也太不公平了。
十二點是開餐時間，申姜打完飯菜剛找到位置坐下來，還沒吃幾口，朱麗麗怒氣沖沖地在她對面坐下。
申姜咬著筷子，正看著朱麗麗，疑惑不解: “大姐，誰惹你了”
“陳主任把我調到35班當班主任，憑什麽啊，就因為空降一個關系戶，把我從實驗班調到普通班，怎麽也得提前跟我打個招呼吧。”朱麗麗抄著雙臂，說話跟倒豆子一樣。
申姜征了征，咽下嘴裏的一片瘦肉，花了幾秒才消化她的話。朱麗麗是3班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 3班成績一直在年級處於領先水平，朱麗麗的教學成果大家有目共睹，現在她竟然被調走了
“關系戶是誰調任已經簽字了”申姜抓住了她話裏的重點，看來是因為這個人的到來，才導致了朱麗麗的調動。
“簽了，我上午收到了文件。”朱麗麗咬牙切齒，很快，她一把抓住申姜，帶著她往外走去， “我也想去看看，聽說關系戶現在就在教導主任辦公室。”
“我我……我飯還沒吃完。”申姜的聲音消失在食堂門口，人已經被朱麗麗拉出了好遠。
站在教導主任門外，申姜聽著肚子的打鼓聲，欲哭無淚，她是真的很餓。朱麗麗聽見了她肚子的“咕咕”聲，道: “出息，等會兒請你吃大餐。”
一聽到有大餐吃，申姜頓時恢覆了些氣力，聽到門邊有響動，朱麗麗趕緊拉著她躲到一旁: “來了，來了。”
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個身材窈窕的人走了出來。申姜還沒來得及叫住朱麗麗，朱麗麗已經走了出去，她看著跟出來的陳主任冷笑道: “陳主任，這位就是空降下來，換走我的老師吧貴姓”
申姜探著身子，伸著手，保持著準備叫朱麗麗的姿勢，知道自己行蹤暴露了，她也走出去，趕緊補充了一句: “主任，我和朱老師剛好路過。”
陳主任看了眼申姜，目光移動到朱麗麗身上，他咳嗽了一聲，豪邁地笑道: “那正好，兩位認識一下，這位是沈冰洋老師，剛留學回來，調到我們學校任教的，這位是朱老師， 3班的前任班主任。”
朱麗麗恨恨地看著陳主任，她帶領的三班參加全國英語演講大賽獲獎時，他可不是這態度。
“你好，朱老師。”沈冰洋笑道。
申姜見她容貌甚是秀麗，一張瓜子臉，眼睛大，皮膚白，身材苗條，說話時又帶著溫柔的笑，的確讓人賞心悅目。
朱麗麗“哼”一聲，並沒有搭理沈冰洋，沈冰洋也不惱怒，轉頭對陳主任笑道: “那我先去搬東西了，舅舅，晚上我媽說記得來家裏吃飯。”
申姜石化了，朱麗麗也瞪大了眼睛。
直到沈冰洋步履輕盈地離開了，陳主任的臉才黑了下來，不悅道: “朱麗麗，很多話不用我多說了，你懂的吧”
“我……”朱麗麗並不服氣。
“懂懂懂，我們懂了，麗麗多麽機靈的一個人啊，她明白的，主任，我們明白。”申姜眼疾手快地把朱麗麗拉到身後，唯恐她再說出什麽話。
申姜拉著朱麗麗和陳主任告別，一直把她拉到了偏僻的地方，申姜才放開她。
朱麗麗氣炸了: “關系戶，好一個關系戶，我知道陳主任是校長的遠方侄子，我不知道這女人竟然是陳主任他侄女，欺負人啊!”
“是有點。”
“學校不是飄著書香雅韻氣息的地方嗎他們……他們這種人，對得起那面飄揚的五星紅旗嗎”
“有點對不起。”
“氣死我了!”
“別氣，別氣，我們吃飯去。”
“你請我啊”
“呃……”申姜看著氣得滿臉通紅的朱麗麗，想起了她的悲慘遭遇，咬了咬牙，點頭， “我請，化悲憤為食欲。”
整個下午，申姜都在安慰受到打擊的朱麗麗。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夏小樂哼著小曲，正在廚房裏烹飪美食。
夏小樂的廚藝水平很高，只是她不經常下廚，只要夏小樂哪天肯洗手做羹湯了，申姜恨不得那天給她作揖，再說上一句“老佛爺，您這邊請”。
申姜剝了根香蕉，大氣都不敢出。聞到廚房裏飄來的誘人香氣，她倚在門邊，很狗腿地問: “夏佛爺，需要奴才為您服務麽”
“小明子，把那些大蔥給哀家洗了。”夏小樂像一只黃鸝鳥兒在廚房裏飛來飛去，隨手扔過來一把大蔥，又指了指她腳邊的菜籃子， “還有香菜一起，別帶泥。”
“喳!”申姜掃了一眼竈臺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心裏樂開了花，把手裏的香蕉幾下給啃了，然後飛快地忙活起來。
晚餐時間，申姜和夏小樂聊天，把朱麗麗調任的事情和夏小樂說了，夏小樂反應平淡，玩笑似的說: “很正常，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物是免費的，找關系，甚至中彩票。交往的本質就是利益和人情，有時候關系就是拿來利用的，親戚更甚，不用白不用，眼紅什麽。”
看到申姜茫然的眼神，夏小樂摸了摸她的頭發，很慈愛地說: “孩子，你還小，聽不懂很正常。”
申姜回過神，嫌棄道: “餵，你手剛抓了雞腿吧一手油往我腦袋上抓!”
夏小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站起來，躲過申姜的手，指了指桌上的殘羹冷炙: “記得洗碗，洗完哀家有賞。”
信你才有鬼了!
申姜心裏這樣想，面上還是笑嘻嘻的，為了下一頓，她微笑道: “好的，夏老佛爺。”
事實上，夏小樂這次真沒騙她。申姜洗完碗，收拾完廚房，哀嚎著躺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機，忽然發現茶幾上有夏小樂留的便簽。
“哀家給你的賞賜，捕獲沈冰山的第一步。”下面附上是的沈竹瀝的微博，微信和電話號碼，最後夏小樂還加了一句， “別問哪裏來的，哀家派出了大內密探。”
申姜覺得有點心虛，她加了沈竹瀝微信和電話，還沒告訴夏小樂，夏小樂背地裏替她弄來了這麽多有價值的東西，這簡直是……鐵血姐妹花友情。
申姜還是覺得很感動，夏小樂嘴上經常擠兌她，其實內心還是很關心她，申姜看著那扇“申姜與寵物止步”的門，笑了笑，重新寫了張便簽: “謝謝我的鐵血姐妹，有事找我，赴湯蹈火。”
申姜甩了甩手臂，翻開和沈竹瀝的聊天頁面，看著最後一條信息。她其實不算膽小的人，只是在面對沈竹瀝這件事上，她總是小心翼翼又出錯。
嘆息一聲，申姜看了看夏小樂派大內密探給她弄來的便簽，笑容燦爛。
還沒關註過他的微博，沈竹瀝這種性子寡淡的人，不發朋友圈，想必也不怎麽發微博吧。申姜抱著這種想法，撲到了床上。
C市的空氣質量挺好，晚上也總能看到星星。申姜背靠著抱枕，從落地窗拉開的布簾看過去，可以看見月亮和大顆的星星。她打開了一旁的藍牙音箱放歌，一邊閑得無聊地搜索沈竹瀝的微博號。
盡管申姜想象了許多適合沈竹瀝的微博名，但是“想把白果扔掉”這個昵稱還是雷到她了，白果白果是他家的那只灰貓吧，他真的這麽討厭那只貓嗎那他每天還要給它餵食鏟屎，豈不是每天都要上演虐心大戲
申姜是個情感戲很多的人，不好在微信朋友圈吐槽的，她都發在了微博上。以至於她的微博動態，整個就是她這幾年來的成長血淚史。她點開沈竹瀝的主頁，想偷偷看一下沈竹瀝的動態。
申姜有點犯困，順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一邊喝水一邊在沈竹瀝的主頁往下滑著。基本都是一些鏈接分享，有的是書，有的是歌，有的是球賽……沒什麽好看的，申姜嘟著嘴，手越滑越快，不小點就點了關註。
“噗——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申姜眼睛出問題了，她前一秒關註完沈竹瀝，頁面上竟然顯示了“互相關註”。申姜震驚得瞌睡都醒了，她坐直身子，不敢相信地瞪著手機，沈竹瀝不可能是在她剛手滑時關註的她，眼前的一切只說明了一件事，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關註了她。
申姜受驚了，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她手忙腳亂地去翻自己的粉絲，大部分都是僵屍粉，所以她從沒註意過有哪些人，而且因為她關註的人快上千了，她基本也看不到好友的動態。點開沈竹瀝的關註，二十幾個人，少得可憐，而她赫然在他關註的前面位置。
也就是說，在她發神經發動態的時候，沈竹瀝都知道。申姜有點想死，她有一種洗澡時候沒來得及穿衣服，被沈竹瀝看光了的羞恥感。原諒她比喻用得不好，但她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申姜抓狂地拍打著枕頭，丟臉啊，太丟臉了……
申姜回憶了一下沈竹瀝關註自己的時間，有幾年了，他們那時候都還在學校。咦……意思是那時候沈竹瀝就關註她了 “冰山”主動關註她，這代表了什麽代表了她在他心中很特殊啊!
申姜慶幸自己在抓狂中，智商還在線。她幾乎是想都有沒多想，撥通了沈竹瀝的電話，她心中有事就會失眠，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哪怕丟臉她也一定要問他。
電話撥過去，不到一分鐘就被接通了，沈竹瀝的聲音很平靜: “有事”
申姜跪坐在床上，緊張地揪著枕頭邊，組織了一下語言，臉紅紅地問: “抱歉，打……打擾你了，我想問你為什麽會關註我的微博”
話說完，申姜屏住了呼吸，是因為在意她嗎不然那麽多同學和校友，為什麽偏偏關註了她她喜歡他，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但是如果……她想的是如果，沈竹瀝對她有那麽一點點好感，她會比現在勇敢很多很多。
她不知道一個女生厚著臉皮去追求一個男生對不對，她只知道，她不能讓自己後悔。她渴望的幸福，她至少會去嘗試著爭取。
電話裏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就在申姜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的時候，沈竹瀝問了一句: “你……知道你在我的哪個分組嗎”
申姜拼了命地搖頭，發現他根本看不到，她訥訥: “不知道。”
“搞笑段子。”他有點忍俊不禁。
搞搞搞……搞笑段子她有那麽搞笑嗎申姜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沈竹瀝又道: “先就這樣，我八點後有一個網絡課程，十點到十一點一般我有空。”
申姜低著頭，悶悶地答: “我知道了，拜拜。”
“早睡。”他掛斷了電話。
申姜有點受打擊，整個人打不起精神，原來她在沈竹瀝眼中就是一個搞笑段子手她真的有那麽丟人申姜去翻了自己那些動態，發現往事是有點不堪回首。
她把手機扔到一旁，熄了燈，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眼角酸酸的，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大概是心情低落的原因，申姜接連幾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照例是中餐時間，申姜點了外賣，她連食堂都不想去。
朱麗麗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姜，怎麽了搞得好像是你調任了一樣，雖然周雲濤轉換目標去追那個沈冰洋了，你也用不著這麽傷心吧”
申姜正在撕炒面的包裝盒，聽到朱麗麗的話，她嗔怒: “麗麗姐。”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呢。”朱麗麗湊近她，神神秘秘的， “是不是……那幾天來了”
申姜倏地一下擡頭: “您還是閉嘴吧。”
朱麗麗以為自己猜中了，然地笑了笑: “乖了，我抽屜還有紅糖，你隨時可以用，我中午有約，先不陪你啊。”
申姜扯了下嘴角，對她揮了揮手。
辦公室很安靜，老師們都去食堂了。申姜快速地解決完中餐，走去樓道丟垃圾。
沈冰洋正在樓道打電話，她昨天就開始上班了，陳主任還帶她來他們辦公室打了一圈招呼。沈冰洋和他們在同一層樓辦公，只是沈冰洋的辦公室是獨立的。
本來申姜沒心思聽別人打電話，她走到盡頭，扔完垃圾，返回時看到沈冰洋笑靨如花，溫柔地說: “……那我在學校對面等你，竹瀝。”
申姜何等耳尖，這世上有幾個叫“竹瀝”的，她感覺自己魔怔了，認定了沈冰洋口中的人就是沈竹瀝。
沈冰洋掛完電話，發現申姜正看著自己，她疑惑道: “明老師，有事嗎”
“沒……沒什麽。”申姜笑了笑，隨意道， “剛還以為聽到了我一個朋友的名字呢，請問你朋友貴姓”
“姓沈，沈竹瀝。”沈冰洋好像很樂意有人提到這個名字，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你……認識竹瀝”
申姜心中一涼，連忙解釋: “不不不，我聽錯了，不好意思。”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申姜邁著步子飛快地逃回了辦公室，躲進廁所，反鎖了門。沈竹瀝，沈竹瀝……真的是沈竹瀝，沈冰洋認識沈竹瀝，她還叫他來接她，那他們是什麽關系
申姜沒敢告訴朱麗麗關於沈冰洋和沈竹瀝的事，她擔心朱麗麗那張快嘴在辦公室大肆宣揚，倒把事情弄覆雜了。但是申姜又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她想親眼確定沈冰洋是不是沈竹瀝的女朋友。
申姜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她怎麽就從來沒想過沈竹瀝可能有戀人了呢也許還結婚了不會連小孩都有了吧
她這麽喜歡沈竹瀝，可是沈竹瀝呢也許她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根本不重要。也許他已經有了規劃好的未來，只有她還傻傻地覺得自己可以從零開始，重新走進他的世界。
下班後，申姜手腳麻利地收拾完東西，最近周雲濤不來煩她了，她非常自在。今天周五，明天沒有課，申姜背著包，飛似地消失在辦公室門口，連朱麗麗叫她都沒來得及回應。
申姜朝著校門口狂奔，出了校門，遠遠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學校對面。申姜認識這輛車，上次幫沈竹瀝提貓包，沈竹瀝就是開著這輛車從地下車庫出來。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申姜戴上衛衣的帽子，側身站在公交站，裝作在看站牌，眼睛卻不住地往街對面瞟。她等一會兒，當沈冰洋走出來，過了人行道，徑直朝那輛車走過去時，申姜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人下了車，他手插在口袋裏，隨意地靠車站著，見到沈冰洋，緩緩勾笑。
申姜揉了揉眼睛，只覺得那張笑臉那麽刺眼。由於隔著街，她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只見沈竹瀝說了幾句話後，沈冰洋輕笑起來，儼然有點害羞。然後，他走到副駕駛給她開車門，沈冰洋坐了進去。
四周都是汽車的轟鳴聲。申姜這才發現，原來沈冰洋和沈竹瀝站在一起很般配。申姜用力眨了眨眼睛，等那兩個人上車離開了，她還是呆呆地看著對面。申姜覺得自己的心被鑿了一個洞，心很涼，也很疼。
申姜拖著疲憊的身軀到了小區樓下，給夏小樂打電話，沒人接，她翻手機才看到夏小樂給她的微信留了言:今晚不回家。
申姜也不想回家，尤其是今天。她不想心情不好時，一個人待在安靜的屋子裏，太過安靜會讓她覺得更難過。她沿著小區樓下的商業街往前走，去了平時喜歡去吃的一家魚莊。
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重慶人，他們做的魚又麻又辣，申姜吃不了太辣，又饞這家魚的味道。申姜發獎金的時候就會請夏小樂來這裏吃飯，每次她和夏小樂吃完火鍋，夏小樂總笑話她:辣到眼淚汪汪的，像被人欺負了的小娘子。
申姜不喜歡哭，爺爺從小也不準她動不動就灑金豆子。大多時候，她覺得委屈了，就會去吃很辣很辣的東西。關於眼淚，只要流出來就表示宣洩過了，至於用什麽方式，她不在乎。
申姜進了店，找地方坐下，點了一個中份的魚火鍋。她拿著小碗去調蘸醬，看到辣的就舀一勺，最後她的調料碗裏紅紅的，全是辣醬和麻醬。湯鍋端上來後，申姜把所有的配菜一股腦兒倒了進去。
眼前熱氣騰騰，肉和蔬菜在滾燙的鍋裏翻滾，申姜盯著它們，熟了的就全夾出來，蘸上厚厚的麻辣醬，然後全部塞進嘴裏。她辣到舌頭發麻，幾乎都嘗不到菜的原味了，為了緩解辣，又開始大口地灌啤酒，舌頭在冷熱中煎熬，臉也辣得發麻，仿佛身體麻木了，她的心才不會那麽難受。
一個人吃火鍋是很寂寞的事，所以除非到萬不得已，申姜不會一個人來。但是她今天不想說話，只想吃辣和喝酒。她也不知道自己加了多少菜，喝了多少酒，肚子很撐時，申姜走去洗手間，只覺得頭很疼，步伐也有點不穩。
她迷迷糊糊地付完賬，走到外面才發現天黑了。步子有點飄，胃裏一陣翻騰，申姜扶住旁邊的gg燈箱，幹嘔了幾聲差點吐出來。她難受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得連回家都是個問題。
申姜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掏出手機給夏小樂打電話，她頭腦不是很清醒，通訊錄裏面的名字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號碼撥出去，電話被人接通後，申姜含糊不請地說: “樂樂，來接我。”
“喝酒了”
聽到裏面有點不悅的男生聲音，申姜打了個酒嗝，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嘟囔道: “樂樂，怎麽變成男……男的了。”
沈竹瀝聽到對面明顯搞不清狀況的人，沈聲道: “我是沈竹瀝。”
“沈竹瀝”申姜沒明白過來，但是潛意識裏就是這個人讓自己這麽難受，大著舌頭說， “沈……沈竹瀝不是個混蛋麽樂樂怎麽會是他，你騙我……”
沈竹瀝無奈地問: “你在哪裏”
申姜盡管頭疼欲裂，還是看清了馬路對面那棟大廈，笑道: “我在啊……熊貓大廈對面，好多星星啊，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
電話很快被掛斷了，申姜說完這句話，沈竹瀝就動身了。當他借口有事離開飯桌時，他明顯看到了沈冰洋父母不悅的眼神。
開車一路疾馳，經過飛鴻大廈時，沈竹瀝遠遠就看到街對面一個人，抱著塊gg燈箱，不停地在晃它。
沈竹瀝松了松領帶，把車停在路邊，打了雙閃，當他下車，擡頭看了眼飛鴻大廈樓頂的熊貓雕塑，輕嘆了一口氣。他擡腳走向她，逆著光對還在晃燈箱的申姜說: “別搖了，燈箱要倒了。”
再次聽到這個聲音的申姜停住手，擡起頭，看到有人來接她，傻笑起來。沈竹瀝朝她伸出手: “起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挪動了下身子準備站起來，頭一陣陣地發暈，她扶著燈箱剛支起大半個身子就一頭往地上栽去。
一旁的沈竹瀝及時地撈住她，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聞著她身上濃重的酒氣，皺眉道: “你到底喝了多少”
申姜看著他，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又想了想，比出一個“OK”，最後她搖了搖頭，張開五指。
沈竹瀝放棄了詢問，他扶著額頭，換了一個問題: “還記得自己住哪裏嗎”
“住哪裏……”申姜抓了下頭發，仔細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只記得自己好像住得很高，她伸出手，看著他，一臉無辜地指著掛滿星星的夜空。
沈竹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又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確定她不是故意戲弄他而是真醉了之後，無奈地放低了身子。
申姜感覺有人抓住她的胳膊，然後她像朵一朵雲一樣飄了起來，她在溫暖的夜風中飄動著，鼻尖還能聞到好聞的薄荷香氣。她不禁收了收胳膊，緊抱著那朵薄荷味的雲朵，眼皮一直在打架，她感覺越來越困……
隨後，申姜就感覺有人扶著自己上了車，路上有點顛簸，申姜靠著座椅，感覺胃裏不住地翻騰，很不舒服。
沒多久，車子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申姜迷迷糊糊感覺到那個人又把她拉了出來。申姜靠著那個人的肩膀，腳步虛浮地往前走。
他們進了電梯，隨著電梯的上升，申姜本來就不舒服的胃變得更難受了，她張了張嘴，很想吐。
電梯停穩後，沈竹瀝拉著申姜開門，他剛進門就聽到背後的幹嘔聲，他門都沒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把拉住申姜，飛快地把她推到了洗手間的馬桶邊上。
返回來鎖了門，沈竹瀝皺著眉聽著洗手間裏面痛苦的嘔吐聲，又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味，揉了揉眉心。
嘔吐聲還在繼續，沈竹瀝覺得自己真是要瘋了。
不想管申姜，沈竹瀝已經受不了自己了。他去了主臥的洗手間，擠洗手液，不停地洗手。申姜還在沒完沒了地吐，沈竹瀝關上門，阻隔掉那聲音，脫衣，打開花灑，沖洗著自己身上的酒味。
他有潔癖，不喜歡太過刺鼻的氣味，平時又很少喝酒，因此喝醉和嘔吐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白果在門外“喵喵”叫了幾聲，沈竹瀝洗完澡出來，離它十步遠，瞅了下貓盆。他繞過它，打開櫃子裏的密封罐，給它的貓盆裏加滿了貓糧，白果叫了幾聲，跳到貓盆旁邊心滿意足地吃起來。
前幾年在樓下撿到受傷的它，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不是腦子短路了，對貓毛過敏的他，帶它去左爾那裏治好了傷，並且還收養了它。當初也想過把它送給左爾，沒想到這家夥硬是找回家了，蹲在門口等他。
也就是那時候心軟了，他討厭觸碰它，它卻對他不離不棄。說起來，有他這麽一個無情的主人，他都覺得白果有點可憐，但是白果卻把他當家人，給了孤獨的他不少安慰。
申姜吐過幾輪，方覺得胃舒服了些。她癱坐在洗手間地上，靠著墻壁，傻乎乎地笑著。
“申姜。”有人敲門。
申姜覺得自己魔怔了，沈竹瀝竟然跑到她家來敲門了。申姜搖了搖頭，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抱膝又笑起來，她覺得身體有點冷，臉頰又很熱。沈竹瀝不是跟沈冰洋約會去了嗎他怎麽還會來找她她肯定是幻聽了。
一雙棉拖鞋出現在眼前，申姜還在想自己家裏什麽時候多了一雙男士拖鞋，難道小樂帶男人回來了這個可怕的念頭，嚇得她又搖了搖頭。
忽然，頭頂上響起了冷冷的聲音: “地上涼，不冷嗎”
話音剛落地，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將她往上提，申姜疑惑地去看提她的人，她全身軟綿綿的沒一點力氣，在她被沈竹瀝提起來的瞬間，她搖晃地撲向他的胸膛。
不是幻聽原來是做夢沈竹瀝跑到她家洗手間來了
申姜腦子裏全是漿糊，後來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沈竹瀝把她提起來後，她看到周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轉動，沐浴液，漱口杯，天花板……
她頭昏昏的，感覺腦袋也在跟著轉，最後身體倒在了堅硬又溫暖的胸膛。那人的胸膛很溫暖，申姜在混沌的意識中，閉著眼睛把臉貼緊那個胸膛。
不過，那個胸膛並沒有允許她依靠太久，申姜被一雙胳膊拉著往外走，然後她被拉到了一個地方坐著。申姜頭一歪倒下去，踢掉鞋子，蜷縮著身體，她好像到了床上，心底明白她需要好好睡一覺，不過這床也太小太不舒服了，申姜睡得很不自在，睡著睡著就滾到了地毯上。
她爬回“床”上，又滾了下來，再爬，又滾……
隱約感覺一股力量按住了滾上滾下的她，她覺得煩躁了，一揮手就朝那個按住她的人打去，耳邊好像傳來一聲悶哼。然後，申姜感覺自己又飄了起來，不同的是，之前是豎著飄的，這次是橫著飄的，之前聞到的是薄荷的氣味，這次聞到的是檸檬的香味……
她終於睡到了又大又軟的床。申姜在床上張開成一個大字，滿意地哼了一聲，折騰得也累了，她把身體縮進松軟的被子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嘴角帶著笑，終於安穩地睡了過去……
申姜是被鬧鐘驚醒的，她睜開眼睛，只覺得今天的天花板格外地白，而且頭頂上那盞燈好像也有點陌生。
她垂了垂眼眸，發現身上蓋著的被子，簡簡單單的淺灰色，淺灰色她記得自己和夏小樂的被子都是粉紅色，申姜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窗簾，地板，衣櫃，枕頭……沒有一個是她的!換言之，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昨天幹什麽來著……夏小樂說她不回家了，於是自己去吃火鍋，好像還喝了很多酒，酒申姜嗖地一聲拉開被子，還好，還好，她的衣服都還在，除了頭疼，身體也沒有別的不舒服的地方。
很顯然，她昨天喝醉了，被好心人撿回了家，回家後也沒有發生狗血的酒後失身戲碼，申姜放了心。她掀開被子，光著腳下了床，剛走到客廳，就看到一個人端著盤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你你你……”
看到沈竹瀝，申姜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她伸出手指著他， “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沈竹瀝倒是很淡定，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放下盤子，拿起刀叉，開始切盤子裏的牛排。
申姜訕訕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很快，她又發現了不對勁。她幾乎是小跑過去，盯著沈竹瀝的眼角，大為詫異: “你眼睛怎麽了”怎麽青了一塊看起來像被誰打了。
她心裏有些忐忑，沈竹瀝這種人，應該不會熱血沖動地去和誰打架，她一大早出現在他家裏，他又這麽早起床做好了早餐難道昨天晚上是他帶她回來的知道自己酒品的申姜，喝醉後也有過動手動腳的前科，以至於每次夏小樂都想把她丟出去，難道……他眼角……是她揍的
“酒醒了”沈竹瀝看了他一眼，放下刀叉，指著沙發上， “醒了就回去，你現在認識路吧”
申姜扭頭看著沙發上自己的雙肩包，心裏也有點過意不去，看到沈竹瀝眼底的黑眼圈和那塊烏青，更是不敢問昨天她做了什麽。
“我很清醒的……”她點點頭，快步移到到沙發邊拿雙肩包，小心翼翼地道謝: “那什麽，昨天謝謝你收留我，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我有鑰匙，可以自己打車……啊，我的鑰匙呢”
在掏鑰匙的申姜慘叫一聲，她回憶了一下昨天，下班收拾東西，鑰匙好像放在辦公桌上忘記拿了。
看到沈竹瀝黑下來的臉，她連忙捂著嘴，改口道: “沒……沒事，沒鑰匙，我問問我室友，她肯定在……”她連忙掏手機給夏小樂打電話，電話裏傳來了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申姜尷尬地對著沈竹瀝笑了一下，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去看微信，發現夏小樂在淩晨三點就給她留了言:我晚上才到家，自己安排，麽麽噠。
申姜緊緊地拽著手機，支支吾吾地解釋: “那個……我室友昨晚有事，要今天晚上才回……”
“所以呢”
“所以我沒有鑰匙回不了家，我室友暫時也回不來，我今天又不上班，我沒有地方去，能再麻煩您收留我一下嗎”申姜怕被他打，很快地說完話，舉著雙肩包擋住了自己的臉。
真夠不要臉的……她在心裏罵自己。但是，她現在真沒地方去了，反正沈竹瀝已經嫌棄她了，再嫌棄多一點點，沒關系吧應該……應該沒關系。
接下來，申姜聽到了餐桌邊椅子被拖動的聲音，她不敢看，懷疑沈竹瀝去拿笤帚了。
再接下來，廚房裏傳來了響動。申姜小心地把包放下來，沒想到沈竹瀝端著杯牛奶和幾片吐司出來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浴室裏有一次性洗漱用品，洗完吃東西。”
“謝……”
“然後清理貓砂裏的糞便，準備中午的貓糧，給貓梳毛，要用東西都在你左手邊第二個櫃子裏。”沈竹瀝把端出來的早餐放回桌上， “我要出去一趟，這是備用鑰匙，出門記得鎖門，回家前把鑰匙放桌上。”
“遵遵……命。”申姜受寵若驚。
“最後。”沈竹瀝走去玄關換鞋，出門前看了一眼她， “把臥室那床被子洗了，我不習慣酒味。”
申姜楞了一下，木訥地點頭: “我……我知道了，你，你慢走。”說完，沈竹瀝已經出去了。
申姜把雙肩包一把扔地毯上，撲到沙發上，不住地哀嚎:啊啊啊——申姜你去死一死吧!你活在世上就是來丟人的!你可長點心眼吧!
3
申姜在沈竹瀝家的沙發上頹廢了一會兒，然後一下子從沙發邊蹦了起來。不對，她不該這麽喪氣。
拋開那些丟臉的事情不談，好像也發生了不少好事。
其一，她昨晚喝醉後是怎麽到他家來的難道是沈竹瀝抱著她或者背著她不管了，哪怕是沈竹瀝拖死狗一樣把她拖回了家，他們也算是有了肢體接觸，這可是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享此殊榮。
其二，她睡到了沈竹瀝家的床，那可是沈竹瀝的床啊!沈竹瀝的床她睡了，那麽距離她睡沈竹瀝的人還會遠嗎
其三，當她表明自己無法回家時，她以為沈竹瀝會生氣，沒想到沈竹瀝竟然肯繼續收留她，還給她做了早餐，留了備用鑰匙。雖然條件是要她給他家的貓當仆人，順便再洗一洗他的被子。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麽。
申姜不知不覺地笑起來，笑了半晌又回想起他那句“我不習慣酒味”，於是嗅了嗅自己，差點嘔出聲。
難怪沈竹瀝會要她洗被子，她感覺自己身上的氣味，像是扔在陰暗角落長了三年黴菌的抹布，太難聞了。
不行，她要洗澡，馬上就要洗，之後再向他解釋她借用了他家浴室吧。申姜在“不洗澡”和被“沈竹瀝罵”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果斷地選擇了後者。
既然沈竹瀝說有事，那麽他一上午肯定不會回來了。申姜有了這個認知後，歡歡喜喜地去洗澡了，不過她還是有自知之明，沒有使用沈竹瀝臥室裏的衛生間，而是選擇了客臥旁邊的。
沈竹瀝的被子和床單在洗衣機裏面，出來後，申姜看著放在一旁的臟衣服，打算用手洗了再烘幹。
申姜把浴巾在胸前圍了一圈，抱起那堆臟衣服扔進桶裏，然後去扭水龍頭接水，這一扭就出事了。
這水龍頭看著沒一點問題，申姜剛用力扭開，那水就像噴泉一樣“嘩——”的沖了出來，申姜尖叫了聲“媽呀”，退後幾步，迅速地撿起自己那堆衣服捂住出水口。
沈竹瀝家的裝修看著挺高端，壞了一個水龍頭不修好，很坑啊!
申姜看了眼旁邊，發現根本沒有其他東西能夠拿來用，她不敢松手，又不能走開，於是就那麽傻傻地按著，實在想踹一腳他家的墻出氣。
砰——
門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打開了。
申姜聽到開門聲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要捉弄她，更可氣的是，在她轉背去看門口的瞬間，她那本來就只隨便打了個結的浴巾，好死不死地差點掉下來。
申姜一手捂著浴巾，一手按著水龍頭，瞥到客廳裏去而覆返的沈竹瀝，仿佛看到了救星，馬上喊他: “沈竹瀝!救命!救命!快來!”
沈竹瀝開車開到半路，忽然想起有一份文件沒拿。他沿原路返回家裏，上樓，一開門就看到了裹著浴巾在與水龍頭大戰的申姜。沈竹瀝的目光在眼前如玉的背上掠過，還來不及找個地方躲避，就聽見申姜喊他過去。
沈竹瀝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申姜哪裏還有心思想到她這身裝扮有多麽暴露，見他還在猶豫，繼續喊道: “水龍頭壞了，幫個忙啊!”
但沈竹瀝一直沒接話，申姜看到他把身上那件淺灰色的風衣脫了下來，等他走來浴室時，順手把衣服披到了她身上。
申姜楞了楞，於是，在短短的兩秒鐘內，她的臉色，由疑問到震驚，到驚悚，最後變成了尷尬，失措。
沈竹瀝彎下腰，打開洗手盆底下的櫃子，伸手進去把一個紅色的進水閥門關了，回頭提醒申姜: “行了。”
完全忘記了動作的申姜，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時，只聽到沈竹瀝又說了一句: “你先處理一下。”
然後，一個身影飛快地在沈竹瀝眼前消失了，隨即關門聲響起。
沈竹瀝看著申姜消失的方向，有些忍俊不禁。
門被關上，申姜睜大眼睛捂住嘴巴，轉念一想，她該捂的不是嘴巴，她後知後覺地發出了陣陣嚎叫: “啊啊啊啊啊!天啊啊啊啊!”
她的心臟開始瘋狂地跳動，瞳孔急劇收縮，臉頰也紅得可怕。她根本不用去假設沈竹瀝看到了什麽，她已經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門被人敲了兩下，申姜木木然地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只差一把鏟子，她想原地挖一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墓碑上就寫上“死於缺心眼”，或者“死於極度愚蠢”。
這簡直是……
她真是……唉……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申姜覺得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如何，她還是得面對現實，笑著活下去。她鎮了下心神，艱難地挪步過去，盯著門問: “有……有事嗎”
他會說什麽……她完全不想要知道了……
她現在不敢面對沈竹瀝，但是理智又告訴她，他可能回來有急事，她這樣霸在人家臥室裏，還不讓人家進來，有點說不過去。
“臥室衣櫃最底層有衣服，是我大學時候不穿的，洗幹凈了。”
申姜聽到了他的聲音，沒說話。
沈竹瀝的意思是……她可以先穿他的衣服
“處理好了，跟我說一聲，我再進來。”
“我……我，好的。”申姜悶聲悶氣地回答。
她飛快地朝他的衣櫃奔去，一把拉開衣櫃門，找到最底層。她掃了一眼裏面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四季兼備。想到等會兒還要面對他，申姜顧不得那麽多了，很快在衣櫃裏拿了一件襯衫，一條休閑褲，一件針織衫，一件套頭外衣。
她把浴巾放到一旁，像包粽子一樣把自己裹了一層又一層，然後對著穿衣鏡照了照。
好像還是不夠嚴密……她不放心，手一伸，又把最底層掛著的那件呢子風衣和旁邊的一次性口罩也拿上了。
她再三確認這身裝扮沒問題了，才開門走出去，有些尷尬地說: “我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沈竹瀝一擡頭，看到的就是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風的申姜——她穿著到了膝蓋的深灰色呢子大衣，大衣下面套了條厚厚的米色休閑褲，衣扣扣得很整齊，裏面是一件黑色的套頭衛衣，從衛衣衣領處，依稀可見裏面還有針織衫和襯衫。
除了身上，她的頭也包裹得很嚴實。大大的衛衣帽子罩住了她大半張臉，加上她還戴了口罩。沈竹瀝很努力才看到，帽子和口罩中間的縫隙，露出的一雙無比清亮的眼睛。
他看著那雙眼睛，明顯可以感受到裏面的懊惱和羞赧，看到他時，那雙眼睛眨了眨，又顯得有些無措。
沈竹瀝看著她這副誇張的打扮，盡量用平時的平常語氣問: “你……不熱嗎”
哪怕熱死了，申姜強烈的自尊心和羞恥心也促使她拼命搖頭，甕聲甕氣道: “不熱，一點也不。”
沈竹瀝點點頭，從她身邊走過去，拿起了臥室書桌上的一個資料袋，又開口道: “我……回來拿文件，沒想到……”
“剛什麽都沒有，你什麽都沒看到。”申姜就怕他提剛才的事情，連忙搶話。躺在貓架上，正在懶洋洋睡覺的白果，不滿意地“喵”一聲，申姜手又一指， “還有你家貓也什麽都沒看到。”
“……它的眼睛很正常。”沈竹瀝無奈地開口，知道申姜不想提剛才的窘況，他也沒打算多言，只是那驚鴻一瞥的旖旎春色，他怕是想忘都忘不掉了。
“我不管，反正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申姜以鴕鳥的姿態，頑強地面對剛才的禍事，故意扯開話題， “那什麽，我馬上就洗被子，當貓奴了，你，你沒事可以先出去了。”
沈竹瀝點點頭: “水龍頭的螺絲有點松，我剛擰緊了，現在可以正常用水，你記得下次開它別太用力。”
申姜: “……”
她也沒用太大的力氣吧!
這次沈竹瀝離開後，申姜規矩了許多。她趴在門上，確定外面的腳步聲消失了，才連忙脫掉外面的呢子大衣，取下口罩，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衛衣，很厚也很寬松。
申姜有了剛才的教訓，她決定熱死也穿著它。
因為這件事，接下來的一整天，申姜都在唉聲嘆氣地幫沈竹瀝幹活，也不敢去洗手間那個龍頭那兒接水了。就連他那只貓，都受不了她的嘆氣聲，躲進紙箱子裏睡覺去了。
自己的衣服洗完烘幹能穿後，她又把沈竹瀝的那身衣服給他洗掉了。衛生工作全部做完，她一屁股癱軟在客廳的地毯上，看著陽臺上隨風輕揚的被單被套，覺得之前“走了好運”的那種想法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
她癟著嘴，心想她估計給沈竹瀝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申姜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了，閉上眼睛，在沙發上又瞇了一會兒。等她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申姜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申姜最後巡視了一遍房子，廚房幹凈，客廳沒問題，衛生間完美，貓……呃，她也不確定它對她是什麽感覺，應該……還好吧。
她蹲在一個紙箱子面前，笑著對裏面的貓招了招手: “我走了，白果，下次再見哦。”
任務完成，準備撤退。
申姜給夏小樂回了條“我沒帶鑰匙，等女王大人早回”的微信，看了眼餐桌上的備用鑰匙，離開了沈竹瀝家。
申姜等到夏小樂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夏小樂一副春光滿面的樣子，申姜問她有什麽好事，夏小樂只是偷笑，並不告訴她。
周末有點無聊，申姜借了夏小樂的平板電腦，特意看了幾部喜劇電影。她在看電影的時候，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看完以後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好像在那些尷尬和茫然的情緒消失後，她心裏變得空空的了。晚上，申姜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想強迫自己做份課件，卻始終無法集中註意力。
她合上電腦，拉開右手邊的抽屜，裏面是一些信件，信件上面倒扣著一個相框。
申姜把相框拿出來，看著照片裏面笑容滿面的老人和依在他懷中的小女孩，語氣有些傷感: “爺爺……”
她看了會相冊，又把抽屜裏最裏面的一個翻蓋手機開了機，這還是她上高中時，爺爺給她買的。申姜沒想到開機後，短信息像雪花一樣飛了進來。
發件人顯示的全部是“阿粥”，最近一條顯示在五分鐘前。
這個號碼竟然還沒停機還有……阿粥這麽多年，還在給她發短信
申姜還沒想明白，手機又震動起來，申姜剛接通電話，裏面就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 “明明。”
申姜聽著記憶中這個久遠的稱呼，語氣有點不高興: “阿粥，我說過別叫我明明。”
“好，好，姜姜，我太高興了，我每天都會打電話，一直打，沒想到今天能打通。”
申姜撇著嘴，聽著阿粥在那邊開心地笑，這個號碼只有家裏的人知道，她一般不會開機，也一直以為它停機了。
她長籲一口氣，問他: “你……還有大家，怎麽樣”
“我下個月修行期就到了，我每個星期都會打電話給師傅，師傅還是老樣子，大家都不錯。”阿粥的每一句話裏都帶著笑，他停頓了一會兒，猶豫道， “明……姜姜，你不打算回家”
“唔……”申姜想起以前，她和爺爺鬧成那樣，都說和家裏斷絕關系了，幾年沒聯系了，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吧。
阿粥在電話裏沈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鄭重其事地問: “姜姜，你真的很討厭師傅麽……”
申姜的語氣一下子變冷: “你問太多了。”
其他尚且不說，單單只是因為爺爺惹上那些人，最後導致她父母雙亡，她就無法原諒爺爺。
阿粥是爺爺收養的孤兒，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剛上高中，阿粥就被爺爺送去了菩提寺修行學武，為了能幫爺爺繼承武館。申姜無法理解爺爺這種專斷獨行的做法，阿粥學習成績很好，明明有更光明的未來，可是爺爺卻蠻橫地決定了他的人生。
寺廟修行學武如果不是申姜親身經歷這種事，她還以為自己活在古代，可是這種事切切實實地發生了，發生在她的好朋友身上，她除了和爺爺吵架，無能為力。
阿粥忽然問她: “姜姜，你在那邊有喜歡的人嗎”
這個問題讓申姜心中一驚，也讓她很意外。
這個翻蓋手機她只在高中用過，阿粥去菩提寺後，總是拜托別人給她充話費，經常打電話找她聊天。一開始，申姜還會熱情地回應，後來上大學，她換了號碼和手機，和阿粥說過“以後別聯系了”，把手機關機鎖進了抽屜，後來欠沒欠費也沒管。
也許是知道，它是唯一能聯系到爺爺和阿粥他們的東西，她一直沒有把這只手機扔掉。另一方面，申姜又逃避著這種聯系，因此刻意去忽略它。期間幾年，她也偷偷開機過，裏面全部是阿粥給她發的短信息，一開始很頻繁，後來變少了，卻還是沒間斷過。她開始還會看，後來看也不想看了。
申姜沒想到，這個手機一直沒有欠費，更沒想到，阿粥也還在執著地給她發信息，打電話。
“嗯。”申姜點頭，肯定道，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大學喜歡他，現在……依然很喜歡。”
“姜姜。”阿粥頓了頓，像是故意要忽略她的回答，笑道， “我下個月會去你的城市，我已經跟師傅說了。”
“你來幹什麽”申姜提高聲音，不因為別的，只是怕他到來的，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那些麻煩，恰恰是她最害怕的。
“給你當保鏢啊。”阿粥輕笑， “姜姜，其實師傅這麽多年來，一直很掛念你，只是他性子倔，不肯承認，不然他也不會同意我……”
“阿粥，不準來。”申姜有點生氣地打斷他的話， “如果你當我是你的朋友，你就別來，你要是來了，我絕對不原諒你。”
“姜姜，其他事情我全都可以答應你，但是唯獨這件事不行。”阿粥也很堅定。
“我一定會來。”他強調道。
阿粥還在電話裏繼續說著什麽，申姜已經不想聽了，她連再見也沒說，直接按了關機，並且把電池摳了出來。她在短短兩天，心情經歷了大起大落，她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已經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阿粥要過來，當保鏢當什麽保鏢，他以為自己是總統的女兒嗎現在什麽社會了，她哪裏需要他這個保鏢!固執得如同蠻牛一樣的阿粥，討厭，太討厭了!
申姜心裏止不住地煩躁，她把腦袋埋在枕頭裏，發出了小獸一般的怒號。
於是，這個夜晚，申姜又失眠了。
第二天上課，她有點心不在焉地在黑板上講題。
“……三角形的面積S=1/2*AC*AB*sinA，等於……”申姜在黑板上寫， “根據餘弦定理……BC^2=AB^2+AC^2-2AB*AC*cosA=4+1-2=3……我們可以知道，這道題選擇C。”
“明老師，你寫的答案是D。”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申姜“呃”一聲，發現自己的確把C寫成了D。
她改掉答案，擡眼朝聲源望去，坐在中間第四排的學生範林原，笑著看著她。
申姜看著那笑容竟然突然想起了沈竹瀝，她覺得自己有點犯神經了。下課鈴響，申姜拿著教材走出教室，範林原追出來叫住她: “明老師。”
申姜轉過身，站直身體，笑了笑: “欸，林原同學，有事嗎”
範林原瞅了她半晌，點點頭: “嗯，有事，我要請兩天假，而且……我很快要轉學了，我表哥過幾天會來學校幫我辦手續，我先跟您說一聲。”
“什麽這麽突然”申姜還有點懵，範林原是她班上的尖子生，各科成績都很突出，她之前沒聽說過他要轉學的事，難道她的學生被別的班老師挖墻腳了
“我爸媽都在加拿大，一直希望我過去，之前因為我奶奶一個人在國內，我想多陪陪她。”範林原像猜到了申姜在想什麽，解釋道， “幾個月前她過世了，所以……”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申姜點點頭，馬上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師對你奶奶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好孩子，老師明白了。請假的話，我答應了，至於轉學……我尊重你的選擇，你表哥什麽時候過來，提前和我說一聲。”
“下周吧，他這幾天……生意有點忙。”範林原看著她，突然又笑了一句， “明老師，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認識你了。”
申姜“啊”一聲，沒想到他話題跳躍這麽快。
範林原看著她，很乖巧地點點頭，賣了個關子: “在某個人那裏看到過你的照片，不過我不說了，這是個秘密，我答應保密的。”
申姜凝神看著他，還在想範林原和自己的哪個遠方親戚有關系，範林原卻沖她笑了笑，揮揮手走開了。
申姜一直都保持著忐忑的心情。
這個月已經到中旬了，阿粥的話又縈繞在她耳旁，她覺得自己真是煩透了。阿粥要找到她其實不難，可是她真的很不希望他來，不希望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打擾。
15號發完工資，申姜一個人去銀行窗口匯款，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自己暗地裏在資助貧困學生的事。她工資不高，平時的房租水電開銷也不小，通過隔壁班的一個老師，她知道了資助貧困學生的渠道，也知道他們有專門的團隊會把愛心款親自送到貧困學生的手中。
申姜資助是的一個偏遠山區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父親是個殘疾人，喪失了勞動能力，小女孩的母親精神不正常，平時要靠人照顧。小女孩家裏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她一邊讀書一邊照顧著母親，申姜從未透露過自己的個人信息，只是每個季度會給隔壁班老師提供的愛心賬戶匯款，發短信表明被捐助人是小女孩一家。
這筆開銷，占據了她的大部分收入，但是申姜卻一直堅持在付出。
從銀行回到家，申姜回想起銀行卡裏的餘額，欲哭無淚。很快，她又知道了另外一件讓她心情久久無法平靜的事——夏小樂要搬家了。
“爸，媽，我知道了，知道你們早幫我把房子裝修好了……別別別，你們千萬別過來，我搬，我下個月搬，我搬還不行嗎你們真是……”
夏小樂在陽臺上打電話，申姜輕手輕腳地回來，剛好聽到這些話，她關門很輕，可是夏小樂還是聽見了。
“媽，媽，我有事，有事，下次再聊，掛了啊，愛你。”夏小樂轉過身看到申姜，急忙掛斷電話。
申姜對她打招呼，故作輕松地說: “夏富婆終於要離開我了嗎嗚嗚。”
“沒有，姜姜，我那是敷衍我爸媽呢。”
大概是夏小樂否認得太快，申姜都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夏小樂的父母在她來這裏讀書時，就要給她買房子，還是夏小樂以“斷絕關系”相逼，她爸媽才放棄。
後來，夏小樂畢業，用她爸媽給的零花錢盤下了一個門店，賣一些動漫手辦和二次元周邊，她開店賺了點錢，一開心就買了個單身公寓。申姜一直沒明白，那家店怎麽會賺錢的。
夏爸夏媽聽說女兒買了公寓後，擔心她不懂裝修，又怕她買了對身體有害的家具，轉門派了一個裝修團隊過來，幫夏小樂裝修完買完家具，還請了保姆每個月去打掃衛生。
“樂樂，搬過去吧，那房子都空了一年多了。”
申姜很感激夏小樂體貼她，一起來這個安置小區和她合租房子，可是她不能這麽自私，夏小樂在生活中的朋友不多，她不能讓夏小樂的父母對自己有意見。
“跟我一起搬吧，大不了一起睡。”
申姜搖頭: “不了，我想租房子。”
“別啊，怕我吃了你啊你說，我當時腦子怎麽那麽軸，買什麽單身公寓啊。”
“挺好的啊，再找個男朋友同居，嘖嘖，美滋滋。”
聽到男朋友，夏小樂瞬間興奮了: “你怎麽知道我又戀愛了。他寫言情小說的，還是個游戲高手，厲害吧。”
“厲害，網戀狂人，你別被騙了。”申姜皮笑肉不笑地答。
夏小樂來撓她癢癢: “胡說什麽!叫你胡說!姐這種小仙女，凡人有可能騙得到我開什麽玩笑!”
申姜躲避著她的爪子，咯咯直笑，想到夏小樂馬上要搬走了，她感慨道: “樂樂，認識你真好啊。”
“行了，行了，別跟我矯情啊，我最受不了。反正，你想清楚了啊，到底要不要我搬，三千多的房租抵得上你一大半工資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勉強別人，也不喜歡勸人。”夏小樂鄭重其事道。
“搬，越快越好，早點滾去和你的男朋友滾床單，我才不打擾你們呢。”申姜壞笑。
“找死啊你!看我葵花點穴手!”夏小樂又撲過來，和她鬧成一團。
申姜知道夏小樂其實介意住在這裏，因為夏小樂直播聲音大，鄰居都敲過幾次門了。
晚上，夏小樂做了一頓很豐盛的晚餐，很真誠地問她: “我搬走後，你不會哭吧”
申姜把一塊雞翅塞進了她嘴裏。
晚飯後，夏小樂接了個電話，連忙去梳妝臺前化妝，申姜端著切好的橙子進屋時，打趣道: “去約會”
化完妝，又穿了美美的裙子的夏小樂，顯得美艷動人，她走過來，噴了點香水，伸手摸了下她的臉龐: “對啊，去見我的游戲高手，今晚不回來了。”
“哇，這次來真的”
夏小樂沖她眨了眨眼睛，朝她拋了一個飛吻。
申姜看著夏小樂腳步輕快地出門，她聽見關門的聲音，又低頭看著盤子裏的橙子，有些失落。
她其實很舍不得和夏小樂分開，可她知道她們終有一天會要別離。申姜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夏小樂已經遷就了她很多，她也要為夏小樂考慮考慮。
夏小樂很明顯談戀愛了，她要是帶男朋友回家，自己在會很不方便。夏小樂有了自己完全獨立的空間，她應該替夏小樂感到高興，但是，為什麽還是會難過呢她最近是越來越喜歡傷感了。
接下來幾天，夏小樂每天都不見人影。申姜接到夏小樂的電話時還有點驚訝，因為夏小樂開口說: “我這周就搬走了，聚一頓，另外，還有事和你說。”
申姜說不上聽到這句話時是什麽心情，就好像她以前最害怕考試，但是只要那一天沒來就還好，等到那一天終於到來，她又突然慌了。
申姜不想讓夏小樂聽出她的情緒，急忙回道: “嗯……剛在忙……好，好的，好的。”
夏小樂在飯店預訂了大餐，申姜垂頭喪氣地往地點趕去，按照夏小樂給的包廂地址，申姜在門口調整好心情，笑嘻嘻地推開門，張開雙臂道: “親愛的，我來了……啊，左爾怎麽是你”
左爾靠著沙發在玩手機，很明顯看到申姜的他也很驚訝，他還沒說話，申姜連忙道歉，退出去關上門: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了。”
她看了看門牌號“888”，沒錯啊，此時她腦海中想的是，左爾把夏小樂定的包廂給搶了
夏小樂給申姜買了鴨脖和雞爪，回來就見到她傻傻地站在門前，夏小樂走到她旁邊，彈了彈她的臉頰: “幹嘛呢不進去”
“小樂”申姜轉過身，一臉迷茫， “裏面那個是……”
“我說的游戲高手啊，走吧，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啊”申姜一臉吃驚，左爾是夏小樂的網戀對象和奔現對象夏小樂和左爾在談戀愛難道……夏小樂能拿到沈竹瀝的聯系方式是因為左爾夏小樂什麽時候勾搭上他們兩個了
左爾看到夏小樂進門，笑了笑: “仙女，回來了”
“乖了。”
夏小樂走過去，捧著他的臉“啵”一下了，申姜目不斜視，當作自己瞎了。申姜在桌邊坐下來，左爾鎮定地和她打招呼: “嗨嘍，又見面了。”
“哇，你們認識啊那我不浪費口水介紹了。”夏小樂做出了一個很驚訝的表情。
申姜看著她，總覺得夏小樂演技浮誇，而且，她總有一種預感——夏小樂有事瞞著她，而且還有更大的陰謀在後面。
夏小樂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對申姜說: “還有事和你說，估計快到了。”
“什麽快到了”申姜看著桌上的鹵味，拿了一只雞爪子啃著，很乖巧地問。
這時，門被推開了，沈竹瀝出現在門口。
申姜坐在沙發上，手裏的雞爪子正準備送入口中，見到沈竹瀝，她把雞爪子往腳下垃圾桶一扔，強裝鎮定地看著他。
沈竹瀝怎麽會來
夏小樂站起身，招呼沈竹瀝進來，很明顯看到了申姜的狀態，笑道: “來了啊，快坐，快坐。”
趁著這空隙，申姜趕緊扯了幾張紙巾，把手擦了擦。沈竹瀝顯然也看到了她，只是沒有打招呼，他徑直在桌旁坐下，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這是你要的合同。”
夏小樂又笑了起來，指著沈竹瀝，對申姜說: “姜姜，這是你的新室友，也是你的新房東……”
“啊”申姜瞪圓了眼睛。
“啊什麽，眼睛瞪那麽大幹什麽貓頭鷹啊”夏小樂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她的腦袋。
申姜搖頭: “不是，不是，我……你……你們……”她有點語無倫次，沈竹瀝怎麽變成她的新室友了新房東沈竹瀝不是有房子嗎她把他住的地方給買了
不對啊，為什麽啊還有夏小樂，什麽時候和沈竹瀝串通一氣還簽了合同，她為什麽有一種被夏小樂按斤兩賣了還不知道的感覺
夏小樂說: “你別說話了，是這樣的，沈竹瀝家早些年拆遷，我們住的那套房子其實是他的，早年分配的。”
“那房東……”
申姜還是覺得這事太玄幻了。
“寫的他媽的名字，一直交給中介在打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房東是沈竹瀝的媽。”夏小樂也很無辜，這個她還真沒坑申姜。
“那他那套房……”申姜還是無法接受合租室友變成了沈竹瀝，沈竹瀝變成了自己的房東這件事。
“租的，租期下個月到期。”
隨後，她聽到了沈竹瀝淡淡的聲音。
租的那竟然是他租的申姜還以為那是他買的呢話說，沈竹瀝在這裏有房子，竟然還會租房子住，這不是浪費錢麽
哦……所以他現在不租房子了，成為她的新室友和房東了。
一旁的夏小樂感覺到了申姜的情緒，插話道: “沈帥哥最近生意不太好，所以打算把那房子退了，住到幸福小區來，還能收點租金，你有意見”
“生意”申姜完全被這兩個字吸引，她好奇地問他， “你做什麽生意”
“開網吧。”
“啊……那什麽， ‘黑色幽默’”
“嗯。”
聽到他的回答，申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下子傻了。這麽說，她第一次碰見他不是意外那是沈竹瀝開的網吧他是網吧老板
他竟然是網吧老板，就是他，所以她那些熊學生才會翻墻逃課跑去上網!申姜覺得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點多，不，是太多太多了，她有點消化不了。
夏小樂卻沒管心中起伏的申姜，她去催促服務員上菜，慶祝自己脫單，慶祝左爾和沈竹瀝是好朋友，慶祝申姜和沈竹瀝成為新室友……
下個月，阿粥要來找她，下個月，夏小樂搬走了，沈竹瀝還要和她……同居
慶祝，有什麽好慶祝的，她都想給自己點蠟了。申姜拿著筷子拼命地戳著眼前盤子裏的一塊豆腐，她下個月怎麽辦前路一片黑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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