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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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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曼玟的指尖輕觸屏幕後,剛才暫停的視頻,又開始繼續播放。

酒吧裏有些吵,不過好在視頻有字幕,也不用擔心會聽不清視頻裏說什麽。

喻初薇雙肘撐在吧臺上,她微探著身子,望向了手機裏正在播放的視頻。

“你剛才說,你來自中國對嗎”主持人是個戴著棒球帽的黑發黑眼的男生。

“對。”視頻裏的周聿深唇邊染笑。

“我的父親也來自中國,我很喜歡那裏,我的普通話雖然還不太熟練,但我很喜歡說。”主持人興奮道, “我們這個街頭隨機采訪,主要也是想找一些路上的華人,剛好可以練習一下我的普通話。”

“這樣,很有趣。”

“那我們就隨機問你個問題吧,請問你到現在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麽呢”

視頻裏的雪花還在飄落,即便只是個隨機的街頭采訪,可周聿深往那兒一站,他上乘矜貴的氣質,仿佛是電影的男主角,落雪,呢子大衣,他好看的眉眼,唇邊的淡笑,每一幀都令人賞心悅目。

像是再大的落雪都沒辦法掩蓋鉆石的光芒般奪人眼目。

周聿深還握著咖啡,偏頭問主持人: “最後悔的事”

“對,如果方便講出來的話。”

周聿深垂下眼睫,想了下,他又擡眸,望向了攝像頭: “至今為止,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跟我的前女友分手。”

聽到他這句話,喻初薇心裏恍然跳動了下,她幾乎屏住了呼吸,繼續望向了那個視頻。

“你們分手多久了”主持人追問道。

“差不多快三年了。”

“哇哦,都這麽久了,你還想著她,看來應該是很愛她吧。”

周聿深的唇角微陷出一個淺淺的漩渦: “嗯,所以我準備再重新追回她。”

“這麽說是已經有計劃了嗎”

“已經知道她在哪個城市了,等我回國後,就會直接去往她所在的城市。”

……

視頻裏周聿深的笑容有多明亮,就有多刺痛喻初薇的心。

原來他一直都在計劃著接近她,三年來也從來都沒忘記過她,只想著有朝一日還可以重新再追回她。

奮不顧身到什麽都不怕。

他其實也並不害怕受傷害,而是怕再傷到她,所以才會那般小心翼翼。

酒吧裏依然嘈雜喧嘩,喻初薇卻仿佛失聰似的,只聽得到她淩亂的心跳聲。

直到感覺到旁邊的蘇曼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 “初薇”

喻初薇回過神來,卻沒說話,有淚水從她眼底溢出,撲簌簌的從她臉頰落下。

她擡手,擦拭掉流到下巴上的淚水,而後也沒顧及上蘇曼玟,她就拎起包包,轉身穿過嘈雜的人群,朝著酒吧門口大步走了過去。

那一刻,喻初薇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想見到周聿深。

想告訴他,她不僅僅只是還喜歡他,是心裏只有他一個人,從以前到現在。

哪怕以後會孤獨終老,她也只會喜歡他。

九月的夜裏,晚風已漸涼,喻初薇走到街邊,攔了輛出租車,她就直奔周聿深所在的小洋樓。

路上車裏有些悶熱,司機開了車窗,有風灌進車裏,卻怎麽也吹不幹喻初薇眼底的淚水。

想到之前她那麽決絕的拉黑刪除周聿深,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時,她就難過到不行。

無法想象那個時候的周聿深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尋找她的蹤跡。

要是想到後半生都再也見不到她,他又是怎樣的難過。

她當初怎麽能那麽狠心呢。

出租車一路開到周聿深所住的小洋樓,一停到路邊,喻初薇就急忙結賬,下了車。

沿著路燈一路走過去,從老遠就看到周聿深的家裏暗著燈,這麽匆忙的跑來,喻初薇都沒想著他會不會在家。

她走過去,停到院子的門口,而後她從裏面掏出手機,點開了微信。

還沒來得及點開跟周聿深的聊天對話框,就聽見從她身子的一側傳來了卓凱的聲音: “喻小姐”

喻初薇應聲望了過去。

“您是來找我哥的嗎”

“對,不過不巧他好像沒在家。”喻初薇將手機又放回了包包裏。

卓凱走過去,停到了喻初薇的面前: “我哥其實也沒在潯城,他回老家還沒回來呢。”

“回老家”

“嗯,前兩天是伯母的忌日,我哥回去了一趟,本來第二天就可以回來的,但那邊下大雨,航班停了,就困在那裏了。”

喻初薇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那他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不過估計也就這兩天了,那邊雨勢已經小了些,航班也陸續恢覆了。”卓凱問她。

喻初薇微點頭: “那行,我過兩天再來找他,你忙吧,我先走了。”

“好的,喻小姐。”

跟卓凱告別後,喻初薇轉身朝著小區的門口走去。

走到路邊,她停了下來,想到周聿深之前跟她講過,他老家在槐市的芙蓉鎮。

於是她掏出手機,上網搜索了下潯城到槐市的航班,可能是槐市那邊的大雨已經停了,航班也已陸續恢覆,最早的一班是明天上午十一點。

喻初薇毫不猶豫的買了一張前往槐市的機票。

周日不用上班,但喻初薇怕趕不回來,還是提前請了兩天的假。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行李,便趕往了機場。

航班很準時,順利登機之後,喻初薇就一直坐在她的位置上,可能是昨晚一夜都沒睡的緣故,剛起飛沒多久,她就陷入座位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

她還做了個夢。

夢裏她站在一處欄桿前,隔著一條馬路,透過那邊咖啡館的落地窗,她看到周聿深正在跟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喝咖啡。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周聿深的電話: “你現在在哪裏”

周聿深: “在外面的咖啡館。”

他沒提那個女子,像是有意在隱瞞。

喻初薇心裏一陣怒火躥了出來,她掛斷電話,而後穿過馬路,就徑直走進了那家咖啡館。

走到周聿深那邊時,因為被騙,她突然怒不可遏的打翻了他的咖啡: “周聿深,你混蛋!”

……

喻初薇驚醒過來,才發現並不是個夢,那是她跟周聿深曾經的一段回憶。

也是她第一次跟他吵得那麽兇。

但其實不過是一場誤會,周聿深那天之所以跟那個女子見面,不過是他父親一手安排的。

周聿深甚至到了咖啡館,才得知約他見面的不是父親,而是另有其人。

那一幕偏巧被喻初薇的朋友撞見,告訴了她。

那時候兩個人的戀愛關系已經到了磨合期,喻初薇越來越沒有安全感,再加上原生家庭帶來的創傷,以及拖累,那段日子她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開始變得易怒,甚至疑神疑鬼。

撞上那次咖啡館的事情,喻初薇當著那麽多人,不顧及周聿深的面子,當面跟他撒潑發脾氣。

就算那個時候周聿深跟她提出分手,好像也並不過分,但是他沒有。

還記得那天他穿著沾著咖啡漬的白襯衫,在路邊耐心的跟喻初薇解釋,及時消除了她心裏的誤會。

也包容了她在咖啡館裏所有的爛脾氣。

現在想想,在那段關系裏,周聿深一直都很包容她,可喻初薇卻都沒好好珍惜,到後來還是跟他走到了分手的地步。

想到那晚,向來都情緒穩定的周聿深,卻紅著眼跟她說,這一次誰都別再回頭,喻初薇還是很心痛,她鼻頭一酸,眼淚也跟著冒了出來。

說到底她現在的心酸難受,甚至於跟周聿深分手之後,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戒斷反應,那個時期帶來的痛苦與煎熬,不過都是她咎由自取。

喻初薇擡眼,望向了窗外,飛機還在平穩的飛行當中,大雨已經停了,半空中團著大片雲朵,像一簇簇棉花似的。

也不知道現在,周聿深所在的地方雨停了麽。

從潯城到槐市搭乘飛機將近三個多小時,不算太遠,但下了飛機,還要乘客車,才能抵達目的地。

大概差不多傍晚五點時,她才終於抵達周聿深的老家芙蓉鎮。

天色已黯淡,加之還有些陰天的緣故,放眼望去時,整個芙蓉鎮仿佛沈浸在一種暗灰色的濾鏡裏,古老又陳舊。

這會兒天空還飄著細密的雨,綿綿密密的打在身上,不一會兒喻初薇身上的T恤就浸出一層濕氣。

她從行李箱裏翻出雨傘,而後就一手撐著傘,一手拉著行李箱,走進了鎮裏。

沿著青色的石板路走了沒多久,看到路邊有一家小賣鋪,喻初薇走過去,跟鋪子老板打聽了下: “大爺,我想問一下,您知道周聿深的家怎麽走嗎”

“誰”

“周聿深。”

“不認識。”

“……”

鎮裏人應該很少喚他的大名,喻初薇只好又問道: “他的母親姓姜,就是這裏姜氏家族的獨生女姜瑞婉女士。”

這些都是以前她從周聿深那裏聽來的。

小鋪老板這次終於點頭道: “哦,小少爺家啊,一直往家走,過兩個路口,路東邊看到最大的一家門戶,就是他們家。”

“好的,謝謝您。”

喻初薇在小賣鋪裏買了瓶飲料,停在那裏喝了小半瓶,她才繼續朝前走去。

雨還在下,急簌簌的雨絲劃過半空落下來,將腳下的青石板染成了深灰色,很濃稠的暗調。

走過兩個路口,喻初薇停下來望了過去,前面不遠處有家大宅子,黑色的門牌匾上刻著姜氏兩個字。

應該就是那裏了。

喻初薇吐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快要見到周聿深了,她竟然莫名的有些緊張。

算起來也有大半個多月沒見他了。

拉著行李箱,走到姜氏家宅的門口,喻初薇停下來,敲了敲門,裏面很快傳來一聲粗礦的男人聲音: “找誰”

“您好,我來找周聿深的。”喻初薇回道。

裏面沒了聲響,但很快就聽見有腳步聲朝著門口這邊走來。

喻初薇向後退了一步,等著裏面的人給她開門。

黑色的大門緩緩開啟,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探頭,看到喻初薇,問她: “是您找我們家小少爺嗎”

“對,我是他朋友,有事要找他,他沒在家嗎”喻初薇撐著傘回道。

“沒,中午吃完飯就出去了。”大叔邊打開門,邊又說道, “那邊出去的路被雨水沖了,小少爺過去幫忙去了。”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呢”

“這說不準了,您要不然來家裏等他吧。”

喻初薇還沒來得及應話,就看到從宅子裏又走出來個上了年紀的阿姨,走到門口問道: “這誰呀”

“來找小少爺的。”

“那快讓人姑娘進來啊,一直站外面幹啥。”

“你催啥,這不還沒來得及進來,你就過來了。”

“……”

喻初薇尷尬的杵在那裏,婉拒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位阿姨就已經走過來,拎起她的行李箱,就往屋裏走: “進來吧,姑娘,馬上天黑了,你現在也不好找地方住了。”

“來,先進來,等歇會兒,小少爺還不回來,我就帶你去找他去。”大叔也熱情的幫襯了一句。

喻初薇沒再扭捏,她收起傘,跨進了宅子裏。

從一側的廊檐穿過去,還能看到雨滴落到院子裏,不遠處的正門那裏掛著兩個紅燈籠,卻也只籠下一片微弱的光亮。

在這陰天的傍晚,宅子裏的色調多少有些陰郁。

喻初薇跟著那位大叔走進了裏屋。

先進去的阿姨已經幫她把行李箱放到了一邊,還從廚房裏給她端出來很多好吃的,有煮好的玉米和花生,還有熱氣騰騰的紅薯,芋頭。

坐下來閑聊了會兒,喻初薇得知將她迎進宅子裏的大叔和阿姨,原來是這裏幫忙看管宅子的夫婦倆,福伯和嵐姨。

“小少爺對我們夫婦倆很照顧,讓我們一直在這裏住著,太太生前人也很好,只可惜那麽年輕就走了。”嵐姨聊起這些往事時,忍不住撩起圍裙擦了擦眼角的淚。

旁邊的福伯也跟著嘆了口氣。

喻初薇也沒說話,這種氣氛下,她一個外人也不好過多打聽什麽,只是在那個瞬間,她忽地想起,以前跟周聿深還在一起時,偶爾提到他母親時,他好像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亦或突然的沈默了下去。

那個時候,喻初薇沒敢多問,只是隱約感覺到在周聿深身上發生的事,比之她被親生母親拋棄,可能還要更難過。

天色將擦黑時,雨又下小了些。

福伯和嵐姨去廚房忙晚餐去了,客廳這裏只剩下喻初薇一個人。

看靠墻的櫃子上放了一排照片,她走過去,背著手,順著櫃子上的第一張照片,慢慢的看了過去。

有一張周聿深小時候跟他母親的照片,他穿著一套西裝,打著領結,站在他母親旁邊。

母子倆長得很像,尤其是眉眼間的疏離清冷,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喻初薇的視線落到了姜瑞婉的身上,她長得很美,著一件黑色絲絨的連衣裙,即便透過照片,依然能感覺到她骨子裏委婉的氣質,可眼中的笑意卻很淡,甚至莫名摻雜著一股哀愁。

“太太是不是很美”

聽見從後面傳來陌生的聲音,喻初薇不禁轉身應聲望了過去,從樓梯那裏走下了一位同樣上了年紀的盤著頭的阿姨。

還以為宅子裏只有福伯和嵐姨,沒想到還有其他人。

喻初薇怔在那裏,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那位盤頭阿姨就走到她身邊,自顧自的言語道: “只可惜紅顏薄命,年紀輕輕就走了。”

“那個時候,小少爺才剛滿九歲,跟太太一起睡午覺,可是等到傍晚時,太太一直不起來,等我進去看時,小少爺就坐在床邊,太太已經喝安眠藥自殺了。”

喻初薇微蹙了下眉心,一時之間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仿佛是在聽別人的故事,陌生而又令人唏噓。

盤頭阿姨望著那邊的照片,還在繼續說道: “太太當時應該是下了狠心的,不光是喝了安眠藥,等我掀開被單時,她還割了腕,血幾乎染了半個床單,可能怕嚇著小少爺,她還特意將劃破的手腕藏在了被單裏。”

“但想想,她應該也很舍不得小少爺吧,在最後離開時,還跟小少爺安靜的度過了一個午後。”

……

“雲姐,你怎麽下來了”嵐姨邊用圍巾擦著手,邊走過來了。

那位盤頭阿姨轉頭望向嵐姨: “天黑了,我得給太太做晚餐了。”

嵐姨牽起她的手: “不用做了,走吧,我送你回房,等會兒我給你送過去晚餐。”

喻初薇還站在原地,看那位盤頭阿姨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所以她剛才的那番話,是不是可能都是她編出來的故事。

即便喻初薇還心存些僥幸,可她心裏還是像壓了塊大石頭似的,沈悶又無措。

福伯走過來,問她: “剛才沒嚇著你吧”

“沒。”喻初薇微攥拳頭,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似的,反問了福伯一句, “剛才那位阿姨說的都是真的嗎”

福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都是過去的事了。”

喻初薇無措的杵在那裏。

福伯沒否認,那就是她剛才聽到的都是真的。

關於周聿深的童年,關於他的母親,關於那個午後,他以那樣看起來溫馨卻又殘忍的方式,永遠的失去了母親。

原來全都是真的。

全都是以前他突然欲言又止,突然沈默的緣由。

“福伯,您能現在就帶我去見聿深嗎”

福伯看著她眼眶紅紅的樣子,微點了點頭: “行,我拿雨衣去,你在這裏等我。”

不多久,福伯再回來時,手上多了兩件軍綠色的雨衣,他將其中一件遞給了喻初薇。

穿好雨衣,兩個人出了門。

外面的雨還未停,時急時緩的,這會兒夜裏反倒下的又急了些。

剛過七點,天色已黑透,沒了大城市的霓虹燈,夜裏的小鎮周邊幾乎一片黑,只有從住戶的院子裏透出的微弱光亮。

走到大路上,黑漆漆的夜色裏,就只剩下了路兩邊路燈發出的昏黃光亮。

喻初薇擡眸望去,看到從半空落下的雨絲,染著蒙黃的光亮,急簌簌從她眼前落下。

九月的南方氣溫還有些高,即便雨天,也沒太多寒意,可喻初薇的心裏還是一片空洞悲涼。

比這暗沈的陰雨天還要壓抑。

約莫走了七八分鐘,快要走到路盡頭時,看到前方有很多人聚在一起,這時福伯也停下了腳步: “姑娘,前面正在修路,你就這裏等著,我去幫你把小少爺叫過來。”

喻初薇跟著停下了腳步: “好,麻煩您了。”

“誒,不麻煩。”福伯轉身朝前面走去。

喻初薇還站在那裏,透過眼前的雨絲望過去,修路那邊多了些照明燈,晃眼的白光裏,她幾乎一眼就從人群裏認出了周聿深。

他穿著跟其他人幾乎一樣的軍綠色雨衣,可偶爾一個側臉露出來,還是能感覺到他驚為天人的長相,好看到像是誤入凡間的天神,上乘的氣質無論在哪裏都能脫穎而出。

可轉而一想,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在這滿是瘡痍的人間裏,也逃不過被俗世的種種傷得遍體鱗傷。

喻初薇忽地想起,以前跟他剛戀愛時,平常清冷淡漠的一個人,原來也會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呢喃著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那會兒只當是他在熱戀中的甜言蜜語。

可如今想來,那些尋常的情話裏,卻藏著他壓抑在心底的不安與膽怯。

原來他也曾那麽害怕她會離開他。

可就算再怎麽害怕,在最後一次分手時,看她被兩個人之間的磨合折磨的失去了往日的笑容,越來越敏感多疑,越來越痛苦,即便再多的不舍,他還是紅著眼放她離開。

看似心狠的斷了跟她的羈絆,卻在分開的那些年,他幾乎每天都在尋找她的蹤跡,只希望有朝一日兩個人可以重歸於好。

在那些她參與不的時光裏,他一個人承受了所有的悲歡離合。

如果時光能倒流的話,她真的好想回到過去,在他因分手傷心難過時,在他重新得到她的消息按捺不住興奮,卻也可能會悲喜交加時,在每一次他的情緒無處安放時,她都好想抱抱他。

喻初薇的眼底溢出清淺的淚液來,她始終望著前方的周聿深,看他被福伯拍了下肩膀,轉頭望向她這邊。

隔得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跟福伯說完話,就朝著喻初薇這邊走過來了。

一步步的停到了她面前。

濃稠的夜色裏,周聿深穿著軍綠色的雨衣,他漆黑微冷的眉眼,像平常一樣的情緒很淡: “怎麽突然來這裏找我”

喻初薇望著他的眼睛: “我去你家找你時,你沒在,是你的助理跟我說你在這裏,所以我就趕了過來。”

“是不是找我有急事”周聿深又問道。

他的眼底無波無瀾,不驚也不喜,可還是能感覺到他有些疲憊,雙眼皮褶子深了些,連嗓音都有些沙啞。

聽他問出那句話時,喻初薇就紅了眼眶: “嗯,那天我只跟你說我還喜歡你,但有些話,還是沒能全部都告訴你,所以就趕了過來,想當面跟你說。”

望著喻初薇泛紅的眼眶,周聿深眼睫微顫,連帶著眉心也跟著微蹙了下: “什麽話呢”

他的目光望過來時過於深切,像是所有註意力都在她身上,她眼眶一紅,他的神情也終於有所動容。

喻初薇的眼眶逐漸泛紅,她卻忍住沒哭,生怕淚水模糊了眼前周聿深的身影。

她指尖用力摳住肉,深呼吸了下: “我其實還想告訴你,跟你分開的這些年,我什麽都不怕,就連突然死掉都不怕。”

“可我最怕的就是,突然聽到你結婚的消息。”

“只要一想到你可能已經屬於別人了,我的心裏面就好難受。”

“比死還難受。”

喻初薇說這些話時,她心裏面也跟著生起綿綿密密的痛,像針紮過似的。

有淚水也禁不住從她眼底溢出,她只感覺到好像呼吸不上來似的,胸口一陣發悶。

緩了些許,她才哽咽的繼續說道: “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喜歡你,卻還曾那樣傷害你,發脾氣跟你鬧分手,刪掉你的微信,還從你的世界徹底消失。”

“我為什麽會對你做了那麽過分的事。”

喻初薇無法想象,那天晚上她刪掉關於周聿深的一切,將他拉黑刪除時,對面的他是怎樣一個心情。

他又是怎樣去面對,去消化掉的。

一想到這裏,喻初薇還是會揪心一樣的痛。

雨還在下,落在臉上時像是羽毛輕微的蹭過,周聿深喉結微滾動,似是在壓抑情緒,可他的眼底卻如常的清清涼涼: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現在不是又聯系上了嗎”

“可我沒辦法原諒我自己。”喻初薇還是心痛不已。

沒辦法原諒。

明明是愛的人,她卻從來沒有真正體諒過他,還那樣任性的傷害的他。

她原諒不了從前那麽混蛋的自己。

打著愛的名義,跟他發脾氣,鬧分手。

其實從來沒考慮過他的感受,拉黑刪除他時,仿佛是將他一個人丟在了冰天雪地裏。

不顧他的死活。

她沒辦法原諒曾經那樣狠心的自己。

看著喻初薇哭紅的眼,周聿深微皺了下眉,心也跟著揪疼起來。

像從前無數次。

她仿佛是他的劫,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就能影響他的情緒,因她笑,因她哭,也會因她幸福,亦或痛苦。

想到她將他微信刪除那晚,後來慢慢的從他世界消失,再打過去她電話是空號時,他心裏還是會像刀割般一樣的痛。

像是整個世界突然沒了光亮似的,他也跟著沒了活力。

失去她,他的生活也仿佛失去了樂趣似的,只剩下行屍走肉。

那段沒有喻初薇的日子,時間的流逝並沒有讓周聿深一天天的遺忘她,而是讓他明白一件事,她是他生命裏不能失去的。

最重要的人。

還記得跟喻初薇分手之後,周聿深就獨自飛往國外留學,這期間,他一直通過以往的人際關系,打聽她的下落。

他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念想的。

並不想就這樣跟她斷了連結,還是想再試一次,就算不能覆合,他也想知道她的消息。

直到無意間得知,喻初薇在潯城落了腳,在一家傳奇雜志社工作。

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

冬日的傍晚,晚霞透過落地窗,染了周聿深一身。

跟喻初薇斷聯了那麽久,終於有了她的消息,兩個人之間的羈絆也終於有了那麽一點星火時,望著手機裏她的下落,周聿深只覺有些鼻酸,瞬間就紅了眼。

那些思念集聚在胸口,壓得他差點透不過氣來。

他是如此的想念她。

漫天的細雨絲落下,混著路燈昏黃的光亮,撲簌簌的落在周聿深的身上,他站在那裏,透過細雨絲始終望著眼前的喻初薇。

夜色裏,他微冷漆黑的眼眸裏情緒難辨,只能隱約看見他眼底映出的漣漪的微光。

沈默須臾,周聿深終於開了口,他聲音低啞卻溫潤,簡單的一句話,就解開了喻初薇的心結。

“沒關系,我早就已經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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