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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ltiple H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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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ltiple Hug

看吧,月亮臉……我的最後一個秘密。

詹姆和莉莉遇害,伏地魔完了,以為西裏斯是叛徒,發覺自己才是不被信任的那個,又幫助西裏斯據理力爭、取得哈利的撫養權。經歷過這一切,去德思禮家接哈利的前夜,萊姆斯也說不好自己聽到西裏斯那句話時是什麽感覺——但毫無疑問,他對下一秒發生的事終身難忘。

而現在,西裏斯穿著牛仔褲,上身只圍了條在腰後系帶的圍裙,抱著四肢亂揮、口中咿咿呀呀的哈利,做著鬼臉,試著奶瓶的溫度,泡著咖啡,翻動著竈臺上的炒蛋,晃動著兩個毛絨斯芬克斯和一只塑料恐龍,並剛幫萊姆斯開了門。

同時。

“謝了,西裏斯。”萊姆斯說,熟練地繞過西裏斯從客廳另一頭往這邊拖動的搖籃,將購物袋放在流理臺上開始給裏邊的東西分門別類,同時聽見西裏斯關上大門的聲音。

至少他用不著奇怪為什麽西裏斯從來不需要靠刻苦覆習來取得優異的成績了,說真的,一個能多操縱二十根肢體的大腦,顯然從基礎配置上就比常人高出一大截。

“也不全是那麽回事兒。”西裏斯甚至還認真地給他解釋,“與其說二十只手,不如說是二十根加粗的手指頭,一根觸手和一只手的精細程度沒法比,它們都很笨。就算沒人我通常也不用觸手,免得一個不小心把我自己給絆倒——踩到它們比踩到腳趾頭還疼呢,觸手連指甲都沒有。”

萊姆斯逮住鉆向購物袋開口的那根,毫不客氣地捏了一下,西裏斯嗷地一跳。

“輕點兒!”怕嚇著哈利,西裏斯只能嘶聲抱怨,“我說過,觸手的皮膚很敏感!”

它們平時都收在西裏斯的脊柱兩側,彎曲著朝肩膀延展,形成一幅斷折雙翼般的寫意圖畫。因為沒多少使用機會,萊姆斯初見時觸手的皮膚薄而光滑,肌肉也十分羸弱,他觸碰時都不敢使勁兒。不過照顧嬰兒顯然是份四只手也幹不過來的工作,所以這些日子裏萊姆斯眼見著它們變強壯了許多,尤其是高度與西裏斯雙手相仿的那幾根,甚至可以合力舉起哈利了。

“沒那麽敏感了吧?”萊姆斯松開那根觸手,在它搖晃抗議時又曲起手指彈了它一下,“我看到有些地方都起繭子了,它們的皮膚應該和你的其他皮膚沒區別,只是需要多鍛煉。”

“變硬的皮膚收起來的時候會癢癢。”西裏斯不滿地說,一根空閑的觸手曲起撓了撓背。

“我還是搞不懂它們怎麽能收進你身體裏,” 萊姆斯終於還是撕開一袋棉花糖的包裝,讓那根觸手卷走兩塊,否則西裏斯有充足的肢體可以搞得他沒法做事,“從體積上根本說不通,你沒在它們伸出來之後變瘦。”

“我也講不清楚,有點像是把皮膚疊起來,我大概七歲的時候學會的,這樣我爸媽就不會追著我再次把它們割掉。”西裏斯周圍的空間稍顯擁擠,他歪頭咬住觸手遞過來的棉花糖,“他們一開始還用止痛藥,後來就不耐煩了,大概覺得只要夠疼我就不敢再讓它們長出來。在我學會藏觸手之後,我媽更加堅信自己是對的,而且把長觸手的事歸罪於我,覺得是我故意在跟她作對——怎麽說呢,也許有一點吧。”

觸手又探過來討糖,萊姆斯將袋子整個推給它,驅散腦中年幼西裏斯的哭叫,以及被殘忍割斷的小號觸手像堆血淋淋的蚯蚓一樣堆在地上的畫面。

“我媽一直以為觸手貼在我背上的痕跡是傷疤,她不喜歡看到它們,我就這麽蒙混過關了。”西裏斯肯定知道他快吐了,觸手卷著棉花糖拍拍他肩膀,萊姆斯努力克制突如其來的歪頭舔的頑皮沖動,“那會兒它們還很短,也派不上什麽用場,我好多年都沒讓它們出來過。給你看的時候發現它們已經長得這麽長,我都嚇了一跳呢。”

“你還告訴我們那些痕跡是你媽媽用鞭子打的。”

“我這麽告訴所有親戚,比起兒子是個怪物,我媽寧可承認這個。”

萊姆斯放好最後一盒牛奶時,哈利已經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完一整瓶溫好的奶。西裏斯的一根觸手將空奶瓶舉在旁邊,兩根觸手在他將哈利放回搖籃時調整毛毯和搖晃搖籃上懸吊的玩具。哈利發出咯咯的笑聲,揮舞胳膊去抓它們,一會兒就安靜下來睡了。

西裏斯松口氣,接過觸手拿來的平底鍋,就著鏟子直接吃起了炒雞蛋,給自己倒了杯咖啡,還把毛絨玩具擲向萊姆斯的臉。三個玩具的投擲間隔十分缺德,萊姆斯可沒有那麽多手能應戰,被塑料恐龍正中腦門。不過數倍的肢體也意味著數倍的能量消耗,西裏斯每天至少得加兩三餐。

“行不信我在你睡覺的時候給它們打結?”萊姆斯警告。

“那你就得掂量一下你攔不攔得住它們同時扒你衣服撓癢癢了,我現在可沒理由‘手’下留情了哦。” 西裏斯含糊地說,將空閑的觸手呈放射狀散開懸在空中示威抖動。要不是這家夥正狼吞虎咽,那副形象倒有點兒邪神的意思。

“我敢打賭,我就站在這兒不動,它們也解不開一粒扣子。”萊姆斯把玩具擲到沙發上,拿起抹布擦掉觸手不精準的動作弄到竈臺上的油,揮開腦中毫無必要的畫面。

對此西裏斯只哼哼了兩聲,把空鍋放回竈上,大概認為只要吃得幹幹凈凈就能躲過洗洗刷刷的要求。萊姆斯做個鬼臉,無奈地走過去拿起鍋。哪怕再多二十只手,西裏斯也不會肯洗碗,這真是個世界之謎。

不過要是能多長一只幹凈的手在他一手拿鍋一手拿洗碗布時關水就好了,萊姆斯想著,又忍不住自嘲跟西裏斯待久了他的思路也變得詭異起來。仿佛聽到他在想什麽,一根觸手把咖啡杯推給他,等他洗完又關掉了龍頭。萊姆斯轉轉眼珠,徑自放好鍋——他應該意識到西裏斯只是在打消他警惕的。

下一刻,一大堆觸手同時從他襯衫下擺的縫隙擠進去,萊姆斯一蹦三尺,尖叫得跟摸到蛇的小姑娘似的。

“停下!停下,別鬧了,西裏斯!”他手舞足蹈、來回逃竄,“滾開!別碰我!”

觸手嗖地縮回西裏斯身邊,萊姆斯胳膊肘撐著流理臺,有好幾秒心跳都快得他頭暈。或許是血流不太充足,那些觸手溫度比人體要低一點,還不至於冰冷,只是那種觸感,和那麽多的皮膚……

“我可不一定得解扣子。”西裏斯還笑著,不過表情變得有些不確定,謹慎地觀察萊姆斯。“瞧,哈利都被你給吵醒了。”

萊姆斯彎著腰,試著平覆呼吸:“這絕對是你的錯。”

哈利坐在搖籃裏,有點驚恐,好在沒哭。西裏斯重新把教子抱起來,熟練地用觸手比出各種動物的形狀。片刻後萊姆斯微笑著走過去,從西裏斯臂彎接過哈利,感覺小家夥又重了些。他悄悄地偏愛這種時刻,感覺像是整個人處在西裏斯的籠罩下,只要西裏斯願意,可以把他和哈利一塊兒包進懷裏。

“雷米!”哈利又四肢攤開揮動起來,他還不太會發卷舌音,“西裏!”

“我覺得他在模仿你的觸手。”萊姆斯彎腰把哈利放到學步墊上,讓哈利搖搖晃晃地揮著手腳走。

“我也在想這個呢,我是不是應該盡量把觸手收起來?”西裏斯邊說,外面的觸手邊一對對地減少,“之前哈利已經會走路了,我覺得他這三個月反而在退步,可能他還分不清手和觸手的區別。”

萊姆斯從這個角度看不到西裏斯後背,西裏斯忽然像個普通人似的站在他面前,顯得客廳變空了不少——並不是說西裏斯僅用兩手兩腳就會泯然眾人,講真,萊姆斯有充足的經驗告訴你事實跟那完全相反。如果存在什麽實質區別,大概是那些觸手能在西裏斯半裸著(絕大部分衣服設計時都不會考慮觸手)走來走去時分散萊姆斯的註意力,他還沒完全掌握它們的活動軌跡,而且並不想出乎意料地被絆倒。

“我……”他把目光從西裏斯雙肩露出的部分紋身上扯掉,太荒謬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上身只穿鵝黃色畫草莓的圍裙(哈利選的)應該讓他感覺非常滑稽才對,“我覺得沒必要,你用觸手很方便,可以同時做好幾件事,你覺得這樣更自在的話,沒必要重新開始只用兩只手。天曉得,我經常感覺忙得騰不出手,閑置二十只未免太浪費了。”

“這會讓你不舒服嗎?”西裏斯又問,兩根觸手把哈利想要的玩具車推到寶寶面前,“你經常盯著它們看,如果覺得不舒服你應該告訴我。我早就習慣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也沒多不方便。”

舉例示意似的,一根觸手繞回西裏斯身前,尖端輕輕撥了一下垂在萊姆斯前額的頭發。西裏斯絕不會用手指做這個動作,那在人類的肢體語言中太親密了。還有像擁抱一樣從他身後繞到胸前嬉鬧,借道時輕輕把他推來推去,搶他手裏的東西吃,諸如此類隨意的接觸,某種程度上像是彌合了他們小心翼翼避開的那個巨大裂痕。他跟西裏斯不再親近,不再能無所顧忌地互動,但西裏斯的一部分沒意識到,這……挺好的。

“不會。我覺得沒什麽,雖然有點兒怪,但你有它們,而我有……我的問題。就是,挺公平的。”萊姆斯的一只手擡到他們之間,不知所措地晃了晃,“我只是還不習慣——”

那條剛碰過他額頭的觸手搭在他手上,松松地纏了個圈,萊姆斯楞了一下,西裏斯看上去跟他同樣吃驚,飛快地將它抽回,但萊姆斯立即反手抓住了觸手尖端。同西裏斯經常暴露在陽光下的胳膊和面部相較,觸手還是十分蒼白,但比起萊姆斯第一次看見時就有人氣兒多了。觸手被抓住的部分只有指頭那麽粗,往後漸變成前臂粗細,捏上去結實有力,除了頂端經常用來卷住東西的部分稍顯粗糙,其他皮膚都非常光滑。

萊姆斯的舌頭在嘴裏絆了一下:“它們……感覺上有什麽不同嗎?”

“就像我說的,皮膚比較敏感,但這是,呃,整體上的。就感覺來說沒有手指敏銳,做不了太精細的工作。”西裏斯聽上去有點笨拙,那條搭在萊姆斯手裏的觸手微微抽動,“我不清楚它們能鍛煉到什麽程度,累了會酸痛,我就收到背裏休息一下。其實二十根都用上蠻費勁的。”

這個萊姆斯知道。最初幾周西裏斯經常疲倦地倒在沙發裏,所有觸手在周圍攤開,像某種奇異的花朵。盡量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是西裏斯應對發生的事的一種辦法,觸手提供了方便。而能看到他用觸手把東西亂扔,近似於信任的證明——西裏斯從未以本來面目生活,連詹姆都沒見過。

“哈利會發現我倆不一樣的,從肢體數量上來說他和我更像,我來帶他走路,問題就解決了。”

聽見自己的名字,哈利仰頭發出一個可愛的小聲音。萊姆斯對小男孩扮鬼臉(有三根觸手在陪哈利玩兒),用上兩只手把更長的一截觸手拉向自己,嘗試彎曲它,雖然經常碰到,但他其實一直沒怎麽真正摸過這些觸手。

“放松狀態能打結,我試過。”西裏斯把它在萊姆斯手裏拍了一下,“這麽擡起來的時候不行,會扭傷。我還在練習怎麽後半部分發力前半部分放松,那樣拿東西更準確。”

“我覺得你學得挺快的。”萊姆斯輕笑,稍稍用力拉扯,觸手似乎有延展性。

“也不用那麽小心。”西裏斯自己撈過來一根,雙手抓著一抻,將兩手之間的部分扯長了大概三分之一,“看?彈性挺好的,越放松彈性越好。就是在你手裏可能很難完全放松,被別人抓著有點癢癢。”

萊姆斯觸電一樣丟下觸手,它的墜落迅速減緩,在兩人大腿處停滯,浮起來回到西裏斯身後。

“啊也不是,呃,我是說……算了。”西裏斯把抓著的觸手往自己指頭上卷,有點像那種害羞扭手絹的小動作,“你沒覺得不舒服就好,我知道這有點惡心。”

“這不惡心,也沒什麽不正常的。”萊姆斯提出反對,仍沒冒險讓自己的視線抵達西裏斯脖子以上,“我不是說這很正常,但我們生活中有什麽是正常的?二十根觸手不算什麽,大腳板,它們改變不了我對你的看法。”

西裏斯緊張地笑了兩聲:“真的?我覺得跟它們見面以後你比以前喜歡我了。”

“我沒喜歡它們,或者不喜歡。”萊姆斯聽見自己的喉結滾動,“……它們只是你的一部分而已。”

“噢,”西裏斯靜止了一小會兒,“……哦。”

“我希望你做你自己,至少在我面前不用藏著掖著,那樣就……很好。什麽樣的你都很好。”

客廳裏只剩下車輪滾動和哈利咂嘴的聲音,西裏斯指間的觸手也滑走了,兩手垂落。萊姆斯不禁琢磨那三根是不是還在跟哈利玩,他堅持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斜眼去看。然而他的視線被擋住了,過去幾分鐘,似乎所有的觸手都在慢慢朝他圍攏,而西裏斯的四肢紋絲不動。

“至少告訴我哈利沒有吐在你圍裙上過吧?”他小聲說。

西裏斯清清嗓子:“我昨天剛把它從晾衣架上取下來。”

萊姆斯一腳踩到西裏斯兩腿之間,直直走進那個擁抱——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擁抱。觸手聚攏前受驚般略微散開,他們誰都沒有移動手臂,萊姆斯稍稍擡起下巴,將頭頸的一部分重量放到西裏斯肩上,閉上雙眼。

“我很抱歉,月亮臉。”西裏斯喃喃。

“會好起來的。”萊姆斯的胸腔抵著西裏斯舒張,心臟盡職盡責地輸送溫暖,“別擔心,大腳板,我們會沒事的。”

西裏斯點頭,包裹著他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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