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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raz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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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razy Day

管理一所擠滿青少年巫師的城堡是項無盡瑣碎且煩心的工作,但偶爾,霍格沃茨校長麥格女士還是可以在安寧的周六清晨不受打擾地享用一杯咖啡,眺望落地窗外朝陽從山巒後升起的景象。

一個男人從她壁爐裏滾出來。

校長墻一陣騷動,大部分死校長還不至於打破裝睡的狀態,但不少畫像悄悄發出了代表責備或好奇的細小聲音,米勒娃希望自己死後也能很快學會這種微妙的表態方式。總之安寧到此為止,麥格嘆氣,她認出那個正把沾了爐灰的長發從臉上扒開的家夥是西裏斯布萊克。梅林在上,西裏斯一貫是她喜愛的學生,但他和他的朋友們確實給她添了不少白發,從十幾歲到幾十歲。

“早上好,西裏斯。”米勒娃說,變出一杯飲料,感覺自己越來越像鄧不利多了。

“早,教授。”西裏斯簡單地招呼,走到橢圓辦公室中央,宣布:“我今晚七點結婚。”

“噢,”死校長們又是一陣騷動,鄧不利多絕對睜開了眼,米勒娃點頭,“你知道你可以昨天寄封請柬過來的。”

“你能當婚禮主持人嗎?”

頓了頓,米勒娃才盡可能通情達理地回答:“我很榮幸,但你不覺得這有點匆忙嗎,西裏斯?你至少應該提前三天告訴我,讓我做些準備。”

“呃,這個嘛,”西裏斯給了她個厚臉皮的微笑,就像他二十年前犯了錯時那樣,“我是兩小時前決定的,所以抱歉啦,教授。”

行,她打過仗,她結過婚,她能應付。

“我得先確認一件事——你晚上跟誰結婚?”

西裏斯睜大了眼,好像她才是他們中疑似發瘋那個:“當然是萊姆斯!你還有其他人選嗎?”

“男人?”菲尼亞斯駭然。

米勒娃再次點頭,萊姆斯,好的,一切還沒完全失控。

——不,某種程度上說更失控了。因為如果西裏斯的回答是除萊姆斯外的人,米勒娃就可以直接把他綁上帶給波皮檢查他到底被下了什麽藥。

謹慎永不出錯,還是確認一下的好。

“你吃的最後一樣東西是什麽,西裏斯?”

令她意外的是,西裏斯早有預料似的咧嘴笑了。他掏出一個瓶子,從桌面上推向她。米勒娃謹慎地碰了它一下,沒爆炸,於是她擰開瓶蓋。

“……你到古靈閣偷了一瓶防賊瀑布?”格蘭芬多院長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想知道答案。

“我跟妖精換的,公平交易。”西裏斯為自己辯解道,“我幫妖精取回一件被人類‘盜走’的工藝品,他們從瀑布給我接瓶水,這對他們來說很劃算。其實就是從穆麗爾家買來那個妖精做的頭飾,然後送給妖精。你可以隨意檢查,這瓶水的功效貨真價實。”

“明白了,你賄賂了古靈閣。”她明白了?“我相信你。”

西裏斯咧嘴一笑,抓起她蓋好蓋子推回去的玻璃瓶,打開往自己頭頂一倒。

“無禮!”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忍不住呵斥,“我的子孫怎麽會做出這種愚蠢不體面的——”

“你已經把你的觀點表達得很清楚了,菲尼亞斯。”麥格制止道,而西裏斯完全沒受影響,他現在完全是頭淋了雨的非常興奮的大狗狗。

“你看,我沒中毒,沒被控制,沒被誰冒名頂替。”濕漉漉的大黑狗把瓶子揣回兜裏,攤開兩只前爪,“我意識清醒,完完全全是我自己。我要今晚結婚。”

她也沒中毒,也沒被控制,也沒被誰冒名頂替。她懷疑自己沒睡醒。

“好的,現在我更擔心了。”麥格瞇起眼,西裏斯肢體和五官運動協調,眼睛對焦正常,“你花大價錢買來一瓶防賊瀑布,是為了讓我相信你頭腦正常?”

“我是用尊重爭取到妖精們的信任,換來一份小小的贈禮。”西裏斯糾正道,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濕頭發,“我覺得要讓你相信我,這是最簡單最快的辦法。時間很緊迫了,婚禮需要你大力協助。”

米勒娃算是搞清西裏斯在決定結婚後的兩小時裏都幹了些什麽了,而且他能意識到自己不正常到了需要自證清醒的程度。

“萊姆斯知道這事嗎?”麥格示意他到校長辦公桌對面坐下。

“我打算等弄好了再告訴他。”西裏斯服從指令,但他顯然坐不住,米勒娃有一陣子沒見過他這麽在椅子上搖頭晃腦、滑來滑去了,“他昨晚累壞了,我出門前剛把他和傑克接回家睡下,這些事就不用他煩心了。”

傑克庫珀今年七歲,他和他傷重去世的父親是戰爭中芬裏爾格雷伯克最後襲擊的人之一,庫珀夫人前不久也病逝了,可以想象萊姆斯為什麽一直對那孩子照顧有加。米勒娃弄幹西裏斯的頭發和衣服,她記起昨晚是滿月,雖然西裏斯聘到合適的藥劑師來為那一大一小制作狼毒藥劑,但變形終歸是場折磨。

“你決定結婚是在接他之前還是之後?”麥格問。

“之前?我醒了,大概五點。”西裏斯聳聳肩,“我晚上本來應該去陪他的,但傑克害怕大腳板,所以我就留在家了。但我一直睡不著,又起來打掃衛生,做了湯和早飯,烤了兩屜小蛋糕,諸如此類。等蛋糕放涼的時候我在餐桌邊瞇了一會兒,然後我醒了,決定結婚。”

“你醒的時候有什麽感覺?”她循循善誘。

“沒什麽感覺。”西裏斯皺起眉頭,對前院長的跑題有點不耐煩,“就是,萊姆斯不在?只有我一個人和我半夜發瘋做的一大堆吃的,不過它們真的不錯。”

“他不在,而你意識到他是可以離開的。”麥格試探地說,“他可以離開你去度過月圓夜,可以選擇陪另一個人——不單單指一個狼人孩子,而不是你。你們之間或許有承諾,但——”

“——但不夠,那不像是每一天、每個早晨、往後餘生。”西裏斯喃喃,顯得有點茫然,“就是,大概吧。”

“你覺得結婚能解決這個嗎?”

“不能。”西裏斯篤定的程度讓麥格簡直有點欽佩,“但如果他給我戴了戒指,它就永遠在這裏了,我有個家庭,或者有過,摸到它我就知道。它是真的,不是什麽攝魂怪或者精神病往我腦子裏塞的春秋大夢。我有陣子經常出現幻覺,我的腦子分不清什麽是真的,但幻覺從沒真實到能讓我摸到。”

這……開始令人悲傷了,終於接受正規治療後西裏斯的狀況有所好轉,但米勒娃可以想象在逐漸恢覆清醒的過程中,對重墜混亂和困惑的恐懼。

“實際上,我覺得萊姆斯可能會願意煩心自己的婚禮,至少知道它在什麽時候辦。”她委婉地勸道,“他也會願意聽你說你的感受,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要是他不滿意,我們還可以辦第二場嘛。”西裏斯完全沒意識到重點地揮揮手,“哦,海格說他很樂意當伴郎,朵拉還沒回信,可能還沒起床,要是她同意做伴娘問題就解決一半了。”

米勒娃油然生出用力捏鼻梁的沖動,想到那位年輕傲羅滿頭亂發、迷迷糊糊地拆開伴娘邀請,接著從床上摔下來。不,她恐怕是太自我代入了,也許十二小時內制造一場婚禮在年輕人中間很流行,唐克斯會興奮地沖到西裏斯面前,提出一大堆建議。

或許她只是太老了。米勒娃平心靜氣,她才不會變成聽說閃婚就大呼反對的老頑固,而且以西裏斯和萊姆斯認識的時間來說,這也根本稱不上閃婚,最多叫……快婚?

“那麽婚姻登記呢?”她問,“兩名男巫可以結婚,但魔法部後天才上班。”

“你知道萊姆斯的,手上有一個西可他就能給不認識的小孩十五納特的巧克力,但連杯飲料也不讓我們請。”西裏斯做了個鬼臉,“所以我看就先把事兒辦了,等我倆都精神好再跟法律開戰。”

“悠著點,你教子和他兩個最好的朋友都在法律部門下邊上班養家。”麥格中肯地說。

“唔,阿不思還太小了,詹姆或許可以跟傑克一起做花童,那小家夥很聰明,跑步還挺穩當。”西裏斯換上由衷喜愛的溫柔語氣,“海德薇正好在我那兒,我給哈利也去了封信問他意見。”

上天保佑波特們。“聽起來你度過了一個充實的早晨啊,西裏斯。”

“忙,真忙,婚禮要操心的事兒多得要死。”還沒求婚的準新郎使勁兒伸展了一下脖子,“那個,關於主持人?”

“沒問題,西裏斯,只要讓我回家換條裙子。”麥格說,因為有何不可?

“太謝謝了!”男人一擊掌,“現在只剩下地點和婚宴了,我只在從古靈閣回來的路上去問了萊姆斯爸媽結婚的那個小教堂,但他們居然說要提前一個月預約,快一星期!而且一聽說是兩個新郎,他們就什麽都不跟我說了!”

“那真是太不講理了。”麥格安撫道,以意念為被迫跟早上決定晚上結婚的同性戀男人爭執的神職人員畫了個她十一歲後就沒再畫過的十字,雖說她並不真感到抱歉,“三把掃帚如何?這周末學生不去霍格莫得,我可以保證羅斯默塔對創收沒意見。”

“天才主意!”西裏斯整個人跳了一下,蓋過菲尼亞斯的“在酒吧結婚?我布萊克家族的子孫……”。

“很好,我來通知羅斯默塔和莫莉,普通蛋糕店恐怕不會接受當天預定婚禮蛋糕。”

“婚禮蛋糕?”西裏斯頓了一下,“那個不要也行?我們只要有足夠的酒、巧克力和水果——”

“沒有蛋糕的只能叫派對。”麥格嚴厲地說,這絕對是底線,“我可不會去主持派對,西裏斯。”

前學生立刻妥協了:“蛋糕,沒問題,蛋糕最棒了。莫莉會同意嗎?她一向不太喜歡我。”

“她沒有不喜歡你。”米勒娃溫和地說,“叫上哈利和金妮,好好挑幾件衣服,我會請沙克爾給他和朵拉放假。”

“我拜托哈利婚禮前幫忙照看萊姆斯和傑克,還是跟朵拉——”

“叫上金妮。”麥格再次強調,雖然不會真因此罷工,但她還是不希望看到婚禮現場的新郎穿得像朵食人花。

“好。”

“還有,別忘了最重要的東西。”米勒娃朝他晃晃自己的左手,西裏斯會意。

“當然。”他微笑,站了起來,“這就去辦。”

趕在他匆匆忙忙鉆進壁爐前,畫像上的鄧不利多說:“恭喜,西裏斯,新婚快樂。我真為你們高興。”

西裏斯停了停:“謝謝,先生。我也是。”

所以他們真要這麽幹了。訪客被綠色火焰帶走後,米勒娃站在桌邊緩了會兒,將畫像們的竊竊私語排除在感知外,給待辦事項理出頭緒。

“金斯萊。”她果斷地說,通知波莫娜暫代校內事務,披上旅行鬥篷。

事實證明,在十二小時內弄出一場婚禮是可能的,只要錢足夠而且要求別太高。當日早報發出後、次日早報開印前,預言家日報的打印機會有一段相對空閑的時間,確認波特和唐克斯今天不會排值班時,麥格順便跟金斯萊租下它們兩小時,用於打印請柬。對,她原則上反對以權謀私,但認識魔法部長有時候確實很方便,而且那些打印機本來就是可租借的。

看那位同樣曾是她學生的熱情管理員的著裝,就知道請柬設計不用太費心了。米勒娃指定了數量、主要顏色和風格,列出名單,剩下的全權交給對方,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往陋居。富於私奔經驗的莫莉以令人欽佩的速度接受了“西裏斯在清晨五點決定要晚上七點結婚”的事實,拽上丈夫一陣風似地沖去買做婚禮蛋糕所需的東西,並保證韋斯萊魔法把戲坊可以包下焰火的部分。

羅斯默塔則一疊聲地埋怨米勒娃沒有頭一個通知自己,被麥格以信任她麻利的手腳安撫回去,她們加上不時從爐火探出頭的莫莉,三個女人快速高效地敲定了酒水單和菜單,羅斯默塔簡直像是念咒般把兩個牢騷滿腹的夥計召喚到身邊,他們一聽米勒娃開出的報酬就“婚禮!神聖的婚禮!”地去做大采購了。

午後,主要事項均已就緒。麥格回家前先去了趟對角巷,見是拎著大包小包的哈利和無比亢奮的唐克斯在陪西裏斯選捧花,他們說海格還在裁縫那兒等著現做禮服,因為成衣沒有一件符合半巨人的身材尺寸。

“伴娘和花童的衣服買好以後,金妮就和我換了班。”哈利解釋,“我走的時候萊姆斯和傑克還沒起床,西裏斯知道萊姆斯的尺寸,傑克晚些時候可能也得來試試。”

他的表情介於“呃我在幹啥”和“好耶婚禮”之間,然後唐克斯的聲音插了進來,她的頭發變成鮮艷的火紅色:“我們還要給西裏斯安排告別單身夜!時間有點緊,不過一個小時肯定抽得——”

“我說了真的不需要,朵拉。”西裏斯好像有點後悔把她牽扯進來,“你能不能去幫我通知安多米達——”

“早通知過了!”

“西裏斯到時候還得求婚。”麥格警告,“不能喝醉。”

“明白!”唐克斯敬了個禮,“果汁和鋼管舞男,對吧?”

“不是——”

“你要結婚了!這必須的!”

格蘭芬多院長拍拍哈利的肩膀,把掛滿購物袋哭笑不得的他留在那對爭執不休的甥舅之間,離開了花店。她記得櫃子裏有兩件還不錯的禮服,但要是穿上後效果不滿意,估計也得再添一件。

對了,主持詞,她居然差點忘了自己的正事。

米勒娃通知莫莉和羅斯默塔的團隊跟西裏斯對接,讓新郎感受一下籌備婚事的美好,自己一邊確認請柬寄送情況,一邊在家裏靜心琢磨了一個小時的詞。她連著廢了五稿,要給出三言兩語的簡介太難了,這兩位學生有著如此特殊的關系,又經歷了常人幾輩子也遇不到的跌宕悲喜,他們能有今日,實在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包括這個心血來潮般的婚禮,她想,或者也是某種濃縮和詮釋。

最後麥格決定放過自己,做個配合氛圍的臨場發揮,接著離開書桌試好衣服和妝發。傍晚五點半抵達三把掃帚時,她看見已經有一部分人先到了,巨大的婚禮蛋糕擺在酒吧正堂,底子是榛子醬調成的溫暖木色,上面有奶油和巧克力做的狼和大狗,還做了扇露出藍莓醬夜空的小窗,灑滿亮閃閃的星星糖,漂亮得叫人不忍心切開。安多米達唐克斯威嚴地指點著現場裝飾的擺放,看樣子也是星空主題。

“太匆忙了!”莫莉埋怨道,“哪怕提前一天也不至於這麽潦草,我水放得肯定有點多,但不夠時間重做……”

“我覺得你的蛋糕好極了,莫莉。”麥格抱抱她,“這裏的一切都好極了。”

如果萊姆斯沒意見就更好了,主持人暗暗補充。

昨晚最多睡了一小時,再經過一整天的折騰,比起滾進校長辦公室那會兒,西裏斯著實有些蔫了。不知道唐克斯有沒有把他拖去濃縮版告別單身夜,反正他當下穿著一套(帥呆了的)有點像燕尾服的嶄新黑袍,被襯得面無血色,手指在口袋裏來來回回地折騰,她能看到戒指盒的邊。

伴郎海格不停地整理自己的胡子和領帶,一身玫紅禮袍的唐克斯在幫他,而分別抱著阿不思和羅絲的金妮和羅恩腿邊,詹姆正奶聲奶氣、煞有介事地糾正傑克的站姿。兩個花童都穿著仙子似的禮服,可愛得要命。

六點,距婚禮開始還有一小時,另一位主角由哈利和赫敏開著魔法部借來的汽車護送抵達。萬幸他們沒給萊姆斯挑件婚紗,而是選擇了與西裏斯式樣相似的禮袍。萊姆斯的頭發與同行者一樣用發膠固定過,臉色因剛度過的滿月夜(可能還有其他原因)稍顯蒼白,但整體而言同樣英俊瀟灑。

他踏進酒吧大門時,周圍一下子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註視著這一幕:萊姆斯的眼睛在蛋糕上停留片刻,轉向緩步走向他西裏斯,每走一步後者好像都顫抖得更厲害一點。

“我聽說,”狼人慢慢地說,“今晚這裏要舉辦我的婚禮。”

“如果你不願意,它也可以只是你的派對。”西裏斯笑笑,唇角流露出讓麥格忍不住想抱抱他的脆弱。他能挺過萊姆斯(公正來講,其實相當合理)說的不,毫無疑問,但那肯定會很痛。

“沒關系的,大部分客人都還沒來,我可以告訴他們這是個玩笑。”

萊姆斯深深地吸了口氣,西裏斯吞咽了一下,一時間麥格的心臟也提到了嗓子眼,而且她肯定不是唯一這樣的觀眾。

“我肯定是瘋了。”另一位新郎搖搖頭,“你最好有戒指——還是我得拿那邊的銀餐具自己變一對?”

又是靜止的幾秒,緊接著歡呼差點掀翻天花板。不知是誰從人群裏砰砰啪啪地拉響了好幾個禮袍,莫莉和安多米達不約而同地飛快拔出魔杖念咒,生怕彩紙屑飄上蛋糕。一片混亂中,主持人建議兩位新人在交換戒指的時刻到來前,先進行他們的訂婚之吻。

其實用不著她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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