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皺著眉頭不說話，眼睛一直盯著他，乾小道在這樣的眼神下顯得有些慌亂。

李季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領導者，一切都會為他做出好的榜樣，會有意識的引到他往正確的方向行走。

但是，自從秦風兒跟他徹底失去聯系，他整個人都變了，也或許他一直如此，只是以前他沒有發現。秦風兒的離開讓乾小道的心裏也很亂，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

李季的心思似乎全被這件事情吸引，無論跟他說什麽，為他做什麽，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事事關註，乾小道在他的眼裏，似乎成了一個透明。

“季哥哥，你為什麽不回答我，為什麽你不讓我做的，你卻可以做。”

乾小道緊緊的追問，他知道，這樣的習慣並不好，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十五歲了，有分辨是非好壞的能力，就是因為李季所說的這些都是為他好，他才願意聽從。

煙酒傷身，他一直都知道，李季以前也有這樣的習慣，只是沒有在乾小道面前做過。

乾小道知道李季的這個習慣，是因為李季的身上總會散發出煙味，有時候也會因為應酬，回到家裏帶著一身的酒味。

但是，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個人毫無顧忌的放縱自己，沈醉在煙酒帶來的樂趣裏，就像現在，他手裏拿著煙，時不時的灌上一杯酒。

李季深沈的眼睛垂下來，沒有再看乾小道，轉過身又吸了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嘴裏緩緩飄出，白色的烈酒又一杯下肚。

乾小道站在他後面，手裏的拳頭握緊，胸腔劇烈的浮動。他的季哥哥，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從來不會忽視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哪怕只是打一聲招呼，或者對他笑一笑，他都會給他回應。

可是現在，李季竟然不理他，他說了那麽多話，他就想沒有聽到一樣。

微微垂下腦袋，乾小道的心裏像是做了一番劇烈的掙紮，擡起頭，看見李季又重新倒上一杯白酒，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上前站在他旁邊，從他手裏搶過那杯烈酒，仰起頭猛地灌下去。

“咳咳……”

從來沒有喝過這麽烈的酒，一沾到舌頭，就是辛辣的味道，嗓子被烈酒燒的難受，乾小道的臉上瞬間浮上紅暈，咳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乾小道擡起頭看著李季，他卻只是皺著眉，看上去像是在隱忍什麽，可是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乾小道的心裏更加煩躁了，幹脆將他手裏的瓶子也拿過來，給自己倒上滿滿的一杯。

沒有任何猶豫，大口的喝下，杯子很快見底。

有了第一杯，第二杯就顯得不那麽難受了，他以前從來沒有喝過酒，但是他突然發現，他的酒量竟也不錯。兩杯白酒下去，除了嗓子不太舒服，他竟然沒有太大的感覺。

他又倒上一杯，正要拿起來，李季忙伸出手攔住他：“小道，你幹什麽。”

“我陪你一起喝酒。”

“你回去。”李季強勢的命令，不給他絲毫反駁的餘地。

“你不走，我就不回去，我要在這裏陪你。”乾小道的態度也非常的堅決。

大概是因為乾小道從來沒有反駁過他，乾小道說出這句話，李季的心裏竟然湧上一股怒氣，怎麽也控制不住。

“砰~”

李季從他手裏奪過酒瓶狠狠的摔在乾小道的腳邊，酒液濺到他的褲腿上，乾小道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擡起頭看向李季的眼神，帶著一點害怕。但是依舊不怕死的瞪著他，就是不肯走。

酒吧裏的音樂正是低沈的時候，大家被這一刻的變化吸引，所有人都朝著這邊看過來。

李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猛地擡起手朝著乾小道的臉上揮過去。

乾小道震驚的看著李季，轉而變成受傷委屈，抿著唇，眼睛緊緊的盯著李季，等著他的巴掌落到自己的臉上，不躲不避。

李季的手到了半空中，看見乾小道眼中的那抹受傷，心中一動，手掌停在半空中怎麽也揮不下去。

李季咬咬牙，手掌握成拳頭，最後無力的落下來。

“跟我回去。”

說完這句，李季強勢的拉著乾小道的手沖出酒吧。

古城今夜，天空晴朗的連一絲雲線都看不見，圓月高高掛起，也許是冬季的空氣比以前更加清新幹凈，天上的星星也格外的亮，即便是路邊耀眼的霓虹燈，都掩蓋不住他們的光亮。

停在酒吧外面，李季將乾小道猛烈的往前一甩，乾小道趔趄了一下穩住自己的身體。

“誰讓你來這種地方的！”

乾小道抿著唇不說話，眼睛一直看著李季。

“說話，誰讓你來的！”

李季的嗓音猛地提高，對著乾小道大吼，眼中浮著怒氣像是要將乾小道燃燒一般。

“季哥哥，你還在想著風兒姐是不是，你們已經分手了，為什麽你還想著她，你就不能重新開始嗎，追你的女人那麽多，你為什麽就選定她一個，她並不比別的女人好多少……”

“我讓你回答我的問題，你別給我岔開話題！”

李季打斷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乾小道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說，是繼續說下去，還是跟著李季的問題走。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敗在李季的眼神之下。

“因為你來了，所以我也來。”

“你怎麽能跟我比，我是大人，你還是個孩子，這種地方是你能來的嗎，還有，誰讓你喝酒的，我不是跟你說過成年之前不準喝酒的嗎，你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李季沖著乾小道怒吼，甚至還帶著一點發洩的味道，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路邊偶爾走過的人，眼睛一直鎖在他們身上，走了好遠才回過頭去，李季意識到那些人的眼光，沖著他們吼道：“看什麽看，都給我滾！”

“神經病，難怪連自己的弟弟都管不好。”

路人隨口罵了一句便匆匆離開。

古城的節奏很快，人們從來不會在任何事情上停留，匆匆經過隨眼一瞥，便不再關註。

擡起手腕，手表上的時針已經指到了十一點上，乾小道剛上高一，早上要起很早，李季也不跟他拖下去。

幾步上前拉著乾小道走到停車的地方，將他推進車裏，然後坐在主駕駛上發動起車子。

乾小道看著他想說他喝過酒不能開車，可是看見他那氣呼呼的樣子又沒敢開口。

李季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即便是喝了那麽多酒，也沒有一點點的醉意，大腦反而更加清醒了，所有那些煩惱全部在腦子裏回旋，整個人越發的煩躁。

所為借酒消愁愁更愁，說的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回到家裏，李季一進門就沖著乾小道問：“你說，為什麽去酒吧。”

乾小道低著頭，握著拳頭就是不肯說話，無論李季怎麽說，他就是不開口，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怎麽說，李季現在都不會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他現在想的永遠是秦風兒。

李季大概是被乾小道的沈默激怒，隨手解下腰帶，猛地朝乾小道的身上打去。

“啊~”乾小道反應不及，對這突然而來的鞭打沒有一絲準備，忍不住喊出了聲。

“啪~”李季的皮帶再一次甩過來，乾小道下意識的用手去擋，手背上立刻浮現出紅色，接著就腫了起來，可想而知，李季的現在有多麽的憤怒，力氣用的多大。

最後一下，李季再一次打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後便狠狠的將皮帶甩在地上，用手指指著乾小道的臉警告。

“我告訴你，以後要是再敢去那種地方，我見一次打一次，絕對一次比一次狠，要是敢有第三次，我就把你打成殘廢！”

“為什麽你可以去。”

在李季說完那句話就轉身要出去的時候，乾小道再一次問出這句話。

李季轉過頭，對著他一字一句說道：“就因為你還是未成年，那樣的地方，你就不能去！”

轉身打開門走出去，乾小道在後面喊道：“你就算喝再多的酒，風兒姐也不會回來的，她只會離你越來越遠，你們不可能再一起了，季哥哥，你放棄吧。”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李季頓住身子沒有回頭，只是陰沈的說了一句。

他一個孩子懂什麽是感情，他和風兒之間的感情別人如何能體會，他追了她那麽久，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那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乾小道生氣委屈，他只是關心李季，想讓他早點走出那段已經結束的感情，不要在沈浸在裏面，可是他卻說不用他管，他為什麽不能管，既然他不能管他的事情，那他也不要讓他管了。

李季轉過身，眼睛裏帶著怒火：“不用我管？呵呵，乾小道，我管了你這麽久，你現在才說不讓我管，晚了！”

“你憑什麽管我，我不用你管，我以後再也不來這裏了！”

乾小道眼裏閃著淚花，說完這句話擡腳就沖出去，李季一把拉住他將他甩到客廳裏。

“這麽晚了你去哪！”

“不用你管！”

乾小道又氣又怒的把腦袋扭到一邊，不願跟李季多說。

“既然到了我這裏，我就要管，我告訴你，十八歲之後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算你去找死，我也不會管，但是現在，你就得聽我的！”

李季毫不退讓，不給他任何的理由，他就是要管他到底。

“你憑什麽！”乾小道控制不住在情緒再一次沖著李季吼道。

李季瞇著眼睛危險的看著他，乾小道的氣勢瞬間被壓了下去。

“憑什麽？

就憑我救過你，就憑我幫過你，你就得聽我的！

現在，你！給我去睡覺！”

乾小道站在那裏低著頭，握著的手越來越用力，片刻後，他將眼底的淚意壓下去，擡起頭看了李季一眼，然後朝著自己的房走去。

門沒關，乾小道進去後直接坐在桌前賭氣。

那套桌子還是李季專門為了方便乾小道學習買的，在他住過來之後送給他的禮物。

李季看見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臉色陰沈起來，走過去將他拎到床上，粗暴的脫去他的外衣，強制他躺下去，然後給他蓋上被子。

“睡覺！”

李季直接命令他，乾小道躺在床上對著他，眨一下眼睛，然後閉上眼睛翻過身背對著李季。

李季見他聽話便退開兩步，從乾小道衣兜裏掏出鑰匙，拿著走出去把門鎖上。

乾小道這才轉過身對著門口盯了一會，然後坐起來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剛才被李季打的地方都泛著紅色，嚴重的地方已經發青了，右手的手背又青又腫，一摸鉆心的疼。

乾小道發了一會呆，然後到洗手間簡單洗刷了一下回到床上，煩躁的翻來覆去，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便收起情緒強制自己睡覺。

李季在外面漫無目的的行走，想要讓自己放松一下，可是乾小道手上的傷總在眼前時不時冒出來，弄得他心裏抑制不住的煩躁。

他想著，這樣對一個孩子會不會太過份了些。

走著走著，就到了醫院的門口，李季在外面停頓了一下，便進去買了一些傷藥，然後才反回來。

客廳裏的燈還亮著，乾小道的房間裏也沒有任何聲音，李季看了看手表，已經一點多了，他拿著藥走到乾小道房間外，開開鎖輕輕推開門，房間裏一片漆黑。

李季走過去打開桌子上的臺燈，房裏亮起柔和的光。

他盡控制著腳步不發出一點聲音，坐到床上把乾小道的手拿出來。

手背上青紫腫脹，一直廷到小半個手臂。

男孩子不像女孩子的肌膚那麽容易受傷，碰一下就能留下一片淤痕，乾小道年齡雖小，可畢竟是個男的，李季才打了那麽兩三下就成了這樣，可以看出李季當時出手有多麽狠。

輕輕的將乾小道的手放下，李季拿出藥在他受傷的地方塗抹，乾小道大概是因為疼痛，手微微抽了一下，李季停下手看了一下他的臉。

睡夢中似乎有些不太安穩，眉頭微微皺著，好一會才舒展開。

李季放輕動作，盡量輕柔，之後又檢查一下他的身上，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了，才在他頭發上摸了一下離開他的房間。

李季一出門，房間裏的乾小道就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道李季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只是手上感到疼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在感覺道李季在為他抹藥的時候，他就不敢睜開眼睛，生怕一面對他，他會摔門而去，所以，他就一直裝著睡熟的樣子。

李季對他到底還是關心的，他出手打他的時候，他心裏是有些受傷的，可是剛才，他好像能夠感受到李季心底的心疼，也許當時他真的是怒及了，所以才會控制不住他的情緒。

秦風兒對李季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那樣的感情，他還沒有經歷過，他不懂那樣的感受，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讓李季一直沈浸在那樣消極的狀態。

他不想李季總是把他當成一個孩子，他馬上就要十六歲了，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張，他懂得大人之間的那種感情，縱然他沒有經歷，他也能夠看的清楚。

從李季第一次出手救他，他就對他有了依賴，但是他不希望這樣的感情是不對等的，是隔代的，他不希望跟李季之間存在任何的溝壑。

他希望李季可以拿他當朋友，而不是孩子，不是弟弟，他不需要那樣的感情。

可是這個簡單的願望，好像真的很難實現，李季可以接受任何人，卻總是不能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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