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戮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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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戮仙（全文完）
華夏東極, 歸墟之境。
康銘提前和相關部門打了招呼，雖然歸墟上空沒人，但讓衛星照到他們這一群神仙妖怪的也不太好。
沈槐安坐在化作真龍的晏玄齡身上, 康銘、塗山泠和陸吾也化成原型, 好久沒有肆意地在用原型出行, 即便是要去和神仙打架，這會兒他們也難得愜意。
“老康, 還有多久能到？”
人面虎身的陸吾腳下踏雲而行, 甩了甩九條粗壯的長尾, 頗有些不耐煩。
“急什麽，”塗山泠擺動八條蓬松的大尾巴，狐貍眼瞥他, “幾百年沒打架你興奮啊？”
“好啦好啦, ”見他倆又要拌嘴，康銘九只腦袋轉過來, 異口同聲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吵, 怎麽跟小學生春游一樣。”
兩獸一左一右扭頭，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沈槐安扶著龍角站起身, 看了眼手中的指南針和不遠處的平靜海面, “我們到了。”
傳說歸墟是海中無底之谷，天下水流匯聚之處，但自身卻無增無減。
用現代科學解釋，八成就是一處地殼運動形成的大海溝，溝渠深處可能連通著別的海域, 形成了水域平衡，所以增減都不明顯。
再加上這地方是地府唯一通往人間的大門, 和中元節的鬼門不同，這裏的門一直開著，只是有神荼郁壘把守，曾有人從此處誤入地府，回到人間後就把歸墟和地府混淆，說這裏是靈魂最終的歸處，久而久之就給歸墟蒙上了一層神話色彩。
晏玄齡環顧四周，瞳孔緩緩呈針狀，突然停在半空，沈聲道，“停步，這裏有結界。”
康銘眉頭一皺，地府度朔山上有結界，但也不應該是這裏，晏玄齡沒等他看出個所以然，龍嘴一張吐出烈焰，半路卻被看不見的結界阻擋一分為二，借此看清了結界形狀。
“看來他就躲在這裏。”
沈槐安收起指南針，看著眼前被龍焰炙烤的結界，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寶，結界上泛著一層金光符文，光華流轉間固若金湯。
幾人正準備商量怎麽破開結界，卻見結界自己褪去，顯露出裏面的浮空小島來。
康銘瞳孔緊縮，“這不是岱輿山嗎？”
“據說量劫時歸墟動蕩，岱輿山隨之沈入無底之谷，”塗山泠盯著眼前完好無損的仙山，挑了挑眉，“看來是被見不得光的給偷偷獨占了。”
“小小狐妖，竟敢汙我！”
蘊含著威壓與磅礴靈力的聲音自結界內響起，直沖塗山泠而去，壓得她一時間動彈不得，眼見就要硬生生承受，突然一道驚雷略過，化解了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壓。
“你終於來了。”
岱輿仙山上顯出一個人形，她自翠綠山間飄然而來，一身法衣光華流轉，看著就是好東西。
待近了沈槐安才看清，居然是蕭夢雲。
她挑了挑眉，“怎麽，你連以真面目示人都不敢嗎？”
來人雖然頂著蕭夢雲的身體，但眉目間完全不是她的神色，蘊含著對面前眾人碾壓般的睥睨，看螻蟻般不屑一顧。
“就你們幾個人，還不值得我親自前來，”她輕蔑一笑，“一起上啊，螻蟻們。”
從蕭夢雲一出現，身上那格外熟悉的氣息就讓晏玄齡認出了背後之人，他長嘯一聲沖了上去，“鹿蒼，八百年前的仇，今日該了結了。”
蕭夢雲移形避開龍焰，擡手之間掀起巨浪，向幾人席卷而去，陸吾長尾一甩，便將巨浪形成的水墻打碎，呼嘯著撲了上去。
康銘和塗山泠緊隨其後，配合著晏玄齡和陸吾與蕭夢雲打的難舍難分，一時間法寶、巨浪翻飛，整片海域都震蕩起來。
蕭夢雲，或者說鹿蒼，突然察覺到沈槐安不見了，原本不緊不慢的神情陡然緊張起來。
他四下搜尋，分心時被晏玄齡的龍焰灼傷，接著被塗山泠鉆空子中了魅術，眼前頓時不清明起來。
鹿蒼眉頭緊皺，神智昏沈間被幾人按住，瞬間召出萬千柄劍，一揮手對著幾人射了出去，隨後瞬間抽回蕭夢雲身上的大半神識，縮回了岱輿山洞府之中。
他睜眼的瞬間，與手持卻邪劍的沈槐安四目相對。
下一秒，卻邪貫穿了他的胸腔，沈槐安見他睜眼，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順手狠狠將卻邪插了進去，直接將鹿蒼捅了個對穿。
鹿蒼一口鮮血噴出，擡手按住傷口處，“你、你竟敢！”
他沒想到沈槐安居然偷偷上島，
沈槐安滿臉嫌棄迅速拔劍，甩了甩劍身上的血跡，她垂眸看向盤腿坐在原地，恨不得立即殺了她的鹿蒼，“當年你捅我的一劍之仇，今天勉強算是報了，接下來就算算這八百年，你對我做的那些事。”
鹿蒼半張臉隱在陰影裏，眸色沈沈，唇邊血色讓他看起來格外狂傲，“就憑你想殺我？癡心妄想！”
沈槐安靠在一旁，鹿蒼並不知道她已經恢覆了全部法力，這會兒還以為她是凡人之軀，才會這麽有恃無恐。
等他知道的時候，臉色該有多麽精彩？
“林泉是你的分身？”
鹿蒼不屑一笑，“分身？他還不配，不過是個承載神識的容器罷了。”
“蕭夢雲又是怎麽回事？”沈槐安繼續問道。
“有一法寶名為命書，只要有生辰八字，就能寫人一生，”鹿蒼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想必你也聽過。”
沈槐安一楞，突然想通了所有事。
為什麽八百年間她每生每世都不得善終？為什麽她次次修為被廢？為什麽她的命運總像是被一只無形大手控制著，最終走向相同的結局？
不過是因為，鹿蒼書寫了她的命運。
而她重生一世看到的所謂“劇情”，恐怕是羅菡在其中做了手腳，讓她引以為戒，不要重蹈覆轍。
她所有的求不得，都是因為眼前人！
她的痛苦、不甘、愧疚、瘋魔，不過是命書之中寥寥幾筆。
何其可笑！
鹿蒼見她怒氣翻湧，便知她已經想通其中關竅，他拄著下巴笑意盈盈，話語卻充滿惡意，“怎麽樣，喜歡我為你寫的命書嗎？親緣至疏、聲名狼藉、眾叛親離、修為被廢、身死陣中，都是我給予你的歷練呀！”
沈槐安眸光幽冷，渾身殺意彌漫，舉劍直指他，如同在看一個死人，“就為了我的神魂？”
“對啊，”鹿蒼得意洋洋地點頭，毫不在意放肆的殺意，“你可知我廢了多大的功夫才拿到命書，若非你死時將神魂和法力藏得那樣深，我也不必這樣折磨你。”
“有了你的神魂，我便可飛升金仙，真正超脫天道輪回，不用再東躲西藏！到了那時，我就是靈法時代的第一金仙！”
沈槐安舉劍就刺，卻被鹿蒼擡手生生握住，他另一只手拍動地面，陣法突然出現，才趕到的晏玄齡等人沖了進來。
康銘見狀不對，大喊一聲，“是穿梭陣，快拉住槐安！”
一陣刺目的光芒閃過，眾人突然出現在一處海邊，遠處是高樓疊起的現代城市。
正在海邊的游客看見突然出現的神獸和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全然不知危險。
陸吾看了看四周，面色一變，“是燕平。”
“快通知玄術師來海邊！”康銘低聲道。
塗山泠當即化作一道流光，奔向城市，不見了蹤影。
沈槐安背對城市，手腕一轉掙脫鹿蒼束縛，墜落下去時被晏玄齡接住，黑龍騰空而起，當即和鹿蒼纏鬥起來。
康銘咬牙，也顧不上被拍照或是其他了，招呼陸吾一起攻了上去。
空中靈力法術爆裂開來，除了風浪大了點，在岸邊游客眼中跟放煙花沒什麽兩樣，比起神仙打架這種千百年難得一見的事兒，一點風浪根本不算什麽。
幸好塗山泠迅速，不出十分鐘，趕到的特殊部.隊開始肅清海灘，原本就在異管局待命的紀眠卿等人也逐漸趕到，分別以符箓、八卦五行術法、法寶等豎起巨大的結界，防止神仙打架波及城市。
鹿蒼到底是真仙，即便被沈槐安捅了一劍，只靠層出不窮的法寶就逼得幾人節節敗退，康銘和陸吾不敵重傷，眼見著支撐不了多久了。
沈槐安害怕引來劫雷，不敢動用過多法力，只能尋找空隙引動雷法劈鹿蒼幾下。
晏玄齡和她配合，倒是讓鹿蒼頗為棘手，被龍焰灼傷好幾次，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只見鹿蒼默念法訣，言出法隨掀起滔天巨浪，沈槐安察覺不對，大喊一聲，“撤！”
巨浪在靈力催動之下，飛速向城市湧去，康銘心道不好，要是真湧入城市，別說就近的海灘，恐怕大半個燕平都得被淹！
“你們拖住他，我們去！”
康銘和陸吾迅速後撤回援，但他們已經有傷在身，反而被攜帶著法力的巨浪卷入其中。
沈槐安和晏玄齡要想在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眼見巨浪即將到達岸邊，千鈞一發之際，沈槐安感覺時間遲滯了一瞬。
她凝神細細看去，只見韓少景雙手掐訣，口中大喝，“以吾之魂，迎請鐘山燭龍締約，附吾之身掌控時間法則，開眼為晝、閉眼為夜，消！”
他睜眼閉眼，瞬息之間一日已過，巨浪在時間中被消磨殆盡，消失在眾人眼前。
燭龍身為鐘山山神，掌握時間法則，眨眼之間晝夜交替，韓少景靈力不足，強行過了一晝夜根本撐不住，當即七竅流血昏死過去。
幸好張行舟在旁邊，金針紮了全身，才勉強保住了韓少景的命。
鹿蒼見一擊不成，想要故技重施，卻被沈槐安和晏玄齡全力拖住，分不出手來再起巨浪。
他之前被沈槐安捅了一劍，現在又被龍焰灼傷，即使晏玄齡也負了傷，這麽打下去也不過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不如快刀斬亂麻，盡快殺了眼前二人。
鹿蒼想到這裏，咬牙忍住胸間劇痛，索性豁出去了，擡手之間天地風雲變色，調動全身法力，凝結成巨大法陣直直朝沈槐安壓去。
晏玄齡帶著沈槐安向外飛去，想要逃出陣法範圍，鹿蒼張開手臂，數千道劍刃齊發，將力竭的晏玄齡釘在陣中，沈槐安也跌落在其中。
“怎麽樣，這煉仙陣裏的滋味兒好受嗎？”鹿蒼放肆大笑。
晏玄齡化作人形，身上幾個血洞，好在有龍鱗護體，傷口不算很深，沈槐安被他保護得很好，沒什麽外傷。
只是這會兒身在煉仙陣裏，如同陣法的名字，像是要把他們從身到魂都煉化了，撕裂般的痛苦讓他們站都站不起來，牙都要咬碎了。
看晏玄齡沒什麽大事，沈槐安忍住疼痛，看向猖狂得意的鹿蒼，“你真以為，區區煉仙陣我無法破解嗎？”
鹿蒼怔楞一瞬，隨即嘲諷笑道，“煉仙陣連真仙都能煉化，更何況你只是個凡人之軀。”
“我破不了，總有東西能破。”
沈槐安微微一笑，解開了對法力的壓制。
鹿蒼面色驟變，幾息之間，她的修為急速攀升，境界居然突破了真仙，直達金仙！
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暗沈，劫雲在頭頂聚集，不要說鹿蒼，就是回到岸邊療傷的康銘都看出來了——
沈槐安要渡劫了。
鹿蒼狀若瘋癲，嘶吼道，“怎麽會這麽快？！你怎麽會這麽快飛升？！”
沈槐安盤坐原地，晏玄齡擔心地喊了聲“槐安。”
“我無事，你放心，”她安撫地笑了笑，“一會兒記得離我遠點。”
隨後她看向鹿蒼，“這還要謝謝你啊，要不是你用命書千方百計讓我誕生心魔，我還不會這麽快想起一切，以致神魂融合、法力回歸。”
“我能這麽快飛升金仙，都是你的功勞。”
話音剛落，九天劫雷落下，雷光刺目，震耳欲聾！
然而對鹿蒼來說，沈槐安的話卻比劫雷更加讓他震動。
他的功勞？！
他耗盡心力、籌謀百年，到頭來還是為沈槐安鋪了路！
鹿蒼狠狠盯著劫雷中心的沈槐安，恨不得此刻就沖進去，將她剁成一萬八千塊才好！
煉仙陣再厲害，也敵不過劫雷，不過三道劈下來就破碎崩裂，五道之後就碎得一幹二凈了。
不知過了多久，劫雷劈完最後一道消散而去，萬千光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祥雲奪目艷麗，幾乎占據了整片天空，同時還伴隨著漫天雷光劈啪作響。
“我殺了你！”
鹿蒼恨極，咬牙沖了上去。
沈槐安緩緩睜眼，瞳孔邊緣的金光接近白色，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揮，紫金色雷電自指尖而出，化作層層鎖鏈捆住了他。
巨大威壓之下，鹿蒼半點都反抗不了，她徹底碾壓了他，這讓他更加崩潰。
真仙與金仙，不過一字之差，修為確是天差萬別。
當年他只差一點就能成為金仙，卻趕上了量劫，不僅修為消散大半，還傷到了神魂。
他研究出吞噬其他神仙神魂，來彌補自身神魂的辦法，而青槐作為上古時期的金仙，神魂無比強大，除了能修覆他的神魂，讓他成為金仙也毫不費力。
誰知道，一步之差足足耗費了他八百年的時間，最終還是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槐安眼神睥睨，“鹿蒼，不過八百年，你就忘了當日斷手之痛嗎？”
他此刻心中恐懼到了起點，八百年未見金仙，他幾乎要忘了這碾壓般的感覺，讓他升不起半分戰意，只有跪服。
但他仍不甘心，撕心裂肺地掙紮起來，嘶吼、憤怒，甚至企圖召喚萬千劍刃，卻撼動不了分毫身上的鎖鏈。
“知道我為什麽要說謝謝你嗎？”
沈槐安從虛空中步步而來，仿若走在平地，停在雙目猩紅的鹿蒼面前。
“當日你捅了我，我便將帶著大部分法力的神魂記憶封在心魔之中，一旦我滋生心魔，法力和記憶就會重新回來。”
鹿蒼神情怔怔，突然瘋癲一般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還是被她擺了一道！
什麽籌謀、算計，都是她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沈槐安冷漠地看著他發狂，投入輪回道之前，青槐就預料到這種事，一旦有人想奪她神魂，就會發現攜帶著記憶和法力的神魂消失不見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想要奪取她神魂法力的人，或許會因憤怒讓她魂飛魄散，或許會想出許多辦法折磨她，但也好過讓小人得意。
而一旦不殺她，若想知道她把神魂藏在何處，就必須讓她想起前世記憶、趁神魂不穩時才有機會，最快的辦法就是讓她誕生心魔。
自此，她的計劃完成閉環。
鹿蒼似乎徹底瘋了，不停地嘶吼大叫，一會兒嚷嚷著要殺了沈槐安，一會兒又瑟瑟發抖說青槐我錯了。
晏玄齡立在沈槐安身邊，聲音平靜，“要殺了他嗎？”
鹿蒼的死活，他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當日被散去龍魂，抽出龍骨煉成龍骨鞭，種種仇恨都不及沒有救下沈槐安的悔恨。
現在她好好地站在自己身邊，所有的仇恨就都不重要了。
沈槐安明白晏玄齡的意思，她冷漠看向鹿蒼，輕彈手指，九天罰雷降下，足足劈了十道！
鹿蒼，神魂俱滅。
唯獨留下了一個魂瓶。
沈槐安打開魂瓶，蕭夢雲殘破的魂魄出現，她神情懵懂呆滯，一看便知是受了重創。
晏玄齡眉頭微皺，“當時鹿蒼的神識一撤，她的肉身就瞬間失去生機，分明已經死去好久了。”
“她也是個被操縱命運的可憐人。”
沈槐安眼神悲憫，看著蕭夢雲時已經無喜無悲，前塵往事對於成為金仙的她，已經不再重要。
她輕輕揮手，以神力補全了蕭夢雲的魂魄，順手超度了她。
遠處沙灘上的紀眠卿和沈星禦力竭，撤去支撐了許久的巨大結界，背靠背坐在原地，嘖嘖感嘆，“劈死這狗神仙的雷可比劈死林泉的粗多了，小姑姑真猛啊！”
紀眠卿跟著笑了笑，自豪誇讚，“量劫之後、靈法時代的第一金仙可不是吃素的。”
她眼神一轉看見了遠處空中場景，擡手捂住沈星禦的眼睛，“哎呀小孩子非禮勿視。”
沈星禦扒開她的手，無語道，“紀姐，我都二十一了！”
紀眠卿正要說什麽，卻被遠處焦急的喊聲打斷，“星禦你沒事吧！！！”
癱倒一地的眾人回頭，晏非晚一身西裝淩亂，褲腿挽得一長一短，大步奔向沈星禦。
一向高冷的張成江掐指，難得逗趣，“沈道友，你紅鸞星動了。”
秦嵐川一楞，沒忍住笑出了聲。
剛轉醒的韓少景眨了眨眼，“你們笑什麽？”
樓枕水拉著張行舟感嘆，“大師兄居然會和人說笑了！”
眾人又在沙灘上笑作一團。
或許，命書不僅禁錮了沈槐安，也同樣禁錮了他們，這才是他們本來的模樣。
樓枕水突然喊了一聲，“你們快看，晚霞！”
眾人擡眼望去，重歸平靜的海面之上晴空萬裏，漫天紅霞之中，金仙親吻了等待她兩世的真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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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東極, 歸墟之境。
康銘提前和相關部門打了招呼，雖然歸墟上空沒人，但讓衛星照到他們這一群神仙妖怪的也不太好。
沈槐安坐在化作真龍的晏玄齡身上, 康銘、塗山泠和陸吾也化成原型, 好久沒有肆意地在用原型出行, 即便是要去和神仙打架，這會兒他們也難得愜意。
“老康, 還有多久能到？”
人面虎身的陸吾腳下踏雲而行, 甩了甩九條粗壯的長尾, 頗有些不耐煩。
“急什麽，”塗山泠擺動八條蓬松的大尾巴，狐貍眼瞥他, “幾百年沒打架你興奮啊？”
“好啦好啦, ”見他倆又要拌嘴，康銘九只腦袋轉過來, 異口同聲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吵, 怎麽跟小學生春游一樣。”
兩獸一左一右扭頭，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沈槐安扶著龍角站起身, 看了眼手中的指南針和不遠處的平靜海面, “我們到了。”
傳說歸墟是海中無底之谷，天下水流匯聚之處，但自身卻無增無減。
用現代科學解釋，八成就是一處地殼運動形成的大海溝，溝渠深處可能連通著別的海域, 形成了水域平衡，所以增減都不明顯。
再加上這地方是地府唯一通往人間的大門, 和中元節的鬼門不同，這裏的門一直開著，只是有神荼郁壘把守，曾有人從此處誤入地府，回到人間後就把歸墟和地府混淆，說這裏是靈魂最終的歸處，久而久之就給歸墟蒙上了一層神話色彩。
晏玄齡環顧四周，瞳孔緩緩呈針狀，突然停在半空，沈聲道，“停步，這裏有結界。”
康銘眉頭一皺，地府度朔山上有結界，但也不應該是這裏，晏玄齡沒等他看出個所以然，龍嘴一張吐出烈焰，半路卻被看不見的結界阻擋一分為二，借此看清了結界形狀。
“看來他就躲在這裏。”
沈槐安收起指南針，看著眼前被龍焰炙烤的結界，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寶，結界上泛著一層金光符文，光華流轉間固若金湯。
幾人正準備商量怎麽破開結界，卻見結界自己褪去，顯露出裏面的浮空小島來。
康銘瞳孔緊縮，“這不是岱輿山嗎？”
“據說量劫時歸墟動蕩，岱輿山隨之沈入無底之谷，”塗山泠盯著眼前完好無損的仙山，挑了挑眉，“看來是被見不得光的給偷偷獨占了。”
“小小狐妖，竟敢汙我！”
蘊含著威壓與磅礴靈力的聲音自結界內響起，直沖塗山泠而去，壓得她一時間動彈不得，眼見就要硬生生承受，突然一道驚雷略過，化解了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壓。
“你終於來了。”
岱輿仙山上顯出一個人形，她自翠綠山間飄然而來，一身法衣光華流轉，看著就是好東西。
待近了沈槐安才看清，居然是蕭夢雲。
她挑了挑眉，“怎麽，你連以真面目示人都不敢嗎？”
來人雖然頂著蕭夢雲的身體，但眉目間完全不是她的神色，蘊含著對面前眾人碾壓般的睥睨，看螻蟻般不屑一顧。
“就你們幾個人，還不值得我親自前來，”她輕蔑一笑，“一起上啊，螻蟻們。”
從蕭夢雲一出現，身上那格外熟悉的氣息就讓晏玄齡認出了背後之人，他長嘯一聲沖了上去，“鹿蒼，八百年前的仇，今日該了結了。”
蕭夢雲移形避開龍焰，擡手之間掀起巨浪，向幾人席卷而去，陸吾長尾一甩，便將巨浪形成的水墻打碎，呼嘯著撲了上去。
康銘和塗山泠緊隨其後，配合著晏玄齡和陸吾與蕭夢雲打的難舍難分，一時間法寶、巨浪翻飛，整片海域都震蕩起來。
蕭夢雲，或者說鹿蒼，突然察覺到沈槐安不見了，原本不緊不慢的神情陡然緊張起來。
他四下搜尋，分心時被晏玄齡的龍焰灼傷，接著被塗山泠鉆空子中了魅術，眼前頓時不清明起來。
鹿蒼眉頭緊皺，神智昏沈間被幾人按住，瞬間召出萬千柄劍，一揮手對著幾人射了出去，隨後瞬間抽回蕭夢雲身上的大半神識，縮回了岱輿山洞府之中。
他睜眼的瞬間，與手持卻邪劍的沈槐安四目相對。
下一秒，卻邪貫穿了他的胸腔，沈槐安見他睜眼，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順手狠狠將卻邪插了進去，直接將鹿蒼捅了個對穿。
鹿蒼一口鮮血噴出，擡手按住傷口處，“你、你竟敢！”
他沒想到沈槐安居然偷偷上島，
沈槐安滿臉嫌棄迅速拔劍，甩了甩劍身上的血跡，她垂眸看向盤腿坐在原地，恨不得立即殺了她的鹿蒼，“當年你捅我的一劍之仇，今天勉強算是報了，接下來就算算這八百年，你對我做的那些事。”
鹿蒼半張臉隱在陰影裏，眸色沈沈，唇邊血色讓他看起來格外狂傲，“就憑你想殺我？癡心妄想！”
沈槐安靠在一旁，鹿蒼並不知道她已經恢覆了全部法力，這會兒還以為她是凡人之軀，才會這麽有恃無恐。
等他知道的時候，臉色該有多麽精彩？
“林泉是你的分身？”
鹿蒼不屑一笑，“分身？他還不配，不過是個承載神識的容器罷了。”
“蕭夢雲又是怎麽回事？”沈槐安繼續問道。
“有一法寶名為命書，只要有生辰八字，就能寫人一生，”鹿蒼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想必你也聽過。”
沈槐安一楞，突然想通了所有事。
為什麽八百年間她每生每世都不得善終？為什麽她次次修為被廢？為什麽她的命運總像是被一只無形大手控制著，最終走向相同的結局？
不過是因為，鹿蒼書寫了她的命運。
而她重生一世看到的所謂“劇情”，恐怕是羅菡在其中做了手腳，讓她引以為戒，不要重蹈覆轍。
她所有的求不得，都是因為眼前人！
她的痛苦、不甘、愧疚、瘋魔，不過是命書之中寥寥幾筆。
何其可笑！
鹿蒼見她怒氣翻湧，便知她已經想通其中關竅，他拄著下巴笑意盈盈，話語卻充滿惡意，“怎麽樣，喜歡我為你寫的命書嗎？親緣至疏、聲名狼藉、眾叛親離、修為被廢、身死陣中，都是我給予你的歷練呀！”
沈槐安眸光幽冷，渾身殺意彌漫，舉劍直指他，如同在看一個死人，“就為了我的神魂？”
“對啊，”鹿蒼得意洋洋地點頭，毫不在意放肆的殺意，“你可知我廢了多大的功夫才拿到命書，若非你死時將神魂和法力藏得那樣深，我也不必這樣折磨你。”
“有了你的神魂，我便可飛升金仙，真正超脫天道輪回，不用再東躲西藏！到了那時，我就是靈法時代的第一金仙！”
沈槐安舉劍就刺，卻被鹿蒼擡手生生握住，他另一只手拍動地面，陣法突然出現，才趕到的晏玄齡等人沖了進來。
康銘見狀不對，大喊一聲，“是穿梭陣，快拉住槐安！”
一陣刺目的光芒閃過，眾人突然出現在一處海邊，遠處是高樓疊起的現代城市。
正在海邊的游客看見突然出現的神獸和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全然不知危險。
陸吾看了看四周，面色一變，“是燕平。”
“快通知玄術師來海邊！”康銘低聲道。
塗山泠當即化作一道流光，奔向城市，不見了蹤影。
沈槐安背對城市，手腕一轉掙脫鹿蒼束縛，墜落下去時被晏玄齡接住，黑龍騰空而起，當即和鹿蒼纏鬥起來。
康銘咬牙，也顧不上被拍照或是其他了，招呼陸吾一起攻了上去。
空中靈力法術爆裂開來，除了風浪大了點，在岸邊游客眼中跟放煙花沒什麽兩樣，比起神仙打架這種千百年難得一見的事兒，一點風浪根本不算什麽。
幸好塗山泠迅速，不出十分鐘，趕到的特殊部.隊開始肅清海灘，原本就在異管局待命的紀眠卿等人也逐漸趕到，分別以符箓、八卦五行術法、法寶等豎起巨大的結界，防止神仙打架波及城市。
鹿蒼到底是真仙，即便被沈槐安捅了一劍，只靠層出不窮的法寶就逼得幾人節節敗退，康銘和陸吾不敵重傷，眼見著支撐不了多久了。
沈槐安害怕引來劫雷，不敢動用過多法力，只能尋找空隙引動雷法劈鹿蒼幾下。
晏玄齡和她配合，倒是讓鹿蒼頗為棘手，被龍焰灼傷好幾次，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只見鹿蒼默念法訣，言出法隨掀起滔天巨浪，沈槐安察覺不對，大喊一聲，“撤！”
巨浪在靈力催動之下，飛速向城市湧去，康銘心道不好，要是真湧入城市，別說就近的海灘，恐怕大半個燕平都得被淹！
“你們拖住他，我們去！”
康銘和陸吾迅速後撤回援，但他們已經有傷在身，反而被攜帶著法力的巨浪卷入其中。
沈槐安和晏玄齡要想在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眼見巨浪即將到達岸邊，千鈞一發之際，沈槐安感覺時間遲滯了一瞬。
她凝神細細看去，只見韓少景雙手掐訣，口中大喝，“以吾之魂，迎請鐘山燭龍締約，附吾之身掌控時間法則，開眼為晝、閉眼為夜，消！”
他睜眼閉眼，瞬息之間一日已過，巨浪在時間中被消磨殆盡，消失在眾人眼前。
燭龍身為鐘山山神，掌握時間法則，眨眼之間晝夜交替，韓少景靈力不足，強行過了一晝夜根本撐不住，當即七竅流血昏死過去。
幸好張行舟在旁邊，金針紮了全身，才勉強保住了韓少景的命。
鹿蒼見一擊不成，想要故技重施，卻被沈槐安和晏玄齡全力拖住，分不出手來再起巨浪。
他之前被沈槐安捅了一劍，現在又被龍焰灼傷，即使晏玄齡也負了傷，這麽打下去也不過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不如快刀斬亂麻，盡快殺了眼前二人。
鹿蒼想到這裏，咬牙忍住胸間劇痛，索性豁出去了，擡手之間天地風雲變色，調動全身法力，凝結成巨大法陣直直朝沈槐安壓去。
晏玄齡帶著沈槐安向外飛去，想要逃出陣法範圍，鹿蒼張開手臂，數千道劍刃齊發，將力竭的晏玄齡釘在陣中，沈槐安也跌落在其中。
“怎麽樣，這煉仙陣裏的滋味兒好受嗎？”鹿蒼放肆大笑。
晏玄齡化作人形，身上幾個血洞，好在有龍鱗護體，傷口不算很深，沈槐安被他保護得很好，沒什麽外傷。
只是這會兒身在煉仙陣裏，如同陣法的名字，像是要把他們從身到魂都煉化了，撕裂般的痛苦讓他們站都站不起來，牙都要咬碎了。
看晏玄齡沒什麽大事，沈槐安忍住疼痛，看向猖狂得意的鹿蒼，“你真以為，區區煉仙陣我無法破解嗎？”
鹿蒼怔楞一瞬，隨即嘲諷笑道，“煉仙陣連真仙都能煉化，更何況你只是個凡人之軀。”
“我破不了，總有東西能破。”
沈槐安微微一笑，解開了對法力的壓制。
鹿蒼面色驟變，幾息之間，她的修為急速攀升，境界居然突破了真仙，直達金仙！
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暗沈，劫雲在頭頂聚集，不要說鹿蒼，就是回到岸邊療傷的康銘都看出來了——
沈槐安要渡劫了。
鹿蒼狀若瘋癲，嘶吼道，“怎麽會這麽快？！你怎麽會這麽快飛升？！”
沈槐安盤坐原地，晏玄齡擔心地喊了聲“槐安。”
“我無事，你放心，”她安撫地笑了笑，“一會兒記得離我遠點。”
隨後她看向鹿蒼，“這還要謝謝你啊，要不是你用命書千方百計讓我誕生心魔，我還不會這麽快想起一切，以致神魂融合、法力回歸。”
“我能這麽快飛升金仙，都是你的功勞。”
話音剛落，九天劫雷落下，雷光刺目，震耳欲聾！
然而對鹿蒼來說，沈槐安的話卻比劫雷更加讓他震動。
他的功勞？！
他耗盡心力、籌謀百年，到頭來還是為沈槐安鋪了路！
鹿蒼狠狠盯著劫雷中心的沈槐安，恨不得此刻就沖進去，將她剁成一萬八千塊才好！
煉仙陣再厲害，也敵不過劫雷，不過三道劈下來就破碎崩裂，五道之後就碎得一幹二凈了。
不知過了多久，劫雷劈完最後一道消散而去，萬千光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祥雲奪目艷麗，幾乎占據了整片天空，同時還伴隨著漫天雷光劈啪作響。
“我殺了你！”
鹿蒼恨極，咬牙沖了上去。
沈槐安緩緩睜眼，瞳孔邊緣的金光接近白色，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揮，紫金色雷電自指尖而出，化作層層鎖鏈捆住了他。
巨大威壓之下，鹿蒼半點都反抗不了，她徹底碾壓了他，這讓他更加崩潰。
真仙與金仙，不過一字之差，修為確是天差萬別。
當年他只差一點就能成為金仙，卻趕上了量劫，不僅修為消散大半，還傷到了神魂。
他研究出吞噬其他神仙神魂，來彌補自身神魂的辦法，而青槐作為上古時期的金仙，神魂無比強大，除了能修覆他的神魂，讓他成為金仙也毫不費力。
誰知道，一步之差足足耗費了他八百年的時間，最終還是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槐安眼神睥睨，“鹿蒼，不過八百年，你就忘了當日斷手之痛嗎？”
他此刻心中恐懼到了起點，八百年未見金仙，他幾乎要忘了這碾壓般的感覺，讓他升不起半分戰意，只有跪服。
但他仍不甘心，撕心裂肺地掙紮起來，嘶吼、憤怒，甚至企圖召喚萬千劍刃，卻撼動不了分毫身上的鎖鏈。
“知道我為什麽要說謝謝你嗎？”
沈槐安從虛空中步步而來，仿若走在平地，停在雙目猩紅的鹿蒼面前。
“當日你捅了我，我便將帶著大部分法力的神魂記憶封在心魔之中，一旦我滋生心魔，法力和記憶就會重新回來。”
鹿蒼神情怔怔，突然瘋癲一般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還是被她擺了一道！
什麽籌謀、算計，都是她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沈槐安冷漠地看著他發狂，投入輪回道之前，青槐就預料到這種事，一旦有人想奪她神魂，就會發現攜帶著記憶和法力的神魂消失不見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想要奪取她神魂法力的人，或許會因憤怒讓她魂飛魄散，或許會想出許多辦法折磨她，但也好過讓小人得意。
而一旦不殺她，若想知道她把神魂藏在何處，就必須讓她想起前世記憶、趁神魂不穩時才有機會，最快的辦法就是讓她誕生心魔。
自此，她的計劃完成閉環。
鹿蒼似乎徹底瘋了，不停地嘶吼大叫，一會兒嚷嚷著要殺了沈槐安，一會兒又瑟瑟發抖說青槐我錯了。
晏玄齡立在沈槐安身邊，聲音平靜，“要殺了他嗎？”
鹿蒼的死活，他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當日被散去龍魂，抽出龍骨煉成龍骨鞭，種種仇恨都不及沒有救下沈槐安的悔恨。
現在她好好地站在自己身邊，所有的仇恨就都不重要了。
沈槐安明白晏玄齡的意思，她冷漠看向鹿蒼，輕彈手指，九天罰雷降下，足足劈了十道！
鹿蒼，神魂俱滅。
唯獨留下了一個魂瓶。
沈槐安打開魂瓶，蕭夢雲殘破的魂魄出現，她神情懵懂呆滯，一看便知是受了重創。
晏玄齡眉頭微皺，“當時鹿蒼的神識一撤，她的肉身就瞬間失去生機，分明已經死去好久了。”
“她也是個被操縱命運的可憐人。”
沈槐安眼神悲憫，看著蕭夢雲時已經無喜無悲，前塵往事對於成為金仙的她，已經不再重要。
她輕輕揮手，以神力補全了蕭夢雲的魂魄，順手超度了她。
遠處沙灘上的紀眠卿和沈星禦力竭，撤去支撐了許久的巨大結界，背靠背坐在原地，嘖嘖感嘆，“劈死這狗神仙的雷可比劈死林泉的粗多了，小姑姑真猛啊！”
紀眠卿跟著笑了笑，自豪誇讚，“量劫之後、靈法時代的第一金仙可不是吃素的。”
她眼神一轉看見了遠處空中場景，擡手捂住沈星禦的眼睛，“哎呀小孩子非禮勿視。”
沈星禦扒開她的手，無語道，“紀姐，我都二十一了！”
紀眠卿正要說什麽，卻被遠處焦急的喊聲打斷，“星禦你沒事吧！！！”
癱倒一地的眾人回頭，晏非晚一身西裝淩亂，褲腿挽得一長一短，大步奔向沈星禦。
一向高冷的張成江掐指，難得逗趣，“沈道友，你紅鸞星動了。”
秦嵐川一楞，沒忍住笑出了聲。
剛轉醒的韓少景眨了眨眼，“你們笑什麽？”
樓枕水拉著張行舟感嘆，“大師兄居然會和人說笑了！”
眾人又在沙灘上笑作一團。
或許，命書不僅禁錮了沈槐安，也同樣禁錮了他們，這才是他們本來的模樣。
樓枕水突然喊了一聲，“你們快看，晚霞！”
眾人擡眼望去，重歸平靜的海面之上晴空萬裏，漫天紅霞之中，金仙親吻了等待她兩世的真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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