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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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什麽？”時遇盤腿坐在沙發上，“你從哪知道的這個服裝設計大賽？”
電話裏的桑夏興致勃勃，“‘京洲國際’主辦的比賽，當然全京洲的設計師都知道啊。含金量挺高的，要能拿獎的話不管是對我們個人還是公司都很有幫助。”
時遇卻提不起精神來，“算了吧。”
桑夏滿臉問號。
“全公司的設計師就你和我，你還指望誰去？嘉嘉和楊楊那兩個設計助理？還是我高價請來的那位英國總監？”
“就你唄。”時遇答得挺快。
“我不管，我給你也報了，”桑夏懶得廢話，“反正你的身份證號和個人資料我又不是沒有。”
時遇：“……”
“月底回來參加初賽。網站我等會發你，二十號零點前記得把作品的照片和視頻傳上去。模特也不用你操心，到時候看你成品從公司裏抓一個比較搭的。”
桑夏把事情交代完就掛了電話。時遇把手機扔到一邊，後仰著倒在靠背上。
旁邊另一張沙發上的沈遲：“準備點個果茶，你喝什麽？”
時遇望著天花板，“現在能讓我心情變好的應該只有霸氣草莓爆爆蛋。”
沈遲：？
他略顯遲疑地在搜索框裏輸入這七個字，直到某家奶茶店的春季新品出現在界面上，他才終於相信真有這麽個玩意兒。
聯想到上次的珍珠爆漿蛋糕，沈遲摸出了規律，“你好像很喜歡這種‘爆開’的東西。”
“那口感可爽了，”談到吃的，時遇如同回光返照那般支棱起身子，“你可以試試，真的，絕對不虧。”
安利完畢，她又倒了下去。
沈遲不過是想讓她吃點甜食開心一下，沒仔細想過自己要喝什麽，幹脆就聽她的，點了一下購物車那杯“霸氣草莓爆爆蛋”後面的加號。
外賣很快送到，時遇拿過自己的那杯，插上吸管後喝了一大口，隨即一聲嘆氣。
這幾個月從忙訂婚宴到後來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像是要把她掏空。雖然設計稿能按時交，總監也沒評價什麽，但她自己知道那些作品僅僅是保持了以往的風格，無功無過而已，並沒有什麽突破。
如果想在這樣的比賽裏取得成績，要的可不是她那“無功無過”。
“怎麽，”沈遲瞧著她，“你這霸氣草莓不管用？”
時遇把自己的顧慮大致說了一遍。
沈遲喝著果茶聽完，然後一聲“哦”，“那你天天在家裏呆著，是沙發能給你靈感？”
時遇：？
沈遲繼續補刀：“還是陽臺那棵你養不活的仙人掌？”
時遇：“……”
靈感的來源雖然廣泛，但概括起來也僅分為淺層表象和深層意象兩種。
關於後者，在文化哲學宗教習俗等方面，時遇的經歷和日常閱讀量已經能夠滿足。但要真正落在視覺化，又會束手束腳，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做起，作品也就沒有靈性。
以前桑夏的導師就點過時遇一句，與其急於去挖掘深層次的東西，不如先發揮表象靈感，把探索大自然的過程轉變為面料研究的過程。
道理時遇都懂，只是這段時間實在身心俱疲，沒再去哪裏玩過。要說真正意義上的“放松”，居然只有和沈遲出海的那一次。
沈遲盯著發呆的時遇看了半晌，把喝完的空杯子往垃圾桶裏一扔，“走。”
時遇還傻楞楞地望向已經站起來的沈遲，“走哪兒去？”
“今天是植樹節，”沈遲煞有介事，“適合出門。”
時遇沒反應過來，“那我們要去種樹嗎？可是我連仙人掌都養不活誒。”
沈遲沈默片刻。
“你要是想種的話，也行。”
“還是算了吧，幹點別的，”時遇把腳伸進拖鞋，“植物殺手也想給自己積點德。”
兩人像是有默契，出門都沒拿車鑰匙，到了樓下才想起來，又都懶得回去，於是就打算在周邊散散步。
這趟雖然也是臨時起意，但比上次還漫無目的。時遇正要在手機上看看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就聽見身邊的沈遲說：“要不這樣，每過一個路口我們就猜拳。”
時遇立馬領會他的意思，“你贏了往左，我贏了往右？”
“可以。”
這樣有趣的方式她還沒嘗試過，又是在陌生的城市，每一步都有未知的神秘。
雖然認真算起來也只是在以小區為中心，半徑不足三公裏的地方晃悠，但他們已經擼了趴在寵物店門口曬太陽的狗子，嘗了北島特色涼拌蝦，還攔下騎小車路過的大爺，從他車上挑了一袋新鮮桑葚。
“這個桑葚看起來就很甜，”時遇開心地晃著手裏的塑料袋，“回去洗幹凈也可以做果茶，加點檸檬，味道就特別有層次感……往哪走來著？”
“往左，剛才我贏了，”沈遲說，“期待你的桑葚檸檬。”
“要是我開個奶茶店，”時遇說著說著就飄了，“這不得取名叫霸氣桑葚檸檸茶？”
沈遲聽笑了，笑完卻若有所思。
“他們好像在畫畫——”時遇伸手拽住多走出去兩步的沈遲，之後才看清身旁那家店裏的情況，“哦，是數字油畫啊。”
“我不會畫畫。”沈遲實話實說，聽起來似乎還帶了點歉意。
“數字油畫很簡單的，幾號顏料塗在哪個位置都給你標好了，只需要往塊塊裏填色就行，”時遇耐心解釋，“不過你要是沒興趣的話……”
以前周容笙從來沒有想過要體驗她的生活，她都不曾強求。
更別說只是這位“室友”關於畫畫方面的問題。
結果沈遲一句“去試試”倒讓她楞了。
“進來啊，”他已經先一步把門推開，“在等什麽？”
時遇這才回過神來，跟著他踏進這家“S先生的手作生活館”。
進門就聞到一陣淡淡的香味。除了數字油畫以外，還有制作香薰蠟燭、奶油膠手機殼和熱縮片小飾品幾個項目。
老板“S先生”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正在耐心指導顧客，“你動作慢一點，把這個倒進去，小心燙——”
門上的風鈴一響，他回頭看向這邊的時遇和沈遲，“兩位稍等，可以先看看想做些什麽。”
時遇也不麻煩人家，帶著沈遲挑起了畫。
“這個嗎？”沈遲指向一幅海景圖。
“海的話，細小色塊太多了，就算一起畫也夠嗆，”時遇敲了敲另一幅天空和白雲占比居多的，“你第一次玩還是選這個吧。”
事實證明時遇是有遠見的。
兩個人一起塗那一幅，分工是沈遲負責大色塊的藍天，時遇則細塗最底下的橙色泡泡玫瑰。然而天空也會有一些不同顏色的小色塊來區分層次，在沈遲第三次塗歪並嘆氣的時候，時遇終於忍不住。
“你拿大筆刷的尖尖去蹭也不行啊，得換個小一點的筆刷。”
沈遲聽話換了，一筆下去，顏料依舊暈開。
“你得這樣，”時遇抓起他握筆的那只手，帶著他用筆尖在空白處慢慢描，“下筆不要太重，自己感受一下那個剛好點到的力道。”
時遇大學期間跟老師去過一趟山區，給那裏的小朋友拓展興趣，教了一段時間的書畫，這樣的舉動對她來說十分正常——畢竟是在“上課”。
沈遲卻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玩這種對你來說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東西，不會膩嗎？”
“不會啊，我喜歡畫畫，不管是什麽形式的。”
沈遲問問題的本意是不想讓這一接觸顯得尷尬，然而她說話的時候呼出的溫熱氣息柔柔地拂過耳邊，成功達成了反效果。
時遇還打算說點什麽，餘光無意中瞥見沈遲耳朵紅了才想起來不好意思，趕緊放開手，“……反正大概就是這樣，你自己來吧。”
兩人沈默著塗完那幅畫。
沈遲塗錯的地方不多，後來也用正確的顏色蓋過修飾，看起來還算理想。
時遇伸了個懶腰，使勁掰著酸痛的大拇指關節，示意沈遲讓老板把畫裝起來。
臨走的時候，時遇卻被旁邊做香薰蠟燭的吸引住，站著不動了。
沈遲意會，轉頭問老板：“這個怎麽玩？”
“很簡單的，基礎款不到一小時就可以完成，材料我們這邊都提供，我也會全程指導，”老板說，“不過香薰精油我挑的是比較高級好用的，助眠效果很好，所以會比別的店貴一些。”
在這樣的小店，時遇壓根不會把“貴”這個字聽進去，“試一下？”
又是一個很自然地把這兩人當情侶的老板。見女孩子發話，他立馬拿出圖冊，“你們看看款式，我去準備材料。”
挑來挑去，時遇選了模具裏唯一的食物。
一塊起司。
雖然愛做飯，但面對融化的大豆蠟，時遇還是有點緊張。從加熱到倒模，全程要老板在旁邊守著。
沈遲則在桌對面冷著臉瞅這兩人。
“老板，我還是不會。”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剛才不是先教的你嗎，”老板笑著問，卻沒有一絲調侃或是不耐煩，叫人生不起氣來，“我馬上過去幫你。”
“沒辦法，”沈遲坦然道，“我比較手殘吧。”
時遇已經把混合過後的蠟全部倒進模具，就等定型了，“不然我教你？”
桌子中間攔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工具。她剛探頭，沈遲就迅速把自己面前的東西擋住，“不用。”
然而那些零散的蠟塊還是被看見了。
“你做的什麽，”時遇嫌棄地皺眉，“一坨坨的，怎麽還是原諒色啊——”
沈遲：？
又再悶頭折騰半天，脫模的那一刻，他終於為那一坨坨原諒色正名。
是一棵胖胖的仙人掌。
“送你了。”沈遲把他的成品往時遇面前一推，又不敢看她。
用蠟做的，總不至於養不活。
時遇大概也是想到了這點，卻只是打著哈哈，“這樣啊，有心了。”
兩塊香薰蠟燭被老板拿去前臺包裝好，在沈遲付款之後遞給時遇。
時遇接過，沈遲一下子註意到她拿東西時似乎不太敢讓大拇指彎折，動作僵硬得很。
“你手怎麽了？”
“可能是有點腱鞘炎吧，”時遇毫不在意，“老毛病，不礙事。”
沈遲沒再說什麽，原本已經拎了桑葚還抱了幅畫，此刻又伸手示意時遇把裝香薰的袋子給他。
時遇嘴上跟他客氣幾句，到底還是給了，自己輕輕松松走在他旁邊。
“你看那些樹葉，”她還有閑心擡頭，“把整條街的天都擋住了，就中間留了條縫，光照下來好像樹冠被撕裂了一樣……”
路的盡頭卻豁然開朗，入眼是層層疊疊的雲和北海岸幽藍的海。
那一瞬間足夠稱得上是視覺沖擊。
“哇，你快看！”
沈遲眼含笑意，“就這麽開心嗎？”
時遇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話有點多。
本來一直找話題是為了避免尷尬，沒想到漸漸變成好像很熟的樣子。
時遇幹咳一聲，“主要是覺得你願意聽——”
她也不太確定，想想又把那個詞挑出來再問一遍，“你願意的吧？”
“我願意。”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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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遇卻提不起精神來，“算了吧。”
桑夏滿臉問號。
“全公司的設計師就你和我，你還指望誰去？嘉嘉和楊楊那兩個設計助理？還是我高價請來的那位英國總監？”
“就你唄。”時遇答得挺快。
“我不管，我給你也報了，”桑夏懶得廢話，“反正你的身份證號和個人資料我又不是沒有。”
時遇：“……”
“月底回來參加初賽。網站我等會發你，二十號零點前記得把作品的照片和視頻傳上去。模特也不用你操心，到時候看你成品從公司裏抓一個比較搭的。”
桑夏把事情交代完就掛了電話。時遇把手機扔到一邊，後仰著倒在靠背上。
旁邊另一張沙發上的沈遲：“準備點個果茶，你喝什麽？”
時遇望著天花板，“現在能讓我心情變好的應該只有霸氣草莓爆爆蛋。”
沈遲：？
他略顯遲疑地在搜索框裏輸入這七個字，直到某家奶茶店的春季新品出現在界面上，他才終於相信真有這麽個玩意兒。
聯想到上次的珍珠爆漿蛋糕，沈遲摸出了規律，“你好像很喜歡這種‘爆開’的東西。”
“那口感可爽了，”談到吃的，時遇如同回光返照那般支棱起身子，“你可以試試，真的，絕對不虧。”
安利完畢，她又倒了下去。
沈遲不過是想讓她吃點甜食開心一下，沒仔細想過自己要喝什麽，幹脆就聽她的，點了一下購物車那杯“霸氣草莓爆爆蛋”後面的加號。
外賣很快送到，時遇拿過自己的那杯，插上吸管後喝了一大口，隨即一聲嘆氣。
這幾個月從忙訂婚宴到後來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像是要把她掏空。雖然設計稿能按時交，總監也沒評價什麽，但她自己知道那些作品僅僅是保持了以往的風格，無功無過而已，並沒有什麽突破。
如果想在這樣的比賽裏取得成績，要的可不是她那“無功無過”。
“怎麽，”沈遲瞧著她，“你這霸氣草莓不管用？”
時遇把自己的顧慮大致說了一遍。
沈遲喝著果茶聽完，然後一聲“哦”，“那你天天在家裏呆著，是沙發能給你靈感？”
時遇：？
沈遲繼續補刀：“還是陽臺那棵你養不活的仙人掌？”
時遇：“……”
靈感的來源雖然廣泛，但概括起來也僅分為淺層表象和深層意象兩種。
關於後者，在文化哲學宗教習俗等方面，時遇的經歷和日常閱讀量已經能夠滿足。但要真正落在視覺化，又會束手束腳，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做起，作品也就沒有靈性。
以前桑夏的導師就點過時遇一句，與其急於去挖掘深層次的東西，不如先發揮表象靈感，把探索大自然的過程轉變為面料研究的過程。
道理時遇都懂，只是這段時間實在身心俱疲，沒再去哪裏玩過。要說真正意義上的“放松”，居然只有和沈遲出海的那一次。
沈遲盯著發呆的時遇看了半晌，把喝完的空杯子往垃圾桶裏一扔，“走。”
時遇還傻楞楞地望向已經站起來的沈遲，“走哪兒去？”
“今天是植樹節，”沈遲煞有介事，“適合出門。”
時遇沒反應過來，“那我們要去種樹嗎？可是我連仙人掌都養不活誒。”
沈遲沈默片刻。
“你要是想種的話，也行。”
“還是算了吧，幹點別的，”時遇把腳伸進拖鞋，“植物殺手也想給自己積點德。”
兩人像是有默契，出門都沒拿車鑰匙，到了樓下才想起來，又都懶得回去，於是就打算在周邊散散步。
這趟雖然也是臨時起意，但比上次還漫無目的。時遇正要在手機上看看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就聽見身邊的沈遲說：“要不這樣，每過一個路口我們就猜拳。”
時遇立馬領會他的意思，“你贏了往左，我贏了往右？”
“可以。”
這樣有趣的方式她還沒嘗試過，又是在陌生的城市，每一步都有未知的神秘。
雖然認真算起來也只是在以小區為中心，半徑不足三公裏的地方晃悠，但他們已經擼了趴在寵物店門口曬太陽的狗子，嘗了北島特色涼拌蝦，還攔下騎小車路過的大爺，從他車上挑了一袋新鮮桑葚。
“這個桑葚看起來就很甜，”時遇開心地晃著手裏的塑料袋，“回去洗幹凈也可以做果茶，加點檸檬，味道就特別有層次感……往哪走來著？”
“往左，剛才我贏了，”沈遲說，“期待你的桑葚檸檬。”
“要是我開個奶茶店，”時遇說著說著就飄了，“這不得取名叫霸氣桑葚檸檸茶？”
沈遲聽笑了，笑完卻若有所思。
“他們好像在畫畫——”時遇伸手拽住多走出去兩步的沈遲，之後才看清身旁那家店裏的情況，“哦，是數字油畫啊。”
“我不會畫畫。”沈遲實話實說，聽起來似乎還帶了點歉意。
“數字油畫很簡單的，幾號顏料塗在哪個位置都給你標好了，只需要往塊塊裏填色就行，”時遇耐心解釋，“不過你要是沒興趣的話……”
以前周容笙從來沒有想過要體驗她的生活，她都不曾強求。
更別說只是這位“室友”關於畫畫方面的問題。
結果沈遲一句“去試試”倒讓她楞了。
“進來啊，”他已經先一步把門推開，“在等什麽？”
時遇這才回過神來，跟著他踏進這家“S先生的手作生活館”。
進門就聞到一陣淡淡的香味。除了數字油畫以外，還有制作香薰蠟燭、奶油膠手機殼和熱縮片小飾品幾個項目。
老板“S先生”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正在耐心指導顧客，“你動作慢一點，把這個倒進去，小心燙——”
門上的風鈴一響，他回頭看向這邊的時遇和沈遲，“兩位稍等，可以先看看想做些什麽。”
時遇也不麻煩人家，帶著沈遲挑起了畫。
“這個嗎？”沈遲指向一幅海景圖。
“海的話，細小色塊太多了，就算一起畫也夠嗆，”時遇敲了敲另一幅天空和白雲占比居多的，“你第一次玩還是選這個吧。”
事實證明時遇是有遠見的。
兩個人一起塗那一幅，分工是沈遲負責大色塊的藍天，時遇則細塗最底下的橙色泡泡玫瑰。然而天空也會有一些不同顏色的小色塊來區分層次，在沈遲第三次塗歪並嘆氣的時候，時遇終於忍不住。
“你拿大筆刷的尖尖去蹭也不行啊，得換個小一點的筆刷。”
沈遲聽話換了，一筆下去，顏料依舊暈開。
“你得這樣，”時遇抓起他握筆的那只手，帶著他用筆尖在空白處慢慢描，“下筆不要太重，自己感受一下那個剛好點到的力道。”
時遇大學期間跟老師去過一趟山區，給那裏的小朋友拓展興趣，教了一段時間的書畫，這樣的舉動對她來說十分正常——畢竟是在“上課”。
沈遲卻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玩這種對你來說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東西，不會膩嗎？”
“不會啊，我喜歡畫畫，不管是什麽形式的。”
沈遲問問題的本意是不想讓這一接觸顯得尷尬，然而她說話的時候呼出的溫熱氣息柔柔地拂過耳邊，成功達成了反效果。
時遇還打算說點什麽，餘光無意中瞥見沈遲耳朵紅了才想起來不好意思，趕緊放開手，“……反正大概就是這樣，你自己來吧。”
兩人沈默著塗完那幅畫。
沈遲塗錯的地方不多，後來也用正確的顏色蓋過修飾，看起來還算理想。
時遇伸了個懶腰，使勁掰著酸痛的大拇指關節，示意沈遲讓老板把畫裝起來。
臨走的時候，時遇卻被旁邊做香薰蠟燭的吸引住，站著不動了。
沈遲意會，轉頭問老板：“這個怎麽玩？”
“很簡單的，基礎款不到一小時就可以完成，材料我們這邊都提供，我也會全程指導，”老板說，“不過香薰精油我挑的是比較高級好用的，助眠效果很好，所以會比別的店貴一些。”
在這樣的小店，時遇壓根不會把“貴”這個字聽進去，“試一下？”
又是一個很自然地把這兩人當情侶的老板。見女孩子發話，他立馬拿出圖冊，“你們看看款式，我去準備材料。”
挑來挑去，時遇選了模具裏唯一的食物。
一塊起司。
雖然愛做飯，但面對融化的大豆蠟，時遇還是有點緊張。從加熱到倒模，全程要老板在旁邊守著。
沈遲則在桌對面冷著臉瞅這兩人。
“老板，我還是不會。”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剛才不是先教的你嗎，”老板笑著問，卻沒有一絲調侃或是不耐煩，叫人生不起氣來，“我馬上過去幫你。”
“沒辦法，”沈遲坦然道，“我比較手殘吧。”
時遇已經把混合過後的蠟全部倒進模具，就等定型了，“不然我教你？”
桌子中間攔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工具。她剛探頭，沈遲就迅速把自己面前的東西擋住，“不用。”
然而那些零散的蠟塊還是被看見了。
“你做的什麽，”時遇嫌棄地皺眉，“一坨坨的，怎麽還是原諒色啊——”
沈遲：？
又再悶頭折騰半天，脫模的那一刻，他終於為那一坨坨原諒色正名。
是一棵胖胖的仙人掌。
“送你了。”沈遲把他的成品往時遇面前一推，又不敢看她。
用蠟做的，總不至於養不活。
時遇大概也是想到了這點，卻只是打著哈哈，“這樣啊，有心了。”
兩塊香薰蠟燭被老板拿去前臺包裝好，在沈遲付款之後遞給時遇。
時遇接過，沈遲一下子註意到她拿東西時似乎不太敢讓大拇指彎折，動作僵硬得很。
“你手怎麽了？”
“可能是有點腱鞘炎吧，”時遇毫不在意，“老毛病，不礙事。”
沈遲沒再說什麽，原本已經拎了桑葚還抱了幅畫，此刻又伸手示意時遇把裝香薰的袋子給他。
時遇嘴上跟他客氣幾句，到底還是給了，自己輕輕松松走在他旁邊。
“你看那些樹葉，”她還有閑心擡頭，“把整條街的天都擋住了，就中間留了條縫，光照下來好像樹冠被撕裂了一樣……”
路的盡頭卻豁然開朗，入眼是層層疊疊的雲和北海岸幽藍的海。
那一瞬間足夠稱得上是視覺沖擊。
“哇，你快看！”
沈遲眼含笑意，“就這麽開心嗎？”
時遇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話有點多。
本來一直找話題是為了避免尷尬，沒想到漸漸變成好像很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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