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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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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女郎小手都沒摸過的斐諾, 更不要提能有多了解大安特有性別『小哥兒』的生理構造了。雖然一起縮在被子裏搓搓摸摸, 可下一步做什麽斐諾卻完全沒有主意……

好在大安人素來習慣將文化知識記錄在紙張之上編冊成書,這陰陽調和、水乳交融雖然約莫不會被羞澀內斂的大安人擺到臺面上來,但角落裏的書架上有也未可知。

指尖摩挲著下巴, 斐諾盯著季燈,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季燈全然不知曉斐諾心思, 可瞧著斐諾這表情也窺得幾分, 心下莫名毛毛的。於是連忙繼續剛才的話道,

“挺好的, 挺好的。蘇嬸兒人好,把小妹送過去也放心, 就是這塾修該送些什麽?不若我問一問蘇姑娘看蘇嬸兒喜歡什麽香粉, 拿上幾盒過去罷。”

二人這半天口中提及的蘇嬸兒正是蘇素素的娘親, 蘇掌櫃的妻子, 也是識文斷字的人,平素裏閑來無事便在自家開了個學堂,不甚正式, 招的學生也是四鄰八舍的孩子, 多為姑娘小哥兒,教著識幾個字也就罷了。

蘇嬸兒性格溫和, 因著蘇素素的緣故也常同季燈來往, 心憐這個懂事妥帖的後輩, 同季燈處的有如姨甥, 平素指點季燈一些家常瑣事, 季燈對蘇嬸兒也是心懷敬愛。

雖是如此,可真把季小妹送過去不給塾修也不合適。蘇嬸兒同蘇素素一樣,多來纂香苑光顧,季燈就想著拿上幾盒蘇嬸兒慣用的送去。

纂香苑的香粉價錢小貴,又效果甚好,在附近幾條街的人家已經做出了口碑,當禮送人也是拿的出手的。

“能行,再提些米面,一只雞就差不多了。”

斐諾自是應下。

於是季燈便挑了個日子,帶著幾盒把季小妹打包送去了蘇嬸兒的學堂。

季小妹課上跟著識字繡花,回了家還要完成布置的作業,雖然只是用毛筆沾水在石板上寫十遍大字,或是繡幾針細密的針腳,費不了多少功夫,可同小夥伴們一瘋瘋到天黑的無憂無慮到底是一去不覆返。

不過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季小妹比之從前活潑之餘也嫻靜文雅了許多。季燈感念蘇嬸兒照顧,等新的香粉成品出來後,便一樣拿了兩盒上門去,然後悄悄摸摸的在懷裏揣了一樣帶回來。

斐諾瞧著季燈緋紅的臉頰滿頭霧水。送個香粉而已,怎的也能讓人臉紅成這般,難不成今年的夏日來的早?

不過斐諾也無心追究,趕著步子出了門。纂香苑的生意好固然令人心喜,只是日子也跟著緊湊起來,鮮有能偷閑的功夫。斐諾於是龍行虎步的出了門,又急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相較於出門之前,斐諾胸襟處鼓脹幾分,似是在胸前裝了什麽東西。

夫夫二人各懷心思,分別悶頭進了屋,直到燈熄打更時才若無其事的寬衣歇下。

等季小妹能順順當當的寫出季燈和斐諾的名字時,端午節便在百合花香中如約而至。

天公作美,惠風和暢,擢蓮街邊的食肆門口立了『八寶風味,鹹甜憑選粽子』的招牌,小攤雖然沒有這般的底錢,卻也在自家的幡上系了一串綠褐的粽子,沖往來的行人吆喝著『蜜棗紅豆八寶粽,剛出爐的小米糯米粽,買五送一了嘿――』。

街上熙攘的人群則莫不在手腕處系上了紅黃白黑藍五色彩繩,過節的氣氛一下便席卷了整個燿陽城,等著傍晚的時候,更是有熱鬧的舞龍在整條擢蓮街上穿行,百姓們紛紛從家門走出來等著瞧這盛事。瞧著這欣欣向榮的百姓和樂圖,便讓人不由得心曠神怡,哪怕心情再陰沈如雨的人,也要因此展露笑顏。

纂香苑提前三日便在門口掛了牌子,上書端午節特制的三樣新品,除去老少鹹宜的滌垢散之外,還有更受姑娘小哥兒們青睞的百合香膏與槐花香膏,用指尖挑一點搽在發根上抹勻,隔著三步遠便能嗅著一股甜香沁入五臟六腑,卻也不至於濃郁熏人。

百合、槐花都是五六月應季的花期,一個香味重些,一個清淡些,倒也算粗粗的齊全。來客各有所愛,各自挑了偏愛的離去。

雖然一盒只有嬰兒拳頭大小,定價兩百文,可省著用些,撐過一個月不成問題。等夏日盛了,便正該換上迎蝶粉之流,轉個妝容再上街來。對於喜新厭舊的嬌客們而言,反倒比那些一盒用三年的更值當。

鋪子裏人流進進出出,季燈和家和兄弟兩個忙著招呼客人腳不沾地,櫃臺前也是排起了隊伍,斐諾一手找錢一手記賬,雖然忙碌了一天,卻是有條不紊,絲毫不見差錯。

大半年下來,擢蓮街的女人哥兒們對纂香苑這家的異域漢子已然見怪不怪,鮮有鋪子剛營業時為了看新鮮而磨蹭不走的,因此隊伍排的很快,結伴而來的客人彼此閑聊幾句『你家做的什麽粽子』、『我給你家提兩串過去』便能輪到,不會等待過久不耐煩,客人們臉上也都帶著笑。

客人其樂融融,季燈在鋪子那頭忙活著也能安心。

送走一位客人,斐諾一手筆走龍蛇在賬本上游走,頭也不擡道,

“下一位。”

三個精巧的木盒便被放在櫃臺上,斐諾擡了擡眼皮掃過一眼,提筆在賬本上記下,『滌垢散一盒,百合香膏一盒,槐花香膏一盒』,想也不想道,

“七百五十文。”

今日來的客人大多都在這三樣裏頭選,四百、五百五、七百五,斐諾現在掃過一眼不用算便能報得價錢。

一只細白的手放了幾串錢在櫃臺上。

斐諾伸手掃過來五個五個的點過去,報錢數的同時,已然從櫃臺裏提了一串提前綁好的銅板推過去,

“共八百文,找零五十。”

這樁生意本該到此為止,好叫斐諾接待下一位客人,熟練突然一只黑些的大手一把摁在了斐諾手裏的銅串上。

“還喜歡什麽樣的只管拿,不然你再挑挑,這才三盒,加起來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叫別人曉得了,豈不得說我虧待了鳴笙你。”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銀角子拍在櫃臺上。

斐諾眉梢一挑,擡眼看去,只見一穿著整齊的公子哥兒正半倚著櫃臺同身邊的小哥兒說話,全然不顧後頭排著隊的一眾客人。

旁邊弱風扶柳、體態婀娜更勝姑娘的小哥兒倒是有幾分眼熟,眼角一滴淚痣惹人憐愛,只是如今卻隱隱壓抑著幾分不耐,

“多謝黃公子,只是這是我自個兒買來用的,就不勞公子破費。”

今個兒他好不容易才從老鴇子手中磨得一個時辰出來逛,不曾想卻仍然半路被這人撞見截住,一路跟到這邊來嘰嘰歪歪,擾了他的好心情。

鳴瑟撥拉過找回的銅板和香粉,轉身無視黃公子就要離開。斐諾也從善如流的抽走了銅板,置那一角銀錢於不顧。

雖然是銀角子,卻也選不足一兩,折換成銀錢也將將六七百文,只怕是哪家的傻孩子第一次拿銀子,出來裝闊了。

主客皆歡,黃公子卻自覺被駁了面子,惱怒的一掌拍在櫃臺上,就要去抓鳴笙的手,

“娘的,給臉不要,好聲好氣送你東西還招嫌,一個下賤小倌,真把自己當成金貴的大家哥兒了!”

排隊的客人見有熱鬧瞧,紛紛打眼瞧過來。聽得鳴瑟是小倌,看著他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幾分。

鳴瑟的仆從笙兒卻是連忙從一邊跑上前來將鳴笙擋在身後,一手拔下發上的簪子充作武器惡狠狠的瞪著黃公子。

孰料鳴瑟更是個脾氣大的,冷笑一聲便道,

“我下賤,你也不矜貴!這一角銀子只怕是從你娘藥錢裏頭克扣出來的罷!連親生的娘也這般糟踐,沾了血的銀子我可不敢碰!我下賤,好歹是靠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你高高在上,卻是啃著家裏的本兒出來裝闊,別說那些大家公子,就是我一個小倌,也瞧你不上呢!”

原來這黃公子是家破落商戶裏出來的,父輩做生意賠了本驚怒之下病逝,母親亦病倒在床,靠著每日不絕的湯藥續命度日。這黃公子是唯一的嫡子,卻不想著振奮家業,反而仗著無人管束更是揮霍起來,連家裏僅剩的銀錢也拿出來包妓養倌,其母熬了幾個月心死又缺藥之下便也撒手人寰。

黃公子在這擢蓮街附近也算是有名,做了爹娘長輩的十有八九都要拿他來舉例子告誡自家兒孫,不想今日竟在此得見。一時間,客人們的註意力又盡數轉移到黃公子身上,反倒對這義正言辭的小倌多了幾分好感。

黃公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臉皮漲的通紅,強行想要找回場子,惱羞成怒之下竟是啐了一口道,

“我再不濟也是個正經人,能看的起你個小哥兒已經是高看你一眼,你憑的故作姿態挑挑揀揀,還想看中個高門大戶納你進府不成?!”

斐諾嫌惡的一皺眉頭,放了筆便從櫃臺後繞出來,目光陰冷的直沖黃公子而去。

這兩人在鋪裏吵嚷半晌擾著他們做生意他還沒發火,這人倒是先往他們鋪子裏頭吐口水,憑的惡心人,這可都是他為季燈親自一塊一塊選出來的木板。

他學著季燈心平氣和不動手,這人便真當他是個好脾性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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