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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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臘月寒風蕭瑟，私房酒館外的雪堆還沒完全融化，融化的雪水蜿蜒至旁邊下水道，滴答滴答作響。
庭院外圍墻上掛著幾個精致燈籠，燭光朦朧昏暗，只在外圍墻上堪堪留下一點陰影。
晚風穿過院內連廊，旁邊路過的人打了個哆嗦，寒風似是能穿透骨頭的冷。
小院門口一輛黑色轎車打著轉向燈斜插在門口停下，後排車門被人從裏面推開。
溫漾攏著衣領彎腰從車內下來，嘴邊白霧呼吸間飛快散去又籠起，她擡手攏了攏頭發，輕輕呼出一口氣。
從登機前的各方聯絡到飛機上的資料整合，大腦負荷超載已經開始嗡嗡作響。
下車門這一刻，冷風吹過，她輕輕打了個冷顫，被車上熱氣熏暈的煩躁感瞬間消弭一半。
果然青江的冬天還是一如既往的冷。
握在手裏的手機再度亮屏響起，還沒來得及接起便被人從身後拿走掛掉，嚴歡挽住她胳膊把人往裏帶，“不用接，肯定是高松言催你進去呢。”
“今晚都誰在？”溫漾從登機前就被告訴落地直接來冕靜小院，大學校友律圈小聚。
她沒想過回青江。
如果不是被韓時抓到她提前一小時下班，天江的案子也不會落到她的頭上。
從知道要回青江取證調查以後，失眠便更加嚴重。
夢魘更是難醒。
這會兒冷風一吹，細針紮似的疼沿著她的太陽穴竄了一圈。
高松言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她接手了天江的案件，發了微信告訴她一起來參加聚會。
好久沒見校友，溫漾便應下了。
旁邊嚴歡思索幾秒說：“說是就幾個法學系的校友，都混得不錯。”
溫漾抿了下唇，踏上青江的地面時她心跳如鼓，到現在依舊沒有減緩的意思，平時踩高跟跑現場也沒覺得累 ，這會兒走兩步已經微微有些喘意。
訂的包間在連廊靠深的地方，溫漾輕輕呼出一口氣，抿了下唇。
嚴歡晃了晃她的胳膊，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嘖了聲，“別瞎琢磨了，吃飯呢，開心點。”
“再說，都分開八年了，該翻篇了。”
說著推開包間門。
溫漾那句沒來得及問出的話堵在喉嚨處。
他也來了麽。
一股熱氣鋪面而來，將溫漾臉頰上的冷氣吹散開，剛凍得微微蹙起的眉頭輕輕舒展開。
雅間裏春意盎然，房間窗沿上的綠植擺件郁郁蔥蔥，景色別致，同外面的寒冬凜風截然相反。
紅木圓桌旁坐著一圈人，聽見動靜朝門口看過來。
“溫漾，來晚了是吧，自罰三杯！”側對正門的男人戴著眼鏡，斯文模樣，醇厚嗓音帶著笑意，開口打趣道。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高松言端著酒杯走過來，打量一番，“你怎麽越來越漂亮了啊？”
站在門口的女人黑色大衣內穿著一件淺綠色高領毛衣，薄唇紅潤，微微上揚，一雙杏眸被霧氣暈濕，晶亮明凈。
聽到他的調侃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亮出小獠牙懟他，而是莞爾一笑，走進來踮腳掛起大衣。
白皙皮膚依舊嬌嫩，好像還跟很多年前一樣。
似乎是更漂亮了。
旁邊服務員遞過來酒杯，溫漾纖細手指握住酒杯，環視一圈後，探身遞過去同對面的高松言碰了碰，微微一笑說道：“所以師兄，今天是打算把我灌醉了拍醜照發朋友圈嗎？”
沒見到那張清冷臉龐，心口的跳動開始緩緩落下。
高松言撇撇嘴，“你這張嘴，天生當律師的料。”
“要不是接了天江的糾紛案，我看你壓根不想回青江市，更別提聯系我們這群老同學。”
青江的天江集團是本地龍頭企業，占地廣，涉及領域多，幾家本地律所搶破頭想要接下前不久的糾紛案來擦亮自家牌子，結果天江跳開本市選了遠在蕪海市的正恒律所。
正恒這兩年發展迅猛，成為紅圈所之一後更是專門組建幾個組負責國內外經濟糾紛案。
圈內人都說這幾個組撐起了正恒半邊天。
而溫漾就是其中一員。
一杯酒喝下去胃裏頓時火燒起來，溫漾笑了下，“好不容易聚聚，互相傷害就不要了吧。”
這話一出，桌上人頓時笑起來。
一群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幾年的人喝起酒來，菜還沒動多少，紅酒已經空了兩瓶。
溫漾胃裏還是個空的，一輪下來實在有些招架不住這幫人。
她抿了下唇攏了攏頭發，寬松袖子落至小臂中間，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手腕上戴著一羊脂玉手鐲，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先失陪一下。”
“誒剛開始你躲什麽，等會兒有幾個品牌總過來喝兩杯。”有學長高喊幾聲，溫漾擺擺手拉開門。
剛下飛機便被拉過來聚會，可到了地方卻發現其中還有幾個客戶作陪。
飯局上個個旁敲側擊都在問她關於天江的案子，有肉有湯的事兒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甚至還問她正恒是否有招人計劃。
其中一個女同學低聲問她，除了因為案子回青江，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八卦二字幾乎寫在臉上了。
胃底徹底翻湧起來，溫漾擡手推開衛生間門，撥動水龍頭洗了洗手，而後撐住洗手臺擡眸朝鏡子看去。
鏡中人臉頰微紅，眼尾點點紅暈，已經接連幾杯紅酒，不能再喝了。
忽的兜裏手機震動兩聲。
溫漾舒了口氣，倚著墻站穩，慢騰騰地掏出手機查看微信。
【嚴歡：還好麽？要不你別進來了，說是等會兒還有幾個品牌方要來。】
溫漾挑了下眉，指尖戳著屏幕回覆消息。
【溫漾：那我站會兒再進去。】
她一向不愛摻和這種飯局。
在正恒因為這個問題被韓時明裏暗裏說過幾次，但是依舊下次還是拒絕。
同學聚會，她藏了份心思所以應下了。
現在卻覺得有些無聊。
這個年齡層的人見面除了寒暄就是事業了，事業有成，大家恭喜，事業平平，大家唏噓安慰。
都是混律圈的，有人眼紅她的律所，口氣酸澀到極致。
小院衛生間外是一條連廊，隔音算不上好，談笑說話隱隱約約能聽見幾分。
頭頂暖風小幅度的吹下來，酒勁兒上來一點，溫漾只覺得臉頰發燙，她擡手拍了拍臉頰。
恍惚間聽見有人高聲喊了句什麽，她心頭微微一震，下意識看向聲源那邊。
目光所及是灰色覆古的中式暗紋墻，光下墻壁上是一朵朵隱白的雪梅。
溫漾楞怔了下，起身準備往外走。
忽的微信提示音響起。
她頓住，查看。
【嚴歡歡：你要不直接走吧。】
【嚴歡歡：就很離譜】
溫漾掃了眼消息內容，眉頭輕輕蹙起，慢慢回她：【？】
外面腳步聲穿梭著，她站在門口低頭看手機，指腹下滑刷新界面，依舊沒有新消息進來。
待得久了外面開始有人敲門。
溫漾回神，擡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敲門人見她從裏面出來，瞧了瞧她，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溫漾擺擺手道謝。
迎面有個服務員端著一套餐具茶具往包間方向過去，她側身讓路，後背幾乎要貼在墻壁上，身後凸起的雕刻花窗隱隱硌著她的腰，有些發疼。
“溫漾？”身後有人喊了一聲。
溫漾回眸看去。
高松言抄著兜快走兩步到她旁邊，低頭瞧了她一眼，笑著說道：“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天江那邊現在進展怎麽樣？”
“稍微透露兩句。”
溫漾莞爾，“我剛來呢，有消息了肯定拖個群告訴大家。”
溫溫柔柔一句話把高松言後面的話直接堵在嗓子眼裏，他嘖了聲，“學妹，太毒舌可是找不到對象的。”
“沒關系，我終身奉獻事業。”
高松言一臉難以置信，而後笑起來，“對了，等會兒來個重量級人物介紹給你認識。”
溫漾瞥了他一眼，眼眸碎閃細光，“嫂子嗎？”
“去一邊，”高松言單手抄兜走在她一側，聲音被連廊外的爆碳聲掩蓋一點，“是同校的，這幾年發展的很厲害，剛好他在附近就喊了過來。”
說話間兩人回到包間。
許是又輪過一回酒，她位置前的酒杯被人倒了小半杯放置在那裏。
見兩人回來那群人叫囂著半路逃跑的人要自罰三杯，不然以肇事逃逸罪名算這倆人。
高松言沒帶怕的，擡手倒了滿杯紅酒昂頭一飲而盡，然後倒扣酒杯，“我喝了啊，都別說我不夠意思！”
有男人起哄溫漾：“高學長都喝了，溫漾你別落下啊！”
“對了，聽說溫漾家裏有一面收藏酒櫃，哪天安排安排啊。”
“那是給你喝的麽？”
“就是，那是人家溫漾給——”
嚴歡見這幫人越說越離譜，起身打斷道：“大家相聚一場啊，就一起舉個杯吧！”
舉杯時她借機側身低語，“不是讓你別回來了麽。”
溫漾抿了口酒放下酒杯，側頭看她，杏眸熏染上幾分酒氣，濕潤氤氳，卻依舊明亮幹凈。
“老高剛才說有個人要介紹給我認識，”她笑了下，“難得他給我介紹客戶。”
嚴歡楞怔下。
張了張口，“你知道他說的是誰嗎？”
話音未落，包間門被人從外推開。
嚴歡猛地回頭看去，動作有些大，耳墜上的珍珠隨著她的轉動在脖頸間亂晃。
溫漾被她這幅樣子驚了下，緩緩眨了下眼，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剛才有人點了盤素菜，服務員的藕粉色蓮花袖越過溫漾身側，在桌上放下一盤清炒小藕後離開包間。
“嚴歡，你今天怎麽了？”溫漾拉住她的手晃了晃，笑著說，“喝多了？”
嚴歡惱她這幅微醺樂呵的樣子，反手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咬牙切齒地暗暗瞪了她一眼。
“我看你等下還笑得出來。”
溫漾被她逗笑，眉眼彎起，她擡手撐住臉頰微微俯身過去，聲音柔軟，“酒店那邊你幫問了可以短租嗎？”
嚴歡點點頭，嘆了口氣，“聽說這次江……”
“嗯？”溫漾專註地看著她，手腕處的玉鐲隨著她的動作往小臂處落下，磕到桌邊發出低脆聲音。
包間門再次被推開。
今晚他們臨時加的菜有些多，這會兒服務員不停地在推門上菜。
這次溫漾沒回頭。
只是這次推門的人來的急，門開瞬間冷風竄進來幾分，擦著她的手臂融散在包間內的溫暖裏。
她輕輕蹙起眉頭，往旁邊挪了挪。
“抱歉，我來晚了。”身後男人嗓音裏夾雜著幾分清冷。
溫漾身子驀地一僵，浮沈在酒精裏的那顆心臟驟然拔高，她緩緩直起身朝後看去。
男人黑發寸頭，面容清俊，一雙眼眸稍稍擡起時清冷深邃，掀起眼皮時的極淺褶皺讓這雙冷眸多了幾分深情。
他穿著黑色羊絨大衣，雙手垂在兩側，佇立在門口掀眼瞧向屋內。
溫漾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閃躲。
四目相對。
耳鳴聲乍起。
砰——
旁邊有人不小心把酒杯碰倒。
暗紅色跡順著桌布蔓延開，直至到溫漾指尖，她楞怔回神，垂眸瞧去。
小拇指腹被紅酒染紅一點，滴答滴答落下的液體落了幾滴在裙子上，旁邊人驚呼著遞過去紙巾，她笑著接過來，茫茫然擦拭著。
溫漾再度擡眼瞧去。
可男人卻早已挪開視線，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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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穿過院內連廊，旁邊路過的人打了個哆嗦，寒風似是能穿透骨頭的冷。
小院門口一輛黑色轎車打著轉向燈斜插在門口停下，後排車門被人從裏面推開。
溫漾攏著衣領彎腰從車內下來，嘴邊白霧呼吸間飛快散去又籠起，她擡手攏了攏頭發，輕輕呼出一口氣。
從登機前的各方聯絡到飛機上的資料整合，大腦負荷超載已經開始嗡嗡作響。
下車門這一刻，冷風吹過，她輕輕打了個冷顫，被車上熱氣熏暈的煩躁感瞬間消弭一半。
果然青江的冬天還是一如既往的冷。
握在手裏的手機再度亮屏響起，還沒來得及接起便被人從身後拿走掛掉，嚴歡挽住她胳膊把人往裏帶，“不用接，肯定是高松言催你進去呢。”
“今晚都誰在？”溫漾從登機前就被告訴落地直接來冕靜小院，大學校友律圈小聚。
她沒想過回青江。
如果不是被韓時抓到她提前一小時下班，天江的案子也不會落到她的頭上。
從知道要回青江取證調查以後，失眠便更加嚴重。
夢魘更是難醒。
這會兒冷風一吹，細針紮似的疼沿著她的太陽穴竄了一圈。
高松言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她接手了天江的案件，發了微信告訴她一起來參加聚會。
好久沒見校友，溫漾便應下了。
旁邊嚴歡思索幾秒說：“說是就幾個法學系的校友，都混得不錯。”
溫漾抿了下唇，踏上青江的地面時她心跳如鼓，到現在依舊沒有減緩的意思，平時踩高跟跑現場也沒覺得累 ，這會兒走兩步已經微微有些喘意。
訂的包間在連廊靠深的地方，溫漾輕輕呼出一口氣，抿了下唇。
嚴歡晃了晃她的胳膊，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嘖了聲，“別瞎琢磨了，吃飯呢，開心點。”
“再說，都分開八年了，該翻篇了。”
說著推開包間門。
溫漾那句沒來得及問出的話堵在喉嚨處。
他也來了麽。
一股熱氣鋪面而來，將溫漾臉頰上的冷氣吹散開，剛凍得微微蹙起的眉頭輕輕舒展開。
雅間裏春意盎然，房間窗沿上的綠植擺件郁郁蔥蔥，景色別致，同外面的寒冬凜風截然相反。
紅木圓桌旁坐著一圈人，聽見動靜朝門口看過來。
“溫漾，來晚了是吧，自罰三杯！”側對正門的男人戴著眼鏡，斯文模樣，醇厚嗓音帶著笑意，開口打趣道。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高松言端著酒杯走過來，打量一番，“你怎麽越來越漂亮了啊？”
站在門口的女人黑色大衣內穿著一件淺綠色高領毛衣，薄唇紅潤，微微上揚，一雙杏眸被霧氣暈濕，晶亮明凈。
聽到他的調侃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亮出小獠牙懟他，而是莞爾一笑，走進來踮腳掛起大衣。
白皙皮膚依舊嬌嫩，好像還跟很多年前一樣。
似乎是更漂亮了。
旁邊服務員遞過來酒杯，溫漾纖細手指握住酒杯，環視一圈後，探身遞過去同對面的高松言碰了碰，微微一笑說道：“所以師兄，今天是打算把我灌醉了拍醜照發朋友圈嗎？”
沒見到那張清冷臉龐，心口的跳動開始緩緩落下。
高松言撇撇嘴，“你這張嘴，天生當律師的料。”
“要不是接了天江的糾紛案，我看你壓根不想回青江市，更別提聯系我們這群老同學。”
青江的天江集團是本地龍頭企業，占地廣，涉及領域多，幾家本地律所搶破頭想要接下前不久的糾紛案來擦亮自家牌子，結果天江跳開本市選了遠在蕪海市的正恒律所。
正恒這兩年發展迅猛，成為紅圈所之一後更是專門組建幾個組負責國內外經濟糾紛案。
圈內人都說這幾個組撐起了正恒半邊天。
而溫漾就是其中一員。
一杯酒喝下去胃裏頓時火燒起來，溫漾笑了下，“好不容易聚聚，互相傷害就不要了吧。”
這話一出，桌上人頓時笑起來。
一群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幾年的人喝起酒來，菜還沒動多少，紅酒已經空了兩瓶。
溫漾胃裏還是個空的，一輪下來實在有些招架不住這幫人。
她抿了下唇攏了攏頭發，寬松袖子落至小臂中間，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手腕上戴著一羊脂玉手鐲，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先失陪一下。”
“誒剛開始你躲什麽，等會兒有幾個品牌總過來喝兩杯。”有學長高喊幾聲，溫漾擺擺手拉開門。
剛下飛機便被拉過來聚會，可到了地方卻發現其中還有幾個客戶作陪。
飯局上個個旁敲側擊都在問她關於天江的案子，有肉有湯的事兒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甚至還問她正恒是否有招人計劃。
其中一個女同學低聲問她，除了因為案子回青江，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八卦二字幾乎寫在臉上了。
胃底徹底翻湧起來，溫漾擡手推開衛生間門，撥動水龍頭洗了洗手，而後撐住洗手臺擡眸朝鏡子看去。
鏡中人臉頰微紅，眼尾點點紅暈，已經接連幾杯紅酒，不能再喝了。
忽的兜裏手機震動兩聲。
溫漾舒了口氣，倚著墻站穩，慢騰騰地掏出手機查看微信。
【嚴歡：還好麽？要不你別進來了，說是等會兒還有幾個品牌方要來。】
溫漾挑了下眉，指尖戳著屏幕回覆消息。
【溫漾：那我站會兒再進去。】
她一向不愛摻和這種飯局。
在正恒因為這個問題被韓時明裏暗裏說過幾次，但是依舊下次還是拒絕。
同學聚會，她藏了份心思所以應下了。
現在卻覺得有些無聊。
這個年齡層的人見面除了寒暄就是事業了，事業有成，大家恭喜，事業平平，大家唏噓安慰。
都是混律圈的，有人眼紅她的律所，口氣酸澀到極致。
小院衛生間外是一條連廊，隔音算不上好，談笑說話隱隱約約能聽見幾分。
頭頂暖風小幅度的吹下來，酒勁兒上來一點，溫漾只覺得臉頰發燙，她擡手拍了拍臉頰。
恍惚間聽見有人高聲喊了句什麽，她心頭微微一震，下意識看向聲源那邊。
目光所及是灰色覆古的中式暗紋墻，光下墻壁上是一朵朵隱白的雪梅。
溫漾楞怔了下，起身準備往外走。
忽的微信提示音響起。
她頓住，查看。
【嚴歡歡：你要不直接走吧。】
【嚴歡歡：就很離譜】
溫漾掃了眼消息內容，眉頭輕輕蹙起，慢慢回她：【？】
外面腳步聲穿梭著，她站在門口低頭看手機，指腹下滑刷新界面，依舊沒有新消息進來。
待得久了外面開始有人敲門。
溫漾回神，擡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敲門人見她從裏面出來，瞧了瞧她，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溫漾擺擺手道謝。
迎面有個服務員端著一套餐具茶具往包間方向過去，她側身讓路，後背幾乎要貼在墻壁上，身後凸起的雕刻花窗隱隱硌著她的腰，有些發疼。
“溫漾？”身後有人喊了一聲。
溫漾回眸看去。
高松言抄著兜快走兩步到她旁邊，低頭瞧了她一眼，笑著說道：“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天江那邊現在進展怎麽樣？”
“稍微透露兩句。”
溫漾莞爾，“我剛來呢，有消息了肯定拖個群告訴大家。”
溫溫柔柔一句話把高松言後面的話直接堵在嗓子眼裏，他嘖了聲，“學妹，太毒舌可是找不到對象的。”
“沒關系，我終身奉獻事業。”
高松言一臉難以置信，而後笑起來，“對了，等會兒來個重量級人物介紹給你認識。”
溫漾瞥了他一眼，眼眸碎閃細光，“嫂子嗎？”
“去一邊，”高松言單手抄兜走在她一側，聲音被連廊外的爆碳聲掩蓋一點，“是同校的，這幾年發展的很厲害，剛好他在附近就喊了過來。”
說話間兩人回到包間。
許是又輪過一回酒，她位置前的酒杯被人倒了小半杯放置在那裏。
見兩人回來那群人叫囂著半路逃跑的人要自罰三杯，不然以肇事逃逸罪名算這倆人。
高松言沒帶怕的，擡手倒了滿杯紅酒昂頭一飲而盡，然後倒扣酒杯，“我喝了啊，都別說我不夠意思！”
有男人起哄溫漾：“高學長都喝了，溫漾你別落下啊！”
“對了，聽說溫漾家裏有一面收藏酒櫃，哪天安排安排啊。”
“那是給你喝的麽？”
“就是，那是人家溫漾給——”
嚴歡見這幫人越說越離譜，起身打斷道：“大家相聚一場啊，就一起舉個杯吧！”
舉杯時她借機側身低語，“不是讓你別回來了麽。”
溫漾抿了口酒放下酒杯，側頭看她，杏眸熏染上幾分酒氣，濕潤氤氳，卻依舊明亮幹凈。
“老高剛才說有個人要介紹給我認識，”她笑了下，“難得他給我介紹客戶。”
嚴歡楞怔下。
張了張口，“你知道他說的是誰嗎？”
話音未落，包間門被人從外推開。
嚴歡猛地回頭看去，動作有些大，耳墜上的珍珠隨著她的轉動在脖頸間亂晃。
溫漾被她這幅樣子驚了下，緩緩眨了下眼，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剛才有人點了盤素菜，服務員的藕粉色蓮花袖越過溫漾身側，在桌上放下一盤清炒小藕後離開包間。
“嚴歡，你今天怎麽了？”溫漾拉住她的手晃了晃，笑著說，“喝多了？”
嚴歡惱她這幅微醺樂呵的樣子，反手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咬牙切齒地暗暗瞪了她一眼。
“我看你等下還笑得出來。”
溫漾被她逗笑，眉眼彎起，她擡手撐住臉頰微微俯身過去，聲音柔軟，“酒店那邊你幫問了可以短租嗎？”
嚴歡點點頭，嘆了口氣，“聽說這次江……”
“嗯？”溫漾專註地看著她，手腕處的玉鐲隨著她的動作往小臂處落下，磕到桌邊發出低脆聲音。
包間門再次被推開。
今晚他們臨時加的菜有些多，這會兒服務員不停地在推門上菜。
這次溫漾沒回頭。
只是這次推門的人來的急，門開瞬間冷風竄進來幾分，擦著她的手臂融散在包間內的溫暖裏。
她輕輕蹙起眉頭，往旁邊挪了挪。
“抱歉，我來晚了。”身後男人嗓音裏夾雜著幾分清冷。
溫漾身子驀地一僵，浮沈在酒精裏的那顆心臟驟然拔高，她緩緩直起身朝後看去。
男人黑發寸頭，面容清俊，一雙眼眸稍稍擡起時清冷深邃，掀起眼皮時的極淺褶皺讓這雙冷眸多了幾分深情。
他穿著黑色羊絨大衣，雙手垂在兩側，佇立在門口掀眼瞧向屋內。
溫漾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閃躲。
四目相對。
耳鳴聲乍起。
砰——
旁邊有人不小心把酒杯碰倒。
暗紅色跡順著桌布蔓延開，直至到溫漾指尖，她楞怔回神，垂眸瞧去。
小拇指腹被紅酒染紅一點，滴答滴答落下的液體落了幾滴在裙子上，旁邊人驚呼著遞過去紙巾，她笑著接過來，茫茫然擦拭著。
溫漾再度擡眼瞧去。
可男人卻早已挪開視線，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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