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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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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

指腹下是細膩幹凈的觸感,溫潤仿佛絲綢般絲滑,帶著些許涼風吹拂過的低溫,冰冰涼涼的甚是舒服。

可惜她的努力作用不大,只用力去扯一邊嘴角,反倒適得其反,在他冷清的表情基礎上,顯得皮笑肉不笑,更為瘆人了。

宋卿時逗一次不行,逗第二次再不行,最後只能拿條件去誘哄他: “你不說話就笑笑而已,嗯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反正你也不嫌棄。”

魏遠洲卻像是鐵了心一般不理人,板著張臉比冬日裏的雪花還要冷上幾分。

走出一段距離,宋卿時逐漸沒了耐心,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氣,原本上揚的嘴角緩緩拉直了弧度,氣性上湧甩掉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動了。

她單手叉腰,眉心緊蹙,怒氣沖沖凝視著他的背影,因生氣眼瞳透亮,輕柔的嗓音裏夾雜著慍色: “你若是再生氣,我可就要生氣了。”

魏遠洲的身形微動,回眸望來,寒潭般的眼眸就那麽靜靜盯著她,顯得意味深長,令她不由心中一凜。

少頃,他面無表情,卻低聲一笑: “你當我是三歲稚童嚇唬嚇唬就能聽話”

“那你當我好欺負啊,你要我就得給”思及此,宋卿時的底氣更足了些,擡起下巴蠻橫十足地瞪他一眼,一臉傲嬌道: “你哄不哄我的”

魏遠洲被她幼稚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眼波閃了閃,伸手去夠她的手腕,卻被一巴掌拍開。

“這會兒不嫌丟人了”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身後憋笑的眾人。

宋卿時的眼珠子左右轉動著,瞧瞧魏遠洲,又瞧瞧身後的綠荷等人,紅撲撲的小臉閃過一絲不自在,但是梗著脖子就是不服軟,抿著唇道: “都是自己人,算不得丟人。”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不想哄我嗎”因著心中那股莫名被旁人圍觀小夫妻吵架的羞澀,宋卿時有些語無倫次起來,頗顯得幾分無理取鬧。

可偏偏她語調可愛柔軟,長相又極美,叫人除了掏心窩子去疼愛她,想不出第二個解決方法來。

魏遠洲默默嘆了口氣,提步走到她身側,無聲朝她伸出一只手來,白凈修長,好看得緊。

眼見他低頭示好,宋卿時不可避免地溢出了得逞的壞笑,笑過之後卻又覺得這笑不合時宜,暴露了她本就沒生氣,故意而為之的小心思。

少頃,壓制地抿了抿唇,收斂起笑意。

遂手指蜷縮,往上一放。

下一秒,一股強勢的力道把她整個人帶動往前撲去,鼻尖輕輕撞上他堅硬的胸膛,腰後一只鐵臂緊緊環住她,手指又被他捉住,動彈不了分毫。

魏遠洲垂首斂眸,居高臨下凝著她: “幾個窗花而已,還能鬧出一番戲來,我的夫人啊,該拿你如何是好”

他說完這話,眼底流露出幾分幽怨,似是在埋怨她連幾個窗花都不願給他。

宋卿時掙了幾下,發現完全無法從他的桎梏重掙脫,只能無可奈何長嘆一聲: “不是不給你,而是我做的窗花真的很醜,拿不出手的。”

“我就稀罕你做的,不行嗎”魏遠洲無可奈何,意思表達得極為直白,旁的再好再精美又如何,他只想要她做的。

正當他們還在爭辯之際,一道不同於平素綠荷提醒她時的低咳聲響起。

二人同時轉頭看去,只見謝氏站在不遠處的游廊拐角,身後還跟著一眾貴賓和仆婦,大多都是長輩的年紀。

一雙雙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望過來,吃瓜似的盯著相擁的二人。

“這是”謝氏率先開了口。

宋卿時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安的神情略顯慌亂,實在沒想到會有如此尷尬的局面出現,驀然被撞破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楞怔兩秒過後,使出渾身力氣一把推開男人,分明早已手足無措,卻仍然要強裝鎮定,規規矩矩朝著那邊施了個禮。

低頭的時候,宋卿時忍不住覷向魏遠洲,發現他卻是一臉淡定,全然沒有被撞破的慌亂,反而悄悄給了她一個饒有興味的表情。

隨即,她便聽到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扯了個謊: “兒子突然眼前一陣暈眩,多虧遇到了卿時,這才能安穩歸府。”

一句話把她撇得幹幹凈凈,順帶還感謝若不是遇到了她,他可能就得暈倒在大街上了。

或許是為了符合自己的話中意思,被宋卿時推開之際他還裝作腳步不穩,踉蹌了兩下。

一套流程下來,沒人會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落後謝氏一步的貴婦乃是謝氏從前的閨中密友,笑著配合給了個臺階: “容之勞累公務,趁著這幾日年節休沐,可得好好休息休息,別熬壞了自個兒的身體。”

謝氏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像是看破了一切,卻裝作不知,還吩咐丫鬟讓廚房未來幾日定時送碗補湯去竹軒堂。

雙方客套兩句,小夫妻便退到一旁,給對方讓路。

不久,魏遠洲提醒: “人已經走了。”

宋卿時這才將埋著的腦袋擡起來,下意識往謝氏等人離開的方位掃去一眼,果真如魏遠洲所言,人早就走遠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經過方才這一遭,原地是待不得了,宋卿時擡腳便想疾步離開,耳畔卻傳來一道噙著笑意的嗓音: “為夫頭暈,得夫人幫忙扶著。”

宋卿時權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母親轉頭看過來了。”魏遠洲輕笑道。

宋卿時不得不停下腳步。

雖然明知他在裝,但是就怕那個萬一,轉過身子,目光幽幽瞪他一眼,走過去雙手扶住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道: “你最好有事。”

“夫人可別咒我。”他湊到她耳邊,笑得邪肆又討打。

魏遠洲長相天生冷淡,性格也冷雋得很,整個人便顯得素來端莊穩重,此刻眉眼間卻摻了點吊兒郎當,閑散松垮的姿態給他添了些生活氣息。

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仍舊好看得出奇。

宋卿時反唇相譏: “撒謊不眨眼,看來是慣犯。”

他並未如她所料,接著話頭說下去,反而耍起賴來: “夫人說什麽,便是什麽。”

男人的重量不輕,半邊身子靠著她令人頗感壓迫,他的墨發輕掃,致使眼前視線受阻,宋卿時不適地瞪他一眼: “你很重,別真的壓著我。”

“嗯哼。”魏遠洲置若罔聞,偏要將身子再往她那邊壓去幾分。

宋卿時咬牙,承受不住不由彎了彎膝蓋,罵人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

下一秒,他閑置的手便拂上她的腰身,從她腰後穿過,整個人便騰空而起,落入他的懷抱。

宋卿時氣惱,明明不久前才被婆母撞見,這會兒他竟又越界,還真是不長教訓,若是再被人撞見,看他又拿什麽理由來圓。

莫名的,她覺得這樣的場景極為熟悉,之前似乎也有過……

不過她此刻也顧不得去回想了,胸脯微微起伏,顫聲道: “你你你……”

未等她說下去,他就已拿她方才說的話來堵她的嘴: “都是自己人。”

宋卿時噎住,擡眼一看,上面的牌匾赫然寫著竹軒堂三個字。

她登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地盤,他樂意為所欲為。

好好好,他總有他的一套理由讓她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所幸,他僅是抱著她進了內室,將她放在暖榻上便起身在對面的位置落座,然後自顧自倒了杯熱水,水汽蒸騰,氤氳了他俊朗的面容。

宋卿時回想方才,氣息不穩,端坐了好一陣,平覆帶怒的情緒。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偏生最重規矩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反其道而行之。

少頃,宋卿時猛地擰過頭,指甲扣住袖口,嗓音沈悶說: “你變了。”

魏遠洲聞言,一臉懶散地微瞇著眼,戲謔的目光正對上了她的眼睛,笑了笑反問: “哪兒變了”

他用手背撐著臉,漫不經心的表情閑散至極,看起來無波無瀾,似是對此不以為意。

宋卿時抿了抿唇,細數起他的變化來: “你從前可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抱我,也不會在馬車上就公然親我,也不會笑得這麽……”

她頓了一下,突然間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說的這些似乎都很難以啟齒。

總的來說,他比之前要更為大膽,以及不要臉。

魏遠洲手指輕點桌面,盯著她問她的欲言又止: “笑得如何”

宋卿時在他的註視下憋了半天,吐出兩個字: “……難看。”

霎那間,某人的笑僵在了臉上。

眼見他的表情真的越變越難看,宋卿時視線凝滯,支支吾吾找補道: “也不是難看,就是,就是……”

就是兩個字卡了半天,她也想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大多數時候的狀態,不過魏遠洲也沒想多為難她,而是換了個話題:

“那這些變化,好是不好”

宋卿時沈吟一會兒,點了點頭。

“你不喜歡我的改變”礙於她的話,魏遠洲暫且收斂起笑容,神情盡量維持往日的淡然,目光帶了些探究的意味。

宋卿時搖了搖頭,遂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魏遠洲不解,輕輕從喉間溢出一聲: “嗯”

半響,她眼睫垂落,視線落在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思緒隨著他指尖輕點而上下起伏,不受控制地憶起方才,他溫熱的懷抱摟著她,抱她入室的畫面。

她臉頰微燙,抿唇緩了緩,忽地明白了過來。

愛與不愛,很明顯。

從前,他是個連她額間沾了雨水都不知道幫忙擦拭的二楞子,如今的改變,應當全數是為了她。

意識到這點,宋卿時忍不住擡眸,仔細看他冷峻肅然的面龐。

從濃黑的眉,狹長黑眸,高挺的瓊鼻再到微抿的薄唇,面前這張太過年輕的面龐逐漸與記憶裏的那張臉重合,卻又不甚相同。

變了,的確是變了。

他看她的眼神,終究是變了。

宋卿時咬著嘴唇,白皙的臉上掛起兩朵紅暈,輕聲回答: “我喜歡你多笑笑。”

魏遠洲身形一頓,指尖停留在桌面,定定望著她。

“你的變化很好,我沒有不喜歡。”她嗓音含笑,眸色裏盡是嬌羞與溫柔。

“我也喜歡你抱我,親我,只是要分場合……”似是覺得這樣的話太過暧昧,她害羞地垂下了腦袋,聲音也越來越低: “當然,如果真是情難自禁,也不是,也不是不行。”

剛說完,魏遠洲不知何時站到了跟前,氣息近在咫尺。

他沒說話,低頭吻了下來,窗外雪花飄落,一陣風吹過,灑落幾粒在發絲上,盛了滿腔柔情清冽,仿佛要將他的情感全部傳遞給她,用行動來表達他的心意。

她的嘴唇與他輕輕交合,緩緩閉上眼的那一刻,周圍的世界似乎都褪去了色彩,只剩下他們之間的溫暖和親密。

一切似乎盡在不言中。

他的唇很熾熱,輾轉間似要融化了彼此的柔軟,一波又一波酥麻蔓延開來,她忍不住攀附上他的手臂,往他的方向迎了迎。

伴隨著一聲輕笑,他將身子俯低一些,脖子後的手掌緩緩收緊,唇上那道觸感更重更狠,多了幾分橫沖直撞的魯莽,深入交纏,含住丁香,似要將她整個人給吞掉。

心,快了好幾拍。

能夠切切實實感受到呼吸紊亂,波瀾四起,鼻尖縈繞著清爽的松木香味,伴隨著點點酒香味,鼓鼓湧動進她的心裏一般,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宋卿時眼眶微闊,睫毛簌簌顫動,入目的是他動容的神情,恍惚間,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不管不顧只想盡情回應他。

她主動將唇張得更大,配合著他的動作交纏,他的氣息越發濃重了,吻也越來越深入,原本老實護著她脖頸的手也躁動起來。

身體的摩擦越發敏感,大白天的,宋卿時多少還是有些羞躁,順著他的手臂摸索,最後在胸脯的位置摁住了那只亂動的手。

“杳杳,我情難自禁。”他的喉結凸起上下滑動兩下。

兩廂對視,宋卿時沒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其實也有些想要,但也有顧慮,於是悄悄掀眼便往他身後的方向瞥去一眼,珠簾隔絕,看不清外面的人影。

糾結之下,她揪著他的衣襟,湊在他耳畔小聲道: “那你去把人支走。”

話音剛落,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滾燙的呼吸落在她紅潤的臉頰,只聽他無恥至極道: “你身邊的綠荷很有眼力見,她知道該如何做。”

他抱著她往床榻的方向走去,一邊淺淺吻著她,一邊安撫著她的顧慮,微涼的唇瓣一張一合: “若是實在壓不住聲音,怕被發現就咬我的手。”

床帳落下,也遮不住裏頭靚麗的風光。

一場深入的探索悄無聲息地進行,不願放過每一個角落。

他的手指敏感而靈活,游走於溫暖潮濕的環境,如同一位巧匠的工具,因此魏遠洲進去時,宋卿時並未有太多的不適和痛感,僅是扯著他的衣襟,溢出一聲低吟來。

敞亮的光灑進來,宋卿時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一舉一動,皺起的眉,微勾的唇,鼓起的肌肉,甚而是上上下下的胸脯,看得太認真,以至於不慎走了會兒神。

過往做這些事,她從未如此細致觀察過他的表情,原來他沈醉於情。欲之際,也會像個重色的凡夫俗子一般,為之沈迷。

魏遠洲的雙臂撐在她的身側,黑眸沈沈盯著她,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唇線繃直些許,起伏的幅度更大了些,逼得她低吟聲也更重了幾分。

她猛地咬緊了唇。

聲音卻根本藏不住,從唇齒間悄悄蹦出來,落入魏遠洲的耳朵裏。

“要不要咬我的手”他輕笑著,壞心眼地將手臂遞到她的唇邊,挑眉道: “或者你想咬別的地方”

宋卿時才不想去咬呢,偏了偏視線自我調整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壓制了那抹難耐的感覺。

稍稍動了一下,身軀動,牽扯出某個部分也動了一下,四肢貼合得更為緊密了,別樣的舒適讓她忽然間就不敢動了,等了會兒,才敢用一只纖細的手環上他的細腰。

他腰間沒什麽多餘的肉,皮膚勁瘦緊實,摸上去光滑硬朗,不像她,用藥膳調養身子以來身上長了不少肉,今兒個早上換衣裳時,她捏了捏,已然能捏出一層薄肉。

他們一剛一軟,莫名的暧昧旖旎。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某人自然也沒錯過這一變化,以往黑夜裏看得不準確,現在幾乎是一覽無遺。

“看來藥膳起了作用。”魏遠洲扶上她的腰側,虎口摩挲著她腰間的軟肉,白瓷玉一般的肌膚嬌嫩柔軟,輕輕一掐,便是一片紅印子。

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他凝了幾眼,指腹一遍遍拂拭,試圖將那片紅色擦去,可結果顯然是徒勞無功,不禁嘖一聲: “夫人是否太過嬌氣了些”

宋卿時聽著他無端指控的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有樣學樣,狠狠掐了一把他腰間的硬皮子,冷哼道: “夫君是否能別再折騰那一處”

魏遠洲沈吟半響,似在思索。

驀然,他的手從腰側往上挪動幾分,受益匪淺般俯身咬住她的耳垂,嗓音沈沈: “那折騰折騰別處”

宋卿時又氣又羞,他這話說的仿佛是她不滿足於此,急不可耐才給他另外的建議一般,再配上他的動作,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唇間低低溢出一聲喃喃: “你混蛋你!你別……”

伴著隱隱的哭腔,她把臉埋進男人的肩頸,手指緊緊攀附著他的後背,隨著他加快進程,心裏莫名暗暗有一種釋放的愉悅。

快樂稍縱即逝,卻惹得她眼淚汪汪,眉目含緋,額發間全是不合季節的細密汗水。

很快,脖頸處傳來男人極輕的喘息聲,不知是笑還是爽到了。

而男人糾結爭執許久的窗花,最終也沒要到手裏。

*

天色逐漸陰郁,室內的光線晦暗。

桌案前點了兩盞照明的燈彌補光線的不足,宋卿時正捧著書冊,看得津津有味。

維持一個姿勢久了,難免酸澀,宋卿時慢悠悠換了個舒適的姿勢,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令她不適的罪魁禍首不是姿勢,而是……

“你最近吃什麽了,怎得長這般肥了”

雪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鉆進了內室,窩在她的大腿上,安靜舔著爪子上的毛發,若不是腿上突然多出來的重量,她或許都沒發現它的存在。

宋卿時略有些嫌棄地抱起雪團子,沈甸甸的重量讓她差點抱不動,深吸一口氣,使出渾身解數才成功將其放在桌子上,不讓它再有機會趴在她的腿上。

回應她的是幾聲喵叫。

齜牙咧嘴的可愛模樣,似是在辯解它不肥。

宋卿時忍不住揉了揉它的小腦袋,擡頭一看才發現天氣依舊陰沈,看不出現在是何時了。

外頭冷,故而宋卿時看書前特意屏退了伺候的小丫鬟,讓她們得空偷個閑,這會兒也沒個可以問話的人。

但是估摸著也差不多快到了用晚膳的時候。

肚子不餓,宋卿時便也不急著傳膳,合上書之後,大咧咧伸了個懶腰,將書重新放回書架上,打算改日得空再看。

旋即掉頭抱著雪團子往窗邊走去,看著熟悉的位置,腦海裏不禁飄起剛才的那一幕,擡起手摸向似乎還殘留著溫熱的嘴唇。

臉龐紅撲撲,坐上暖榻之後,翹起的小腿卻不由自主一上一下晃動起來,彰顯著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閑下來,她忽地想起了白日裏她攬下來的差事,趕忙喚來綠荷給她重新更衣打扮,急匆匆往梧桐院去了。

換做平日裏,不過是小住幾日無需大動幹戈,可趕上年節,處處都需要做些改動,比如說要在宴席上加位置,都是些小事卻需要謝氏來安排。

轉眼間就翻過了一日。

除夕,可以說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節日,天蒙蒙亮,宋卿時便輕輕推醒了身側的魏遠洲。

“快些醒,要早些去給老夫人和母親請安。”

話畢,她搖響了床邊的金鈴鐺。

不久,丫鬟們魚貫而入。

魏遠洲緩緩睜眼,沒一會兒眼底便一片清明,看一眼漆黑窗外,又看一眼火急火燎爬下床的自家媳婦,以為她是誤認了時辰,便道: “時辰還早,可以慢一些。”

聞言,宋卿時遞給他一個你懂什麽的表情,不情不願地開口解釋: “今兒是除夕,大家肯定都卯足了勁打扮,怎麽說我也是新婦,總得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不能落了下風。”

今日會來許多客人,主家和旁系的都得來給老夫人請安,她雖然是在魏府長大,但是今年算是她以魏家媳的身份,在魏府過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年,總得給旁人留下一個好印象,不說艷壓群芳,但至少不能丟臉。

魏遠洲試圖理解她話裏意思,但仍然有些不解,不以為意道: : “以你的容貌,就算不認真打扮,也是最好看的。”

沒人不喜歡被誇,尤其是魏遠洲還一臉本就如此的真誠神情,宋卿時忍不住嘴角上揚,面上卻還是在裝: “哪有,你可別胡說。”

魏遠洲聽出她語氣裏的得瑟,低頭寵溺一笑,穿上外裳走過去摸了摸她的發頂, “你慢慢弄,我洗漱完去外面等你。”

“好。”

宋卿時笑容柔美,乖乖應下,然後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忽地叫住了他: “對了,我順便也給你備了一套,記得換上。”

魏遠洲轉眸望進她飄忽的眼神,忽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

負責灑掃的仆婦們老早就起來忙碌,是以去塵穢,凈庭戶。

古有《夢梁錄》記載: “十二月盡,……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春牌。”換門神,釘桃符也是不可或缺的習俗。

容安堂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一向冷著臉的魏老夫人在除夕這樣喜慶的節日,也難得掛起笑容,瞧著和善不少。

李清歌行完禮起身,剛想找座位坐下,轉身就瞧見了迎面朝她走來的宋卿時。

她今日也穿了一身喜慶的紅衣,下罩掐腰翠綠散花裙,烏黑的秀發一絡絡盤成發髻,繁瑣的玉釵和金步搖點綴其間,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蓮步輕移間搖曳生姿,耀目的紅玉鐲在纖細腕間流動著光澤。

本就出眾至極的樣貌為其衣著添光增彩,攝人心目的明艷,萬種風情飄然而生。

在一眾紅衣間,她儼然是那個最出彩的,誰跟她比,都要遜色不少。

美人身邊從不缺俊才,從不穿紅衣的魏遠洲今兒破天荒地穿了件艷麗的暗紅色長袍,與宋卿時身上穿的那件款式相呼應,也不知宋卿時是如何說動他的。

興許是難得穿次紅色,他整個人有些不自在,眉頭微鎖,透著一股棱角分明的冷峻,紅色大多數情況下並不太適合男子,然而在他那張臉的襯托下並不顯艷俗,一舉手,一投足,無一不在彰顯著高貴與雅致。

魏遠洲上次穿紅色這等艷色還是在大婚之時,可今日這件相比婚服,又有了些不同的韻味。

同樣都是紅色,李清歌不禁瞥了眼自家丈夫,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般配的人兒走到哪兒都能引來一眾誇讚,就連魏老夫人對著夫妻二人也誇了句: “喜慶。”

得到許多馬屁的宋卿時心滿意足地落座,臉上的神情仿佛被春風拂過,得意非常。

她正品著熱乎乎的茶,眼前忽地走過一個俊美少年郎,鮮活熱烈的生命力勾得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看著看著,她發現少年的容貌隱約還有幾分魏遠洲的影子。

仔細回想了片刻,卻沒有將少年的身份與誰對應上,應當只是旁系的孩子。

“長得還挺俊的。”她心想。

可她的呢喃聲,卻被身邊人聽了去。

“好看”魏遠洲語氣平平,聽不出什麽情緒,可那雙黑沈沈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似要將她看出個骷髏來。

宋卿時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竟是直勾勾盯著那少年郎看了許久,難怪會被魏遠洲註意到。

狐疑瞄一眼魏遠洲板正的神情,故意道: “長得確實挺俊朗的,一看就很招小姑娘喜歡。”

停頓一下,她又補充道: “若我再年輕個幾歲,也中意這一款。”

魏遠洲抿唇,不接話了。

但其實擁有了長安城無數閨閣少女的夢中情郎,哪裏還會輕易看上別人宋卿時就是故意說出來讓他醋一醋的。

魏遠洲緘默半響,忽然皺起眉頭,正兒八經問道: “所以你覺得我跟他誰更好看”

宋卿時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眨了眨眼,擰著眉佯裝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淡笑道: “這重要嗎”

魏遠洲眼底閃過一點銳利的寒光,然後落下一句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懂的話: “夫人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麽。”

“你好看,當然是你好看!”宋卿時臉色一變。

可這時,魏遠洲已然移開視線。

顯然,她的找補晚了。

在容安堂坐了沒多久,前院傳話說宮裏的太監來了,說是陛下傳喚魏遠洲。

魏遠洲沒多做停留,只對宋卿時低聲囑咐道: “等我回來。”

望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宋卿時寧願沒聽懂他話裏的暗示,也寧願她沒拿自己去誘惑於他……

*

行人熙熙攘攘,皆衣飾華麗,映襯著一個個洋溢的笑臉,偶有鞭炮聲此起彼伏。

魏府大門外,一個身穿棕色布衣,面相討喜的小廝站在角門旁,滿臉急切的轉來轉去,也不知站了多久,嘴裏還不斷小聲嘀咕著什麽。

看門的護院見狀,眼珠子一轉,堆起滿臉笑意,殷勤道: “哎喲,張武哥,要不要小的給您搬個腳凳來,坐著等也比幹站著強啊,腿酸了吧天大的事,哪有身子骨重要啊。”

思緒被打斷,張武斜眼瞪了他一眼,怒罵道: “沒眼力見的小崽子滾一邊去,別煩你爺爺我。”

護院訕訕一笑,忙站的遠點,心知自己觸了張武黴頭,也不知後院發生了甚事,竟然讓平日逢人三分笑的人都沒了耐心。

正當張武想吩咐人牽馬,自己親自前去尋人時,就聽見一陣馬蹄聲響起,前方轉角處也露出一抹熟悉的玄色。

張武當即苦了臉,淚流了滿面,一個快步,就撲到了來人剛下馬的腿邊,嘴上還大喊道: “我的爺,你可算回來了。”

魏遠洲早間給魏老夫人請過安後,便被聖上傳進宮過節,得到消息後便馬不停蹄趕了回來,此時手持馬鞭滿臉陰沈,一副活閻王的模樣,冷聲道: “傷勢可嚴重”

張武不知道他問的是誰,楞了一下,只連忙道: “爺自己進去看看吧。”

魏遠洲聞言,臉色更沈幾分,越過張武,大步朝著府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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