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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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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府

宋卿時捂住口鼻,問身邊的嬤嬤: “綠荷呢”

盡管得到鄂溫和魏遠洲的雙重保證,她還是擔心綠荷的現狀。

嬤嬤聽她提起,腦海裏立馬想起那綠荷那丫頭騎在張嬤嬤身上左右開弓的場景,訕訕笑了笑: “綠荷姑娘估計正在收拾東西呢……”

她的話音還未落,就遠遠聽見綠荷的呼喚,自從段朝走後,綠荷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是對方讓她們收拾東西準備回府。

她立馬就猜到是自家小姐被救回來了,哪裏還坐得住,趕忙撇下一切,跑來寺廟外來尋。

主仆二人手拉著手並排坐著,眼淚止不住的掉,彼此訴說著那晚過後遇到的事,但到底是在外面,許多事都不方便說。

有些事註定是秘密。

馬車毫不耽擱地駛回了魏府。

宋卿時先給魏夫人請安,因為有段朝提前報過信,魏夫人倒是對此沒什麽懷疑,客氣問了幾句她在雲禪寺的日常。

宋卿時笑道: “多謝母親關心,妾在雲禪寺一切順利著呢,聽寧嬤嬤說母親前些日子睡不好,便從方丈那要一些安神香,說是有助眠的奇效,希望能讓母親睡個好覺。”

一旁的寧婆子話接得天衣無縫,順帶明裏暗裏誇讚了宋卿時勤奮認真。

“你倒是有心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魏夫人滿意地笑了笑,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打發她回自己屋子了。

宋卿時辭別了魏夫人,又去了趟容安堂,親自將先前抄寫的佛經送到了上次拒她在門外的嬤嬤手裏。

如上次一般,魏老夫人依舊沒讓她進門,在似曾相識的走廊跪了跪,請過安後就讓她離開了,只不過拿人手短,那嬤嬤的態度較之上次好多了,讓她稍微感到了一絲欣慰。

就這樣,她在雲禪寺發生的意外風輕雲淡過去了,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後來據綠荷說,隨她一起去雲禪寺的幾個婆子都被悄無聲息地依次處理了,要不被送到了郊外的莊子養老,要不就給了錢讓其歸家,想都不用想,定是魏遠洲在背後暗箱操作。

不然不可能瞞得過魏夫人。

宋卿時剛走到住處的大門口,就迎面撞上在小廚房做事的小丫鬟。

“五少夫人托人送來了兩只新鮮的黃油蟹,便想問問少夫人怎麽做,紅燒,清蒸,還是煎烤”

黃油蟹,素有蟹中之王美稱,是由青母蟹蛻殼後進化而成,但數量稀少,一千只母青蟹中才會有會三到五只轉化成黃油蟹,個個豐滿圓潤,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回。

宋卿時隨口答: “清蒸吧。”

她跟魏遠洲都不喜辛辣,自從入秋後天氣愈發幹,清蒸最為合適不過。

蒸好的黃油蟹,揭開蟹蓋,蟹蓋上一層黃橙橙的蟹膏,螃蟹肉和螃蟹黃全都保留其中,並且肉質鮮嫩,味道甘甜,獨特的口味入口即化,吃起來便是人間極品了。

“等會兒我理個單子,給五嫂回個禮。”既收了螃蟹,就得回禮還回去,不能平白欠人人情。

進到院子裏,宋卿時並未急著回房,而是隨意溜達了兩圈,她走前吩咐過要將西邊墻角的那處假山石拆掉,此時正有幾名工匠忙活著。

宋卿時沒讓綠荷出聲打擾,安靜站在長廊裏觀望了一會兒,正準備掉頭離開時,就瞧見一個身穿玫紅錦緞,頭戴金步搖的美婦人迎面走過來,恰巧被假山倒地,揚起的陣陣灰塵嗆了一鼻子。

美婦人手拿帕子輕捂著口鼻,好看的眉眼帶著濃濃的嫌棄,這人正是二房四公子的正妻李清歌。

李清歌身邊的丫鬟如鸞見她如此,看向四周拿著工具不知所措的工匠們,皺起眉頭,揚聲道: “你們怎麽做事的沒瞧見我們家娘子往這邊來了嗎”

“弄得這滿院子都是灰,真是晦氣。”

其中一名工匠上前交涉,不停地鞠躬道歉: “抱歉四少夫人,這有棵樹擋著呢,小的們著實沒瞧見。”

如他所言,李清歌來的那個方向,卻有一顆兩人腰粗的大樹,樹葉在這秋日依舊茂盛,李清歌來的那條小徑處在死角,擋住了幾人視線也說得過去。

可如鸞依舊不依不饒地厲聲罵著,一旁的李清歌擰著眉頭,用帕子掃了掃身上的灰,平白吃了一嘴灰讓她此刻滿臉的不耐煩,顯然如鸞的話就是她內心所想,擺擺手放由如鸞發揮。

“四嫂,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這是怎麽了”

宋卿時堆著笑臉迎上去,在如鸞說了前因後果之後,開口讓幾個工匠下去一人領十個板子,礙於他們不是故意的,懲罰並不重,也算全了李清歌的臉面。

李清歌聽著,配合笑笑沒說話,畢竟魏家幾房還未分家,大伯母如今執掌中饋,她的夫君還是未來家主繼位人,她也願意賣她個面子。

一想起她那個表面溫潤實則陰晴不定的小叔子,她就心裏瘆得慌。

“四嫂過來怎得沒人通報今日是誰當差”宋卿時板著臉,帶著幾分怒氣側身朝綠荷說道。

綠荷也很上道,不假思索說出了兩個丫鬟的名字。

見宋卿時動了怒,也不管她是裝的還是真看重自己,李清歌的火氣當即消了大半, “是我自己問了弟妹在何處,便自作主張尋了過來。”

宋卿時聽她這麽說,默了默沒繼續揪著不放,另起話頭道: “咱換個地方說話吧。”

宋卿時領著李清歌往後院的東側間走,悄悄給綠荷遞了個眼神,後者立馬去準備待客的茶水。

“我臨走前,讓人重新修繕小花園,今兒回來一看才發現到處都很雜亂沒個落腳的地,讓四嫂見笑了。”

“這些個下人,就是看你沒在府內就胡亂做事,實在可恨,弟妹還是立立規矩,然後找人一直看著為好。”李清歌數落了幾句,好看的眉眼挑了挑給她出主意。

宋卿時笑了笑: “多謝四嫂指點,我會的。”

“你是在魏府長大的,府內的規矩你都懂,不像我剛嫁進來那會兒,什麽都不懂唯唯諾諾,竟差點讓兩個低賤通房欺負去。”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呢,兩頓板子下去,把她們收拾得服服帖帖,所以啊,就不能太給這些下人臉了,若是放縱下去,怕不是得騎到自己這個當主子的頭上來。”

說著說著,李清歌脫了鞋,盤腿坐在矮榻上。

宋卿時安靜聽著她說經驗之談,瞥了眼她的動作便知她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了,幹脆也脫了鞋子,和她面對面而坐。

提到通房二字,李清歌看向對面之人。

據她了解,魏家大公子魏遠洲潔身自好,向來不近女色,別說通房侍妾了,宋卿時沒進門之前,魏遠洲院子裏清一色的仆從,連個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沒。

一般的大戶人家都會提前給男子準備一兩個貼身丫鬟教導同房知識和姿勢,而這一兩個丫鬟在男子成婚後大多都會成為通房或是侍妾,這是規矩和慣例,她尚未出閣前,她自己的兄弟也被安排過,所以對此見怪不怪。

就連她自己的丈夫,成婚前光是貼身伺候的通房就有三名,後來她處理掉了其中的兩個,卻又在懷一胎時,主動將貼身侍女送到了丈夫的床上,給了個妾室的名分,在她來葵水或是身子不適時,就由她代替自己去侍奉自己的丈夫。

這是為了防止丈夫去外面沾花惹草的一種手段,畢竟通房丫頭算是自己人,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去滿足丈夫的某些需求,也總比便宜其他妾室和外人要好。

雖然她們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可身為正妻,誰又能忍受和別人共侍一夫每當眼睜睜看著丈夫往別的女人屋子裏鉆時,她的心裏就不是個滋味兒,會痛會恨,但偏偏她改變不了什麽。

畢竟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事,她若是對此表達不滿,那便是不守婦道,善妒不大方,是會被婆母教育,丈夫嫌棄,妯娌笑話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看淡了,左右她們生的孩子都會記到她的名下,她是堂堂正正的嫡母,沒人能越過她去。

當混濁成為一種常態,清白就是一種罪。私下裏,她們幾個妯娌還猜測魏遠洲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又或是那方面不太行,不然怎麽可能抵得住女色誘惑

魏遠洲和宋卿時新婚夜那晚,她還叫人特別留意了一下竹軒堂的動靜,聽說魏遠洲一晚上要了三四回水時,她還覺得難以置信,居然不是那方面有問題

怎麽會呢

“不知四嫂過來尋我有何事”

正當李清歌陷入沈思,百思不得其解時,對面宋卿時的聲音徐徐入耳,打斷了她的思路。

她不禁擡眼看過去。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宋卿時的臉白裏透著微紅,似上了層薄薄的胭脂一般惹人憐愛,柔順似綢的三千發絲梳了一個桃花髻,單用一根白玉簪做點綴,簡單卻不失素雅。

宋卿時正半傾著身體倒茶,鼓鼓囊囊的胸脯也跟著往前倒,惹眼得很,就連同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往那瞥上幾眼,她說話的語調溫柔婉轉,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笑得比芙蓉花還好看。

李清歌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是個十歲剛出頭的年紀,那時從五官來看就知曉她長得美,往後定然會出落得亭亭玉立,果不其然,這樣貌屬實招人。

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一個猜想慢慢浮現。

難不成,魏遠洲的心思早就落在了她身上,才會連別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

不行,怎能讓她成那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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