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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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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亂

火光肆意,動亂瞬起。

亂哄哄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沸反盈天。

好不容易從火災現場逃出來的人們,發瘋般四散逃去,場面混亂不堪,不少攤位被撞翻在地,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幼兒落在後頭,眼瞧著就要被人流吞噬。

這時,救兵到了。

巡邏的衙役聞聲趕來,有人在嘶吼: “滅火救人!”

雲禪寺年年舉辦廟會,起火這種事幾乎每年都會發生,但是像這麽快就就蔓延開的火勢還是比較罕見。

魏遠洲在如何能夠最有效滅火這方面沒有多少經驗,趕到現場後,並沒有仗著官大就瞎摻和,而是將指揮權交給了經驗老道的林捕頭,他則幫忙部署轉移傷員等後續工作。

也正是因為他這一決策,讓林捕頭對他生幾分好感,這種不自大盲目的上級正是他所欣賞的。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官兵,在領頭人的指揮下很快就有條不紊開始了滅火救人,火情很快就控制下來。

幾乎在火滅後的不久,天空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除了幾個位於火災中心位置的受了點不同程度的燒傷以外,並沒有百姓死亡,至於附近被波及的幾家店鋪的損失也盡量被控制在能接受的範圍內,只是這火災原因還需要些時間才能調查出來。

不過,據幾個親身經歷的店小二訴說,這火似是有人故意為之,不然火勢剛起時就被人發現了,不可能沒人發覺,還燒的那般快。

魏遠洲站在被清理出來的空地,環胸望著面前一堆冒著黑煙的廢墟,面色看似平靜無波,眉頭卻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忽地,右側圍觀群眾裏突然響起幾番躁動, “讓一讓。”

段朝走在前頭清理出一條道路,越過攔路的衙役,大步匆匆而至,身後還跟著兩個著龍首魚身花紋藍袍的男子,腰佩的繡春刀紮眼得很,但更為紮眼的是他們胳膊上的刀傷。

發絲淩亂,衣裳有灰,身負刀傷,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廝殺。

段朝附耳,輕聲解釋: “錦衣衛暗中抓捕的那個楚饒刺客,在這附近跑了,北鎮撫司的那位大人正在帶人追捕,想讓我們出力幫忙。”

魏遠洲掀起眼皮,揉了揉眉心, “範圍呢”

“躲進了雲禪寺的後山。”

若是逃進了後山,那麽也就包括雲禪寺寺內。

雲禪寺現如今被他們帶來的宮中侍衛封鎖,要想進寺搜尋就需得獲得批令,若不是如此,也不會找到他們身上,只是按照北鎮撫司那位的個性,估計早就帶人闖入了。

事態緊急,先斬後奏也不算什麽大事。

找他,也不過走個形式。

魏遠洲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瞬間陰沈得像黑炭, “該死。”

低咒過後,他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大步流星朝外走去,腳步慌亂,不似往日冷靜,幾步過後,還未走出多遠,似是嫌棄速度太慢,風馳電掣般飛奔離去,

段朝只楞了一秒,也顧不上還有等待覆命的錦衣衛,當即追了上去。

腦子被風一吹,也清醒過來,少夫人與郡主在一處,身邊有侍衛護著,應當不會那麽巧就碰上吧

*

在半山腰的涼亭裏一直待到火滅,喧囂散去。

宋卿時一行人才松了口氣,商量著快些下山回寺廟,打探一下具體的消息。

不曾想回程的路上,竟遇上了下雨,所幸只是芝麻大小,動作快些也能趁著雨勢大起來趕回寺廟廂房。

侍衛分站在她們前後,舉著火把,提供光亮。

宋卿時小心翼翼地走在崎嶇的小路上,不時伸手抓住路邊延申過來的樹枝,生怕一不留神摔倒了,坡度較陡,不似上山時的那般穩妥,沾了雨水的山路很滑,每往下走一步都得提心吊膽的。

“郡主小心!”

柔嘉郡主腳下不察,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撲去,差點栽倒在地,幸好在她前方的宋卿時眼疾手快,雙手撐著郡主的胳膊,才勉強避免了一場意外的發生。

宋卿時等她站穩了才松開手,關懷道: “郡主沒事吧”

“多謝,我無礙。”柔嘉郡主瞧著那底下未被火光照耀到的深坑,呼吸一滯,後怕地捂住了砰砰直跳的胸口,隨後擡眸看向面前之人,略覺抱歉地嘆道: “倒是差點連累了你。”

如果不是她幫忙扶了這一下,她興許就得摔進那個坑洞裏了。

宋卿時卻搖頭: “郡主沒事就好。”

正當她們準備再繼續往前走時,旁邊的密林深處忽地傳來陣陣動靜。

樹葉樹枝相撞沙沙作響,掛在上面的紅繩劇烈的搖晃著,散發著異樣的氣息,像是來自深淵巨獸的咆哮,讓人望之,便覺心中發毛。

宋卿時莫名打了個寒戰,可凝眸打量片刻,視線所及之外,除了一望無盡的黑暗,便是詭異無比的各色異響。

“興許是山林間的小動物,魏夫人不必害怕。”站在她身前的侍衛見她癡癡望向某一處,還以為她是因為鬼神之說而害怕,忙出聲安撫。

思緒回位,宋卿時收回視線,笑了笑: “興許是吧,走吧。”

接下來的路幾人相互配合,也算有驚無險過了這唯一一小段不好走的路。

越靠近寺廟,就越能感覺到氣氛的緊張,主殿的方向燈火通明,卻並無吵鬧聲,沿路走來隨處可見來回走動巡邏的侍衛,還多了幾隊陌生的面孔。

柔嘉郡主走在前面,定睛打量片刻,借著火光認出對方衣裳上的花紋,特意攔下一隊隨行的宮中侍衛,略有些驚異地問: “錦衣衛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話音剛落,便聽到那侍衛解釋: “具體的屬下也不知,似是有犯人逃了,外頭現在很危險,還請郡主等會兒回了院子,就不要再出來了。”

這句話直接在眾人心中激起千層浪,能被錦衣衛盯上抓住的,那可都是窮兇極惡之徒,逃了二字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少夫人你終於回來了,您再不回,老婆子我可都要愁死了。”在門口候了半天的寧婆子遠遠瞧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道路盡頭,趕忙迎上來,皺巴巴的臉上寫滿了焦急,不似作假。

見狀,宋卿時忙安慰道: “嬤嬤放心,我們一路上並未遇見什麽異常。”

寧婆子上下左右將她打量了一圈,這才歇了口氣,可餘光一瞥,後知後覺,她竟將一旁的郡主給忘了一幹二凈,慌不擇路地跪了下去, “奴婢一時失了儀態,望郡主恕罪。”

向來穩重的寧婆子難得丟棄了規矩。

“如今情勢不明,本郡主理解嬤嬤護主心切。”柔嘉郡主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讓其將寧婆子扶起來,隨後扭頭朝宋卿時道: “如今外頭危險,我們還是早些回自己的住處為好。”

宋卿時也沒遇到過這種事,卻明白這種時候越在外晃悠越容易置身危險之中,最安全的肯定是自己的廂房,裏頭被人探查過,外面又有護院守著,那逃犯怎麽著也不會往人堆裏跑。

不敢再耽擱,同柔嘉郡主點頭示意後,跟著寧婆子進了院子, “嬤嬤,咱們明日一早就啟程回城吧。”

“也不知能不能出的了寺廟。”寧婆子滿臉愁容,嘆了口氣。

雲禪寺現在被錦衣衛的人接手,寺廟封閉,進出不得,如今主殿聚集了大量平民百姓,回不了家也不能遞消息出去,怨氣積聚,但礙於錦衣衛的威懾,個個敢怒不敢言。

錦衣衛一間間廂房巡查,就連上山尋人的都去了一波又一波。

“也不知是什麽樣的犯人,居然如此興師動眾,據說連錦衣衛的指揮使都給驚動了。”寧婆子湊近過來,神秘兮兮道。

宋卿時聽她這麽說,默了默,一想到她剛才還在跟柔嘉郡主在後山待了那麽久,或許跟那逃犯還擦肩而過過,就嚇得後背直冒冷汗。

“今兒少夫人就簡單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一切等明天再說。”

宋卿時頷首道: “嬤嬤也早些休息。”

兩人背道離去,可走到一半,宋卿時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忙叫住了寧婆子: “對了嬤嬤,山下的火災可造成什麽傷亡沒”

“倒是沒聽說。”寧婆子停下腳步。

宋卿時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肩膀也隨之松弛下來。

進屋後,環視一圈並未發現什麽異樣,但宋卿時還是不怎麽放心,朝著綠荷低聲吩咐: “再去檢查一下門窗有沒有關好。”

“奴婢這就去。”綠荷剛才聽寧婆子說起那些,當下也覺得心裏毛毛的。

二人分開行動,開始逐個檢查窗戶的鎖有沒有全部落下。

“我這邊都沒什麽問題,綠荷你呢”

話音剛落,沒等來綠荷回答,反而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幾不可察的噗通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倒下了。

宋卿時以為是綠荷不小心碰到了什麽物件,借著透進屏風的黯淡燭光,回過頭卻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站在那兒的,是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

外面雖套了一件平民麻布,露出的內裏卻分明是一件破敗臟汙的囚服,道道傷口蜿蜒成一條條細線,鮮紅的血幹涸,侵入布料染汙了衣裳。

一頭臟汙的長發隨意紮起,淩亂碎發隨著冷風飄飛,臉上一截遮臉的黑布擋住了原本的長相,只隱約可以看見他的眼尾有一道猙獰的褐色長疤,雙瞳漆黑如夜,氤氳著涼薄殺意,叫人脊椎發冷。

他身後是一扇尚未來得及上鎖的窗戶,而窗戶下大咧咧躺著的,是昏迷過去,不知生死的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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