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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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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弄

寂靜的巷尾,空蕩蕩的,無一人。

蘇為錦等人追到這的時候都懵了。

蘇為錦的目光快速環視四周,可將能藏人的地方大致掃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正當她懷疑見了鬼,轉身要走的時候,面前突然傳來一道嘲弄的笑聲。

“在找我嗎”

只見一個男人,慢悠悠從廢柴堆後走了出來。

兩廂對峙。

蘇為錦受驚,下意識握緊了拳頭,身邊的桑幼則快速伸手擋在她面前,呈現保護的姿態。

慌亂過後,蘇為錦冷靜了下來,打量了幾眼男人,試圖將他的五官和畫像上的對應起來, “你是顧雲錚嗎”

這番話成功逗笑了顧雲錚,喉間滾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不認識我卻跟蹤我”

蘇為錦不禁咬牙,硬著頭皮道: “你只需告訴我你是不是”

顧雲錚沒回答,觀她神色不像是在說謊,似乎真的不認識他,沈默著朝她靠近兩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蘇為錦微微一怔,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盯著她不受控發抖的手指,顧雲錚頓步,不由自省,他有那麽可怕嗎

可只有一秒,他就壞心眼地超前又向她靠近了幾步,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就這點兒膽子,還敢跟蹤我”

就得做的過分些,才符合他紈絝的形象,也才能讓對方長記性。

“你別過來了。”蘇為錦厲聲呵斥他,同時小廝和桑幼上前一步,眼裏閃爍著警告的光。

顧雲錚收斂起笑容,後撤幾步,好心勸道: “小姑娘以後可別再做這種事了,幸虧遇到的是我這種大好人,不然就憑你們這幾個人,今日可就得吃虧了。”

他極為熟悉附近巷子的構成,設計甩開張寅禮的那些侍從時,他其實也生出了幾分好奇,究竟是哪個色膽包天的奇女子,竟敢光天化日跟蹤於他,沒想到竟是個有趣的姑娘。

沈默片刻。

蘇為錦抿唇,不由被他說的有些無地自容,她自知今日確實魯莽了些,大哥威壓的迫切,急於退婚的焦躁,情急之下行事欠缺考慮,如他所言,這世上並不都是好人。

她不禁擔憂起另一邊的宋卿時,若是她因自己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可顧雲錚這邊……

只猶豫一瞬,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慌張,沖桑幼道: “咱們走,去找表姐。”

聞言,顧雲錚蹙了下眉, “你就這麽走了”

見她沒理會自己,他無奈提高了一下嗓音: “站住,你那個朋友不會有事的。”

“真的”蘇為錦停了下步子,臉上的表情顯然不信。

“若是假的,你覺得你還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兒而且就算真的要做些什麽,你現在趕過去早就遲了聰明些吧,傻姑娘。”

真就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沒經歷過太大的挫折,凡事沒有警惕心,遲早得吃虧。

顧雲錚有些不耐地掀了掀眼皮,遂又繼續說道: “我是顧雲錚沒錯。”

“那你呢你是誰找我又是為了什麽”他緊接著追問。

蘇為錦幾番掙紮,深吸一口氣,在他的註視下緩緩出口: “我要找你退婚。”

顧雲錚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怔了片刻,很快便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扯了扯唇: “你就是我那老爹給我選的土包子未婚妻”

“你怎麽說話呢罵誰土包子”桑幼聽著這冒犯的稱謂,氣得嘴唇微顫,第一時間護主。

蘇為錦臉上也不好看,要紅不紅地瞪了顧雲錚一眼。

顧雲錚撓了撓額頭,自覺失言,道了聲抱歉後,心虛覷了眼對面人的臉色, “不止你想退婚,我也想退婚……”

聽到這兒,蘇為錦神色一喜,迫不及待道: “那就行了啊。”

“行什麽行啊。”顧雲錚嘆了一口氣,腦子裏不由想起了昨日發生的一些事,皺了下眉頭。

“咦,不對啊,你哥昨日上門所說的可不是退婚……”說著說著,他像是反應過來, “你跟你哥意見不統一”

“若是統一,我就不會私下來找你了。”想起和家人抗爭的那些日子,蘇為錦略有些傷心垂眸,淚意翻湧,卻被她很快壓下去,追問道: “我哥昨日在顧家說了些什麽”

顧雲錚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還是不打算隱瞞,低眉直言道: “我倒是沒聽見他們聊什麽,不過不過我昨日在他們跟前鬧過了,甚至帶著女人在你哥跟前晃悠挑釁。”

“可沒法,你哥雖然憤怒,拳頭都差點揮到我臉上了,但還是沒提退婚二字。”

“你們蘇家到底出了什麽大事居然願意把你嫁給我這種人硬是要把我們兩個湊到一塊兒”顧雲錚說著自貶的話,佯裝無意地提醒她想想問題所在

“我家能出什麽事……”蘇為錦渾身僵住,一遍遍安慰自己不可能,可來京前那些有跡可循的征兆卻如走馬觀花般在她眼前閃過。

父親突然應酬增多,兄長眼下的烏青,母親偷偷以淚洗面,無意間撞破父親與母親商量變賣家產……

他們卻都笑著對她說“沒事”,一個個的都瞞著她,都瞞著她……

可她更恨是的毫無察覺的自己,如此緊要關頭,她還跑到長安來添亂。

顧雲錚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看了半響,說實話,他真的看不起犧牲女兒婚事,來保全自家的行為,可不到萬不得已,誰又願意把寶貝女兒往火坑推呢

“真要退婚,蘇家可能就撐不住了,所以你自己再掂量掂量,我個人比較傾向於你遵從自己的想法,畢竟我這種人,還是別嫁的好。”

顧雲錚抿了抿唇,作為一個外人,他能說的就那麽多。

“顧公子”

“顧公子是您嗎”

遠處傳來的呼喊聲打斷了兩人間的沈寂。

顧雲錚皺眉,沒想到張寅禮的人尋來的這麽快,匆匆道: “你想好後,捎個信到這條街拐角處的茶館,報我的名字即可,你不願意的話,再怎麽著,我也不會強迫你嫁給我的。”

說罷,他一個起躍,動作麻利地翻到了墻頭,正準備跳下去,卻被身後人叫住。

蘇為錦回過神,驀然道: “顧雲錚,我不退婚了。”

顧雲錚動作微頓,轉頭深深看了一眼蘇為錦發紅的眼眶,輕扯了下嘴角,眸光深邃似潭: “你記好,茶館。”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衣襟飄飛,他消失在了她的視野內。

“小姐。”桑幼擔憂地喚了聲。

蘇為錦強撐著手掌的顫抖,唇角小弧度地扯了下,勉強笑了笑: “我沒事,去尋表姐吧。”

今日的所見所聞皆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等不及想見見大哥,問他顧雲錚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蘇家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

滿腦子的雜念,攪得蘇為錦心神不寧。

遠遠看見馬車旁等候的宋卿時,面上一喜,索性表姐沒出事就好,轉眸卻瞧見她的身邊站著一個氣場冷硬的男人,正是那日在顧府見過的未來姐夫魏遠洲。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蘇為錦停在了原地,並沒有貿然上前打招呼。

可那邊的男人卻格外敏銳,視線直勾勾地鎖了過來,翻湧而至的壓迫感讓她下意識捏緊了手指,莫名心虛地瞥開了眼睛。

在魏遠洲身邊的宋卿時低垂著頭毫無察覺,若她側目,定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以及危險瞇起的雙眸。

等了片刻,蘇為錦還未回來,宋卿時不免心生擔憂,思來想去,決定留綠荷在原地等著,她和魏遠洲去周圍轉轉尋人,反正這個時候魏遠洲也不認識蘇為錦,等找到蘇為錦,再找借口和魏遠洲分開就好。

宋卿時用手指戳了戳魏遠洲的胳膊,軟著嗓音撒嬌: “我朋友還沒回來我有點擔心,陪我去找一下好不好”

魏遠洲沒說話,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那眼神也不像是拒絕,宋卿時便當他同意了,於是邁開腿往前走了半步,誰知道卻被他單手捏住了後脖頸,對方的力道把握的剛剛好,不會讓她感到疼痛,但是卻動彈不了分毫,沒辦法往前,也沒辦法往後,硬生生僵在原地。

蘇為錦瞧見這一幕,面露焦急,擡步快速靠近想上前解救,但是男人的護衛怎麽會讓她如願,察覺到外人的靠近,驀然伸長的手臂像是無形的枷鎖,任憑她如何動作就是越不過去,只能無助地隔空看著。

而魏遠洲,卻在這時又望了過來,沈聲問: “她是誰”

宋卿時不禁縮了縮脖子,此時也註意到了不知何時從人群中出現的蘇為錦等人,懸著一顆心懦懦回: “我……我朋友啊。”

他垂眸,察覺到她的不適,立即松了手,修長玉指不經意順了順她後頸淩亂了的頭發。

“朋友你何時認識了來自辰州的朋友”

短短的一句話,讓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離他最近的宋卿時更是惶惶,默然思考著對策,可視線卻總是有意無意和魏遠洲對上,某個瞬間只覺得要被他那雙深幽平靜的黑眸給看穿。

“你怎麽知道”

奇怪,他應該不認識蘇為錦才對,如何知曉她是從辰州來的

魏遠洲頓了下,平靜回覆: “她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去年年末辰州上貢的珍品,除了管控辰州布商的蘇家和宮中少數貴人在用,並未在長安城裏流通……”

他的話,讓那頭的蘇為錦下意識扯了扯衣擺。

還未等宋卿時說什麽,他就已直白明了地點出一切: “若我沒猜錯,她是辰州按察副使蘇懷賦之女蘇為錦,你方才要跟蹤的也不是張寅禮,而是顧雲錚”

“……”

有時候,腦子太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

宋卿時朝蘇為錦看了兩眼,見她臉色蒼白,儼然被魏遠洲的一番話嚇得不輕。

無奈,宋卿時只好先壓下心頭的憋悶,開口讓蘇為錦先上車等候。

她自己則扯著魏遠洲的袖子,用力將人拽離原地,邊拽邊咬牙放低了聲音: “你跟我過來。”

魏遠洲出奇的順從,乖乖跟著。

等到行至無人打擾的偏僻處,和馬車拉開了距離,宋卿時才松了手,來回踱步幾下。

差不多整理好情緒後,遂難掩忐忑地看著他: “這事跟你沒關系,你能不能不要插手,也不要洩露為錦在長安的事。”

“怎麽沒關系”

魏遠洲凝著她慌亂的眼,低聲說: “她如何,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可不應該把你卷入其中。”

“是我自願幫她的。”宋卿時不願她誤會蘇為錦,出口替她說話。

少頃,他嘆息一聲: “你幫不了她的。”

“你這話什麽意思”宋卿時皺眉。

魏遠洲斂起眸子, “蘇家這些年一直負責把控管理辰州及其附近幾個州的布匹上貢,而今年朝廷撥下去的用來養蠶絲的幾萬兩銀子,皆因收成不好打了水漂,如若補不齊這個虧空,蘇家將迎來滅頂之災。”

他的聲音沒什麽溫度,說話速度很慢,慢條斯理,卻說著令人無比震驚的消息。

聽完他的解釋,宋卿時的面色頓時變得凝重,難掩震驚, “這麽重大的事,不能上報給朝廷嗎”

“若是上報,一級連著一級,陛下怪罪下來,便會連坐,有些官員為了不擔責,只能施壓蘇家,逼著他自掏腰包去別的省調運蠶絲。”

幾萬兩,又不是幾百兩,就算蘇家變賣全部家產也湊不齊這個數。

魏遠洲站在原地未動,隱晦表明: “所以,與大局比起來,蘇氏女的想法並不重要,而你幫她尋到顧雲錚跟前,不僅不會幫到她,還可能會害了她。”

他方才之所以當眾點破蘇為錦的身份,是提醒,亦是警告,聯姻對象驀然失蹤來京,顧家如何不知又豈會放縱蘇為錦還能在長安游走,僅僅是顧家知道,蘇家已如強弩之末,蘇家女肯定會嫁進來。

蘇家管控之地甚廣,涉及“商”字,油水之大不用言說,而保住蘇家的位置,也更方便以後從中牟利,撈好處。

杳杳不懂朝堂之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了解其中的內情,礙於前世的因緣,難免會感情用事,失了分寸,胡亂出手相助。

她們再繼續折騰,損失的也不過是蘇家的利益。

“杳杳,蘇為錦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他明明是在陳述事實,卻因冷淡的語氣,顯得頗有些不近人情。

宋卿時緊抿著唇,眼睫輕顫,從某種意義來看,犧牲小我,顧全大局,似乎是沒錯,可小我之人的想法就真的不重要嗎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湧上來,壓得她胸口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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