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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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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禁之地

揭明鈺不知用什麽辦法瞞過下人們,從一處隱蔽的小門閃身出來,隨後一路急急朝某個方向而去。哪裏有半分腿腳癱瘓的模樣,簡直健步如飛。

可若是細看,就能發現揭明鈺的眼睛好像被什麽糊住,呈現一種混沌不堪的顏色。整個人四肢僵硬,仿佛一個失了魂魄的提線木偶,被什麽東西控制著在行動。

“那便是寄生在揭明鈺身上的鬼胎嗎?”謝杳寒問。

謝清念輕輕點頭。

這鬼胎在白天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出來,想必有什麽緊要的事必須去做。

轉眼間,三人尾隨著“揭明鈺”來到了一處山嶺,眼前的場景觸目驚心。

整座山嶺幾乎被挖空,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原來翠綠籠罩的地表被生生掘開,露出裸露的白色巖層,像一道道猙獰外翻的傷口,令人心痛。

謝清念撿起腳邊一塊碎石,在指間撚了一下,像是某種礦石。

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座面目全非的山嶺就是揭氏一族賴以維生的嬰石嶺?

是了,經過幾百年數代人連續不斷地開采,就算每次挖得不多,整座山嶺遲早也會被掘空。

而到揭雲奚這一代,留給他的資源顯然已經枯竭殆盡。

再加上許多人都陸續離開了雲夢鄉,前往外面的廣闊世界,技藝也面臨失傳。

也難怪剛到雲夢鄉之際,看到的是那樣一番淒涼冷清的街道。

昔日風光無限的鑄劍師之鄉正在悄無聲息地沒落下去。

“揭明鈺”進了一個山洞,謝清念讓孟星樓和謝杳寒等在外面,自己捏了個隱身決迅速跟上去。

一進山洞,謝清念便看見一番奇特的景象。

只見山洞的四周都是透明的,可以將外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伸手摸上去卻能摸到墻壁的存在。

越往裏走越狹窄,涼意也漸漸從地面升上來,陰風陣陣。

謝清念心中隱約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她本意便是來解決這件事的,絕無可能選擇退縮。

來到山洞深處,“揭明鈺”忽然停下腳步,站著不動了。

在他跟前的空中漂浮著一個巨大的白色球形物體,球體表面像海帶似的,伸出許多只人手一樣的東西,互相撕扯攪動,似乎極力想掙脫那層白膜的束縛。

與此同時,從球體裏面傳出陣陣淒慘痛苦的嚎叫,仿佛裏面的東西正在遭受某種痛不欲生的酷刑。

那聲音又尖又細,根本不是人類能出來的,配合著那些白膜中伸出的密密麻麻的“人手”,整個場面看起來極度詭異又恐怖。

謝清念背後起了一層白毛汗。

為了看得更仔細一些,弄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她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兩步。

這個距離確實讓她又發現了一些新的細節。

原來白色球體的上方也是透明的,不過這處山洞在嬰石嶺下面,所以看著是透明的,其實中間應該是巖層和泥土。

視線穿透這些“透明的”巖石的泥土望上去,可以看見上面豎立著一塊石碑,那石碑看上去已經有好些年頭,被侵蝕得厲害,碑身上橫亙著數條裂痕,但好在沒有完全斷裂開。

碑身上還刻著一個奇怪的圖案,兩個菱形上下交錯組合成一個十字形,乍看之下像朵花。

謝清念看清這個圖案的瞬間,臉色陡然一變。

世間傳言,昔日大地之上妖鬼橫行,生靈塗炭。

南琴夷和偃師楓各自將無數妖鬼封進一處地方,立下石碑作為封印,又設下結界,禁止世人隨意踏入。

那個十字菱形圖案她怎麽會不認得,那是琴夷祖師的代表象征。

只是她一直以為這個傳說是假的,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封禁之地,而且就是這座被揭氏一族開采了數百年的嬰石嶺。

視線下移,便見白色球形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延伸出四根黑色的鎖鏈,但現下已經斷了三根。

謝清念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心中恐懼頓起。

不好,要出事!

謝清念意識到不對勁,正想要抓住“揭明鈺”,但是已經來不及。

“揭明鈺”突然伸出手,白色球形物體中瞬間伸出無數只被白膜緊緊束縛住的“人手”,爭先恐後地抓住他,將他整個人扯進了裏面。

扯進去的那一瞬,寄生在揭明鈺身上的鬼胎終於現行,那是一團黑色粘稠的東西,從他腿上鉆出來,隨即像水流一般猛地被拉扯向球形。

球體上純潔的純白立馬如大海退潮般盡數褪去,臟汙的黑色像病毒一樣迅速染黑了整個球體,只聽清脆的撕拉一聲,表面登時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耳邊響起駭人至極的恐怖聲潮,無數妖鬼怒嚎著從裏面湧出來,仿佛地獄大門被打開。

可想而知,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

謝清念睚眥欲裂,右手在空中一抓,立刻喚出一條烈焰金鞭。

那金鞭周身纏繞著藍金色火焰,金光四濺,在手中滋滋作響,仿佛空氣都被轟地一下點燃。

謝清念猛地甩出鞭子,卷住半個身子被拉進黑色球形的揭明鈺,往後一扯,把他夾在腋下飛快往外奔去。一邊跑一邊掏出傳聲符,通知外面的孟星樓和謝杳寒凝聚靈力,立馬布陣。

與此同時,步枕吟和孟星樓這邊情況也不好過。

按理說石像妖這種等級的妖鬼對於步枕吟來說並不算太難對付,但不知為何這只卻很是棘手。

體型雖然巨大,但行動卻異常靈活,導致她根本無法分神去仔細調查周圍相關線索。

然而在閃身躲避之際,步枕吟意外瞥到一段黑色鎖鏈被從碎石塊中扯出來,鎖鏈另一端蔓延向密林外面,她不由得猜想這只石像妖其實是某種封印之物,鎖鏈指向的方向才是真正的封印之地。

現下鎖鏈被“揭明鈺”打碎,相當於解開了封印。

“揭明鈺”迫不及待地行動,可能真正目的便是那處封印之地。

想到這兒,步枕吟的心猛地沈了下去。

不管如何,被層層封印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不僅不是好東西,搞不好反而是極為可怕的鬼東西。

其實她心裏清楚,猜想的後者無疑會成真。

想也知道,原本隨便兩下就可以搞定的石像妖卻突然變得如此難以對付,當初以此石像為封印之器的人該有多厲害。

石像歷經千百年時間,再加上當初那位強大封印者留下的一點靈氣,從中孕育出石像妖。而石像妖本身是中立生物,但被揭明鈺身上寄生的鬼胎汙染,所以才會開始攻擊他們。

現在最要緊的是盡快解決掉這只巨型石像妖,然後火速趕往謝清念那邊和她匯合。

步枕吟迅速兩手結印,覆雜的手勢在指間翻轉,接著猛地合掌。

“焚絲瀑!”

隨著她一聲輕呵,盤旋在石像妖頭頂的金骨絲頓時化為成百上千根金色雨絲,鋪天蓋地一般傾瀉而下。

金絲直直穿透石像堅硬的外殼,瞬間濺起一片滾滾金色塵霧,真如瀑布轟鳴著直落而下飛濺起的水珠雨霧,蔚然壯觀。

在金絲持續不斷的密集攻擊下,石像妖左胸膛處的外殼終於被擊穿,露出藏在深處正在跳動的紅色“心臟”。

這就是它的弱點!

步枕吟沈眸,金骨絲迅速重新合成一股,分成兩根分別牢牢牽制住石像妖的兩只胳膊,強迫它打開自己的胸膛。

她無需多言,甚至都不用看蕭思尋一眼。

蕭思尋腳尖一點地,像只靈巧輕盈的雨燕,飛身躍上石像妖的脖子,一腳踩上一邊肩胛骨,隨即將割玉狠狠插入那顆紅色“心臟”,這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利落幹凈,又精準狠絕,將他的實力發揮到極致。

石像妖發出痛苦的怒吼,胸膛紅光大盛,越來越亮,緊接著轟的一聲身體遽然爆裂,四濺開來,炸成了一堆四分五裂的碎石塊。

就在步枕吟稍微松了一口氣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

石像妖爆裂之際,殘存的胳膊忽然一把抓住正將落地的蕭思尋,蕭思尋來不及反應,一股黑霧從地上的碎石塊下迅速升起,緊緊纏繞上兩人。

“蕭思尋!”步枕吟吼道。

金骨絲迅疾地飛進黑霧,然而抓了個空。

步枕吟最後看見蕭思尋的一眼,是他投過來的倔強的回眸一瞥,似有些詫異,又似變得坦然,那裏面還有其他的情緒,她卻沒來得及讀懂。

黑霧散去,石像妖的殘骸和蕭思尋一起憑空消失在原地。

謝清念帶著揭明鈺跑出山洞,來不及註意到身後球體周圍彌漫起黑霧,一些本不該出現此處的妖鬼紛紛在黑霧裏現身,源源不斷地被吸進裂口,那道裂口隨之裂開得更大。

孟星樓和謝杳寒在外面嚴陣以待,然而在見到謝清念身後的山洞中,無數妖鬼前赴後繼地噴湧而出的驚悚景象後,臉上立馬褪去一層血色。

他們何曾見過這種毛骨悚然的場面,恐懼騰然升起,結印的手都在顫抖。

謝清念飛快結好印,沈聲道:“不要怕有為師在,你們只管負責好自己的部分,還記得我交給你們的咒訣嗎?心中默念,不要停。”

謝清念的話仿佛一劑強有力的定心丸,讓兩人登時安下心來,穩住了架勢。

陣法開啟,結界轟然落下,將湧出來的妖鬼困在了裏面。

就在這時,鬼群中忽然出現一道身影,圍上來的妖鬼都被他擊飛出去,然而妖鬼數量太多,就算被擊退,又會像密密麻麻像蟻群般湧上去。在打不盡的無數妖鬼面前,他的回擊顯得蒼白無力。

謝杳寒瞧著那人,臉色一變,驚恐道:“等等,那是蕭意師兄!”

謝清念也看清了,陷在群鬼中的那道熟悉的身影的確是蕭意,震顫萬分。

他不是和步枕吟去了沼澤嗎,怎麽會出現這裏?!

可眼下這種情況,倘若放棄結界去救他,群鬼必將噴湧而出,到時整個雲夢鄉將會陷入萬劫不覆,淪為妖鬼肆虐的人間地獄。

謝杳寒急得眼眶通紅:“娘親,你快想想辦法救救蕭意師兄!這麽多妖鬼,他支持不下去的,他會死在裏面的!”

結界裏聚在蕭思尋周圍的妖鬼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像黑潮般鋪天蓋地湧向他,打也打不盡。他每揮一次刀,體力就流失一點,那些妖鬼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上疊,動作兇狠又迅速。

光是看著就覺得頭皮發麻,膽喪魂驚!

“我救不了他。”謝清念緩緩吐出這句話,她說得那般沈重不堪,裏面的意思卻堅定無疑。

天秤的一邊是蕭意,一邊是整個雲夢鄉。

她萬般無奈,可也只能選擇放棄蕭意。如果讓妖鬼逃出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可蕭意……她是了解這個孩子的,蕭意從來聽話乖巧,總是那麽為他人著想。

如果蕭意知道,她相信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這個選擇。

孟星樓道:“別無他法,這已經是權衡後的最優結果。”

“可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蕭意師兄……”說到一半,謝杳寒難受得說不下去。

她撇開目光,強迫自己不去看結界裏那道被逼得一步一步後退的無助身影。

他們放棄了他,可蕭思尋似乎還沒有放棄,他被逼到角落,渾身滿是血汙。餘光幸而瞟到旁側有段向上的陡峭斜坡,咬緊牙關提刀奔過去,身後緊跟著鋪天蓋地的群鬼,旁邊也有妖鬼不斷加入狩獵他的妖海狂潮。

在這廣闊的天地間,他的身影越來越小,好似一點搖曳的殘燭之火。

就在絕望之時,一道聲音穿破密林和陰霾,重重敲在謝清念三人心上。

“既然你們救不了他,我去救!”

師父永遠不會放棄小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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