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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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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退兩難

“諸位卿家請回,此事多虧諸位幫忙。”

君肅溫潤一笑,溫和有禮的姿態伴隨著天邊隱隱傳來的悲鳴讓眾臣內心一抖,上前客套完立刻退走,不帶絲毫猶豫。

處在君肅的視線範圍內,眾臣采取快步又不失禮節的走路方式。

剛脫離視線範圍,眾人開始飛奔。下擺寬大的人提起下擺,一堆長著胡子的男人以落跑公主的姿勢在禦花園內開滿的花卉之下向前狂奔。

那些大臣的胡子與發隨風飄揚,下擺在風中張揚,踮起腳尖奔跑,踩碎落花,只留下滿地狼藉的浪漫。

“這是大周在逃公主?真辣眼睛。”

君肅剛從涼亭走出就看到這一幕,單手揉輕揉太陽穴深覺頭疼,撞上這堆奇葩,日常覺得大周要完。

本王又不會吃了他們。

“劉太醫,本王已經將該做的事做好,剩下的事交給你了。”

疲憊地垂下眼簾,心累地吩咐劉太醫,見他點頭應下,君肅帶著十一朝禦膳房走去,今天正是和丫丫約好實驗新菜式的一天,他已經迫不及待。

聽著腳步聲遠去,劉太醫擡起頭來,一臉苦相,唉聲嘆氣。

“看攝政王那樣子,我若是治不好太皇太上的頭發,定倒大黴了。”

想起攝政王半垂下眼,淡漠嚴肅的神情和那不怒自威的的氣質,劉太醫握緊雙拳給自己打好雞血,準備去慈寧宮為太皇太上診治,這一次一定能成功。

他老劉家祖傳十八代都是治脫發的,太皇太上的問題在解決心神負擔之後,簡直輕而易舉。

劉太醫握著拳頭雄赳赳氣昂的去了。

腦袋裏面充滿美食的君肅絲毫不知劉太醫對他神情的過度腦補,本人保持著十萬分的高興,走在宮廷的小道上。

自從上次在慈寧宮吃的那一頓之後,他就再也沒嘗到田丫丫的手藝,每日裏只能喝白粥,越喝越不甘心。

不甘心之下,他對太皇太上采取的方案也就更過激。

有人說世界上最殘忍的不是從未得到,而是得到卻失去了。

但君肅覺得他體會到的事情更殘忍。

殘忍的不是得到了卻失去,而是你一直擁有後突然失去。突然發現一絲機會能讓你重新擁有,你拼盡全力奮鬥,然後得到了,然後失去了。

這樣來回的折騰沒當場咆哮,已經是君肅盡力克制了。

所幸,在他的奮鬥之下,又將重新得到,現在還可以提前嘗嘗。

君肅擡眼一看,偌大的禦膳房就在前方。一見到禦膳房,他的視線就被站在禦膳房外戴好帽子,彎眼沖他笑的田丫丫吸引住。

他的光,他奮鬥的理由!

君肅眉眼放柔,笑如山間清風,朝田丫丫走去,內心的溫柔與激動化成一灘水。他覺得這一刻應該載進史冊,再不濟也得配上一首振奮人心的歌曲。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這時悠悠的琴聲響起。

整理衣袖,君肅眼神一喜,這是哪位人才如此懂他的心,剛想要音樂,音樂這就來了!

震天的嗩吶聲響起,琴聲也變得淒哀,猶如九幽之下吹來的喪曲,恍惚間可以看見長長的送葬隊伍,漫天的黃紙飄著落地。

這是大周非常常見的喪曲,名為——送你上路。

那現在這場景,這喪樂是要送誰上路!

“十一,查!”

臉色黑沈,君肅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一個查字,冷颼颼的語調讓十一立刻前去查看。

田丫丫禁不住笑出聲,彎彎的杏眼像將所有的歡喜揉碎了塞進裏面,圓圓的包子臉可愛極了。

“我看這送路的樂和懷瑜脫不開關系。”

“你是指黑皮豬聽的樂?”君肅很快反應過來,他養豬的地方離禦膳房不遠,能傳到這的音樂也只有那裏。

“嗯嗯,我先把食材處理一下,你稍微等等。”

田丫丫邊說著邊進禦膳房,轉身的霎那看到禦膳房的食材堆,杏眼裏藏滿狡黠。

她的小報覆就要開始了。她再三回想之下發現攝政王很喜歡她做的菜,所以她決定借此做點小手腳。

“呵,果然如此。”

冷冷的話語響起,田丫丫天性裏的那一份膽小嚇得她差點將手中的食材砸落,微側頭瞄向站在窗邊的君肅。

該不會被發現了?

一雙狹長的鳳眼冷冷地望著窗外,薄唇微抿,挺直的身影因為身高帶來極強的壓迫感,修長的手指搭在窗沿邊,即使一堆臘肉白菜作為背景,也絲毫未減君肅不怒自威的氣質。

看清楚眼神不是對著她,田丫丫就松了口氣,應該是放喪樂的主犯被抓了。低下頭繼續處理食材,至於主犯是誰,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大周皇室第一熊孩子——小皇帝。

燦爛的陽光之下,小皇帝走在十一身旁朝著禦膳房進發。一張小臉上帶著可愛的笑意對著十一撒嬌賣萌,甚至使出利益誘惑的手段。

“十一叔叔,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把我交給皇叔,他會抽我的小屁股,好痛好痛。”

“十一叔叔,平時皇叔有給你放假嗎?有吃住補貼嗎?你放過我這回,這些通通都有哦。”

“十一叔叔,你結婚好像還沒有結婚,放過這回給你介紹相親對象,我把全京城的閨秀圖都看完了!”

小皇帝拽著十一的衣袖,時不時的甩一甩晃一晃,眨著大眼睛撒嬌賣萌,深得他父皇和他皇爺爺的真傳。

十一不為所動,正當小皇帝準備加一把力,一只大手將他提起來。

小皇帝轉身瞇眼一笑,嬰兒肥一抖一抖,特別親密地喊。

“皇~叔!”

“長本事了,喪樂都敢胡亂放,還有你又逃課了!”

君肅不吃這招,鳳眼微瞇,眼中嗖嗖地放著冷光。小皇帝身子一抖,朝後縮了縮脖子,像個小鵪鶉。

可他動作像個小鵪鶉,膽子比天還大,相當熟練地狡辯:“我沒有逃課,也沒有亂放喪樂。”

“太傅這節教的是禮,喪禮也是禮的一部分,喪樂是喪禮的一部分,我只是想再親身感受一次。”

見著小子振振有詞的樣子,君肅挑眉,將他放下來,輕輕敲敲他的頭。

“太傅又被你氣跑了,對吧?”

“……”

小皇帝左看右看就是不回答。

“你小子歪理一大堆,和皇兄還真像。”

小皇帝開口想說話,被君肅一眼撇過來憋了回去,君肅繼續說下去。

“喪樂的事不計較,但逃課還是不行的,明日向太傅賠禮,作業翻倍。”

“不……”小皇帝欲哭無淚,知道皇叔下的決定沒人可以反駁,但還想再搏一把。

聽到這反駁的話,君肅嘴角上揚,這小子還挺勇的。

他一改先前的嚴肅,笑的溫和,語調溫柔。

“作為敢於反駁的獎勵,給你一個選擇,寫作業還是看奏本。”

“當然是寫作業了!我愛寫作業,我喜歡寫作業。”

小皇帝笑的天真,語調輕快自然。作業好歹能看懂,那些奏本他根本看不懂,有些辭藻華麗引經據典,看了半天他才發現那人就是在拍馬屁。

當時他都氣得差點摔跤,也明白為什麽皇叔總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乖。”

隨手安撫地揉揉他的頭,君肅將視線轉向田丫丫,他永遠不會忘記第一優先級是誰。

就在他眼神落下去的時候,田丫丫恰巧轉身,杏眼正好對上溫柔的眼神,心尖一顫,手中加的佐料一不小心抖多了。

看著鍋裏紅油油的一片,田丫丫嘴角一抽,有些猶豫,會不會有點狠,這個程度她自己都受不了。

想到前幾天上藥的疼痛,猶豫被她拋之腦後。這都是命運,田丫丫悲天憫人地想,繼續歡快地做菜,甚至越做越興奮。

在她的努力之下,這道菜很快就做好。

將菜出鍋,田丫丫想了想,盛了大碗的白米飯,混著飯吃就不會很受不了。

“懷瑜,新菜式做好了,你快來嘗嘗。”

田丫丫笑著招呼,得益於包子臉,讓她看起來真誠又可愛,畢竟是包子又不是湯圓,裏面應該不是黑心。

這話一出,君肅顧不住矜持的走近,一眼就看到竈臺上的新菜式。

紅油油的湯似海,嫩白的雞肉片堆成島處在紅湯之中,麻辣的花椒油還有作為點綴的蔥就落在這島上,只看一眼就叫人口水分泌。

真不愧是口水雞!

“那我就先嘗嘗了。”

想起記憶中那鮮香滑嫩的口感,君肅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無視周圍的大白米飯,筷子直伸向雞肉。

夾起一片雞肉,熱辣的紅油滾落,少許花椒粘在雞肉上去,筷子輕輕一抖,花椒滾落。

將它送入口中,麻是他的第一感覺,辣緊接而上,鮮香和嫩滑一同爆發,君肅覺得舒坦極了。

可很快舒服的感覺消退,麻辣占據口腔,讓他整個人辣到飛起。

大顆大顆的汗打濕鬢角的發,從舌尖處傳來火辣辣讓他想吐舌頭,感受外面的空氣,或許能給舌頭帶來舒適。

但,不行!

眼角餘光落在睜著大眼睛,盯著他的小皇帝上,君肅拼命忍耐。

侄子還在這的,他面子不能丟。

可真的好辣,怎麽會這麽辣,上輩子吃口水雞完全不覺得辣。

等等,他這副身體好像從來沒有吃過辣口的食物,都只是喝白粥,根本不耐辣!

君肅面色平淡,手盡量平穩地端起白米飯,將米飯送入口中,在開口的一瞬間,他差點忍不住吸氣。

咀嚼白米飯感覺稍微減一點口腔中的辣,可當米飯消失時,辣的味道卷土重來。

“皇叔,這菜不好吃嗎?”

小皇帝側頭疑惑的問,君肅沒有回答的打算,只要一張口,他怕沒忍住吸氣,顯出狼狽的樣子。

悄悄觀察的田丫丫眨著無辜的眼睛,同樣一臉疑惑,內心的小人抱著肚子笑翻了天。

叫你只在乎手,只在乎菜。

“王爺!不好啦,太皇太上那……出問題了!”

劉太醫一邊大叫一邊沖進禦膳房,他額頭腫著硬塊,身上的衣服滾滿灰,腰間挎著的藥箱也被磕掉了漆,因為跑的太急止不住的大喘氣。

“父……”

剛開口一個字,君肅就連忙閉嘴,氣流的摩擦讓他忍不住想呼氣吐舌,可太皇太上的情況他必須問清楚。

事情一下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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