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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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被吸進的那一瞬間，祝檀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擠壓，五臟六腑都悶的難受。
等她身體緩和之後，便察覺自己是從高空直直往下墜落。
照這個下降速度，等她落地，就變成了肉泥了。
剛這般想，一雙溫涼的大手就將她攬入懷中，抱著她，身體緩緩下落。
祝檀睜開眼，看清抱著自己的人後，整個心突然安頓下來。
“師尊。”
晏歸衡嗯了聲，抱著她穩穩落了地， “身體可有什麽不舒服的”
“沒有。”
祝檀笑著回，又問: “那師尊呢”
晏歸衡: “我也無事。”
祝檀點點頭，便從晏歸衡懷裏退了出來。她站穩身子，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衣服還是之前那套，五官也沒變化。
應該是直接身穿回了前世。
再然後，她觀察了下四周的環境。
此刻，她正處於一古木參天的山林裏，四周靈氣很濃，看起來並非是什麽惡劣環境。
“師尊，這是你的前世，還是我的前世”
在過去鏡裏，她看到了她前三世的境況。
只是眼下，並不知是哪一世的。
“你的。”
晏歸衡開口。
是她率先被吸入過去鏡裏的，自然地，鏡子裏顯示的環境便是她的前世。
祝檀然地哦了聲。
隨後，她耷拉下頭來，聲音悶悶道: “師尊，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出不去了”
“若是閻王把鬼修抓回去，我們就有機會出去。”
晏歸衡開口。
祝檀心頓時墜落到谷底。
那誰知道閻王的辦事速度。
若是他一輩子不被抓，那她和師尊豈不是要被困在這鏡子裏一輩子
“這鏡子中的世界其實與外界並沒什麽不同。”
晏歸衡低聲: “若是出不去……”
“師尊!”
晏歸衡話完沒說還，就被祝檀的興奮聲打斷， “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女修”
晏歸衡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一穿著錦衣華服的美人駕雲而來，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山腳之下。
雖然隔得遠，看不清仙子的樣貌，但瞧著那身段，那氣勢，便知道並非是個凡夫俗子。
“師尊，我們去問問路!”
祝檀眼睛亮亮的，她提起裙子剛準備走，就被晏歸衡拽住了手腕。
“別去。”
祝檀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怎麽了師尊”
晏歸衡薄唇輕抿，他垂眸看向了祝檀的眼睛， “因為——”
他的眼裏，有祝檀看不懂的情緒。
這情緒牽動著她的心，讓她一顆心，頓時便擰巴在了一起。
晏歸衡聲音偏低，沈沈的， “她是我的母親。”
“”
祝檀瞪大了眼睛。
她怔忪了好半天，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劈叉了。
“她是我的母親。”
晏歸衡重覆了一遍。
祝檀: “……”
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晏歸衡看著那女修越來越近的身影，拉著祝檀隱藏了氣息。
“不能讓她看見我們。”
那麽熟悉的氣息，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祝檀看不清女修的修為。
這種感覺，就像是剛進入新手村的菜鳥，看到了滿級大神。
女修並未察覺到祝檀與晏歸衡，她越過兩人，走進了最近的一處山洞。
祝檀與晏歸衡對視一眼，跟著女修，也進了山洞。
這山洞裏靈氣充足，但光線暗淡，看著有些晦暗不明。
女修手執一盞燈籠，堪堪照亮前方的路。
約莫走了半炷香的時間，女修停了下來。
她在儲物袋裏找了找，最終找到了一朵通身雪白，但頂端有一抹紅的蘑菇。
祝檀稍怔。
這不是她在過去鏡裏看到的自己的前世麽。
女修把蘑菇種在地上，又從靈獸袋中抱出一顆又大又圓的——
蛋。
祝檀: “”
她有些懷疑地看著晏歸衡。
女修把蛋和蘑菇放到一起。
她手指輕撫著蛋，動作溫柔，卻忍不住低聲啜泣。
祝檀心裏亂糟糟的。
她隱隱知道了這蛋與晏歸衡的關系。
做完這一切後，女修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神色毅然決絕地離開了。
晏歸衡沒再跟上去，而是目送著女修走遠，直至身形再也看不見了。
“師尊。”
祝檀小小地拽一下晏歸衡的衣袖， “那，那顆蛋是你嗎”
“嗯。”
晏歸衡並未否認。
“那，”祝檀唇角翕動，欲言又止， “那你母親為何要把你遺棄在這裏”
按照動物界的規則，一顆蛋，沒有母體孵化，是很難破殼的。
“當年仙界三十六域內亂，九陰一族先後戰死，只有我母親一人鎮守，她為了我的安全，便將我送來了下界。”
晏歸衡垂眸看她，聲音淡淡地解釋。
祝檀腦袋裏懵懵的， “九陰是什麽”
晏歸衡: “仙界三十六中的一個種族，也是下界修士口中的燭九陰。”
祝檀呼吸一滯。
她看過山海經，知道燭九陰是一種上古兇蛇，還被稱為萬蛇之祖。
“所以。”
她臉色微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師尊真的是妖獸，而且還是蛇妖”
晏歸衡沒有否認: “嗯。”
“……”
祝檀往後退了幾步，身體靠在墻壁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晏歸衡。
“阿檀。”
晏歸衡看著她後退的動作，心頓時揪在一起， “你在怕我”
祝檀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梗著脖子開口: “不怕，不怕。”
師尊就算是蛇，也不會傷害她的。
晏歸衡一步一步靠近，在她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低聲喃喃: “真的嗎”
祝檀呼吸有點兒急促， “真的。”
晏歸衡盯著她的眼睛看。
下一瞬，他身形驟然變成一條巨大的蛇。
單看這蛇，渾身鎏金黑色，鱗片像是上好的黑寶石，漂亮又奪目。
但是，再漂亮的蛇，也架不住祝檀害怕。
她眼睛瞪得渾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心房。
大蛇幽綠色的眼睛盯著她看，隨後，猛地朝她低下頭去。
“啊啊啊啊。”
祝檀連忙雙手抱頭，就連身體也控制不住地蜷縮起來。
有蛇!
真的有大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蛇並沒有對她做出什麽事來，只是垂首靜靜地看著她。
祝檀慢慢擡頭，迎上了大蛇的眼睛。
在這雙幽綠的豎瞳裏，祝檀看到了曾經晏歸衡的溫柔。
“師尊。”
她喉嚨發幹，沙啞著嗓子叫了聲。
大蛇嘶了聲，似乎是在回應她。
祝檀舔了舔幹燥的唇，小心翼翼地擡起了頭，鼓足勇氣道: “那，那我可以摸摸你嗎”
大蛇沒有猶豫，朝她低下了頭。
這一刻，他不再像是窮兇惡極的妖獸，而像是等主人撫摸的大狗狗。
祝檀顫顫巍巍伸出了手，指尖在他頭上堅硬的鱗片上劃過。
鱗片冰冰涼涼的，夏天抱著一定很舒服。
“師尊。”
祝檀又開口叫了他。
大蛇沒回，而是偏頭，用溫涼的蛇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祝檀破涕為笑。
她其實還是怕蛇的，但因為這蛇是師尊，就給了她無限的勇氣。
祝檀起身，再次嘗試，雙手抱住了大蛇粗壯的身軀。
他身上真的冰涼，若不是腹部有溫度。
那手感跟抱著一塊冷玉沒什麽區別。
大蛇見她主動了，怔楞了好一會兒，才控制不住且討好地將尾巴纏繞上了她的雙腿。
祝檀抱了下，還是從大蛇懷抱裏退了出來。
“師尊。”
她窘迫道: “你還是變回來吧。”
她心裏能接受師尊是蛇妖，但接受不了，他長期以蛇的模樣出現在自己面前。
大蛇嘶了聲。
眨眼間，便變回了人形模樣。
祝檀心臟也回到了原位。
她看著晏歸衡熟悉的樣貌，甚覺得剛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現在還怕嗎”
祝檀點點頭，又搖搖頭。
晏歸衡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祝檀最見不得師尊出現這樣的眼神，她猛地撲上去，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師尊，你給我點時間。”
祝檀開口: “我小時候被蛇咬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到現在，她都改變不了對蛇的恐懼。
晏歸衡有些無奈，摸了摸她的頭， “好。”
祝檀貪戀晏歸衡身上的氣味，腦袋在他懷裏拱了拱。
晏歸衡按住她的身子，附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親完後，他唇瓣又貼在她耳朵上細細地吻。
祝檀有些癢癢。
忽地，她想起尉遲奚的話來， “師尊，尉遲奚說妖修都是靠氣味認人，這是真的嗎”
晏歸衡輕咬了她的耳垂，聲音偏沈， “嗯，所以，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我都記得你的氣味。”
祝檀: “……”
麻了。
難怪，從雲霄宗逃出來後，她無論去哪裏，總會被師尊找到。
晏歸衡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師尊，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祝檀看著周圍的環境， “要先找個住的地方住下來嗎”
“嗯。”
晏歸衡話語停了下，又說: “這附近有個村子。”
祝檀點頭。
兩人離開山洞，朝山下的村子走去。
祝檀心裏還有不少疑惑， “師尊，你母親為什麽要把我和你放在一起”
看那朵蘑菇，很顯然連靈智都沒有開。
“雪菇所散發的香味，是天然的幻陣。”
晏歸衡解釋: “但它本身的靈力不足，遇上修為稍微高深一點的修士就會被發現破綻。我身上的靈氣可以源源不斷給它補充，而他所搭建的陣法也可以護我周全。”
祝檀恍然， “所以師尊，我們前世是相輔相成的關系嗎”
晏歸衡: “嗯。”
祝檀: “那你當初選我做侍劍弟子，是因為你憑借氣味就認出了我是那朵蘑菇嗎”
晏歸衡繼續嗯了聲。
祝檀心間頓時一軟。
她投胎幾世，世上過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沒想到師尊還記得她的氣息。
“那師尊收下我後，那一年裏為什麽又對我不理不睬的”
晏歸衡輕咳了聲: “我那時一心飛升得道，把你接到天華峰，只是為了護你餘生安全。”
若不是那趟游歷，他也不會發現自己愧對她很多。
祝檀張了張嘴。
不得不承認，她因為晏歸衡這幾句話，心頭築起的高墻有些崩塌了。
“那我們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晏歸衡稍頓: “既然你透過過去鏡來到了前世，那不如自己去發現這些故事。”
祝檀想了想，點頭，便沒有再多問。
這就像是一個故事，前面開頭有了，若是有人提前給自己透露了劇情，那她就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樂趣了。
說話間，兩人到了山下的村莊。
這個村莊與秘境裏景南村大同小異。
村裏要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要麽是修為低淺的羽化骨。
祝檀找村民花了十顆中品靈石租下了一處院子。
在掏錢的時候，她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她拍了拍額頭，神色懊惱: “師尊，那鬼修把我寄給齋主的劇本和酒都給順走了!”
那可是她的所有經濟來源!
斷人財路，他真是該死啊!
晏歸衡: “……”
他無奈地勾了勾唇， “為師身上還有些靈石，都可以給你。”
————————
耶，師尊掉了第一個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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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身體緩和之後，便察覺自己是從高空直直往下墜落。
照這個下降速度，等她落地，就變成了肉泥了。
剛這般想，一雙溫涼的大手就將她攬入懷中，抱著她，身體緩緩下落。
祝檀睜開眼，看清抱著自己的人後，整個心突然安頓下來。
“師尊。”
晏歸衡嗯了聲，抱著她穩穩落了地， “身體可有什麽不舒服的”
“沒有。”
祝檀笑著回，又問: “那師尊呢”
晏歸衡: “我也無事。”
祝檀點點頭，便從晏歸衡懷裏退了出來。她站穩身子，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衣服還是之前那套，五官也沒變化。
應該是直接身穿回了前世。
再然後，她觀察了下四周的環境。
此刻，她正處於一古木參天的山林裏，四周靈氣很濃，看起來並非是什麽惡劣環境。
“師尊，這是你的前世，還是我的前世”
在過去鏡裏，她看到了她前三世的境況。
只是眼下，並不知是哪一世的。
“你的。”
晏歸衡開口。
是她率先被吸入過去鏡裏的，自然地，鏡子裏顯示的環境便是她的前世。
祝檀然地哦了聲。
隨後，她耷拉下頭來，聲音悶悶道: “師尊，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出不去了”
“若是閻王把鬼修抓回去，我們就有機會出去。”
晏歸衡開口。
祝檀心頓時墜落到谷底。
那誰知道閻王的辦事速度。
若是他一輩子不被抓，那她和師尊豈不是要被困在這鏡子裏一輩子
“這鏡子中的世界其實與外界並沒什麽不同。”
晏歸衡低聲: “若是出不去……”
“師尊!”
晏歸衡話完沒說還，就被祝檀的興奮聲打斷， “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女修”
晏歸衡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一穿著錦衣華服的美人駕雲而來，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山腳之下。
雖然隔得遠，看不清仙子的樣貌，但瞧著那身段，那氣勢，便知道並非是個凡夫俗子。
“師尊，我們去問問路!”
祝檀眼睛亮亮的，她提起裙子剛準備走，就被晏歸衡拽住了手腕。
“別去。”
祝檀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怎麽了師尊”
晏歸衡薄唇輕抿，他垂眸看向了祝檀的眼睛， “因為——”
他的眼裏，有祝檀看不懂的情緒。
這情緒牽動著她的心，讓她一顆心，頓時便擰巴在了一起。
晏歸衡聲音偏低，沈沈的， “她是我的母親。”
“”
祝檀瞪大了眼睛。
她怔忪了好半天，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劈叉了。
“她是我的母親。”
晏歸衡重覆了一遍。
祝檀: “……”
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晏歸衡看著那女修越來越近的身影，拉著祝檀隱藏了氣息。
“不能讓她看見我們。”
那麽熟悉的氣息，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祝檀看不清女修的修為。
這種感覺，就像是剛進入新手村的菜鳥，看到了滿級大神。
女修並未察覺到祝檀與晏歸衡，她越過兩人，走進了最近的一處山洞。
祝檀與晏歸衡對視一眼，跟著女修，也進了山洞。
這山洞裏靈氣充足，但光線暗淡，看著有些晦暗不明。
女修手執一盞燈籠，堪堪照亮前方的路。
約莫走了半炷香的時間，女修停了下來。
她在儲物袋裏找了找，最終找到了一朵通身雪白，但頂端有一抹紅的蘑菇。
祝檀稍怔。
這不是她在過去鏡裏看到的自己的前世麽。
女修把蘑菇種在地上，又從靈獸袋中抱出一顆又大又圓的——
蛋。
祝檀: “”
她有些懷疑地看著晏歸衡。
女修把蛋和蘑菇放到一起。
她手指輕撫著蛋，動作溫柔，卻忍不住低聲啜泣。
祝檀心裏亂糟糟的。
她隱隱知道了這蛋與晏歸衡的關系。
做完這一切後，女修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神色毅然決絕地離開了。
晏歸衡沒再跟上去，而是目送著女修走遠，直至身形再也看不見了。
“師尊。”
祝檀小小地拽一下晏歸衡的衣袖， “那，那顆蛋是你嗎”
“嗯。”
晏歸衡並未否認。
“那，”祝檀唇角翕動，欲言又止， “那你母親為何要把你遺棄在這裏”
按照動物界的規則，一顆蛋，沒有母體孵化，是很難破殼的。
“當年仙界三十六域內亂，九陰一族先後戰死，只有我母親一人鎮守，她為了我的安全，便將我送來了下界。”
晏歸衡垂眸看她，聲音淡淡地解釋。
祝檀腦袋裏懵懵的， “九陰是什麽”
晏歸衡: “仙界三十六中的一個種族，也是下界修士口中的燭九陰。”
祝檀呼吸一滯。
她看過山海經，知道燭九陰是一種上古兇蛇，還被稱為萬蛇之祖。
“所以。”
她臉色微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師尊真的是妖獸，而且還是蛇妖”
晏歸衡沒有否認: “嗯。”
“……”
祝檀往後退了幾步，身體靠在墻壁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晏歸衡。
“阿檀。”
晏歸衡看著她後退的動作，心頓時揪在一起， “你在怕我”
祝檀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梗著脖子開口: “不怕，不怕。”
師尊就算是蛇，也不會傷害她的。
晏歸衡一步一步靠近，在她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低聲喃喃: “真的嗎”
祝檀呼吸有點兒急促， “真的。”
晏歸衡盯著她的眼睛看。
下一瞬，他身形驟然變成一條巨大的蛇。
單看這蛇，渾身鎏金黑色，鱗片像是上好的黑寶石，漂亮又奪目。
但是，再漂亮的蛇，也架不住祝檀害怕。
她眼睛瞪得渾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心房。
大蛇幽綠色的眼睛盯著她看，隨後，猛地朝她低下頭去。
“啊啊啊啊。”
祝檀連忙雙手抱頭，就連身體也控制不住地蜷縮起來。
有蛇!
真的有大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蛇並沒有對她做出什麽事來，只是垂首靜靜地看著她。
祝檀慢慢擡頭，迎上了大蛇的眼睛。
在這雙幽綠的豎瞳裏，祝檀看到了曾經晏歸衡的溫柔。
“師尊。”
她喉嚨發幹，沙啞著嗓子叫了聲。
大蛇嘶了聲，似乎是在回應她。
祝檀舔了舔幹燥的唇，小心翼翼地擡起了頭，鼓足勇氣道: “那，那我可以摸摸你嗎”
大蛇沒有猶豫，朝她低下了頭。
這一刻，他不再像是窮兇惡極的妖獸，而像是等主人撫摸的大狗狗。
祝檀顫顫巍巍伸出了手，指尖在他頭上堅硬的鱗片上劃過。
鱗片冰冰涼涼的，夏天抱著一定很舒服。
“師尊。”
祝檀又開口叫了他。
大蛇沒回，而是偏頭，用溫涼的蛇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祝檀破涕為笑。
她其實還是怕蛇的，但因為這蛇是師尊，就給了她無限的勇氣。
祝檀起身，再次嘗試，雙手抱住了大蛇粗壯的身軀。
他身上真的冰涼，若不是腹部有溫度。
那手感跟抱著一塊冷玉沒什麽區別。
大蛇見她主動了，怔楞了好一會兒，才控制不住且討好地將尾巴纏繞上了她的雙腿。
祝檀抱了下，還是從大蛇懷抱裏退了出來。
“師尊。”
她窘迫道: “你還是變回來吧。”
她心裏能接受師尊是蛇妖，但接受不了，他長期以蛇的模樣出現在自己面前。
大蛇嘶了聲。
眨眼間，便變回了人形模樣。
祝檀心臟也回到了原位。
她看著晏歸衡熟悉的樣貌，甚覺得剛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現在還怕嗎”
祝檀點點頭，又搖搖頭。
晏歸衡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祝檀最見不得師尊出現這樣的眼神，她猛地撲上去，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師尊，你給我點時間。”
祝檀開口: “我小時候被蛇咬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到現在，她都改變不了對蛇的恐懼。
晏歸衡有些無奈，摸了摸她的頭， “好。”
祝檀貪戀晏歸衡身上的氣味，腦袋在他懷裏拱了拱。
晏歸衡按住她的身子，附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親完後，他唇瓣又貼在她耳朵上細細地吻。
祝檀有些癢癢。
忽地，她想起尉遲奚的話來， “師尊，尉遲奚說妖修都是靠氣味認人，這是真的嗎”
晏歸衡輕咬了她的耳垂，聲音偏沈， “嗯，所以，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我都記得你的氣味。”
祝檀: “……”
麻了。
難怪，從雲霄宗逃出來後，她無論去哪裏，總會被師尊找到。
晏歸衡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師尊，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祝檀看著周圍的環境， “要先找個住的地方住下來嗎”
“嗯。”
晏歸衡話語停了下，又說: “這附近有個村子。”
祝檀點頭。
兩人離開山洞，朝山下的村子走去。
祝檀心裏還有不少疑惑， “師尊，你母親為什麽要把我和你放在一起”
看那朵蘑菇，很顯然連靈智都沒有開。
“雪菇所散發的香味，是天然的幻陣。”
晏歸衡解釋: “但它本身的靈力不足，遇上修為稍微高深一點的修士就會被發現破綻。我身上的靈氣可以源源不斷給它補充，而他所搭建的陣法也可以護我周全。”
祝檀恍然， “所以師尊，我們前世是相輔相成的關系嗎”
晏歸衡: “嗯。”
祝檀: “那你當初選我做侍劍弟子，是因為你憑借氣味就認出了我是那朵蘑菇嗎”
晏歸衡繼續嗯了聲。
祝檀心間頓時一軟。
她投胎幾世，世上過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沒想到師尊還記得她的氣息。
“那師尊收下我後，那一年裏為什麽又對我不理不睬的”
晏歸衡輕咳了聲: “我那時一心飛升得道，把你接到天華峰，只是為了護你餘生安全。”
若不是那趟游歷，他也不會發現自己愧對她很多。
祝檀張了張嘴。
不得不承認，她因為晏歸衡這幾句話，心頭築起的高墻有些崩塌了。
“那我們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晏歸衡稍頓: “既然你透過過去鏡來到了前世，那不如自己去發現這些故事。”
祝檀想了想，點頭，便沒有再多問。
這就像是一個故事，前面開頭有了，若是有人提前給自己透露了劇情，那她就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樂趣了。
說話間，兩人到了山下的村莊。
這個村莊與秘境裏景南村大同小異。
村裏要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要麽是修為低淺的羽化骨。
祝檀找村民花了十顆中品靈石租下了一處院子。
在掏錢的時候，她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她拍了拍額頭，神色懊惱: “師尊，那鬼修把我寄給齋主的劇本和酒都給順走了!”
那可是她的所有經濟來源!
斷人財路，他真是該死啊!
晏歸衡: “……”
他無奈地勾了勾唇， “為師身上還有些靈石，都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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