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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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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再次回到寧家莊時,陳登正蹲在劉遠身邊,而劉遠此時正捧著那只她和沈書從林中山坳處帶出來的那個金戒指痛哭流涕,而劉遠身邊的那些弟兄看著劉遠的樣子,卻並無要勸慰的意思,反倒一個比一個沈默。

楊沫轉頭疑惑地望向沈書,她明明記得,這枚戒指被她丟給了沈書,怎麽如今反倒到了劉遠手裏?

沈書道:“那枚戒指是他父親的物件,劉遠便覺得那個咬著戒指的頭骨便是他的父親。”

楊沫聞言,走上前去打斷了劉遠的痛哭:“你冷靜些,你要說這枚戒指是你父親的物件,我且相信著,可要說那頭骨便是你父親,那絕無可能。你兄弟先前同我們說過,你們鏢局的大當家人高馬大,可我觀察挖出的那個頭骨較小,且骨面光滑,絕無可能是你父親的頭骨。”

那個一直未曾說話的撿骨人此時也忽然開口,他嗓音嘶啞,帶著無奈:“姑娘似乎很了解撿骨一事,確實,先前你們帶回來的那些頭骨大多都屬於男性,但唯有那個帶著戒指的頭骨,屬於女性,只是這位劉兄弟似乎並不相信我。”

劉遠的哭聲逐漸停了下來,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丟了一個什麽樣的人,那枚戒指被他拽在手裏,沈默了很久,直到劉遠身邊的那些個弟兄一個個開始或撇開視線,或低聲咳嗽時,他才一把抹了抹臉。

陳登開口給自家兄弟解圍:“我以前似乎很少見伯父戴這類物件,你說這是伯父的東西……”

劉遠道:“我不會認錯,這枚戒指外圈有一處很長的劃痕,你們且看……”

他將戒指舉了起來,寧家莊昏黃的燈光下,眾人果然能看見戒指外頭有一道劃痕,從戒指的上端一直劃了半圈劃到了下端。

劉遠:“這是我小時候調皮在戒指上劃下的痕跡,為了此事,我可沒少挨那老頭子的揍,除了這道劃痕,這枚戒指還有一個暗格,也是我父親走一些較為特殊的鏢時,會將一些暗器和藥品藏在裏頭。”

劉遠說著不知怎麽轉動了一番那枚指環,指環的細端便從厚的那處轉了出來。

可裏頭沒有什麽暗器和藥品,反倒藏著一卷紙條。

劉遠看見紙條猛地瞪大了雙眼,一下子便將紙條從戒指中抽了出來。

“我父親從鏢局離開之後,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若是……若是……說不準他還活著……”

劉遠帶著希冀展開了紙條,可隨著他一點一點讀完紙條上的內容,眼中的光亮也一點點黯淡了下去。

而他一旁的陳登驚道:“原來……原來寧家莊竟是因為這個……”

寧青猛地將紙條從劉遠手裏抽了過來,看完之後,他沈默著將紙條遞給了沈書和楊沫。

楊沫掃了一眼就大致清楚了,事實上她從最初就不怎麽相信,梁家人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陶土,而做下這種搶地殺人的事情。

殺人越貨必是為了重寶,而梁言德也毫不例外。

紙條上言語不多,卻十分明確地解釋了為什麽寧家莊會被人盯上的這件事。

那座荒山在成為果山之前也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山,曾經渠陽府這一帶的賊匪不少,原本寧家莊舊址不遠處的那一片山脈,就常有賊匪的山寨。

而梁家主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傳聞,說是賊匪在那果山上藏了一筆碩大的寶藏,是前朝時候,賊寇打劫了一處皇商運貨的隊伍,那支商隊運的都是給皇宮提供的貨品,自然件件珍品,而梁言德似乎對聽到的這個傳聞深信不疑。

這幾年裏,他借著運土的名頭,恐怕已經把那處荒山挖了個底朝天,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從裏面挖出他想要的東西來。

只是寧家莊人失去了賴以為生的果山,丟掉了祖居的村莊,甚至連村長一家人都失去了性命,這才是真真的事實。

一聲沈重的嘆息聲自人後響起,楊沫回頭時,便看見本該在屋內的寧老不知什麽時候從屋中走了出來,他的面上帶著無奈,也帶著釋然,或許,就連寧老也不願相信,他們山上的那些土,能引得梁家這般作為。

*

楊沫是在第二日淩晨離開寧家莊的,她沒有跟任何人說,但是沈書在她剛將馬牽出來之後,就跟在了她身旁。

日出之前的山林格外的暗沈,臨走之前她順了雲大夫家裏唯一的燈籠,想來他們都這麽熟了,雲大夫應當不會跟她計較一盞燈籠的事情吧。

楊沫照了眼前方的路,“你就不同公孫大人告別了嗎?”

她問的沈書,畢竟公孫墨與沈書同為京官,還是兄弟,這一回又把他丟下了,還不跟他告別,留他這個中了蟲毒,只能一個人整日躺在屋子裏啥也做不了的病號,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恐怕回京之後,還得找沈書麻煩。

沈書目不斜視,毫無所動:“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更何況徐斯年只是去抓人了,不是把他扔在這兒了。”

言下之意,若是徐斯年出去抓個幾日的人,公孫墨就只能在那個沒有一個熟人的陌生地方躺個幾日。

楊沫有時候也會替公孫墨感嘆兩句,交什麽朋友不好,交這個黑了良心的朋友,而且還是他自個兒死纏爛打湊上來的。

離開寧家莊之後,楊沫往哥譚鎮走了一遭,雖說如今梁家的那份契書已經不在她手上了,但是等官家的處理一下來,那些被坑了多年的商戶大概都會收到那份遲到多年的公告。

而她手裏那份本屬於陶家人的契書也被她一並還給了那對夫妻,他們如今也算是買賣自由了,即便她暫時無法帶著商隊過去,他們自個兒在渠陽府的地界賣些自家的陶瓷,也算是解決了如今入不敷出的窘境。

*

六日後,楊沫和沈書兩個人頗為狼狽的從距離青州最近的一處山林裏鉆了出來,而原本還騎著的馬這會兒也已經不知所蹤了。

楊沫:“呸呸呸!”

方才光顧著逃跑了,這會兒身上滿是山林裏的塵灰,衣服被林子裏尖利的樹枝藤條勾成一條一條的樣子,頭發也已經散開,原本在上頭的發飾早不知道落到何處去了,而身旁的沈書也沒好到哪裏去,兩個人儼然像是一副難民的樣子。

這樣子去青州,恐怕青州的守將會真的以為他們倆人是從哪裏逃難過來的。

楊沫:“你不是說你是鴻臚寺少卿,幾乎已經走遍全國了嗎?”

沈書無奈:“就算如此,青州也算是我的故鄉,誰會在故鄉周邊四處走動?”

青州城裏,他們熟的不能再熟了,如這般情況下,誰會在當官之後還特意調查青州周邊的地形,畢竟他的本職也不是負責大周的堪輿。

楊沫:“那你的那些暗樁呢,昨夜裏那般危險,居然沒有一個跳出來保護你這個鴻臚寺少卿?”

總不至於那些暗樁只負責完成鴻臚寺的任務,不負責保護鴻臚寺的大人吧?她先前甚至還以為沈書身邊除了那四個還有其他她尚未見過的暗樁。

沈書更無奈了,揉了揉楊沫如同雞窩一般的頭:“洛一追人去了,洛二回京了,洛五仍在渠陽府,八方如今跟著洛五,至於洛六,興許在路上了吧?”

楊沫不敢置信:“真的沒有其他人了嗎,你好歹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員,身邊沒有那些侍衛也算了,怎麽連跟著的人都只有五個?”

還有一個小八方甚至算不進戰力裏。

沈書道:“我如今可是告了假,更何況,有我保護你,還不夠嗎?”

謝謝,昨日裏他們兩個可就記得虎口逃命了。

好在雖然他們的馬喪生在了虎口之中,但那處林子距離青州也不過十數裏的距離,只是她的包裹也一並在林中丟失,如今只希望先生的事情已經辦完,否則她連在青州都沒地方可住。

沈書這人可不算,他家裏就在青州,還是青州首富,又怎麽會沒地方去呢?

楊沫頗為發愁,如今她尚不知道去哪裏尋她家先生呢。

她還沒往前走幾步,就被沈書一把拽住了領口,而身後那人動也不動,任她如何,也沒法從他手裏掙脫,更別說往前走幾步了,甚至還被他拽了回來,一把拉住了手心。

楊沫回頭看去,就看到沈書皺著眉頭看向了青州城門的位置,可城門口並無任何異常,青州也算是此地的大城,城墻極為厚實,城外站著兩列六人的守軍,此時的城門處人也並不算少,此時已經有好些人從哪裏皺著眉頭看過來,似乎是懷疑他們二人究竟是哪裏來的難民。

沈書道:“你可要同我回家?”

楊沫這幾日趕路,外加昨日逃命,逃得十分躁郁,這會兒聽見沈書的話,反倒冷靜了下來,回家?回哪個家?不會是青州首富家吧?

她皺了皺眉,就連語氣都恢覆成了先前的模樣:“既已到了青州,想來沈大人自有家事要辦,我便不同沈大人一道了,我們便就此分道揚鑣。”

說完,她將自己的手從沈書手裏拽了回來。

沈書:“嗯。”

楊沫愕然,嗯?他同意了?沒想到今日沈書這般好說話,竟然同意和她分道揚鑣?

既然他同意了,楊沫自然也不會阻攔,她順著官道就往青州城門走去,還沒等守城的將領把她攔住,她就看見一個站在城門口,穿著深色冬衣,一副家仆打扮的青年看著她這處,眼睛越睜越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隨後她的手又被那人拉了起來,沈書繞過那個家仆徑直往城內走去,而守城將領也猶豫了幾分,手中長槍將落未落。

須臾,他們的身後,那個家仆猛地撲了上來,拽住了沈書的衣角,眼淚汪汪:“少爺,你怎麽在外頭變成了這個樣子,是吃不飽還是穿不暖,夫人看見了,一定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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