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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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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楊沫和沈書倆個帶著大理寺的差役從寧家莊出發時,公孫墨還窩在雲大夫的屋子裏躺屍,無奈他中的那毒沒別的作用,正巧偏是叫他渾身無力,什麽都沒法做了。

他們二人走出山林之時,一個很是眼熟的背影站在山林之外,身旁還站著一匹駿馬,馬兒十分乖巧地蹭在那人身邊,時不時地低頭吃一口地上半枯未枯的野草。

“先生!”

楊沫頗為驚喜,自那日大火之後,她就沒有再見到過東方先生了,出於無奈,也是為了躲那個喪心病狂的許鳴潮,楊沫只能跟著沈書躲在渠陽府內,好不容易城內的搜索沒那麽嚴了,他們卻還得去尋梁家的麻煩。

東方涇轉過身來,看著楊沫的面扯了扯唇角:“小沫,我是否有叫人帶話給你,莫要跟著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到處亂跑?”

楊沫一瞬間看向身旁的沈書,那人身上的情緒也陡然沈了下來,三人之間的氛圍一下子便僵硬了起來,跟在他們身後的參軍上前兩步,卻欲言又止,看了看前面幾人修羅場一般的氛圍,最後還是退了回去,順帶著叫自己手底下的兵一道往回退了幾步,撤到了最佳吃瓜位。

楊沫重新看向東方涇,無奈道:“先生,當時情況緊急,元來客棧被那許鳴潮一把大火點了……”

她話還未說完,旁邊的沈書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還是十指交扣的那種,任她如何掙紮,都沒能將自個兒的手從沈書手裏抽回來。

在東方先生面前被沈書牽著手十指交扣,這個場景著實讓她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先。

沈書突然開口:“東方先生,阿沫敬你為先生,那麽自然在下也是這般尊敬你的,雖說古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說法,但阿沫始終並非你的女兒,先生未免過於擔憂了。”

沈書這一句話下來,倒直接將東方涇的身份定成了楊沫的長輩,且還兼有說他手伸的長管得太多的嫌疑。

東方涇聽來沈默了許久,隨後輕笑一聲,“沈大人如今倒是閑了許多,京城的刺殺案尚未結束,倒不知如今借鴻臚寺暗樁插手渠陽府舊事,倒不知元大人那裏同陛下可交代的過去?”

沈書道:“不曾想東方先生對鴻臚寺內的政務倒是了解的這般清楚,只是上回在哥譚鎮,東方先生那般阻止洛一,林小將軍可知?”

兩個人你來我往,反倒叫楊沫聽得扯了扯唇角,卻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打斷這二人。

他們最初……不是在說渠陽府的事嗎?怎麽說著說著,便又扯到元大人和林小將軍那處去了?

先生和沈書兩個人之間越發劍拔弩張,就楊沫這一會兒出神的功夫,這倆人已經扯到了她剛入京時候被押至鴻臚寺時候的事情了,她只能默默地一點點將手從沈書手裏抽出來。

“小沫?”

“啊?”

東方涇突然的呼喚叫楊沫回過神來,這會兒她已經往參軍他們那邊挪了兩步了。

“渠陽府事了,如今之事便都是朝廷的事情了,你可要隨我快馬趕去青州,眼下要入冬了,再過幾日,去青州的路便不好走了。”

東方先生一句話說完,楊沫陡然沈默了下來,而她的沈默叫身邊那人的身子似乎也緊繃了幾分。

如東方先生所言,渠陽府的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他們一介商人和一個參謀什麽事了,再呆在此處也不過是等著看看結果,即便她走了,禦史臺的人也不會放任寧家莊和梁家人不管。

可楊沫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連星倒在她面前的樣子。

還有那截被楊沫一直放在沈書身上,斷的只剩一節的指骨。

以及寧青和寧老他們那張痛哭流涕的面龐。

一切的一切,都拖著她,叫她無法輕易這般安心的就丟下這些事情離開渠陽府。

“抱歉,先生,梁家事還未了,寧家莊的冤屈還未明,無辜之人的屍骨還未寒,我無法……現在離開渠陽府……”

楊沫這句話叫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的氛圍陡然松了下來,雖然她確實不明白這兩個人是什麽時候走到如今這樣,似乎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她只能在心頭悄悄松下一口氣。

而往日那個一向寬和於她的先生,如今也如同往日一般,用他最溫和的笑容寬解了她:“無妨,你想去做的那些事,便去做,我從來不會阻止你。”

“只是,小沫,我無法陪你一道走完渠陽府這條路了。”

“我有些瑣事,還需趕往青州,你若是路上遇到了麻煩,隨時托人傳書給我,先生始終是站在你這處的。”

“禦史臺的方大人並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你若是被尋去問話,自可將遇見的那些事實話實說,莫要再隨意糊弄那些大人了。”

東方涇輕輕嘆出一口氣,隨後聽到了沈書冷淡的聲音。

“先生多慮,禦史臺方大人是個公正嚴明之人,更何況還有我在,怎麽也不會叫阿沫獨自面對此事。”

“沈大人!”楊沫突然出聲喝止了沈書,喊完這一句她才意識到沈書這段時日實在是幫助她良多,不論如何她也不該是這個態度。

她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下來:“東方先生始終是我先生,他這般同我交代自然是站在先生的角度關心於我,先生之言,學生自當遵從,先生放心,待渠陽府事了,我會盡快趕往青州,不會耽擱太多時間。”

楊沫這幾句話下來,原本還劍拔弩張的二人皆沈默了下來。

東方涇神色之間有著難掩的疲憊,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還是開口說道:“既如此,我便現行離開,小沫……保重自身為好。”

楊沫看著他轉身離開,不再出口挽留,於她而言,東方先生始終是那個站在塞北朔方城的城墻上,面對著突厥和北戎的大軍,侃侃而談的智識之士,他的天地在塞北,在朝堂,而非這一隅之地。

東方涇獨自一人走在山道上的景象似乎頗有些蕭瑟,楊沫作為先生的學生,一不能挽留,二無法相送,如今便只能站在此處目送先生離開。

直到沈書冷淡的聲音在她耳邊嘲道:“看夠了嗎?”

楊沫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轉步子往荒山那處走去,“沈書,我知道你於我有恩,方才只是……”

沈書開口打斷她:“你想說什麽?”

沒等楊沫開口,沈書道:“我從來不要你的知恩圖報……算了,徐參軍,熱鬧看夠了嗎?可以走了吧?”

徐斯年摸了摸鼻子,隨後連連點頭,開什麽玩笑,在大理寺待得久了,大家夥兒都知道,惹自家的少卿都不要惹鴻臚寺那位少卿。

“能走能走,大家夥兒,快跟上!”

楊沫目瞪口呆地看著沈書三兩句話就叫大理寺的那幫漢子屁顛屁顛地跟上了沈書,往荒山而去,不得已,楊沫只能快步跟上隊伍。

如今的沈書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就連楊沫這會兒也不敢湊上去,只敢蹭到徐斯年身邊悄悄問道:“你們大理寺的人往日裏也是這麽聽鴻臚寺人的話的嗎?”

徐斯年心裏苦,可徐斯年不敢說,只好苦著一張臉,嘴上還得歡欣雀躍:“楊姑娘什麽話,如今實在處理公事,無論是大理寺還是鴻臚寺,都是為朝廷辦事。”

楊沫信嗎?楊沫當然不信。

當初還在塞北的時候,就算是同一支鎮塞北軍的軍隊,兩只不同的小隊都互相不給面子,更何況如今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機構。

楊沫道:“這麽說來,你們平日裏也能喚得動鴻臚寺的人?”

徐斯年心裏越發苦澀,心道:姑娘快別問了,越問越揪心,有個不爭氣的上司難道還是我們的錯嗎?

前方的沈書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冷著一張臉看向楊沫:“問夠了嗎?”

楊沫腳步一頓,隨後餘光看見身側的徐斯年露出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神情,在徐斯年目送的目光裏,楊沫走到了沈書身側。

“……咳,昨日梁家和窯場鬧成那樣,那位梁家家主如今八成是已經知曉賬冊和連星的事情了,可到如今他都沒有任何動作,恐怕他會帶著人逃跑。”

楊沫試圖將話題轉到正事上去,她本來並不是很怕沈書,但是徐斯年把這氛圍渲染成如今這個樣子,反倒叫人覺得這裏的氛圍越發沈冷,倒不如談一談正事,說不準聊著聊著,大家就能把方才那些事情拋到腦後。

原本公孫墨帶著人來,便是來抓捕此地漏網的其他同黨之人,昨日她越想越不對,他們拿走了梁家的賬冊,可梁言德卻沒有任何動靜,怕不是帶著全家人跑了吧。

只是像這樣的大家族,想要舉家逃跑,是一件很費勁的事情。

身側兩步之外的沈書看了她一眼,一把將她的手重新拉到了自個兒的手裏,依舊是十指交扣的那種。

楊沫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灼熱的目光,隨後仗著袖子擋著二人的手,開始瘋狂地掙紮,可惜沒有絲毫用處,她那些掙紮就像一顆小石子拋入了湖水之中,除了泛起些微波瀾,就沒有其他任何作用了。

楊沫冷漠著一張臉,也隨他去了,如今動不動就被他抓著手,她都快習慣了。

而身側之人的氣場似乎陡然緩和了下來,開口的時候聲音還帶著些微笑意:“既然阿沫說了梁家,那便先去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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