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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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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那個連滾帶爬跑進來的小廝滿頭是汗,身後還跟著一個同樣氣喘籲籲,身著連錦雲紋的棉袍,一副管事打扮的男子。

這人楊沫曾見過,在渠陽府的集市上。

是一家瓷器鋪的掌櫃,平日裏待人傲慢的很,楊沫打聽消息的時候,此人的惡聞倒是一並聽了不少。

“東家!出事了——”

這個掌櫃一進待客堂就一下子撲在了梁言德的腳下,大概是跑了很久的原因,這會兒他的臉上倒是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淚。

他拽著梁言德的褲腳,聲音顫抖:“渠陽府……渠陽府完了,禦史臺的人來查了,許大人他們,都被下獄了啊……”

“如今整個渠陽府的官場和商市都在盤查……恐怕,恐怕很快就會查到我們這裏了啊……”

梁言德聽到掌櫃的話,精明的瞇縫眼一下子便失去了光彩,整個人失力一般落到了他身後那個雕刻著盤山大蟲的太師椅上。

楊沫這會兒也不緊張了,拉住沈書走到他跟前:“如何?梁家主可信了,你若是不想罪加一等,便將你手上那份從其他窯場和商戶,以欺騙得來的契書交予我,說不準沈大人不會將你方才的言行告知給禦史臺,你大可以用你先前的說辭去跟禦史臺的人解釋。”

梁言德本以為他們大勢將去,聽到楊沫的話,他又回過神來,小眼睛裏閃著陰毒的光芒。

“你說他是朝廷的人,那他是……”

沈書突然冷笑了一聲開口:“你想知道?”

“我是鴻臚寺少卿,即便你不認得我,這枚玉牌你總該認得。”

沈書從錦袋裏拿出一枚雕刻精美的玉牌,上頭用隸書刻下精巧的“鴻臚寺”三字,是鴻臚寺出使常用的玉牌。

本是心存一絲希望,以為楊沫是同他撒謊的梁言德這會兒是徹底失去了希望,他在一個四品官員的面前口出狂言,即便是到公堂之上,也沒有人會站在他這一處,更何況那是比許鳴潮更高一階的在京官員。

梁言德雙拳緊握,頭上的青筋暴起,看著撲在地上仍舊哭個不停地掌櫃,以及滿室拿著連枷棍的小廝,下了一道很是狠毒的命令。

“你們,給我一起上,把他們兩個打死在這裏,只要他們死了,我梁家便還有一線生機!”

那些小廝面帶猶疑,他們只是賣身給梁家,梁家倒臺了他們不一定有事,可若是仗殺朝廷官員,這可是實打實的死罪。

“快呀!你們若是不動手,我便叫人將你們一道打死,今天,誰也別想走出這座廳堂!”

梁言德面色猙獰,說著這話的同時喘著粗氣,做下這樣的決定,有朝一日若是被捅破,對梁家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

正在沈書他們身後有小廝提著連枷棍想躍躍欲試時,沈書的聲音連著外頭一個小廝喑啞的聲音一並響起。

“梁家主,你以為我們孤身二人闖你這梁宅,沒做任何準備嗎?”

“家主……家主……出事了!”

又一個小廝從外頭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推開面前擋著他的那些家仆,神色慌張地跪在梁言德面前:“家主,窯場出事了——”

他同樣氣喘籲籲地跪在那個掌櫃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遭了今日聽了太多負面消息的梁言德的一腳。

“天殺的,你說話啊!”

這個小廝被一腳踹翻在地,根本不敢反駁,只能慘白著一張臉重新爬起來跪好,慌張地開口,語氣頗有些急促:“家主,窯場那裏有人帶人來鬧,那些人個個都是好手,管事叫我趕緊回梁家找人。”

梁言德聞言突然看向沈書:“是你們……”

沈書慢條斯理道:“是我們的人,所以梁家主明白了嗎,你即便殺了我們也無法掩埋任何事實,只會平添一個刺殺朝廷命官的罪名罷了。”

“端看如今,梁家主是想保全梁家這處的秘密,還是窯場那處的秘密。”

梁言德面色青白,整個人似乎平白老了十歲,他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他說的便是圍著沈書他們二人的那些小廝。

那些人提著連枷棍面面相覷,下一瞬著急忙慌的便從這處廳堂退了出去。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梁言德攤在太師椅上,卻依舊掙紮著想從上頭站起身來。

楊沫開口:“我們的目的不是從最初便同梁家主說了嗎?我們只想拿回那些窯場和商戶在你手裏的另一份契書。”

梁言德頗為頹喪,他吩咐著站在他身邊的大丫鬟:“連星,去……去把那些……我內院書房裏的契書都拿過來。”

連星應了一聲:“是。”

這位長相明艷的大丫鬟說完就往外走。

楊沫:“等等,我們如何知道你的人不會暗地裏在那些契書上動手腳,我們要同這位連星小姐一道過去。”

而此時的梁言德已經將自己從太師椅上掙紮了起來,整個人卻依舊透著頹色,他正沈著臉喊過了方才進來通報窯場出事的那個小廝一道往外走。

聽到楊沫的質疑,他回過身來:“你們若是拿到契書,自然隨你們處置,還能做……”

他又似是想起什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算了,隨你們,連星,帶他們去。”

連星:“是。”

*

而此時的窯場門前,劉遠正帶著他的一大幫子兄弟們,拿砍刀的拿著砍刀,那斧子的拿著斧子,而他們面前窯場這扇木門已經千瘡百孔。

下一瞬,一半的木門就在一斧子下應聲倒地。

而門中,那些本是抵在木門之後的長工看著這些手拿刀兵的莽漢一哄而散,誰也不願做那個出頭鳥去劉遠他們面前送死。

那個曾接待過楊沫三人的管事,這會兒被窯場中的其他人推了出來,面色慘白:“你,你,你們想要做什麽?這裏可是大周的官窯……你們,你們若是在這裏鬧事,是會被官府抓起來的!”

劉遠嘲了一聲:“嘿,官府,你說的不會是許鳴潮那些人吧。”

“許鳴潮和他的人早就被朝廷的人抓起來下獄了,說不定明天你們就能看見他砍頭,你們不會還指望著那個貪官來庇護你們吧?!”

聽到劉遠的話,管事的面色更是煞白。

“不可能,你別胡說,絕不可能,許大人,許大人還有許多支持者……”

管事說不下去了。

劉遠沖著他身後的兄弟揮了揮手,“兄弟們,給我進去砸,順道給大人們找一找,這些黑心的商人到底在裏面幹著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劉遠咧嘴笑了笑,他想這麽做很久了,當初梁家的人誣陷他們鏢局將他們的貨砸在了手裏,今天他就叫梁家人看看,什麽叫真真正正的砸在手裏!

管事哆嗦著嘴唇,說道:“大家別怕,他們,他們就算來,來人,也找不了幾個人,主家的人,在路上了,大家夥兒齊心,一定能,能把他們趕走。”

他說完回頭看去,就看到他身後早已空無一人,如今這個窯場的前院早已只剩他一個人了。

劉遠從身旁兄弟的手裏拿過了那根龍虎棍,沖著管事的後腦勺就是一棍狠狠砸了下去,本就文弱的管事被這一棍徹底砸暈在了前院。

劉遠隨手將棍子丟回了自個兒兄弟的手裏,將那個礙事的管事拖著丟到了院墻旁邊,若不是沈大人臨行前有交代,決不能殺人,今日他一定會在這個窯場裏大開殺戒,以慰他的父親和當年因此事而亡的各位鏢局弟兄。

此處的窯場呈蛇形,窯裏眼下應是正在燒陶,溫度極高,一行人直接提著手上各式各樣的武器就沖進了窯場的後方,這裏有好幾間屋子是用來擺放陶瓷器的。

“阿遠……”

劉遠正想進入,就聽見旁邊一道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去,就看到一身土泥灰的陳登帶著一個少年和一個漢子躲在屋子的側邊。

他叫兄弟們沖進屋內尋一尋線索,自個兒走到陳登身邊問道:“你這幾日可有發現什麽?”

“別躲了,這兒的人早跑了。”

見著陳登依舊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劉遠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進來的時候,那些在此處幹活的長工早都跑幹凈了,如今還能留在這裏的,八成都是梁家的人,我們也不必怕他。”

陳登聞言,松了一口氣,自前日起,就有人懷疑他的身份,他只能跟著倆人盡量少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陳登拍開劉遠搭在自個兒肩膀上的爪子,說道:“大前天,這裏的人將我們放進來了,我混進去那裏一回,可惜我不懂他們燒窯,很快被趕出來了。”

陳登指了指那處蛇形的窯室。

“這裏死過人。”

一道略微陌生的聲音突然在幾人耳邊響起,把這裏的四人楞是都嚇了一跳。

還是劉遠最先回神:“死人?”

洛六回道:“我在最裏側一處工匠的房間裏發現了這個。”

洛六從身後拿出了一塊炭黑色的靈位,上頭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五友洪三之令位。

七個字裏錯了兩個。

有人問道:“死人?可我們從未聽說過?”

“興許這就是不叫你們進窯場的原因了。”

陳登問道:“找到屍體了嗎?”

“沒看見奇怪的地方,我今日唯一不曾進過的,便是那處窯室。”

洛六指的是那處奇怪的蛇形建築。

“不會是燒了吧……”

寧家莊二人面面相覷,若是如此,他們再怎麽找,也不可能從這裏找出什麽問題來。

洛六沈思了片刻道:“不像,那個窯場的管事,在你們闖進來的時候極為慌張,若真是將屍體燒了,應該不至於會慌張成那個樣子。”

“窯室……”

寧青低下了頭,看著他們腳下的地面:“如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窯室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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