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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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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楊沫和沈書一同蹲在山頭後面山坳的一顆頗為壯碩的楊樹上,看著底下那只沖著他們不停狂吠的黑犬,再一次後悔,她寧可自個兒跟著寧青他們混進窯場,也好過在這兒守著這只黑犬,等它什麽時候吠累了自個兒離開。

眼看著黑犬這會兒吠累了,就要趴在地上睡一會兒等著樹上的兩塊肉自個兒下來,楊沫看著它悠閑自得的樣子,心頭火起,從旁邊的樹枝上摘下一根較細的,心一橫就朝著黑犬腦袋上丟去。

被擾了安眠,那只黑犬再度站起,兩只前腳扒在楊樹的樹幹上,沖著他們叫地更歡了。

蹲在另一條枝幹上的沈書再度嘆了口氣道:“若不然我先下去,將它引走,你在此地四處看看有沒有它刨過的痕跡?”

“不成!”

楊沫再一次拒絕了他。

昨日裏便是如此,沈書下去將那只黑犬引走,隨後由她下去挖開那些看上去有些松動的土面,找一找老村長的白骨。

誰知道,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她剛開始刨開面上那一層土,就聽見狺狺的犬吠聲從身後由遠及近,奔襲而來。

若不是她動作快,一溜煙爬上了這顆樹,昨日裏她就能被這只黑犬咬掉腕上一層肉,興許連那只腳都不能要了。

也不知道這黑犬是記仇還是怎麽回事,不論沈書在遠處如何引誘它,甚至他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塊肉,都不能叫這只狗從樹下離開。

只要楊沫一有下樹的動作,就能叫它狂奔著往這處跑來,然後沖著她齜牙咧嘴。

本以為到了天黑,它興許就會回去尋它自個兒的主人了,誰成想它楞是在此地蹲了她一日一夜。

楊沫看著底下那只依舊狂叫著不知疲累的黑犬,將身子靠在了枝幹上,“不如這樣,沈書,你下去試試,找一找周邊有沒有埋著老村長和他家人屍骨的坑,若是找到了,自然是萬事如意,若是它跑去咬你,你再回來?”

橫豎她是下不去了,不如就在這裏吸引這只黑犬的註意。

這已經是如今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沈書沈默片刻,道:“你千萬不能下樹,等我回來。”

楊沫狠狠地點了點頭,還抱緊了身旁的樹幹,示意他自個兒絕不會一個人下去的。

眼看著沈書下了樹,往周邊邊踏邊尋,而那只黑犬卻依舊蹲在楊樹下,楊沫的心裏越發郁卒,她是上輩子同這只惡狗結了什麽仇怨,叫它不顧自己的玩具,也要蹲在這裏等她下去。

眼下她懷裏只有沈書不知從何處帶回來的果子聊以填饑,若非如此,這一日一夜,她要如何才能在這什麽都沒有的楊樹枝上堅持下去。

沈書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怪異之處,往山坳北面走了過去,而底下的那只黑犬僅僅只是轉頭看了一眼沈書的方向,便重新在楊樹底下趴了下來。

楊沫憤恨地咬下果子上最後一口果肉,將果核狠狠地朝狗子的頭上丟了過去,果核在黑犬的腦袋上彈了一回落到了地面上。

黑犬再一次從地上爬了起來,聞了聞地上那個沾了塵土的果核,隨後再次擡頭朝楊沫看來,尖利泛黃的牙齒從它嘴裏一點點露出,喉嚨之中發出了呼呼的聲響。

隨後這一片山坳之處再次響起了黑犬的狂吠之聲。

直到許久之後,沈書才從山坳之中再次走來,他身上的衣服沾上了林中的露水和落葉,可他眉頭緊皺,似乎沒有絲毫察覺。

沒有理會樹下黑犬的狂吠,沈書從樹下幾步跳到了楊樹的枝節上,沖楊沫展開了手心,手心之中靜靜地躺著一截白骨,似是一段成人的指節,尖端處似乎有一處極深的刀傷,指節只有半指,似乎昭示著這段白骨的主人如今是個什麽樣的境地。

雖然已經猜到了,楊沫卻依舊覺得寧家莊人的人生似乎過的太過慘烈。

沈書見楊沫沒有將東西接過去的意思,道:“等禦史臺的人到了,我會叫他們去其他州府尋一個撿骨師來。”

楊樹之上安靜了許久,唯有樹下的黑犬還在鍥而不舍地沖二人狂吠。

遠遠地似乎有人隔著山頭喊了一句什麽,楊沫沒有分辨的清,樹下的黑犬聽到人聲耳朵動了動,隨後又沖著二人嗚咽了幾聲,往山頭另一邊跑去,頭也沒回。

楊沫沒有理會沈書伸過來的手,徑自跳下了楊樹,往山坳外走去。

*

這幾日楊沫一直幫著雲大夫將村中人撿拾回來的草藥洗凈曬出,那截指骨一直收藏在沈書那處,她不敢叫寧老知道。

這幾日的村裏也格外寧靜,陳登似乎是扮演寧三耳扮演出了意趣,從那天之後就一直沒有回到寧家莊。

一直到六日之後,洛六從林子裏頗為狼狽地跑了出來,一直跑到了村口的拒馬邊上才停了下來。

他那頭原本還算直順的頭發不知從哪裏染來了一頭的蒺藜,沾在頭發上看上去非常的毛躁,就連身上的衣衫也勾連出了好幾道口子,臉上更是站了不知哪處惹來的土。

一看到走出來的沈書和楊沫他就哭喪著臉道:“大人,您這標記標的委實有些曲折,如果不是我運氣好,可能已經落到毒蛇嘴裏加餐了。”

沈書涼涼地瞥了他一眼:“禦史臺到了?”

洛六一邊扯著頭發上的的蒺藜,一邊回道:“是,大人,禦史臺方大人已到了,公孫大人是跟著他一起到的。”

“哦對了,公孫大人還說叫您趕緊去見他一面。”

楊沫將空置的木篩子遞了過去,“橫豎你都沾過來了,你這一頭的蒺藜別浪費了。”

“……楊姑娘……”

洛六淚眼汪汪地剛上前一步,就被一個短木塊砸中了腦門。

“出去出去,熏了雄黃再進來!”

雲翳手中拎著一根長長的竹竿,朝洛六的腳底下掃過去,洛六楞是被他一根竹竿掃出了寧家莊的門。

想他洛六堂堂一介鴻臚寺暗樁,有一天被一個普通人一塊木板打中不說,還被他掃地出門?

楊沫忙從院子裏取了一捧稻草,雲大夫院中的稻草都是摻過雄黃同艾葉的,這幾日出門都帶著雲大夫出品的艾葉包,她倒是忘記如今的寧家莊還有這項規矩了。

楊沫還未將火折子點燃,沈書就從一旁阻止了她。

“他無須呆在寧家莊中。”

楊沫一怔,方才一忙起來倒是忘記了,洛六是鴻臚寺暗樁出身,若是身染異香,恐怕很難在暗中隱藏。

回望了一眼自洛六退出柵欄之後的雲大夫,楊沫同沈書一道往外頭走去。

確定此處再無其他人後,楊沫才問:“京中對於渠陽府這處作何打算?”

洛六道:“渠陽府此處的占地案已是證據確鑿,又有趙老伯一家作證,我聽洛二的意思,陛下此回頗有些動怒,恐怕會直接叫禦史臺就地抓捕回京,無須審問。”

沈書道:“恐怕不止許鳴潮一人吧?”

洛六低頭說道:“是,大人明鑒,渠陽府的官場幾乎全軍覆沒,無一人清白,”又似是想起了火災的事情,洛六笑了一聲,“那位很是傾心於大人的許小姐似乎是有所不滿,我來之前,聽聞他們一家被暫時收押在渠陽府大獄,那位許小姐很是鬧了一場,將整個大獄都鬧得雞飛狗跳。”

“說是……大人同那位許小姐有七夕之許,威脅著公孫大人放了他們一家。”

聽到這話,沈書雙眸微瞇,望了楊沫好幾眼,看著她似乎毫無所動的樣子,沒忍住將她的手勾在了手裏,小指在她的掌心輕輕一撩。

楊沫聽見洛六的話,本就略有些不自在,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看去,避開了沈書的眼神,這會兒一只手被沈書抓了過去,掌心之中更是傳來極輕極癢的一記暗撩,只覺得心頭都被這人勾的輕輕動了動。

這個人,真是越發惡劣了!

楊沫在袖中用盡了整只手的力氣,都沒能將手從他手裏掙脫,反倒被他帶的十指交纏,兩手交握在了一起,一股灼熱的溫度從掌心升起,一點點漫上了她的臉頰。

而洛六似是還未察覺面前的兩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到底幹著什麽樣的勾當,繼續將渠陽府的事情報給沈書:“公孫大人似是……相信了那女子的一口之言,好在方大人並非不明是非之人,並未對許家有所寬待。”

沈書冷笑了一聲:“罪犯胡話,在牢中胡亂攀咬,公孫墨的腦子是幹什麽吃的,這話都能信,你告訴他,我會仔細找他算賬……”

“不過……你眼下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這也是方才沈書阻止楊沫讓洛六染香,不叫洛六留在此地的原因了。

“如今既然禦史臺已到此,我們在這處也該有所行動了。”

楊沫此時漲熱的腦袋裏總算尋回了一絲清明,見沈書的態度有所松動,她將自個兒的手偷偷抽了回來,手心驟然重歸冬日的寒涼,反倒叫沈書方才留在手上的溫度越發明顯。

她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在背後拉住了方才那只被人撩閑的手心,將自個兒的意識集中在面前的正事上,倒是叫她想起了前幾日沈書同劉遠叮囑的那一番話。

“你不會是叫洛六同劉遠他們一道吧?”

沈書笑了笑,握了握手心,將楊沫手心的溫度悄悄藏在自己的袖中:“阿沫真是聰明,不過劉遠在明,而洛六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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