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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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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陳登狐疑地看著她,楊沫當即嘆了一口氣:“汪家人若想占地,每年登記戶籍的時候,必須要以地契為憑,才能證明那些田地的歸屬,否則官衙隨時能將田地回收回去。”

“汪家的人想必不會給自己留一個這樣的漏洞,所以他們必是叫許鳴潮替他們重新做了一紙地契,那些地契上得有官印,若是交易過的地契,上頭也會註目,而你們陳家的地契,上頭的官印想必是前朝的時間吧。”

陳登目色凝滯,隨後立即說道:“正是正是。”

“從時間上來看,你們陳家的那則地契才是真的地契,若是用新舊地契作為證據,許鳴潮夥同商戶強占土地的罪名定逃不脫。”

然而,陳登只高興了片刻,就突然想到:“既然要新舊地契,豈不是還得要汪家手裏那些?”

楊沫嘆了口氣,這位兄弟總算是想到了關鍵的地方,如今舊地契倒是不成問題,只有這新地契,他們要如何才能從汪家人手裏拿來。

想必汪家人對於自己幹的那些缺德事也是清楚的很,定然不會將那般重要的東西隨意放在明面上。

“關於這個,我尚還未想到有什麽好辦法。”

這個時候,沈默了許久的沈書突然說道:“去偷便是了。”

“?”

楊沫詫異地轉頭看著沈書,沈書這可是朝廷的四品官員,怎麽能隨隨便便說出要去偷人家的東西這種話?

不過如今,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可我們並不知道汪家將東西放在何處啊?”

“關於這個……”陳登沈思了片刻說道,“我裝瘋這些年,暗中也找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個正是在汪家做灑掃的家仆,他們家也是被人強占了田地,如今地契在許鳴潮那狗賊手上,只是……”

陳登有些猶豫,他們都是些手中沒什麽權柄的普通人,叫那人打聽消息或許成,但是叫他去汪家偷東西,恐怕比將地契從許鳴潮手裏拿回來還難。

“只是?”

“他是顧慮那人恐怕在汪家並無什麽地位,一個灑掃的家仆,如何拿得到汪家最重要的地契?”

沈書打眼一瞧陳登猶豫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了。

“既然如此,我有個辦法。”

楊沫掃了一眼陳登,雖然這個辦法對那人來說同樣有些冒險,“你叫那人在汪家傳一句話,便說許鳴潮手裏那些占來的地契叫人偷走了,我雖然不了解汪家家主的性格,但是這樣的事情,他們恐怕很難再明面上開口。”

\"想來汪家人不會去找許鳴潮求證,只會在外頭自個兒打聽這件事的真假,到時候便叫沈大人的人隨便去傳幾句謠言,那位家主想來會去看一看自家的地契是否還在,到時候……\"

“到時候便叫他仔細註意著汪家人的行蹤,尤其是那位家主的!”

陳登尚還不算愚笨,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楊沫愉悅地點了點頭,如今這渠陽府的事情總算是有了一點進展,不枉她被那大火燒了一遭。

陳登立時打開了茅草屋的小門,裏頭的陳設極為簡單,只有一張稻草鋪就的席,以及一只陳舊的不知是從何處撿來的箱子。

他將那個看上去很是沈重的箱子挪開,撬開了箱子底下的一塊木板,裏頭放著的除了那幾張皺皺巴巴陳舊的地契,還有一柄帶血的刀刃,一直沾著腳印的鞋子等若幹七零八碎的物件。

陳登蹲在木箱子旁邊,看著窟窿裏自己裝瘋賣傻幾年那收集到的那些證物很是難過,他明明手中握有最好的證據卻不自知,自以為是的浪費了那幾年時間收集到那些證據,到頭來卻是沒有絲毫作用。

楊沫同沈書二人在一旁靜立片刻,兩人都是同樣的無奈,就在陳登將地契拿了上來交給楊沫時,旁邊的沈書同他說道:“你也不必傷心,許鳴潮在渠陽府作惡多端,你的那些物件也不是全然無用。”

“等禦史臺派人過來核實之時,你的這些物件會成為許鳴潮量刑的重要證據。”

陳登怔楞地看著二人,眼眶逐漸泛紅,一個大男人,轉眼間眼淚卻從眼角不停地落了下來,他轉過身拼命的用手抹去那些淚水,卻徒勞無功,只是換來眼淚更加洶湧地落下罷了。

楊沫有些不忍,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尋常人遇上這些事,只怕早就活不下去了,陳兄弟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這句話說完,陳登這個八尺男兒頓時蹲到了地上,以手掩面,泣不成聲。

轉眼間,整個破敗的茅草屋裏,就只剩他的哭聲還在回蕩。

*

之後的事情便不是楊沫輕易能插手的了,她被安置在小花家的裏屋之內養傷,平日裏就連洗漱都要被沈書插手。

她同沈書據理力爭,她傷的是腳,並不是癱了,卻被沈書一塊巾子直接塞進了手裏,隨後將那盆用過的水倒去了外邊,完全杜絕了她下地的可能。

中間小花也來過幾回,原本眼裏的酸澀也變成了憐憫,好似她已經變成了什麽下半輩子只能癱在床上的廢人。

小花有一回過來的時候被楊沫猛地抓住了手腕。

“現在外頭是個什麽情況?”

小花和她爺爺平日裏是做木匠的活計,常年都是呆在這個院子裏頭鼓搗那些笨重的各色木頭,楊沫昨日聽院子外頭討論起出去收木頭的事情,今日一整個上午,她都沒在院裏聽見小花的聲音。

小花抽了抽手,沒能抽動,又看了看她的腳,隨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咱平日裏收木頭都是可著熟人的生意,外頭那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好像……官府還在招人。”

楊沫想問的當然不是官府的事情,而是汪宅的事情。

只是看來,汪宅的事情,想知道只能到主街上去打聽。

“沈書今日不在?”

小花搖了搖頭。

楊沫瞇了瞇眼睛,隨後同小花笑道:“小花,你替我打個掩護,我出去看一眼如今外頭的情況,我會盡快回來的,沈書那邊你別告訴他就成。”

若是叫沈書知道了,他雖然不會同她生氣,但只會把她腳上的傷口裹得更腫一些。

小花聞言,像是聽見什麽可怕的事情,猛地將手從楊沫的手裏拔出來,沖著她大喊了一聲:“我是不會背叛沈大哥的!”

隨後小姑娘一溜煙躥出了這個裏屋。

楊沫:“……”

從那天之後,小花就盡量避免往這個屋子裏頭跑,就算偶爾要來送一回東西,也隔著老遠一段距離將東西推過來,生怕再被楊沫抓一個正著。

好在楊沫出去的執念也沒有那麽深,畢竟小姑娘先前也說了,官府的人還在尋,就算她真的出去了,還得想辦法避著那些人。

*

一直到他們回小院的第四日,沈書帶著一把剪子進了裏屋。

她腳上的傷本就沒有多重,如果不是她實在拆不開沈書綁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結,手頭也沒有什麽趁手的工具,早在前日裏她就自個兒拆了那麻布帶子了。

沈書拿著剪子一把剪開那已經裹得老厚的布條,將拆下來的布條丟在了一旁,“消息已經傳進汪家了,如今只要知道汪家人藏地契的大致位置,我便叫洛二往汪家走一趟。”

楊沫沈吟片刻,橫豎如今他們等在這裏也是閑著,回頭直接叫洛二拿到東西,直接帶著回京城找人便是了,她把自己的想法同沈書說了一遭。

就聽見對面的青年突然笑了一聲,勾人的桃花眼流光溢轉,“你是想去尋一尋那個窯場?”

楊沫擡眸掃了他一眼,並不意外沈書能猜到她的意圖,畢竟她最初來到渠陽府的目的,便是那個窯場,可如今,他們連窯場在哪裏都還不知道。

“除了那處窯場,還有窯場主人的住址……想來,那些人夥同渠陽府官衙一直做到今日,規模應當已經不小了,窯場真正的主人,恐怕並不那麽好見到。”

而楊沫要的,便是他手上那張同陶家人的契書。

*

第二日,楊沫便同沈書離開了這處小院,離開前沈書似乎還塞給了老爺子一塊什麽東西,沒等老爺子反應過來,他們二人已經離開了小院。

如今許鳴潮並沒有放棄找他們,楊沫跟著沈書一道輕車熟路地繞了大半個渠陽府,一路到了城西的土地廟。

楊沫走進土地廟的時候,陳登正坐在主廟的門檻上,同兩三個人不知道說著些什麽。

他如今倒不再是那副乞丐的打扮了,雖然看上去依舊穿的破爛,但是整個人精神了不少,身上的衣服洗的發白,一些破口的地方被人用粗糙的針腳縫了起來。

看見他們過來,整個人笑起來的樣子,倒是頗有幾分清秀。

只是想起他先前的樣子,就知道這個家夥是個狠人了。

“我朋友還未把消息傳來,不過依照如今的情況,最遲不過後日了。”

陳登看上去頗為高興,他似乎是已經從幾日前那些令人難過的情緒之中走出來了,“你們今日來找我,可是為了那事?”

“並非,”楊沫拉過陳登,拍了拍主廟門檻上頭的灰,拽著他重新坐到了土地廟的門檻上,“我聽說渠陽府附近有一處窯場,可是真的?”

陳登面露疑惑,“真自然是真的,只是……你問那地方做什麽,那裏的東家同渠陽府的奸商也是一樣的。”

“自然是找他的麻煩,你們可知道那窯場的位置,以及他們東家住在何處?”

陳登登時興奮了起來,“你們要尋他麻煩,我知道他那窯場的位置,還有他東家的住處,等我那兄弟把汪宅的消息傳回來,我帶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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