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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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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商隊走了之後,楊沫便將邸舍的房間退了,吃住都在布行,為這還遭錢老板一頓號哭,說什麽她走了他的生意也跟著一道走了。

只是沈書那無賴也跟著她和東方先生一道過來了,趕也趕不走,說也不好使,如今楊沫已經當這沒這個人了。

這幾日她將羅老和阿枝安置在了陵陽裏距離布行不遠的一處小宅子,宅子不算大,但住兩個男子已是綽綽有餘。

如今布行之中基本已經打理完畢,所有的東西也都登記在冊,明日就是布行開門的日子,等布行正式開門,楊沫就準備去青州了。

亥時正,東市的其他鋪子大多都已經關門關燈,楊沫手中拿著一張圖紙,這是今天白日裏蘇先生著人送來的,這是東市如今鋪面上真正的背後經營者的名單。

托那位丁家大少爺的福,上頭許多鋪面真正的東家如今已經悄然換了人,東市商會如今岌岌可危,只嘆她上京並未帶著太多的銀錢,這樣的便宜她竟然只占到這布行一家。

“東市的商會還有的亂,你若是真有興趣,不妨叫你那位蔣先生將銀票送到你們掌櫃的手裏,讓他幫你占一占這東市的地。”

坐在櫃臺另一側的沈書手上拿著一本雜記,他身旁的燭火忽明忽暗,將這樣的景象竟襯得有些溫馨。

楊沫想起來沈家在青州不就是做生意的嗎,想來沈書耳濡目染,對於這東市的情況心中也有一定成算,只是……

楊沫壓了壓心裏跳起來的那個念頭,“沈大人,明日就是布行開門,你還在此處恐怕不妥吧?”

聞言,沈書詫異地放下了手中的游記,往櫃臺這側的楊沫這邊湊了過來,楊沫不得不往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抵住櫃臺的邊。

“有何不妥?”那人的臉越靠越近,甚至勾起了一抹笑,可楊沫此時已經退無可退,“幫你招些生意,不好嗎?”

楊沫被噎了一記,漲紅了臉,一掌推開面前的男人,抄起臺子上的圖冊就往後院走,還聽見後邊那男人的幾聲悶笑。

回到房間後,楊沫將燭火微微挑亮,將桌邊的窗子微微打開了些許,有冷風從窗口灌了進來,將那盞將將燃起的燭火吹的猛地晃了晃,楊沫不得不將窗子重新關上。

室內的氣息一下子冷了許多,楊沫心中的那股子燥熱也跟著一道壓了下去。

她的目光落到方才隨手放在桌上的那紙圖冊上,手指微動,最後還是坐到了桌邊,從桌角雜亂的書卷中找出了一紙信紙。

看著這張空白的信紙,楊沫的手輕輕搓了搓信紙上的毛邊,似是下定決心一般拿起一旁的毛筆,寫下了一封信。

她忙了一夜,第二日卯時,楊沫重新打開了房門,手中拿著幾件東西。

這會兒羅老和阿枝已經在布行之中忙活,而沈明遠正坐在櫃臺之中拿著筆不知在寫些什麽,原本說要幫她招客的沈書這會兒卻不知去向,而東方先生一向不愛參與這些。

楊沫拿著手中的信件遞給了阿枝。

“這封信,你替我寄回塞北,給蔣先生,之後怎麽做,蔣先生自然會明白。”

阿枝放下了手中的掃帚,點了點頭,從布行的後門跑了出去。

隨後楊沫用手中的圖冊蓋住了沈明遠手中正在謄寫的冊子,沈明遠詫異地擡頭,接過了那張圖冊和信紙。

“東家…這是?”

“這是東市裏與丁秦二家交好的幾個商戶,我已經叫蔣先生將我們在塞北的存銀一道送來,等來年春日,你且看看,能不能從丁秦兩家的嘴裏拔出幾家。”

楊沫先前同沈明遠聊過一些,他似乎對於京城的商市很是了解,其實這些沈明遠恐怕要比她知道的多,只是出於謹慎考慮,楊沫還是做了這樣一紙名單。

聞言沈明遠笑了笑:“東家有這心思,是好事,回頭我會叫人盯著這幾家。”

“再過兩個時辰,咱們就能開門了,東家不若再去歇一會兒,等時間到了,我會叫阿枝去叫您。”

楊沫眼下的烏青極為明顯,她自己當然也知曉不能用這樣的狀態去見新客,只是昨晚她實在睡不著。

楊沫嘆了一口氣,即便叫她現在去睡,她恐怕也是睡不著。

此時從後院傳來一陣極細微的闔門聲,楊沫還道是阿枝腿腳這麽快,已經從信客那處回來了,轉頭卻看見沈書從後院踏了進來,手中還拎著一個木盒子,木盒子上泛著淺淡的香氣。

還沒等楊沫反應過來,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拉住帶去了後院。

“等等,”楊沫疑惑的用左手拉住沈書拉著自己右手的手,“你這是做什麽?”

前頭的人似乎沒有受到絲毫的阻礙,拉著她的手信步走進了後院裏楊沫那間小房間,書桌上極為淩亂,上頭甚至沒有一個女子該有的銅鏡。

楊沫被他拉進了房門,按在了桌子前的凳子上,那雙溫熱的大手一點點拂過她的眼角。

“阿沫,你不會覺得你眼下的這個狀態,能夠作為布行的東家去迎接你的客人吧?”

楊沫怔怔地看著沈書,甚至不知作何反應,那一處溫熱拂過她的眼瞼,叫她閉起了眼睛,最終停在了她的眉心處,一點一點,緩緩地揉按著。

幾日來的疲憊似乎一下子就從腳底席卷而來,雙眼沈重地幾乎打不開,昏暗的室內,面前的柔軟似乎形成了最佳的港灣,幾乎是下一瞬,楊沫的頭就落到了沈書的手心,接著,她的整個人都被沈書抱在懷裏,橫抱了起來,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內室的床榻上。

沈書的手眷戀地撫在她的眉眼之處,一點一點地往下,輕輕地揉著她眼角下的那片烏青,隨後用大拇指的指腹揉了揉她挺翹的鼻尖,一直到那張總是說著拒絕他的話的唇。

拇指揉搓著她的唇珠,柔軟,美好,幾乎所有他能想到的美好的詞匯,他都能用來形容她,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如此深的眷戀一個人,一刻也不舍得走開。

離開她的那幾日,那些思念快將他沈沒,叫他呼吸不過來。

沈書將自己的手從她的唇上挪開,撫在她的面頰一側,下一瞬,他就將自己的唇按了上去,他輕輕娑磨了片刻,還用牙齒咬了咬她的下唇,留下一個淺淡的印記。

這個地方柔軟的幾乎叫他不舍得離開,只是他怕自己再停留在這裏,會真的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那樣的話,她應該會難過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沈書從楊沫的身上挪開,用手覆在楊沫的雙眼上,自己緊緊地閉起了雙眼,過了許久,沈書才勉強讓自己翻騰不已的心海平靜下來。

將楊沫腳上的布鞋脫下放在了一邊,沈書將一旁的被子蓋到了她身上,隨後站起了身坐到了那張桌子前的矮凳上,閉上了眼睛,抿了抿唇,喉結上下滾動,她的溫熱似乎還停留在他的嘴角,僅僅片刻的時間,他竟然已經開始懷念那種柔軟的觸感了。

沈書將手放在了桌上那個木盒子上,一點點地握緊拳頭。

如今,還不到時候。

-

辰時過了大半,楊沫才睜開了困倦的雙眼。

她這一覺睡得極熟,如果不是潛意識裏突然劃過開業的事情,她絕不會這麽快醒來。

掙紮著將手撐在床上,楊沫扶著腦袋坐了起來,她這會兒腦中昏昏沈沈,似乎有很多個小人圍著她叫她繼續躺下,再睡一會兒。

只是當她看見桌邊坐著的那個人時,她的腦海裏一下子打了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過來。

“你……沈,沈書,你怎麽在我,房間?”

這句話問完,她突然想起來,不就是沈書把她帶進她自己的房間的嗎?

也就是說,從她睡著之後,這家夥一直坐在這裏沒有離開?

轟的一聲,楊沫的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你,你快出去!”

她手忙腳亂地探頭找著自己的鞋子,好不容易將鞋子穿進去,擡頭看的時候,那人還坐在矮凳上,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

“我不是叫你出去嗎!”

楊沫氣的站起身拉起那人,卻被人反手再次按在了矮凳上。

桌上的那個木盒被他打開,裏頭放著的正是女子上妝用的各類脂粉,螺黛,以及各式各樣的口脂,甚至還放著不少的花鈿。

“你……!”

楊沫擡頭,震驚地看著這個男人,她都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找來這麽齊全的女子的妝容用品。

沈書取過脂粉,從楊沫的眼底開始,一點點替她擦了上去,直到將眼底的烏青全部蓋住,臉上也被搽了薄薄一層,這盒子脂粉及其細膩,即便楊沫平日裏不用,也知道不是高門貴族,是用不起這樣的脂粉的。

她的下頜被人輕輕擡起,面前的青年從一旁的筆架之中取過一支極細的毛筆,掀開放著螺黛的那個小木盒,在其中輕輕一點,仔細地替她描起了眉。

她怔楞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他的神色之中極為認真,為她描眉的手上,好幾處都沾染了脂粉的痕跡,只是他似乎沒有任何不滿,從他漆黑的瞳孔之中,楊沫能清楚看見自己的臉,裏頭的那個女子極為出神地看著男子,似乎頗有心動的痕跡。

她一下子轉開了臉,毛筆在眉尾處劃過,劃出了一道深色的痕跡。

“我……我可以自己來。”

楊沫慌忙站起身,想將這個人從房間裏推出去,卻被他按住了手腕。

“你連銅鏡都沒有,你怎麽自己來?”

而如今這個布行之中,甚至沒有第二個女子能過來幫她補完這個妝。

氣急之下,楊沫脫口而出:“我可以叫先生幫我來。”

“你說誰?”

下一瞬,在楊沫驚詫的視線裏,面前青年的拇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沈書盯著她的唇沈默了很久,周身的氣息一下子冷了下來。

她被沈書按著肩重新坐了下來,撫在下頜上的手依舊溫柔而克制,眉尾處的劃痕被他輕輕的一點點擦去,沈書用手中的筆替她補完了那截眉毛。

口脂輕而淺地被染在她的唇上。

面前的青年微嘆了一口氣,將手伸到她的面前。

“走吧,阿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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