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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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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楊沫一個人騎著馬在最前面,神情甚是愉快,至於她後面幾個人,臉色就各有各的精彩了。

原本她同沈書從京城過來,帶過來兩匹快馬,莫老五作為信客,自然有一匹多年的老馬,只是沒想到東方涇他從塞北過來,竟然只騎了一匹騾子過來。

眼下他們需要趕時間,騾子的速度自然是不夠快的,馬的數量又不夠,偏偏宣明鎮這個小地方又是沒有車馬行的。

於是如今的狀況就變成了,楊沫單獨騎一匹馬,莫老五帶著小八方騎那匹老馬,而沈書同東方涇同乘了一匹馬。

莫老五一路心憂,捂著自己藏著信件的布包,瞻前顧後,生怕從哪裏竄出一個殺手把他一抹脖,讓他走個幹凈。

小八方就是昨日那個賊能說話的小乞丐,洗幹凈了之後看著是很清秀的一個孩子,他拍了拍莫老五捂著布包的手,“莫叔,您別慌咧,橫豎有我在你後頭,要死也是我先死呀。”

宣明鎮往錦州的路上還要翻過一座洪山,莫老五領著幾個人往他尋常走的山道上跑去。

所幸這一路也沒什麽變故,他們到錦州時,城門處一片人來人往的景象。

楊沫同東方涇帶著小八方往明月先生那邊過去,而沈書和莫老五去送那些還沒送到的信件。

明月先生的住處位於錦州城郊一片竹林之中,竹節清清,立於磐巖,頗有一種隱士的意味。

聽東方先生的意思,那些竹子幾乎都是明月先生一手種下,若是平白傷了竹子,別說有求於人了,恐怕明月先生連見都不會見你一面。

小八方聽了東方涇的話,立刻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竹子,生怕自己路過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竹子。

楊沫拉著小八方退了幾步,跟在東方涇身後一段距離,橫豎他們只是捎帶的,東方涇才是重要客人。

“什麽人?”

還沒走出竹林,前方忽然有一個不算成熟的聲音響起,隨後從竹林的另一頭走過來一個十三四歲的青衫少年。

“你們是何人,為何擅闖明月先生的居處。”

少年警惕地看著他們,目光顯然也是落在被楊沫有意留在前面的東方涇身上。

東方涇回頭望了一眼,就看到楊沫拉著八方遠遠的跟在後面,還無辜地沖他笑了笑。

他無奈的回過頭去看著那少年,“在下東方涇,與先生有故友之交,煩請通傳一聲。”

那個少年疑惑地打量了東方涇兩眼,還沒等他回去主屋,就聽見自家老師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是東方小友,快進來快進來。”

踏出竹林之後儼然是另一片天地,一片不算小的池水出現在他們眼前。

池水之上是用竹節搭的木橋,一橫一拐直通往位於池水對岸的竹屋。

而喊住他們的那個老人正蹲在竹林外頭,侍弄著他手裏那幾朵牡丹,“快來看看,我這十八學士,可是去歲那刺史送我的,如今正值花季,你可來的正巧。”

“這似乎有些像盧陽居士的那副十八學士圖?”

東方涇走過去蹲在明月先生身邊,拿手撥弄了一下上頭白色的花瓣,被一旁的老人一手拍開,“躲開躲開,可別叫我的花謝了。”

“你可真是慧眼,確實是照著盧陽居士的十八學士剪的,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老人沾沾自喜,一點不像東方涇和沈書口中的那個狂士。

“他真的是傳說中的那個明月先生嗎?”

小八方偷偷拉了拉楊沫的袖子,踮起腳在楊沫耳邊問道,不是他懷疑,他在宣明鎮乞討的時候,也聽人說起過這個什麽明月先生,跟今天看見的這個人可完全不一樣啊。

“我曾在民間話本裏聽過一種說法,”楊沫也跟著悄悄打量了幾眼,跟八方小聲嘀咕著,“有一種秘法叫奪舍,鬼怪妖精可用這種秘法奪取他人的身體,說不準……”

“你倆胡說什麽呢?”

東方涇無奈的轉頭,打斷了楊沫的調笑戲語,楊沫笑了笑支起了身不再說話,反倒是那個原本蹲在那盆十八學士面前的老人站起了身。

“聽起來你們似乎是有求而來?”

老人的目光在楊沫和八方身上轉了一圈,回到了東方涇身上。

“說說吧。”

站在後頭的楊沫收到了東方涇的眼神,只好將腰間的那個布袋解了下來,“聽聞先生有覆現字畫之能,這是一封燒毀的書信,同一樁……”

“不幹不幹。”

明月先生擺了擺手,將地上那盆十八學士寶貝地抱了起來,就往竹橋上走去,嘴裏還小聲嘀咕著什麽。

“你連緣由都不問清楚就不幹,幾年不見,你這脾氣見長啊?”

只見東方涇撫了撫腰間的竹簫,還沒摸到底,前面那個轉身離去的老人氣急敗壞的轉過身來,還不忘小心的放下他的十八學士。

“我還沒說你呢,你小子每回來就給我找事情,你就說說,哪一回不是吧,你答應我的譜子呢,你找我事情找了那麽多回,怎麽就不見你把譜子給我!”

“你幹完這一回,我就把譜子給你。”

“你哪回不是這麽說的?”

“話不能這麽說,”東方涇笑著拍了拍老頭的肩膀,“你這回要是幫我幹了,我就在這裏幫你把譜子寫出來。”

東方涇彎腰將地上那盆十八學士抱了起來,也不管身後幾人怎麽看他,自顧自就往竹屋那頭去了。

被人帶走了“花質”,老人在原地氣的吹胡子瞪眼,只能恨恨地瞪了楊沫他們一眼,隨後跟著往竹屋那頭去了。

小八方目瞪口呆的看著事情的發展,就連楊沫都有些吃驚,她知道東方先生一向和一些隱士有交情,但沒成想會是這樣的“交情”。

不過東方先生一向是這樣的人,在塞北那幾年她也沒少被他耍著玩,楊沫收了收心思,跟著往水池子對岸走了過去。

竹屋底下懸空了一段,還未走進,楊沫就聞到了一陣竹葉的清香。

一踏進屋子,楊沫就見到主屋正中正掛著一副十八學士圖,同先前在竹林外看到的那一盆十八學士倒確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正中的八仙桌上還擺著一副寫完的題字,上頭的墨跡還隱隱未幹。

書桌的兩側則擺放著滿滿好幾架的書卷,而她的那位先生,東方涇熟門熟路的坐到了桌子後邊的太師椅上,那盆十八學士被他擺到了桌腳下。

“你寫,你現在就寫。”

跟著進去的明月先生將自個兒那副未幹的題字揉吧揉吧丟到了一邊,從底下另抽了張宣紙出來,就擺在東方涇跟前,一副要看著他寫的模樣。

東方涇瞥了楊沫一眼,將擱置在一旁的毛筆提了起來,“小沫啊,我為你犧牲這麽多,你可要記得先生的好啊。”

“你這個小女娃,”明月先生挑剔地瞥了幾眼東方涇筆下逐漸呈現的曲譜,總算將目光放到了跟著進來的楊沫身上,“東西給我吧。”

將腰間的布袋重新解下來交給了明月先生,隨後楊沫就看見明月先生拿著布袋往內室去了。

-

楊沫坐在竹屋前的水池邊,垂眸看著池中已近雕零的荷花,荷花池上風聲蕭肅。。

小八方早就不知到哪裏玩去了,眼下天色漸沈,眼看著又是一日就要過去了,她還不知道鴻臚寺中的蔣先生能不能將事情圓過去。

一道清越的簫聲從身後傳來,楊沫轉頭看去,就看見東方先生站在竹屋前,唇前抵著那支竹簫,吹奏的似乎是他們初遇的時候,曾在新音坊聽過的那支曲子。

她那時候並不懂音樂,雖然如今也不算很懂,東方先生常說他一個擅音律的怎麽就教出來一個五音不全的弟子。

那時候的那支曲子聽在耳中,她似乎並未曾多想,東方先生曾問過她一句什麽,她答的那句楊沫也已經早就忘記了。

只是如今聽來,這曲簫聲哀哀戚戚,有引人垂淚之嫌。

“別吹了別吹了,這大好的日子裏,凈吹這些擾人心情的玩意兒。”

簫聲被人打斷,明月先生從內室之中走了出來,手中拿著先前楊沫交給他的布袋,以及一紙信封。

布袋同信封一並被人塞進了楊沫的手中,裏頭僅僅緊只有一張紙條,上頭只有四個字,“入京,動手。”

“你這東西早燒的差不多了,要全部還原是不可能了,不過你說的仿字,我眼下就一並給你們了。”

說完這一句,明月先生就往屋內的桌前走去,那裏正放著東方先生方才完稿的曲譜。

還沒等楊沫將東西重新放回布袋,她就瞧見東方先生的目光落到的不遠處的竹林外。

不遠處的梆子聲聲聲傳來,隱約能聽見更夫報時的聲音,除此之外,竹林內外就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東方涇皺起了眉頭,轉頭看向楊沫。

“莫老五那裏應當也送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當會在入夜前趕來這裏。”

“你和八方就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東方涇也不等楊沫回應,越過了荷池,就快速往竹林中跑了過去,身影陷入了一片濃重的黑暗之中。

楊沫心頭隱隱泛起不安,她往前踏了一步就要往竹橋上走去,卻被一道聲音喊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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