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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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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鴻臚寺內。

一個看上去有些狂野,蓄著絡腮胡子,眉眼略有些深邃,長相明顯區別於漢人的男人正踱著步子,在待客的大廳之內來回走著。

他看上去有些焦躁,這是楊沫看到這個突厥使者的第一個想法。

如果他能把胡子去了,應該也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這是楊沫隨之冒出來的第二個想法。

“使者。”

沈書帶著她和蔣先生停在了這個大廳裏,商隊裏其他的人都被守在鴻臚寺裏面的那些官兵帶走了,唯獨她和蔣先生,被沈書帶著到了這處。

“你要見的人帶來了。”

“女子?”

面前的這位使者發音古怪,說完這句還狠狠地皺了一下眉,但是楊沫聽出來了,這是在質疑她們以女子的身份,卻在大周的天下游走行商。

“就是你們殺了,阿赫勒石烈?”

這個使者眼瞳微瞇,話還沒問完就一只手成爪朝楊沫的脖子抓了過來,楊沫瞳孔皺縮,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蔣先生一把拉到了身後,而那位使者的手也被沈書抓在了手裏。

“使者,事情尚未調查清楚,若是動手,豈不是傷了兩國和氣?”

楊沫站在蔣先生身後,看不清沈書的神情,但是他的語氣冷的可以,起碼在她認識他的那幾年裏,她從來沒有聽見過沈書用這樣的語氣和人說話,哦,除了那個被趕出青州書院的學生。

“哼!你們,國家的人動手,阿赫勒死了,同樣沒有和氣。”

似乎是歇了在這裏動手的念頭,這位使者哼了一聲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位使者看上去脾氣還有些暴躁,這是楊沫見到他之後的第三個想法。

楊沫拉了拉蔣先生的手,從她身後走了出來,再怎麽說,她才是商隊的老板,而蔣先生,不過是將軍借給她的幫手。

“這位使者大概誤會了,”楊沫沖著這個暴脾氣的使者揚起一抹笑,“動手的那個人並不是我們商隊的人,那個人只是在我們缺人手時,趁機混進來的人,如今誰也不知道那人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若是在事情還未清楚之時就動手,豈不是著了那些人的道?”

“什麽,什麽道?你們這些漢人,說話要拐好幾個彎,我聽不懂。”

楊沫頓了頓,她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聽得懂漢話的突厥使者實際上只聽得懂一半的漢話。

“呵……”

身旁的人輕聲一笑,楊沫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剛準備再給使者解釋一遍,沈書就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使者放心,即便使者不提,我們也一定會給使者一個交代。”

“至於這二位,是這樁案子的重要證人,恐怕暫時不能交由使者處置。”

沈書的話音剛落,就見那個突厥使者一拍桌子,“你的意思是,你要放這些人走?”

“使者放心,如今商隊都在鴻臚寺中,若是使者哪日有疑惑了,大可叫人過來詢問。”

阿忽思力辛,也就是這個突厥使者突然掃了楊沫她二人一眼,冷笑了一聲,繞過她們開始往外走去,在經過楊沫時,他突然開口。

“我只等三日,若是三日之內,你們,大周無法給我王一個交代,那這和談,也不必談了!”

聽到這話,楊沫往沈書的方向看去,從她的角度看,看不清沈書的表情,只是就連她都知道,三日的時間,怎麽可能查的出幕後的主使。

而商隊的那個人,很明顯,僅僅只是一個丟出來的炮灰罷了。

那個突厥使者話裏話外的意思,並不僅僅只要那一個炮灰的性命。

“你……”

“阿鄂,帶她們去商隊下榻的地方。”

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個子的少年,少年的面容清秀,烏溜溜的眼珠在她和蔣先生身上轉了一圈,隨即對著她綻開一個笑容。

“你就是那個商隊的老板吧?走這裏走這裏。”

楊沫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往大廳裏邊走的背影,跟著阿鄂往外頭走去。

其實商隊入住的地方,條件並不算差,怎麽說也是大周招待來客的官署,只是院子裏面外頭都圍著一圈的官兵,不論是誰,看見院子外頭守著這麽多人,成天盯著你走來走去,心情都不會好受。

楊沫在註意到那個引著他們過來的少年在院子裏又轉了幾圈,在他離開之後,楊沫才拉著蔣先生去尋方明。

方明應當已經把那個混進商隊的打手的東西都收了起來,若是之後官府要查,他們是留不下的,他們能把握的時間,只有當下的每一刻。

方明很快就偷偷溜進了他自己的房間,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他可不敢把東西留在自己房間,外頭那些官兵查他們查的緊,這個小包袱在來之前,他偷偷放進了商隊馬鞍的底下。

這會兒三個人圍坐在方明房間的桌子邊上,一起盯著這個看上去毫不起眼得到包袱。

“我來吧。”

楊沫起身,解開了這個素色的小包袱。

裏頭沒什麽東西,一件深褐色的短打和一件更深顏色的外褲,裏頭還有一雙黑色的布靴,沒有什麽往來的信件,看起來似乎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打手。

“等等。”蔣先生的目光看向了楊沫,手卻落到了那雙黑色的布靴上。

楊沫見狀立刻將布靴翻了過來,從裏頭倒出一塊簡單的木牌子,上頭還染著經年的血跡,這麽多年過去,那些曾經的榮耀早已經變得烏黑。

“就是這個。”蔣先生神色覆雜,一只手接過了楊沫手上的木牌,拇指摩挲著木牌上被磨損的幾乎看不清的文字,這樣的木牌,她曾經也有,只是在離開塞北軍之後就交還給了將軍。

木牌的中心刻著羅隱二字,旁邊一行小字,鎮塞北軍七隊五十八。

“羅隱……我先前還以為,他跑了。”蔣先生的眼中流露出懷念的神色,“現在仔細想一想,那家夥怎麽會跑呢,他可是立志可死在戰場上的人。”

“原來真的死了啊……”

不然屬於塞北軍的木牌,又怎麽會落入旁人手裏,對於塞北軍的每一個人來說,這塊木牌就是最重要的東西,就算是死也絕不可交給別人。

“這東西,便由我先收起來吧。”嘆了一口氣,蔣先生將木牌塞進了懷中。

“這東西出現在這裏,說明那些人是沖著林將軍和塞北軍去的?”

楊沫皺了皺眉,不明白幕後那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同突厥的和談尚未完成,突厥隨時有可能翻臉,如果是卸磨殺驢,這也卸的太快了一些。

“我們沒有其他的證據,就算是這塊牌子也是不能出現在人前的,現在只能往那個方向去查。”

楊沫得承認,蔣先生的話是對的,這個包袱裏唯一的證據就是塞北軍的木牌,還不能呈遞給大理寺,嘆了一口氣,楊沫將桌上的包袱重新系了起來交給了方明。

“回頭他們若是要查,就這麽給他們吧。”

“我們就這麽幹等著嗎?”

方明接過包袱,憋了半天問出了這樣一句話,楊沫要離開的腳步一頓,重新坐了下來,看向了對面那個也重新坐下來的蔣先生。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楊沫才說,“……不如我溜出去找一找那家夥的房間,興許能找出什麽遺落下的東西呢。”

“你要怎麽出去?”方明和蔣先生兩個人同時說。

“……”

這是個很大的難題,楊沫右手扣著自個兒的衣袖,鴻臚寺這個地方,和林將軍留在京城的人脈那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

她們商隊裏,除了她和蔣先生,幾乎沒有別的女子了,目標實在是太明顯了。

“……”

“蔣薇!”楊沫和蔣先生同時想到了這個被她們忘在角落裏的姑娘。

蔣薇是蔣先生在塞北撿回來的,那會兒大雪的天氣,聽聞那個小姑娘僅穿著一件單薄的布衣,躲在城外城隍廟的墻根下面瑟瑟發抖,見到人也不敢出來,身上還有好多處傷痕。

那會兒蔣先生一回軍營,就氣的一腳踢翻了帳子裏的武器架子,把當時正沈浸在如何巧妙的匯報軍務的林將軍嚇了一跳,當然,這是林將軍的說辭。

除了蔣先生和蔣薇,沒人知道那個姑娘之前發生過什麽,軍營裏的漢子也都貼心的沒有問,個個將她當妹妹一般照顧她。

除了熟人,蔣薇幾乎不願意跟其他陌生人有什麽交流,對於目前的情況,這個小姑娘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蔣薇?”唯有方明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蔣薇怎麽了?這跟蔣薇有什麽關系?”

“……”

“這件事之後由我來同她說,”蔣先生主動接過了這個任務,“外頭那些人我先前問過,並不是鴻臚寺的人,應當是大理寺派過來監管的。”

“等夜裏我再找個機會探一探他們巡邏和換班的路線。”

蔣先生是塞北軍出身,這些京城的官兵身手再怎麽好,也是同那些真正千軍萬馬裏殺過來的軍人有些許差距的。

楊沫點了點頭,不管怎麽說,蔣先生的身手她還是放心的,要她來說,這個商隊裏其他的打手,包括那些常年走鏢的鏢師,也沒有一個是蔣先生的對手。

兩個人丟下了一臉茫然的方明,走出了這間房間。

楊沫的房間被人安排的離其他人有些遠,在院裏那些大理寺官兵的註視下,楊沫繞過位於西北角的回廊。

她現在只能等蔣先生的消息,在那之前,她總得做點什麽,在她溜出大理寺的時候,能不被人發現。

楊沫突然停下了腳步,房門外的石階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就知道,再怎麽躲,該來的總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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