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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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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為她做一次好人◎

“嗬, 嗬……”太後面色漲得發紫,鳳頭履又一下沒一下得瞪著,算做是最後的掙紮, 只差一會, 便能將她徹底殺死。

她掌控力極強, 當年他作為皇帝身邊的秉筆之時,她便曾給過他不少教訓。

未曾想,即便他已然站在掌印的位置上,她還是會朝著他下手。

沈卿歡不曾招惹她。

他記得, 當時沈卿歡屢屢向太後示好,她像是極為崇拜太後的,只是太後話裏話外是讓她誕下皇嗣, 她不願, 太後便同她疏遠,此事不了了之。

可沈卿歡未曾做錯什麽, 掌權者心思重, 心念一動便能將她殺死。

謝謹庭微微用力,太後便被提起幾分,她雙腳離地的撲騰著, 宛若瀕死的魚, 再沒有半分雍容可言。

謝謹庭有些嫌惡地松開了手, 太後便被他這般隨意的丟棄在了地上。

那身玄色繡著金紋的寢衣早已褶皺的不成樣子, 她像是一個被人丟棄的物件一般,慘白著一張臉, 就這般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咱家告訴過娘娘, 做人莫要太得寸進尺, 否則這權勢與榮華是轉瞬即逝的。”他冷睨著地上的身影, 一字一句道。

太後恐懼的看著眼前人,癱軟在地上,喉頭緊緊地吞咽了幾口口水。

“虧心事做多了,是會有報應的,娘娘。”他丟下這句話,便大步離開了慈寧宮,獨留太後戰戰兢兢的。

外面的天色黑沈,她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像是謝謹庭的話得到了印證,她總覺得,窗外有鬼魅在飄蕩,一張張臉分外熟悉。

太後鬢邊灰敗的發墜在肩頭,她顫抖著嘴唇:“哀家,哀家才沒有,都是他們自找的……”

謝謹庭甫一出去,慈寧宮的宮女頓時魚貫而入,便見到這一駭人的場面。

太後披頭散發的站立在那處,瞪圓了眼看著空無一人的窗口,形同夢魘。

“都是這群賤人自找的!”她大喊一聲,隨即發狂的大笑。

人都道太後瘋了,原本好端端的,被皇帝軟禁後便瘋魔的不成樣子,口中滿是汙穢不堪的話語,甚至還將早年生母皇太後之事扯了出來。

陛下為免其受苦,便令東廠新掌印謝謹庭著手操辦此事。

謝謹庭是以一杯毒酒,看著太後歸西的。

慈寧宮淒淒慘慘,朝堂之事紛亂,李繼妄不知曉他是怎麽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只是東廠的人暗中一批一批送往屠雲林,也未曾發現太子妃的蹤跡。

尚書府等一眾清流世家不斷遞來折子,無一不是彈劾他的。

只是帝王身患惡疾,沈迷於長生之藥,朝堂內憂外患,宦官為大,一時間鬧的人心惶惶。

謝謹庭看著書房一側的梅枝。

梅枝已然枯的不成樣子,幹的透徹的花瓣與骨朵好似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灰燼。

案幾上堆著一沓畫,眉眼靈動,無一不是她。

他輕輕覆上畫中人的眼眸,最後指尖點在了她的朱唇上。

他這樣壞的人,是該受盡討伐的,可沈卿歡偏不這麽認為,她說他是好人,是頂好的好人。

“幹爹,”李繼妄看著他怔神,出言道,“大殷根基穩固,可如今內憂外患,百姓動搖,在此時節動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謝謹庭只摩挲著畫中人的唇瓣,好似那人真活過來了一般。

李繼妄嘆了口氣:“幹爹的計劃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再晚些,待到太子回來,便又要分出部分精力應對,此刻一舉毀了大殷,幹爹便可大仇得報……”

“再等等。”謝謹庭道。

“等什麽,幹爹不是要滅了這大殷王朝嗎,為何遲遲不動手?”李繼妄不明白,他指著門外,“五千精兵,只等著幹爹一聲令下了。”

他漆眸幽深,看向窗外的霞光:“等她回來。”

她說他是好人,那便為她做一次好人。

懸崖頂上,鳥雀盤旋。

沈卿歡只覺渾身酸痛難忍,眼皮似有千斤重,掙了許久才看見一束微光。

“桃之……”她開口便將自己嚇了一跳,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宛若行將就木之人,哪裏還有半分先前的樣子。

沈卿歡勉強撐起身子,打量著四周,卻見此處只是一個簡單的小屋,雖然算不得幹凈,但勝在還有幾分人氣,否則她當真要一萬自己被拐到了什麽地方。

記憶回籠,她想起桃之窕兒被擄走,而她則是跌落山崖。

身後一人道:“你醒了?”

沈卿歡一驚,回頭對上那張慈祥的面孔。

他捋著長須,端的是仙風道骨,不是那日帶著徒兒對她施法驅鬼的老道又是誰。

“道長,您……”沈卿歡欲言又止。

老道笑瞇瞇的道:“我本出山采藥,便恰好遇到你倒地,好在傷的不是很重,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沒摔斷骨頭,你若說沒有神仙眷顧,貧道可不信。”

屠雲林的山崖極高,又是怪石嶙峋,從高處跌落,便是不死也難保頭部被磕碰,沈卿歡僅是皮肉傷,心脈損。

她下意識摸向手腕,卻驚覺鐲子不知何時不在了:“我的鐲子。”

“鐲子?”老道白眉揚起了幾分,微微搖了搖頭道,“貧道未曾見過,興許是摔碎了。”

沈卿歡微微垂首,也僅抿了抿唇,未曾說些什麽。

從那般高的地方摔下來,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哪裏還能要求什麽身外之物。

可她心中莫名空落落的。

興許是老天的意思,便是一個念想都不願給她留。

怪就怪她說的太狠,做的太絕,若非如此,興許謝謹庭會出言留下她的吧,憑她那拙劣的美人計……

思及此,沈卿歡自嘲的笑了笑。

老道看著她此刻的樣子,只捋著胡須道:“你昏迷了約莫十來日,若是再不醒,怕是真的醒不來了,這番可是傷及了你的心脈與筋骨,切不可情緒波動,好生將養著便是。”

“您這是何意,”沈卿歡微微瞪大了眼眸,“這些時日我要留在這裏養傷嗎?”

老道理所應當道:“自然如此,救人救到底。”

道童嘖嘖兩聲,在一旁給小藥爐扇著風:“師父,人家分明是不想在這裏住,想著早日回那金碧輝煌的地方呢。”

老道輕咳一聲,訓斥完徒弟回頭道:“你可知你本不該在此。”

沈卿歡的動作微頓,擡眸看著眼前的老者。

他這雙眼睛包含的太多,沈卿歡驀地騰生出懼怕的情緒,是對眼前人的畏懼,他好像什麽都知道,早將世間一切看透。

“道長何出此言。”沈卿歡面上仍是那副鎮定的模樣,扯出一抹笑道。

清關道人闔了闔眼眸,像是在思考:“大殷王朝井然有序,即使走向滅亡,而你,則是一個變數,你的出現擾亂了多數人的秩序,使旁人的軌跡發生變動。”

他每說一句話,沈卿歡的心便跟著沈了幾分。

她不曾想過會有旁人看穿她的身份,既然老道什麽都知曉,下一步又該如何做。

替天行道,殺了她這重活一世的人嗎?

“但你的出現,卻並非壞事,”老道思索一會,自顧自笑道,“沒準會是大殷之福分?”

窗邊的霞光呈祥雲狀,他看到了一線轉機。

沈卿歡早已暗自將春庭月握緊,一旦老道有異動,她便當即出手反抗。

可見他這般模樣,一時間也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留在這兒吧,起碼要等到你身子好轉,否則按照如今外面雜亂的形式,你定要喪命於旁人之手。”老道望著遠處的霞光,嘆道。

他說的不錯,她原想著回京,給父母報個平安,免得他們擔憂,卻忽略了如今京城危機四伏,若是她貿然出現,定會給尚書府招來禍事。

可距和親隊伍出事,而今已有半月,“太子妃”身死的消息怕是早已傳至京城。

她不能想象,父母那般大的年紀,若是得知此事身子又是否能受得住。

像是怕她逃走般,老道道:“而今這屠雲林惡名昭著,地勢險峻,若是貿然出去,只怕還未尋到出路,便要被惡狼吃掉了。”

沈卿歡知曉這都是老道要將她留下,才這般說的。

這小屋年頭已久,想來是老道久居之地,他定是對出去的路了如指掌,否則也不可能接到太後那邊的消息,受托去太子府尋她。

可她總覺得,老道有什麽事瞞著她。

“道長,如今外面怎麽樣了?”沈卿歡這般問道。

她心中還是擔憂著,卻害怕聽聞不好的消息,糾結地蹙著眉。

老道深深看了她一眼:“聽聞是當朝秉筆殺了掌印,而今的東廠掌印姓謝。”

沈卿歡扶著床沿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姓謝,當朝姓謝的秉筆只有一個。

老道繼續道:“太後歿了,宮中傳出來的消息是中了邪,貧道的相識卻道並非這般簡單,此事另有隱情,太後倒像是被人威脅的。”

不過此事他未曾細講,只道:“是謝掌印送娘娘歸西的。”

“謝秉,”沈卿歡輕咬了下舌頭,低聲道,“那,謝掌印近來如何?”

這句話方問出口,她的心中是有些懊惱的。

她分明知曉自己此刻不該對謝謹庭如何,更不該生些莫須有的情愫,可偏偏這顆心是不聽她的,心中的念頭根本關不住,像是要一股腦的都飛出來般。

她人在不知離京城多遠的屠雲林,心卻好似從來未曾離開過京城一般,整顆心像是全然鋪在他身上,不曾改變。

老道看著她這副模樣,慢悠悠的嘆了口氣:“貧道昨夜夜觀天象,瞧起來是不大好的,天刑之相,福薄命硬,原本這一生該是孤苦伶仃,六親不全,只宜僧道,可前段時間竟有紅鸞星動,難說,難說啊……”

沈卿歡楞在那處,在回過神來,卻發覺鼻頭已然酸澀。

紅鸞星動。

她分明知曉的,這美人計先前便是因著臣聽聞,多年前他曾心悅過一紅衣女子,那女子極善舞,最擅紅梅引。

謝謹庭擅曲,尤其那曲梅花弄,是與紅梅引相配的曲子。

不過她曾聽聞,自那紅衣女子不在了,謝謹庭便在不曾彈過這梅花弄。

說來好笑,他再擅曲又如何,兩人認識數月,也不曾聽聞他完整的彈過一曲,她終究不是他心儀之人。

她已經盡力去仿照那女子的脾性了,可在像又如何,謝謹庭那顆鐵石心腸自始至終都是封著的,她進不去,旁人亦出不來。

紅鸞星動,定是那女子回來了吧。

“道長,我去尋那斷掉的鐲子。”沈卿歡輕聲道。

老道長眉動了動:“既是無用是碎鐲子,為何還要回頭去撿?”

沈卿歡回頭朝著他笑了笑:“就當是,好好道個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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