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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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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醒悟

◎原來真得不是一場夢◎

本著這樣覆雜的心情, 顧滄恒感覺自己終於等來了身兼重任的魏淺禾。

只是她來,並未如往常一般查看自己的傷勢,他滿心期待,她卻滿面冷凝地進來晃了一圈就走了。

人在病痛時, 仿佛心緒會格外脆弱、無助, 需要源源不斷的關懷溫暖。

從前, 高高在上的宗穆小王爺怎麽可能有換位思考的心情。

他是當朝天子的弟弟, 幾方勢力中左右逢源的中間角色, 說是一聲睥睨天下也不為過。

或許正因為得到一切過於輕易,便沒那麽懂得珍惜, 直到以為盡在掌中的魏淺禾開始叛逆,處處拂他的意。

最先,顧滄恒心中想的是, 她如此的不識好歹, 她可知自己給她的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寵愛,他給,她便應該欣喜接受,繼而以同等甚至更多的心意回報。

可她偏偏不要,他不服氣, 亦無他法。

後來, 耿耿於懷的他一路追著她北上, 吃苦、被刺殺、爭取自由平等, 她越棄之如敝履,他越要看清她究竟執拗地求什麽。

這個過程中,陪著她品嘗過人間煙火色, 到此時, 顧滄恒覺得, 自己或許終於悟出了一點真諦。

他漸漸有些懂了,魏淺禾為何寧可流放,都不願被他藏在後宅之中。

無論在他面前如何的溫婉賢德,她始終是自由爽朗的女子,從小在魏長海栽培下獨當一面,是世家子女,又絕非安於後院的尋常世家女。

從京郊別院離開那日,顧滄恒記得她問過他一句話,日後她以何名姓存活於世,他是否會以正妻之名迎娶。

那時,他尚且不以為意,認為名姓之類,相較性命,無從掛齒。

換個名字難道就不能活嗎,不能當正妻,始終與他琴瑟和鳴,做他最寵愛的女人難道不更好嗎。

那時的他,尚不能理解她的糾結痛楚,只以為是她要的太多。

但如果他足夠了解魏淺禾,便會知她不甘丟棄這個名姓做一名深閨怨婦。

逃奴,註定只能一輩子隱姓埋名地活著,即便他如何愛她寵她,她這一生,不會有光明正大站在他身側的機會。

她那樣的性子,如何忍受的了茍且偷生。

一直以來,原是他草率地輕視了她的自我。

顧滄恒恨自己懂得太晚,又慶幸自己察覺得還不算晚,幸好,他還有機會彌補,往後餘生,他努力追回她的信賴便好,他們十餘年的相伴,總歸是比旁人多出幾分情誼的。

熟悉的香味兒縈繞滿帳,陷入昏睡的顧滄恒模模糊糊想:原來她方才是來點香的麽?她也知道原來自己近日睡眠並不好,需要這等助眠的藥物嗎?

所以,她並非絕情之人,對他還是有心的……

意識漸漸模糊,直到一束月光隨著帳簾掀起落在他眼婕之上。

掙紮著想要睜開看一看是否是她去而覆返,今夜的熏香卻是格外的濃郁,使他沈沈墜入夢裏,混沌不得清醒。

魏淺禾入帳先是被撲鼻的香氣熏了個滿懷,她皺眉扇了扇,將帳簾掀開一點,放跑一些煙霧,爾後進去熄掉了煙柱。

這麽些時辰加上足夠多的的分量,應當是夠了。

為了今夜的計劃順利穩妥,她足足比平日多放了一倍的量。

以香薰入肺腑,應當沒有直接入腹那麽大的威力,但迷倒他,又顧忌身為病人的體力,該是正正好的。

魏淺禾覺得今日計劃萬無一失,只除了,她再次忽略了顧滄恒服過的藥。

相生相克的兩種藥性在顧滄恒體內沖撞,直到他不停地在糊塗與清醒間切換。

夢中女郎如同以往任何一次一般靠近他,親吻他,在夢中,她始終是溫順嬌媚,眉目含情的嬌嗔模樣,他感受的到她的愛與迎合。

但今夜,清醒的那一半意識始終在提醒著顧滄恒,真實的她也許並不愛他,這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幻夢,他不該沈淪在這樣無恥的幻想中愛她,他需要的,是她實實在在的回應。

強效的迷香對抗他體內的“解藥”,半夢半醒間,顧滄恒會覺得這根本不像是一場夢。

因為一切的感受都那般真實。

突然,顧滄恒停下動作,他緊鎖著眉頭,似是掙紮著想要醒來。

魏淺禾心頭一緊,攬著他脖頸低下頭,但無濟於事,他仍舊拼命反抗想要從夢中醒來。

魏淺禾抵不過他的蠻力,被他掙脫。

顧滄恒撐起上半身,逐漸睜開的雙眼中,女郎的臉頰紅潤。

她拿手擋著他的眼睛,卻被他一把擋開。

手腕被死死扣在枕上,顧滄恒沙啞著聲音問她:“你是誰?”

魏淺禾摸不清他為何會睜眼,倉惶地盯著他不吭聲。

顧滄恒從女郎眼中看出心虛與恐懼,他不忍,低頭親親她的眼睛:“淺淺,你為何會怕我,我不要你怕我。”

魏淺禾睫毛輕顫,聽他在耳邊呢喃:“淺淺,你愛我嗎?”

她順從地點了點頭,他卻不滿意:“那你說,我是誰,在你眼中,我到底是誰?”

魏淺禾不知他清醒還是糊塗,強忍著不適不吭聲。

顧滄恒卻哪裏肯放過她,他形似癲狂,借著猛烈的藥勁兒發瘋,誓要在今日弄個明白的強勢。

魏淺禾推他打他,就是弄不開這個壯如蠻牛的人,只手上一不小心捶到他的傷口,引得他悶哼一聲伏倒在她肩頭。

這下魏淺禾顧忌著他傷勢,更不敢隨便亂動了,不一會兒便委屈巴巴地落下淚來。

想想自己費盡心思準備的這一切,想想生死未蔔的宋青喬,她豈能任性,若非為了這不爭氣的肚子,若非為了宋青喬……她何必受著他的。

她心裏難受,連帶著顧滄恒霸道蠻橫,更加催化了她的淚腺。

撲漱漱掉下來的淚珠驚動了顧滄恒,他低著嗓子哄她騙她:“是我不好,淺淺不哭了好不好?”

他誘她說話:“你告訴我,現在在這裏與你擁抱的人是誰,我就放過你。”

魏淺禾抖著嗓子小聲應他:“阿恒,你是我的阿恒。”

如願聽到自己名字的男子輕吻著女郎臉頰躺倒她身旁。

魏淺禾不知他為何中途能醒來,雖然疲累,但僵立著不敢動彈。

顧滄恒抱著她,下巴抵在她肩頭,閉目而息,神情滿足。

兩人一時都無人出聲,直到顧滄恒以帶著胡茬的臉頰蹭了蹭魏淺禾柔嫩的側臉,嘆道:“原來真得不是一場夢……真好。”

一炷香後,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

魏淺禾確認他已重新睡過去,驚疑不定地逃離他身邊坐起來。

男子月光下的胸膛懾人,魏淺禾趕緊替他把衣服系帶系好,爾後強自鎮定地穿衣服趿拉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此地。

她到現在也弄不清問題出在哪裏,但顧滄恒的意識紊亂,似夢似醒間,他雖清醒過短暫時分,但未必能真得分清現實與夢境,只要她夠淡定,只要她抵死不認……他拿她沒辦法。

揣著這樣慌亂倉皇的心情回到主帳,魏淺禾捏著胸前系帶遲遲無法踏進去。

她這一天,究竟要對不起多少人?

她想要的只是活命的前提下,也不要傷害到其他任何人而已。

咬著牙走進去,慢慢踱到宋青喬塌邊,魏淺禾蹲在旁邊守著他出神。

面色慘白的宋青喬嘴裏說著胡話,靠近她的手躁動不安地尋找著什麽,魏淺禾幾次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平覆他的不安,穩住他的情緒,但她心有愧疚,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沒能抓住。

二人的手相隔一拳的距離,他沒能找準她的位置,她膽小退縮著不欲交付自我,就這樣橫亙著一條跨不去的鴻溝,魏淺禾最終就這樣趴在他身邊睡著了。

無邊寂靜的夜裏,她終是沒能等到他摸索著抓住她的手指。

沈靜了心境的人終於能安詳睡過去,但他卻不知,遲到了哪怕只有一步的人,徒留的唯有遺憾。

第二日晨起,魏淺禾是被帳外喧囂鼎沸的吵鬧聲驚醒的,操練的士兵喊著號子練武,門外亦有爭論不休的呼斥聲。

魏淺禾疑心聽到了顧滄恒的聲音,正欲站起身查看,卻被牽絆著的手往回扯了一扯。

她驚訝扭頭去看,卻見宋青喬睜著一雙明亮眼眸滿含笑意地盯著她。

驚喜、不敢置信,魏淺禾露出笑:“你醒了?”

宋青喬虛弱地點點頭。

魏淺禾起身探上前,想要試一試他額心溫度,卻聽帳簾外的聲音一股腦隨著簾子被掀開,一起湧了進來。

顧滄恒甩開抓著他的守衛,震怒道:“我說了我進來看看就走。”

身後士兵不依不饒,始終不放手,因為馮炳為防止有人趁亂刺殺宋青喬,下令除了魏淺禾,所有人不得靠近營帳,那麽已被清理出去的顧滄恒自然也在其中。

顧滄恒回首看向床榻之上,宋青喬與魏淺禾兩掌相握,同樣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看向自己。

她雙腿側趴在塌邊,顯是為守宋青喬於床邊坐了一夜。

泛黑的眼底、紅紅的眼睛,似乎真得,都和他顧滄恒沒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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