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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仗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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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仗勢

◎她心裏到底想著誰?◎

黑漢衙役聽她言及宋青喬,果然住了手。

魏淺禾不確保宋青喬的名號,目前在西北厲不厲害,能不能嚇住黑漢,她拐著彎兒的繞黑漢衙役:“官爺常年奔走於京城和西北,想必對西北的情況多有了解,不知可曾聽說過宋青喬其人?”

黑漢衙役果然上鉤:“就算你未婚夫婿是宋青喬又如何?你是戴罪之身,他一個小小參將,還能為你平反,恢覆官身不成?”

魏淺禾滿意,不錯,最起碼先打聽出來了,宋青喬如今是個參將,讓她多少有了一些關於他的消息。

她又繼續忽悠黑漢道:“就算我恢覆不了官身,但我畢竟與他有過婚約,你膽敢欺辱我,便是在他臉上抹黑,故意給他戴帽子,就算這婚成不了了,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黑漢皺眉,果然又多了幾分猶豫。

宋青喬在西北,少年英豪的名號無人不知,況且他上頭還有幾個護短的老都尉,若論起天高皇帝遠來,確實招惹不起。

但這麽多人看著,他豈能被個娘們嚇住:“哼,少危言聳聽了,西北那麽大,你個娘們家家,關在軍營妓窯裏,幾百輩子能碰上宋青喬去逛你一回,他到哪裏給你伸冤去。”

黑漢衙役的反應,說明魏淺禾賭對了,宋青喬在西北,的確有幾分名氣,如此一來,她不免又多了幾分膽氣。

“是,你說得對,但我日日尋他,托人找他,只要讓我碰上一回,官爺你的命,就懸了。”

魏淺禾聰明的沒有在此弱勢咄咄逼人,她以退為進,轉而好言相勸道:“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爾耳七五二爸以官爺精明,這筆賬不會算不明白,您想折磨小女子,溫飽、打罵,都不是問題,但若您是破了這個戒的第一人,總歸是麻煩,何必呢。”

黑漢衙役混跡此道多年,自然也明白魏淺禾說的這個道理。

他擒著魏淺禾衣領的手勁微微松懈,心下做著劇烈鬥爭。

小娘們說的不無道理,但臨到此時繳械,在這麽多人面前,難免有失了他平日的威嚴。

一時之下,竟是他進退維谷了。

“夠了,都給我轉過去。”最先受不了站出來的竟然是顧滄恒。

眾人忙著看熱鬧,沒一個人發現他早已回來的。

衙役們最先誠惶誠恐的起身作揖:“大人。”

犯人們更是怕這個活閻王一怒之下傷人,火速轉過身去。

黑漢衙役順勢放下魏淺禾,小跑著迎上去。

“大人,您去辦事,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顧滄恒壓抑著滿腔怒火,他恨自己是頂著衙役這個身份來此的,否則他定要將這黑豬大卸八塊。

“我來去還要向你匯報嗎?否則怎能又撞見你幹這好事?”

黑漢衙役不以為恥,反倒“嘿嘿”笑兩聲,道:“大人沒走過押解流囚這趟線,許是不知,她們反正都是要去做軍妓的,在哪兒都一樣,卑職們走這一趟路途也是艱苦非常,能先嘗嘗鮮兒,已是眾所周知的福蔭了。”

顧滄恒心中惡心,卻礙於同一立場的身份,不便多言。

他只是冷哼了一聲,警告道:“有我在的這趟,不許再發生這樣的事。”

黑漢衙役得了如此好的臺階,倒是松了一口氣,馬上應道:“是。”

顧滄恒心中淤堵,生著沒緣由的悶氣,不想再待在這個閉塞的空間裏。

他轉身就走,臨走到門口,卻又掉轉身回來,停在了魏淺禾旁邊。

魏淺禾剛從一場驚嚇中脫身,恐懼防備的神色未減。

她身體後傾,兩臂擋在胸前,眼神驚恐。

兩人一坐一站,顧滄恒自上而下俯視魏淺禾的狼狽,眉心皺起。

“你跟我過來。”

魏淺禾艱難爬起,伸手扶了扶散亂下來的發髻。

周圍不懷好意的目光重又聚集而來,他們大半是她魏家子弟,淪落此境,終是拋棄了人倫羞恥,遠作看客,無一人出聲支援。

這幾日的情境,已讓她徹底看清了世態炎涼。

在這裏,以欺負她獲取利益的往往不是外人,而多是熟識的自家人。

他們怨恨自己的小家受父親拖累,對她詛咒怨罵,好似她受的苦令他們受益,乃是贖罪,是他們應得的。

一群吸血蛀蟲。

當初父親魏長海任太醫院院使時,他們沒少跟著沾光,如今落魄了,自然也得跟著受著。

這才是天理,是公平。

魏淺禾一瘸一拐跟著顧滄恒出去,身後忽隱忽現傳來黑漢衙役的調笑:“嘿,還教訓我呢,自己還不是被那個娘們迷得三魂五道的,怕羞呢,跑外面去不想被我們看見呢,小白臉兒就是矯情。”

顧滄恒也聽見了,若是論他從前的暴脾氣,不能忍。

但如今,他連聽見魏淺禾自稱別人的女人都忍了,其他還有什麽不能忍的。

真是想想都要氣炸的程度,要不是怕自己就這麽走了,她留在那裏還要受欺負,他才不會單獨把她叫出來。

一前一後領著魏淺禾走到一處河邊,顧滄恒沒好氣地道:“接點水吧,順便把自己洗洗。”

魏淺禾張口剛想說話,顧滄恒就甩袖氣呼呼離開了。

被留在原地的魏淺禾四顧一圈,心想,他還真是不怕自己跑了。

不過,她還真是不會跑。

且不說流放途中逃匿是死罪,抓到了便是問斬。

她若成了四處通緝的逃犯,還怎麽去西北找宋青喬。

跟著流放隊伍雖苦,總也好過成為逃犯,孤身上路的危險。

顧滄恒並沒有走遠,他松手放開飛鴿,心想著沒有暗衛還真是不方便。

否則現下想查出宋青喬的消息,只需吩咐一聲即可。

而今只能等飛鴿傳書先送到柳樟手裏,再行調查回稟,時效上差了一大截,解不了他火燒火燎的心煩。

以顧滄恒與魏淺禾自小的關系,他自然知道宋青喬這個未婚夫婿的存在。

兩人打小定下婚約,但宋家十多年前便舉家遷去了西北,據說宋青喬稍稍長成後更是輾轉進了軍營,當起了小兵,過的刀口舔血,生死未蔔的日子。

無論魏家、宋家,包括顧滄恒在內,誰也沒把這婚事當回事兒。

他想不通,也摸不透,魏淺禾怎麽到這生死關頭來,反而想起了那人。

總之,魏淺禾能出此言,絕不是隨口一提這麽簡單,想必在她心中,已想了千萬次這個未婚夫婿的下落,如此,便不得不激起顧滄恒的警惕心了。

唯今,只有派人趕緊去查宋青喬的近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他退回去找魏淺禾,卻看她乖巧坐在河邊一塊石頭上楞神,手上是接了滿壺水的皮囊,臉上卻依舊黑乎乎的,並未清洗。

他記得她最是她喜潔,受不了身上汙穢,可如今為了自保,只能忍著。

原來他印象中的她也是會變的,她會變得他全然不熟悉了嗎?

顧滄恒忍不住想問她,為何還會記得宋青喬這個人。

可他此時的身份立場,沒資格問這句話。

魏淺禾聽到動靜,扭頭看顧滄恒回來了。

她拎著水囊迎上去,小聲道:“大人,我裝好水了,我們回去吧。”

她沒聽他的話洗漱,即便再餓再渴,也沒敢喝太多水。

因為路途上若是要行方便,也很是麻煩。

她不敢冒這個頭再讓衙役們抓著自己責罵,只能克制。

這位看似冷心冷情的官爺,約莫是撞見了方才場景,起了惻隱之心,可憐自己吧。

他自以為在大施善心,卻根本是沒切身體會過她們如今的困窘。

不過也不必苛責,他有此心,已實是難得。

二人俱是又沈默著走回了驛館,一路無言。

夜間,魏淺禾仍是被指定睡在顧滄恒旁邊。

今夜再睡,魏淺禾已沒了先前的防備與拘謹,非常自然的躺下,很快便隨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進入了夢鄉。

今天沒有餓肚子,已經非常好了。

顧滄恒躺在她旁邊,仍是久久不能入睡。

他心有不甘。

明明是她在受流放之刑,卻為何反覆受折磨的卻好像是自己?

陪她走過腳下每一寸流放之路,陪她睡硬邦邦的泥土炕,到了夜裏,她心安理得的睡覺,自己卻不是跑上跑下的給她找吃的,就是輾轉反側的思慮她心中到底想著誰。

這樣受著摧殘,他還真是那個人人追捧的宗穆小王爺嗎。

心內焦躁煎熬,正是氣血沸騰翻湧之際,身旁模模糊糊傳來不甚清晰的幾聲嗚咽。

顧滄恒寧定心神,再次側耳過去專註傾聽。

果然,是魏淺禾發出的聲音。

他悄悄爬起身,探過去看背對著自己的女郎。

她神情痛苦,雙眉緊促,似是陷入了夢魘,整個人緊繃著身體,卻又瑟瑟發抖。

灰撲撲的臉頰上肆意流著淚水,幾道淚痕之下,露出其下本來白皙嬌嫩的肌膚。

顧滄恒忍不住伸手拍拍她,以作勸慰,果然,嗚咽聲小了許多。

拍了一會兒,顧滄恒忽而又收回手去,氣呼呼地躺下,賭氣不想理她。

為何大冤種總是自己,對她好有什麽用,沒良心的小東西而已。

平常再逞強,終也是在魏家和自己的呵護下長大的嬌嬌女,這幾日看著她忍受饑餓、疼痛,怎麽可能不委屈。

但怪誰呢,本來不必受這個苦的,是她自己非要棄自己而去。

顧滄恒努力閉緊雙眼,也背過身去,忽略耳邊身後的小點動靜。

半柱香後,終是有人不耐,一張大掌跨過兩人之間天塹般的間距,落在嚶嚶哭泣的女郎身上。

輕輕拍打,輕柔的哄著女郎入睡。

魏淺禾終於能平靜睡去,顧滄恒也在這樣有節奏的拍打中,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

第二日,顧滄恒是被一陣陣喧鬧聲吵醒的。

他驟然清醒,第一反應是去看自己的手臂落在什麽位置。

幸好,沒攬在魏淺禾身上……

坐起身,大家都奇奇怪怪地圍堵在大堂裏,顧滄恒皺眉,站起身走上前。

同樣身穿衙役服的一張陌生面孔,半大的少年模樣,修長身形,瘦瘦的,幹凈清爽,往那裏一站,便好似穹廬壁月,瑩瑩生輝。

如果不是他懷裏抱著魏淺禾,令顧滄恒萬分刺眼。

或許他會覺得,如此養眼的少年郎,招入麾下做個暗衛真是相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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