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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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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變了

都說譽王在那場火裏殞了命,滿朝嘩然。

但聽起來好像倒也正常,畢竟昨夜那場大火持續燒了三天兩夜直到降了雨這才停歇。

可當問起那場火的緣由時卻疑竇叢生。

起先的時候以為是天幹物燥,值夜的打盹兒誤了事,結果好像不然。

詳查之下坊間關於譽王的流言蜚語更是五花八門,無非是流連花叢被人報覆,或是惹了什麽不該惹的人引火燒身。

失去了譽王這一個巨大的牽制力,朝野對立儲舊事重提,楚祈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再加上那日慌亂地沖進譽王府救人也崩裂了自己的傷口,但他卻跟個沒事人般,毫不受影響不說,還在閑暇日日都守在霧凇小院裏。

歲歲也未曾想自己這一覺竟是直接將整整三日都給睡了過去。

臨近黃昏,霞光萬道,雲層若鍍了層鎏金流動,湧進府內,也湧進了針落可聞的霧凇小院。

薄薄的金色灑在歲歲纖長濃密的眼睫,在細膩光滑的肌膚上投下一道淺淺的影子,整個人都圈在這團光暈中,照亮了昏暗的小室。

每當楚祈來時便會打發亦巧去做旁的,自己坐在榻前守著。他喜愛與她獨處的每一分時光,哪怕無人回應。

歲歲睜眼時楚祈正用手帕沾了水輕點在她的唇上替她潤著,唐突地對視二人皆是沒能反應過來,但歲歲總覺著楚祈深沈的眼中多了幾分晦暗不明。

較以往的掠奪侵占似多了幾分憐惜,卻溺在眸海裏沈浮。

待她後知後覺地記憶回籠,好似這才想起此人先前對自己做的種種過分事來。偏開頭去不願看他,眸裏氤氳著朦朧的濕氣。

“醒來發現又回到了珩王府,你好似一點兒也不意外,”楚祈撥開她鬢角的碎發,偏過她滑膩的側臉落下極淺的一吻,語氣淡淡似不過說這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你可知譽王死了?”

楚祈分明感到她渾身極輕地一顫,卻恍若未聞。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勾著她的發絲一圈一圈緩緩纏繞 ,貼近了耳側撓人心弦。

不急不催,只耐心等待。

“……您救奴婢出來的時候,奴婢還醒著,”歲歲說著,小臉被他錮著沒法轉開便只能錯開目光,語氣幾分怯弱和傷感,“您還是不信奴婢。”

楚祈未置可否,卻是松開了鉗制她的大掌,順著烏發沿著背脊落在了腰上一環,向上一提歲歲便直起了身子。

“先喝藥。”

語罷,他回過身去拿方桌上的藥蠱。

歲歲卻是凝著他的背影久久未言,極輕地吐了一口濁氣怕被察覺。

她曉得,眼前這一關算是過了。

譽王府大火一事確實蹊蹺,可要如何去說,也應當同她扯不上什麽關系才是。

只是不知楚淩風的具體情況……

正這般想著,楚祈便已經端著玉碗回到了榻側。歲歲垂下頭看了一眼,一怔。

楚祈卻好似並未察覺到任何不妥,小湯匙被握在指間輕輕攪動,碰撞到玉碗邊沿發出輕響。

——這不分明就是那日楚淩風給她端來的那碗沒來得及喝完的藥嗎?

不僅僅只是碗長得一般無二,就連這鼻尖嗅到的苦味都如出一轍。

歲歲錯愕地擡頭,怔怔地望著楚祈,並沒有從楚祈的手中接過碗,而他似乎也未曾打算將碗給她。

她早就知曉楚祈身邊的周寧一直默默跟著自己,那日也正是因為他在房檐上所以她才會與楚淩風演那出戲。可是……

難不成她聲音那般小,光是用眼神周寧都能察覺?

越這般想著,歲歲便愈發覺著心慌。可楚祈就好似全然不受影響,僅是碰了碰藥湯試了試溫度,又送到了她的唇邊,可她卻一動不動,楚祈面上便染了層薄怒。

“怎麽?你看得上楚淩風那株不過數十年的冰山雪蓮,看不上本王百年品相的?”

“沒有……看不上。”歲歲楞楞地接話,那一勺溫熱的藥湯便被送入口中,她甚至都還未來得及嘗到苦便咽了下去。

她只不過是沒有想到他竟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斤斤計較。

這應當是他頭一回伺候人,可瞧上去就像是做過了千遍百遍般熟練。

那雙矜貴的手動作又輕又緩,不厭其煩地替她試著溫度,一次次吹至溫熱,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楚祈。

記憶中的他總是不屑於將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

他每日總是忙得厲害,就連同她一道用個膳的時間都無,好似同她說句話都浪費了光陰般。

他的時間應當用在詩書禮儀,家國大事上,哪會有這個時間顧及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子是否得了病,是否需要陪伴?

好似只要她唉聲嘆氣一下,都是十惡不赦的重罪。

就連她說自己什麽都不做只是陪在他的身邊,都是苦苦求了好久,他才皺著眉答應。

哪怕她頂著高熱跑到了他的面前,只是請求他說一句安撫自己的話,她記得她都未曾得到過。

可現如今,他又是在做什麽呢?

經過上次刺客一事,楚祈應當徹底意識到她不是趙歲歡了才對。

因為那個曾經的趙歲歡絕無可能敢拔下銀簪戳瞎人的眼睛。

如若說他心懷愧疚的那個人真的已經死了,那麽眼下他也只不過是將自己的這份愧疚轉嫁到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身上而已。

這樣的行為,除了能感動自己外,又有什麽意義嗎?

楚祈自然不可能會知曉歲歲的心中所想。他只是慎重其事地餵著,就好似在做一件極為虔誠之事,無暇顧及其他。

歲歲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朝一日能夠如與他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

晚霞漸散,夕陽低垂,二人相顧無言。

一直到周寧在院外出聲,楚祈這才起身準備離去,可在轉身時卻微微滯住身形。

歲歲見他緩步走至自己面前站定,伸出了一只手來。她有些茫然地伸展手指,自他寬厚的手掌徑直落下了一小團乳白沈甸甸的什麽。

待她接穩後,他便一言不發地轉身出了霧凇小院。

歲歲一直楞楞地捧著手心的這小塊糕點失神。

瞧見一直賴在霧凇小院的王爺總算是走了,亦巧立馬就得了消息小跑回來。

要知曉王爺天天在這兒待著,什麽都不讓她幹,霧凇小院內總共也沒多少飾物,個個都快被她擦得發光發亮了。

“奴婢回來了!小姐——”亦巧剛看更多完結文來企鵝裙妖兒巫妖四要撕藥而笑著邁進屋內便是見歲歲看著自己的手心失神,“小姐是不是沒歇息好?——這不是涼糍粑嗎?”

歲歲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亦巧便笑了。

“原來小姐也喜歡吃這個,奴婢同阿姊小時候也愛吃。可惜家裏窮買不起幾次,阿姊又大多讓給了奴婢,全進了奴婢的肚子。”

聞言,歲歲便也好似受其感染,跟著淺笑了起來,將那糕點塞到了亦巧的手中。

“小姐?”

“我早就不愛吃了。既然你喜歡,那便給你吃。”歲歲回想起方才楚祈的神情,自嘲地扯了扯唇。

她以往喝了藥確實是哭喪著臉找他討過這涼糍粑,兒時愛吃,甜絲絲的也不粘牙。

可當時沒有給她,如今再做這些也毫無意義。

她如今已經吃了太多比藥要苦澀得多的苦頭了,這點又算得了什麽呢。

歲歲不願再多想,而是將話題引到了亦巧身上,省得這話多的丫頭多問,“你家中竟還有個姐姐。”

亦巧點頭對歲歲的心思毫無察覺,繼續收拾屋內,“是呀,奴婢阿姊對奴婢可好了,奴婢一直都很喜歡阿姊,可已經好長時間未曾見過了。”

聞言,歲歲便是順著問道:“你姐姐不在珩王府嗎?”

亦巧搖頭否認,笑得可自豪了,“阿姊她是趙家嫡女的貼身婢女,她每每回家可都要向奴婢炫耀大小姐待她有多麽多麽好,真是聽得奴婢耳朵都生繭子了!”

歲歲的手猛地一抖。

“可不知道為何那趙家嫡女生了病去江南卻並未帶上阿姊,阿姊一直郁郁寡歡的,好容易前些日子提了點精氣神,說找著了,要去追隨大小姐,便再也沒回來了。”

說著說著,亦巧也是發現歲歲的神色不太對,立馬捂住了嘴。

——她在胡說些什麽呢!

趙家嫡女可是未來的珩王妃!說到底等趙家嫡女回了京城那可是要嫁與王爺為妻的!她還在小姐的面前不停嘴碎人家有多好。

這不是給人家心口上添堵嗎?

亦巧當即恨不得給自己兩大耳刮子。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歲歲的表情,卻發現和自己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小姐?”

“沒事。”歲歲剛想擡眸笑著回答亦巧,卻發現亦巧笑著的模樣漸漸與記憶裏的那人重合,眼淚不可自控地落了下來,滴答在手背上。

難怪,自看到亦巧的第一眼起,她便覺著眼熟。

阿靈,亦巧。

“阿娘說,如若生了兩個女兒,就叫心靈手巧。”

那人甜甜的聲音和笑靨被眼前晃悠著的手給撥散了去,再度浮現在眼前的是亦巧擔憂的神情,“小姐,您是不是還有哪兒不舒服?我去請一下大夫!”

“沒事。”歲歲按住了亦巧的手,卻是怎麽也止不住淚,聲音壓得喑啞,“讓我一個人待會兒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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