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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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寧英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她前面十八年的人生可謂順風順水, 作為家裏和表姐關系最好的人，她們打小一起長大，像是親妹妹一樣被寵愛, 她有一份什麽就有自己一份
那些家裏沒有好吃的好喝的新衣服零花錢各種東西, 她已經能習慣地挑挑揀揀了
她也從來沒為自己的未來擔心過, 她知道，依照自己和表姐的關系, 小姨小姨夫那邊肯定會給自己安排工作，讓自己留在這邊陪表姐的
但是, 事情總有意外，想著，她就不禁埋怨親媽埋怨自己的哥哥，要不是他惹了事也不會讓小姨他們連自己也不管了, 沒有小姨爹幫忙, 光靠他們自家, 她根本找不到工作
現在城裏工作這麽緊張, 她們家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要人情也在那些年間搭進去了，她們家這麽多孩子，她幾個姐姐底下還有孩子，一個又一個的，到她了就真沒工作了
寧英原以為自己能忍, 但是到了才知道自己根本忍不了，這些活根本不是人幹的
她一開始還威脅表姐，還想著能回去, 再後面表姐的身世暴露, 她成了自己親姐，親媽也進監獄了, 她也知道，自己回城的希望徹底沒了，她也縮起尾巴，只能仰仗林悠悠
一開始林悠悠每個月還會給她打些錢過來，再到後面錢越來越少，到了這幾個月，那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寧英在大隊上孤立無援，只能咬著牙開始工作
但是經過小半年的偷懶，在其他知青挖地種菜都有模有樣的時候，她連拔草都拔不幹凈，曬個太陽要死要活，拿著最低的公分，拖最大的後退
偏偏他們知青是一處工作的，這一日兩日大家忍了，三日四日，一群人就鬧得不可開交
但是寧英在家過的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的，哪裏受過這些氣吃過這些苦？
一開始還會心虛懊惱，這一天天下來，那就理直氣壯了
“你們這麽厲害，幫幫我怎麽了？你們這麽多人，一人做一點點就能解決的事，怎麽就這麽小氣這麽沒有同情心？”
“我已經很盡力了，還要我怎樣？”
“大領導都說的，咱們要團結起來，你們這是在孤立我，是在欺負人，就你們這種心態，以後真有回城的機會，輪得到你們嗎？一點犧牲精神都沒有”
……
這天，一群人又因為幹活的事情吵了起來
起因是大隊給他們分了區，讓她們知青自己幹一塊，幹得快就多賺公分，幹得滿就少賺公分。這秋收時候最是忙碌了，若是還按照正常每天多少公分來算很容易打擊積極性，所以一般都是分地比賽的
這也沒問題
像是大隊自己隊伍，這誰幹多少活大家心裏有數，到底也是一個大隊的，鄉裏鄉親，忍忍也就過了
但是知青嘛，那關系總要差一點點，尤其是寧英這動作是在是太磨蹭了，人家懶漢一天7個公分好歹有5個公分的力，她一天7個公分能有3分就不錯了
這誰能忍啊，這也沒誰在城裏幹過這些活吃過這些苦的，一個個還不是咬牙堅持，養活自己已經夠累了，誰還要慣著她的
這不，趁著休息的幾分鐘，這邊知青就吵了起來
吵來吵去還都是為了這點事
“要我說這些知青戰鬥力也太不行了了，這都吵多久了還沒吵出個結果的”在知青們沒有註意到的玉米林中，一群人蹲在裏面，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吵架
作為身家豐盛的小土豪，魚魚照例坐在最中間的位置處，從兜裏掏出什麽南瓜子葵瓜子花生豆小玩意兒和大家分著，樂咯咯聽著他們吵架，就跟看戲一樣的
“傻”她煞有其事地點著小腦袋，奶聲奶氣表示，“魚魚就不會被欺負”
“哎喲小祖宗，誰還敢欺負你啊，小姑小叔不得把人給撕了啊”虞織雙捏捏她的臉，然後迅速從她兜裏掏了個硬糖出來塞嘴裏，感嘆
“還是糖好吃啊”
作為家裏的老二，虞織雙今年也不過十七歲，正是上高三的年紀，還很是饞嘴。他們這一房四個孩子，三個讀了高中，還有一個在小學，雖然老大虞織逸前兩年參軍有了補貼，去年親爹也在磚廠有了工作，但是要供這麽多孩子讀書，還要考慮以後結婚問題
他們在市裏讀書能吃飽就不錯了，一個星期下來零花錢也就那麽一毛錢，這還是今年才漲的，想吃什麽零食還真不行
這前幾年魚魚日子也不好過，他們省吃儉用會給小崽子帶些東西，現在小崽子富裕了，就輪到他們了
“還有餅餅”魚魚咧著小嫩牙，又在兜兜裏掏掏掏，掏出放在小紙袋子裏的夾心餅幹給他
黑餅幹黑夾心，明顯不是這個時代的，但是包裝都去掉了，誰能知道啊
虞織雙只當是她從首都帶回來的好東西，不客氣地就往嘴裏塞了
別說，大地方的東西就是好吃的
吃完了，魚魚又把旁邊的軍用保溫瓶遞給他，裏面是香甜香甜的紅糖水
“哎喲，我們的小寶貝啊”虞織逸感動得眼淚汪汪的，然後一口喝掉大半的糖水，剩下的給她放了回去，捏捏小家夥的臉蛋
“真是茍富貴勿相忘啊，這過上好日子也不忘了二哥，等以後二哥賺錢了給魚魚買好吃的”
“咯咯，我有錢”魚魚雄赳赳拍拍自己的小包包，又從裏面掏出一塊錢，表示裏面什麽都有，這是叮當貓的百寶箱咧
“我們魚魚可真是小寶貝，錢要放好不要隨便拿出來”虞織雙揉揉她的腦袋，那羨慕的哦
這可是一塊錢，一塊錢
“給”魚魚笑嘻嘻把錢遞給他，奶聲奶氣，道，“給二哥娶媳婦”
“二哥不娶媳婦，魚魚快自己收著”這平時蹭吃蹭喝就算了，這騙錢，虞織雙還是有點節操的
“給”魚魚才不停他的呢，自顧自樂呵呵咧著嘴笑著，大眼睛彎著，奶乎乎的，“處對象，買禮物，要錢錢”
她小崽子現在可不得了，那懂的東西可多了
虞織雙臉色有些許的不自在了，也跟著糾結了起來
“給，魚魚，錢錢多多”魚魚說著，又從裏面掏出一張十塊錢的遞過來
“哎喲餵小祖宗，得，你快放好吧你，我拿這張，這張就夠了”虞織逸嗆了一下，趕緊就著魚魚的手，把十塊錢給她塞了回去，然後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看著面前的奶包子
“你怎麽隨身帶這麽多錢啊，小姑小叔知道嗎？”
“知道噠，魚魚的錢錢，他們不管噠”魚魚掙紮清澈的大眼睛，可是驕傲了
她可是一個超級富裕的小崽子咧
虞織雙倒是也不懷疑她，畢竟就他小姑小叔的手段，小崽子一天幹什麽拿什麽肯定是避不開他們的眼睛的，但是她天天這樣，只能說是他們夫妻倆縱著了
也可以說，是他們對他們這些小輩的偏寵了
畢竟小崽子這些東西，大半最後都是進了他們這些哥哥的嘴裏
虞織雙心裏感動，攥著小崽子資助的一塊錢，臉上咧起了笑容，湊到魚魚耳邊輕輕地說，“二哥下次帶魚魚去見二嫂”
“好啊”魚魚喜歡湊熱鬧，一想到自己見了未來大嫂，還要見未來二嫂，肉嘟嘟的小臉蛋都興奮地紅了起來，然後
“二哥哥，要幹活啦”她奶聲奶氣說著殘酷的事實，“奶在罵人了”
虞織雙：……
“我先走了，小九小十你們看著跟著魚魚”說完他趕緊從玉米林鉆走了
這段時間正是秋收的時候，就連學校都給他們放了秋收假，就是為了方便農作，虞織雙自然逃不掉，不只是他，從他開始到下面虞八都沒逃掉，就剩下還小一些的虞九虞十兄弟倆了，一個八歲一個七歲
兩個人等到虞織雙一走，立馬興奮的湊到魚魚旁邊，興奮地伸出了小手
魚魚懂，掏掏掏，繼續散著自己的小零嘴當著散財童子，等到散得差不多了，那邊知青們的爭吵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那就是白吵了
他們拿厚臉皮耍無賴的寧英沒辦法，總不能真餓死人不管吧？只有自己受著氣，真是，氣死個人了啊
一群人頂著大太陽，冒著氣，幹活倒是更有力了
魚魚砸吧砸吧小嘴，看得倒是開開心心的，尤其是看著那邊寧英崩潰的小模樣更是了，雖然她就沒幹什麽活，但是就太陽底下曬著的，也是夠她受了
她在玉米林子裏面太陽也曬不著的，坐著坐著就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就趴在地上睡著了，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炕上了
“啊嗚”
外面的太陽透過窗簾縫隙照了進來，魚魚揉了揉眼睛，在床上一陣打滾，才從床上跳了下來，吧嗒吧嗒跑去外面
“媽媽媽媽”
“哎，你跑慢點”院子裏面虞聽寒沖洗著手上的血漬，等到洗幹凈了，這才把小崽子給抱了起來，然後捏捏鼻子
“你好臭啊，臭崽崽”
“沒有，崽崽香香噠”魚魚眨巴眨巴大眼睛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到處亂跑了一天，衣服都被汗打濕了幾次的，那是不可能香的
“臭臭”
虞聽寒捏捏小家夥鼻子，拎著人過來在院子裏曬溫的水盆邊，就著用帕子簡單給小家夥擦了擦一遍，又給她穿上幹凈的短袖短褲，看著外面衣服簍裏的一堆衣服，發出深深感嘆
“沒有洗衣機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好在再堅持一段時間，等去了城裏就好了，雖然沒有全自動洗衣機，但是好歹有半自動的，不用手動洗了
他們大人的都還好，就是這小崽子，一天得換好幾身
“當媽好難啊”虞聽寒哀嚎
如果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這麽早要孩子啊
“媽媽媽媽”魚魚在一邊露出白牙咯咯笑
行吧，看著這小崽子，虞聽寒又勉勉強強覺得還是能忍一忍，但是明年，就明年最多了
她真的需要洗衣機！！！
“咯咯”作為小崽子，魚魚就繼續笑了
虞聽寒有些洩氣，拍拍小崽子的腦袋，就去屋子裏找吃的去了
現在是秋收時候，但是虞聽寒也沒去幹活，她家現在的情況也不缺這一點半點，大隊也沒人說什麽，畢竟，她前段時間才打了兩頭野豬回來給大家補補油水
誰沒事找事會不想要肉啊
反正她現在在大隊就沒人管，今個才又在山裏找了頭大麋鹿，把貴重部位處理了，其他的肉這些就拿去公社賣了
又是大幾百到手，虞聽寒心裏舒坦
這個時代和末日一樣，入口的東西就很賺錢
要知道，現在的一頭豬小兩百，但是普遍工資也就二十出頭了，和後世一頭豬一兩千，但是工資四五千時候完全沒有可比性
她現在要抓住的就是這段時機攢錢，充分發揮這些錢的作用
什麽古董啊字畫啊，那還是算了，她就沒這個命，對比起來，即便是首都也就幾百塊一套的大院子，性價比可太高了
畢竟，就在後面短短幾年時間裏，資本開始冒頭，錢不再值錢，房子，倒是水漲船高，一路穩定上升
錢放著不值錢，可以先把錢換成房子地皮，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換出來，比存著好多了
一邊想著後面應該買哪些區域的地和房子，虞聽寒一邊吃著塊雞蛋糕，這個還是自家做的，自己弄的簡易版石磚微波爐，做出來格外的香，也不用擔心買不到了
當然，她吃的不時候不忘給魚魚也塞了一塊，母女倆就坐在院子裏面，吃著雞蛋糕，泡著糖水，那小日子，別提多舒坦了
不對，還缺了點什麽
“崽崽啊，去把收音機拿出來，放個曲兒聽聽”虞聽寒指使人
“崽崽不想動噠”魚魚靠在搖搖晃晃的靠背上，一搖一晃的，別提多優先了
這剛才才睡醒的人，這會兒看著又是昏昏欲睡了
“哎呀，可憐我啊，這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來，每天累死累活給她洗衣煮飯找吃的，這腰也酸背也痛，這才多大點就不聽媽媽話了，這以後長大了可怎麽啊”虞聽寒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角
“也不知道等到我老了走不動了，某些小沒良心的小崽子是不是繼續會這樣子，讓自己的老母親餓著啊”
魚魚再是小鹹魚，這會兒也得翻個身了，她鼓著小嘴，氣呼呼從椅子上走了下來，吧嗒吧嗒跑進去拿了收音機出來，熟練就按起了按鈕，然後奶聲奶氣控訴
“煮飯，爸爸奶奶煮，洗衣服爸爸洗噠，媽媽前兩天還打野豬，一腳踹斷大樹，才不痛”
“媽媽壞壞，魚魚不是那種崽”魚魚鼓著小嘴，小手在收音機上吧嗒吧嗒按著，火速的毫不猶豫地跳過虞聽寒要聽的小曲兒，直接換到了嚴肅的新聞頻，都是說一些國家大事的
換完了臺，她就跳回了椅子上
主打的就是一個小叛逆
“這可不好使了”虞聽寒深深嘆氣，小聲喃喃，不得了啊，這小崽子才多大就這樣了，以後真到青春期了
她的腦子裏幻想出十五六歲的大崽子，拉著一個小黃毛走到跟前的畫面
虞聽寒連忙晃了晃腦袋，不能想不能想，光是想想就心梗外加想要殺人了
“小奶包子，快過來給媽媽寶寶，媽媽心塞”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走到旁邊，把小崽子抱到懷裏，還是香香軟軟的小崽子好啊
“我們乖崽崽以後長慢點好不好啊”
“不好，魚魚要長快快長高高”小崽子可不想慢慢長呢，她巴不得今天還是個小崽子，明天就能變成大人了
“長高高噠，比媽媽還要高，魚魚也要打老虎”她雄赳赳的，那是超級有理想了
“那你別想了，你就是長得比你爸高，那也是打不成的”虞聽寒得意洋洋，在小崽子臉上咬了一口，驕傲，“你媽那可不是不一人能比得，更別說你這種小崽子了”
再說了，等這小崽子長大，那大老虎就改名叫牢底坐穿獸了
可打不得了
被打擊到的魚魚哼哼唧唧，也一口咬了過去
母女倆就著又打鬧了起來，無人在意那邊放著的收音機裏的聲音，一直到裏面聲音帶上激動，說道
“……經一致商議，最終決定恢覆高考，並且初步定在十二月八號考試……”
虞聽寒抱著孩子一個翻身起來，激動得在原地蹦跶了兩下
高考啊
她上輩子讀書那麽多年關鍵時刻錯過了，簡直就是執念了，這一次她鐵定不能錯過。不只是她，五哥，家裏孩子們，還有那些無數因為歷史問題而錯失機會的人都擁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命運的齒輪在此悄悄改動
“崽崽啊，我們崽崽以後可以正兒八經考大學當大學生咯”虞聽寒高興得把魚魚一把扔向空中，然後接住又是吧唧一口，神采飛揚，眉眼皆是年輕桀驁
這在大隊再是打獵再是賺錢，那也就是取巧
對於虞聽寒來說，還是要外面的世界，要是那放開的世界，那藏著無盡可能，能發揮所長的世界
她能靠武力保命，那是迫不得已的事，真要說起來，她也不喜歡打打殺殺
在末日之前，她也只是個跟喜歡跟朋友打打鬧鬧，惆悵以後選清大還是選北大的
學神而已
**
高考的消息傳來，最興奮的，莫過於這群下鄉望不到回城希望的知青了
這背井離鄉，又都過得苦日子，現在高考消息一傳開，大家都瘋狂了
買書買書，看書看書，那是每天活也不幹了，架也不吵了
要不是現在秋收已經到收尾時候，少這幾個人也無所謂，大隊長指定不能讓他們這麽‘囂張’了
不過相比起激動發瘋的知青們，這最讓人矚目的，竟然還是虞家
這一家子除了在讀高三生虞織雙鐵定高考，就連那在讀高二的虞織季也因為成績優異被推選提前高考試水，可是讓不少人吃驚了。他們以前光是知道虞家兄弟成績好，沒想到竟然能這麽好呢
不過相比起他們兄弟兩個小年輕，大隊更關註的是，虞聽寒和虞聽堯夫妻倆竟然也準備去參加高考，他們都多大了啊
好吧，真說起來確實不是很大，但是可能是平日夫妻倆給人一副靠譜的感覺，總讓人覺得她們和高考這個詞有很遠的距離
她倆勉強也能理解，那已經嫁出去已經有工作都調到市裏去的有四個孩子的虞春麗，那是真理解不了
這有工作了還考什麽考啊，大家真是想破腦袋也不通是怎麽回事，但是這也不影響這一家子在這段時間專心致志地準備考試
他們要抓住這個機會
虞聽寒作為領頭人，專門收拾出了一間房子，作為學校的教室，固定時間進行考試還有講解作業，當然，這個待遇只有他們家裏人才能享受了，至於外人，能把作業卷子給他們就很不錯了
當然，也有運氣好一些的，比如說當初住在虞家的齊婉婉三個女知青可以享受一下這個待遇，不過準確一點也只有另外兩個知青可以，那瘦瘦小小一看就和年齡不符合的齊婉婉就不行了
但是她還是每天坐在教室最後面，皺著一張臉看著高中的書，那叫一個咬牙切齒苦大仇深，然而就這樣，她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過來
能蹭一點就一點了
“這裏，錯啦”
她正看得苦大仇深呢，也不知道旁邊什麽時候多了個小崽子，坐在高板凳上，晃著腳丫子，用著小胖手給她指著錯誤的點
“你要這樣，這樣”小崽子聲音還奶乎乎的呢，但是邏輯那是相當清楚了，沒兩下就給困住‘齊婉婉’許久的題解了出來
她怔怔地看著題，又看看旁邊小小的小崽子，好一會兒，有些懊惱地趴在桌子上
“我是不是很笨啊，做了好多次了還不會”
“不是呀”魚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人，“你很厲害了，初中生看高中題呀，等你後面就可以上高中啦”
“我真的可以嗎？我都這麽大了”‘齊婉婉’洩氣
“你多少歲啦？”魚魚看她
“十五啊”‘齊婉婉’繼續嘆氣，這在大隊生活了快一年了，她也沒有怎麽掩藏自己就不是齊婉婉的事實了，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怎麽都不像個十八九歲的人咧
“還小嘛，你要相信自己”魚魚拍拍她的胳膊，眼睛彎彎，然後湊了過去奶聲奶氣說道，“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二哥呀”
“你，你說什麽呀”‘齊婉婉’咻的一下直起身子，紅著臉，帶著些緊張地看著這個小崽子
“嘻嘻”魚魚露出小白牙，拍拍胸口，雄赳赳道，“我都知道噠”
她可是超厲害的小崽子的
“你知道什麽啊”‘齊婉婉’緊張得一下子拉著魚魚蹲在了地上，那是手在地上亂扣，眼睛亂晃，那叫一個做賊心虛
“你是我二嫂噠”魚魚歪歪腦袋，奶聲奶氣童言無忌
“我，我不是，你別亂說話”‘齊婉婉’慌張了，趕緊解釋，“我沒有，我，我就是，虞二哥教我看書，我們不是”
“哦”
魚魚睜著大眼睛聽她胡掰，那大眼睛清澈的，齊婉婉自己說著說著都心虛了起來，低下個腦袋，最後紅著一張臉，帶著些祈求
“魚魚啊，你別和嬸子他們說好不好？求求你了”
“好呀”魚魚那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的點了點頭，晃著腦瓜子，喜滋滋地想，因為他們都知道啊，不用她小崽子說
齊婉婉哪想得到這麽多哦，見她點頭就松了口氣，然後還有些不放心的，誘哄著小崽子跟她勾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歐耶，齊婉婉徹底放下心來
魚魚也彎著眼睛跟看小傻子似的看著這個大姐姐，真的好傻好傻哦，但是她二哥喜歡，魚魚撓撓腦袋，想不明□□明的二哥怎麽想的，但是想想
跟她也沒關系啊
魚魚又樂咯咯地笑了起來，無憂無慮的小模樣看得‘齊婉婉’很是羨慕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小時候，其實也挺樂呵的，就是後面，想著她又深深嘆了嘆氣，也不著急站起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就來了話茬
“你們應該也都知道我不是‘齊婉婉’了吧？確實，她比我大四歲呢，哪能看不出來啊，但是沒辦法。哼，你們都說城裏好城裏好，那是人日子好過的人家，那不好過的，那還不如鄉下呢，好歹有塊地能種”
“像我家，我爸死得早，呸那沒良心的，死了還欠了一屁股的賭債，我媽起早貪黑好不容易還完錢，發現房子也是別人的了，一時想不通也沒了，就我一個。我想想，我那會兒才七歲？八歲？反正就那樣了”
“再後面我就去了我叔家，他們家五個孩子呢，那日子也不好過，還把我供到了初中”
‘齊婉婉’說著忍不住有些惆悵
“但是高中不可能的，我又還小，也找不到工作的，仔細想想不如下鄉了，剛好我五姐不想下鄉，我就和她換了，反正這兩年光景好餓不死我的，還白得一筆錢”
“哦對了，我其實叫齊文文，我媽當初希望我有文化，但是她也沒看到我有文化的時候，現在恢覆高考了，我一個初中生也沒法考”
“哦說起來，你還記得吧？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那和林悠悠不對付的，和她吵了架最後被逼到退學的，那是齊巧巧，我三姐。她脾氣是不好，人也爭強好勝，還喜歡罵我，但是真不至於，她本來成績很好的，就算上不了大學也能考招工，後面都沒了”
‘齊婉婉’也是齊文文有些悶悶的，抱著膝蓋，孩子氣的小聲嘟囔
“這都是命，一點也不公平，她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一個過得比一個好，真不公平”
魚魚就坐在她旁邊，聽著她這裏一句那裏一句，小小腦瓜子理清楚了其中的關系，但是作為一個從小被幸福包圍的小崽子又有些難以理解齊文文這種從小漂泊吃夠了苦頭的人的心情
但是
“寧英也在大隊吃苦噠，她姐姐壞林被趕走啦，她是騙子”魚魚和齊文文有同樣的討厭的人哎，她眨巴眨巴大眼睛，軟呼呼鼓勵
“你很厲害噠，很堅強，能吃苦，還聰明，好好學習，你以後一定棒棒噠”
“真的？”齊文文睜大眼睛，“林悠悠被趕出家門了？”
“我看到了噠”魚魚拍拍胸口，非常確定了，“壞人有報應了，你要加油呀”
“那我馬上給我三姐寫信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她肯定也很高興，到時候說不定會給我寄點錢來，到時候給你買糖吃”齊文文立馬興奮了起來，也不萎靡了，坐回了位置，拿出一張紙就開始寫了起來
她的字跡非常漂亮，學習能力也很強，還非常能吃苦，下鄉以後再苦再累基本沒有請過假，能多賺一分公分那就不少一分的，平日一有時間就去山裏找也才撿菌子這些，整天穿的破破爛爛，但是身上閃耀著滿滿的生命力
魚魚坐在地上看著她，歪歪小腦袋，好像又能理解二哥怎麽會喜歡這個破破爛爛一身倔強的小知青了
她在這裏面轉了兩圈，又輕手輕腳跑出去外面了
外面，虞聽寒坐在屋檐下，手裏拿著一本書在那裏看著
魚魚眼珠子轉了轉，弓著肩，躡手躡腳偷偷摸摸朝她走了過去，然後一跳
虞聽寒非常輕松地側了側身子，接過小崽子就往腿上一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著書就放到她身上繼續看
她的學神咖位不能掉
誰也不能打擾她最後的沖刺
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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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英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她前面十八年的人生可謂順風順水, 作為家裏和表姐關系最好的人，她們打小一起長大，像是親妹妹一樣被寵愛, 她有一份什麽就有自己一份
那些家裏沒有好吃的好喝的新衣服零花錢各種東西, 她已經能習慣地挑挑揀揀了
她也從來沒為自己的未來擔心過, 她知道，依照自己和表姐的關系, 小姨小姨夫那邊肯定會給自己安排工作，讓自己留在這邊陪表姐的
但是, 事情總有意外，想著，她就不禁埋怨親媽埋怨自己的哥哥，要不是他惹了事也不會讓小姨他們連自己也不管了, 沒有小姨爹幫忙, 光靠他們自家, 她根本找不到工作
現在城裏工作這麽緊張, 她們家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要人情也在那些年間搭進去了，她們家這麽多孩子，她幾個姐姐底下還有孩子，一個又一個的，到她了就真沒工作了
寧英原以為自己能忍, 但是到了才知道自己根本忍不了，這些活根本不是人幹的
她一開始還威脅表姐，還想著能回去, 再後面表姐的身世暴露, 她成了自己親姐，親媽也進監獄了, 她也知道，自己回城的希望徹底沒了，她也縮起尾巴，只能仰仗林悠悠
一開始林悠悠每個月還會給她打些錢過來，再到後面錢越來越少，到了這幾個月，那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寧英在大隊上孤立無援，只能咬著牙開始工作
但是經過小半年的偷懶，在其他知青挖地種菜都有模有樣的時候，她連拔草都拔不幹凈，曬個太陽要死要活，拿著最低的公分，拖最大的後退
偏偏他們知青是一處工作的，這一日兩日大家忍了，三日四日，一群人就鬧得不可開交
但是寧英在家過的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的，哪裏受過這些氣吃過這些苦？
一開始還會心虛懊惱，這一天天下來，那就理直氣壯了
“你們這麽厲害，幫幫我怎麽了？你們這麽多人，一人做一點點就能解決的事，怎麽就這麽小氣這麽沒有同情心？”
“我已經很盡力了，還要我怎樣？”
“大領導都說的，咱們要團結起來，你們這是在孤立我，是在欺負人，就你們這種心態，以後真有回城的機會，輪得到你們嗎？一點犧牲精神都沒有”
……
這天，一群人又因為幹活的事情吵了起來
起因是大隊給他們分了區，讓她們知青自己幹一塊，幹得快就多賺公分，幹得滿就少賺公分。這秋收時候最是忙碌了，若是還按照正常每天多少公分來算很容易打擊積極性，所以一般都是分地比賽的
這也沒問題
像是大隊自己隊伍，這誰幹多少活大家心裏有數，到底也是一個大隊的，鄉裏鄉親，忍忍也就過了
但是知青嘛，那關系總要差一點點，尤其是寧英這動作是在是太磨蹭了，人家懶漢一天7個公分好歹有5個公分的力，她一天7個公分能有3分就不錯了
這誰能忍啊，這也沒誰在城裏幹過這些活吃過這些苦的，一個個還不是咬牙堅持，養活自己已經夠累了，誰還要慣著她的
這不，趁著休息的幾分鐘，這邊知青就吵了起來
吵來吵去還都是為了這點事
“要我說這些知青戰鬥力也太不行了了，這都吵多久了還沒吵出個結果的”在知青們沒有註意到的玉米林中，一群人蹲在裏面，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吵架
作為身家豐盛的小土豪，魚魚照例坐在最中間的位置處，從兜裏掏出什麽南瓜子葵瓜子花生豆小玩意兒和大家分著，樂咯咯聽著他們吵架，就跟看戲一樣的
“傻”她煞有其事地點著小腦袋，奶聲奶氣表示，“魚魚就不會被欺負”
“哎喲小祖宗，誰還敢欺負你啊，小姑小叔不得把人給撕了啊”虞織雙捏捏她的臉，然後迅速從她兜裏掏了個硬糖出來塞嘴裏，感嘆
“還是糖好吃啊”
作為家裏的老二，虞織雙今年也不過十七歲，正是上高三的年紀，還很是饞嘴。他們這一房四個孩子，三個讀了高中，還有一個在小學，雖然老大虞織逸前兩年參軍有了補貼，去年親爹也在磚廠有了工作，但是要供這麽多孩子讀書，還要考慮以後結婚問題
他們在市裏讀書能吃飽就不錯了，一個星期下來零花錢也就那麽一毛錢，這還是今年才漲的，想吃什麽零食還真不行
這前幾年魚魚日子也不好過，他們省吃儉用會給小崽子帶些東西，現在小崽子富裕了，就輪到他們了
“還有餅餅”魚魚咧著小嫩牙，又在兜兜裏掏掏掏，掏出放在小紙袋子裏的夾心餅幹給他
黑餅幹黑夾心，明顯不是這個時代的，但是包裝都去掉了，誰能知道啊
虞織雙只當是她從首都帶回來的好東西，不客氣地就往嘴裏塞了
別說，大地方的東西就是好吃的
吃完了，魚魚又把旁邊的軍用保溫瓶遞給他，裏面是香甜香甜的紅糖水
“哎喲，我們的小寶貝啊”虞織逸感動得眼淚汪汪的，然後一口喝掉大半的糖水，剩下的給她放了回去，捏捏小家夥的臉蛋
“真是茍富貴勿相忘啊，這過上好日子也不忘了二哥，等以後二哥賺錢了給魚魚買好吃的”
“咯咯，我有錢”魚魚雄赳赳拍拍自己的小包包，又從裏面掏出一塊錢，表示裏面什麽都有，這是叮當貓的百寶箱咧
“我們魚魚可真是小寶貝，錢要放好不要隨便拿出來”虞織雙揉揉她的腦袋，那羨慕的哦
這可是一塊錢，一塊錢
“給”魚魚笑嘻嘻把錢遞給他，奶聲奶氣，道，“給二哥娶媳婦”
“二哥不娶媳婦，魚魚快自己收著”這平時蹭吃蹭喝就算了，這騙錢，虞織雙還是有點節操的
“給”魚魚才不停他的呢，自顧自樂呵呵咧著嘴笑著，大眼睛彎著，奶乎乎的，“處對象，買禮物，要錢錢”
她小崽子現在可不得了，那懂的東西可多了
虞織雙臉色有些許的不自在了，也跟著糾結了起來
“給，魚魚，錢錢多多”魚魚說著，又從裏面掏出一張十塊錢的遞過來
“哎喲餵小祖宗，得，你快放好吧你，我拿這張，這張就夠了”虞織逸嗆了一下，趕緊就著魚魚的手，把十塊錢給她塞了回去，然後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看著面前的奶包子
“你怎麽隨身帶這麽多錢啊，小姑小叔知道嗎？”
“知道噠，魚魚的錢錢，他們不管噠”魚魚掙紮清澈的大眼睛，可是驕傲了
她可是一個超級富裕的小崽子咧
虞織雙倒是也不懷疑她，畢竟就他小姑小叔的手段，小崽子一天幹什麽拿什麽肯定是避不開他們的眼睛的，但是她天天這樣，只能說是他們夫妻倆縱著了
也可以說，是他們對他們這些小輩的偏寵了
畢竟小崽子這些東西，大半最後都是進了他們這些哥哥的嘴裏
虞織雙心裏感動，攥著小崽子資助的一塊錢，臉上咧起了笑容，湊到魚魚耳邊輕輕地說，“二哥下次帶魚魚去見二嫂”
“好啊”魚魚喜歡湊熱鬧，一想到自己見了未來大嫂，還要見未來二嫂，肉嘟嘟的小臉蛋都興奮地紅了起來，然後
“二哥哥，要幹活啦”她奶聲奶氣說著殘酷的事實，“奶在罵人了”
虞織雙：……
“我先走了，小九小十你們看著跟著魚魚”說完他趕緊從玉米林鉆走了
這段時間正是秋收的時候，就連學校都給他們放了秋收假，就是為了方便農作，虞織雙自然逃不掉，不只是他，從他開始到下面虞八都沒逃掉，就剩下還小一些的虞九虞十兄弟倆了，一個八歲一個七歲
兩個人等到虞織雙一走，立馬興奮的湊到魚魚旁邊，興奮地伸出了小手
魚魚懂，掏掏掏，繼續散著自己的小零嘴當著散財童子，等到散得差不多了，那邊知青們的爭吵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那就是白吵了
他們拿厚臉皮耍無賴的寧英沒辦法，總不能真餓死人不管吧？只有自己受著氣，真是，氣死個人了啊
一群人頂著大太陽，冒著氣，幹活倒是更有力了
魚魚砸吧砸吧小嘴，看得倒是開開心心的，尤其是看著那邊寧英崩潰的小模樣更是了，雖然她就沒幹什麽活，但是就太陽底下曬著的，也是夠她受了
她在玉米林子裏面太陽也曬不著的，坐著坐著就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就趴在地上睡著了，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炕上了
“啊嗚”
外面的太陽透過窗簾縫隙照了進來，魚魚揉了揉眼睛，在床上一陣打滾，才從床上跳了下來，吧嗒吧嗒跑去外面
“媽媽媽媽”
“哎，你跑慢點”院子裏面虞聽寒沖洗著手上的血漬，等到洗幹凈了，這才把小崽子給抱了起來，然後捏捏鼻子
“你好臭啊，臭崽崽”
“沒有，崽崽香香噠”魚魚眨巴眨巴大眼睛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到處亂跑了一天，衣服都被汗打濕了幾次的，那是不可能香的
“臭臭”
虞聽寒捏捏小家夥鼻子，拎著人過來在院子裏曬溫的水盆邊，就著用帕子簡單給小家夥擦了擦一遍，又給她穿上幹凈的短袖短褲，看著外面衣服簍裏的一堆衣服，發出深深感嘆
“沒有洗衣機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好在再堅持一段時間，等去了城裏就好了，雖然沒有全自動洗衣機，但是好歹有半自動的，不用手動洗了
他們大人的都還好，就是這小崽子，一天得換好幾身
“當媽好難啊”虞聽寒哀嚎
如果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這麽早要孩子啊
“媽媽媽媽”魚魚在一邊露出白牙咯咯笑
行吧，看著這小崽子，虞聽寒又勉勉強強覺得還是能忍一忍，但是明年，就明年最多了
她真的需要洗衣機！！！
“咯咯”作為小崽子，魚魚就繼續笑了
虞聽寒有些洩氣，拍拍小崽子的腦袋，就去屋子裏找吃的去了
現在是秋收時候，但是虞聽寒也沒去幹活，她家現在的情況也不缺這一點半點，大隊也沒人說什麽，畢竟，她前段時間才打了兩頭野豬回來給大家補補油水
誰沒事找事會不想要肉啊
反正她現在在大隊就沒人管，今個才又在山裏找了頭大麋鹿，把貴重部位處理了，其他的肉這些就拿去公社賣了
又是大幾百到手，虞聽寒心裏舒坦
這個時代和末日一樣，入口的東西就很賺錢
要知道，現在的一頭豬小兩百，但是普遍工資也就二十出頭了，和後世一頭豬一兩千，但是工資四五千時候完全沒有可比性
她現在要抓住的就是這段時機攢錢，充分發揮這些錢的作用
什麽古董啊字畫啊，那還是算了，她就沒這個命，對比起來，即便是首都也就幾百塊一套的大院子，性價比可太高了
畢竟，就在後面短短幾年時間裏，資本開始冒頭，錢不再值錢，房子，倒是水漲船高，一路穩定上升
錢放著不值錢，可以先把錢換成房子地皮，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換出來，比存著好多了
一邊想著後面應該買哪些區域的地和房子，虞聽寒一邊吃著塊雞蛋糕，這個還是自家做的，自己弄的簡易版石磚微波爐，做出來格外的香，也不用擔心買不到了
當然，她吃的不時候不忘給魚魚也塞了一塊，母女倆就坐在院子裏面，吃著雞蛋糕，泡著糖水，那小日子，別提多舒坦了
不對，還缺了點什麽
“崽崽啊，去把收音機拿出來，放個曲兒聽聽”虞聽寒指使人
“崽崽不想動噠”魚魚靠在搖搖晃晃的靠背上，一搖一晃的，別提多優先了
這剛才才睡醒的人，這會兒看著又是昏昏欲睡了
“哎呀，可憐我啊，這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來，每天累死累活給她洗衣煮飯找吃的，這腰也酸背也痛，這才多大點就不聽媽媽話了，這以後長大了可怎麽啊”虞聽寒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角
“也不知道等到我老了走不動了，某些小沒良心的小崽子是不是繼續會這樣子，讓自己的老母親餓著啊”
魚魚再是小鹹魚，這會兒也得翻個身了，她鼓著小嘴，氣呼呼從椅子上走了下來，吧嗒吧嗒跑進去拿了收音機出來，熟練就按起了按鈕，然後奶聲奶氣控訴
“煮飯，爸爸奶奶煮，洗衣服爸爸洗噠，媽媽前兩天還打野豬，一腳踹斷大樹，才不痛”
“媽媽壞壞，魚魚不是那種崽”魚魚鼓著小嘴，小手在收音機上吧嗒吧嗒按著，火速的毫不猶豫地跳過虞聽寒要聽的小曲兒，直接換到了嚴肅的新聞頻，都是說一些國家大事的
換完了臺，她就跳回了椅子上
主打的就是一個小叛逆
“這可不好使了”虞聽寒深深嘆氣，小聲喃喃，不得了啊，這小崽子才多大就這樣了，以後真到青春期了
她的腦子裏幻想出十五六歲的大崽子，拉著一個小黃毛走到跟前的畫面
虞聽寒連忙晃了晃腦袋，不能想不能想，光是想想就心梗外加想要殺人了
“小奶包子，快過來給媽媽寶寶，媽媽心塞”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走到旁邊，把小崽子抱到懷裏，還是香香軟軟的小崽子好啊
“我們乖崽崽以後長慢點好不好啊”
“不好，魚魚要長快快長高高”小崽子可不想慢慢長呢，她巴不得今天還是個小崽子，明天就能變成大人了
“長高高噠，比媽媽還要高，魚魚也要打老虎”她雄赳赳的，那是超級有理想了
“那你別想了，你就是長得比你爸高，那也是打不成的”虞聽寒得意洋洋，在小崽子臉上咬了一口，驕傲，“你媽那可不是不一人能比得，更別說你這種小崽子了”
再說了，等這小崽子長大，那大老虎就改名叫牢底坐穿獸了
可打不得了
被打擊到的魚魚哼哼唧唧，也一口咬了過去
母女倆就著又打鬧了起來，無人在意那邊放著的收音機裏的聲音，一直到裏面聲音帶上激動，說道
“……經一致商議，最終決定恢覆高考，並且初步定在十二月八號考試……”
虞聽寒抱著孩子一個翻身起來，激動得在原地蹦跶了兩下
高考啊
她上輩子讀書那麽多年關鍵時刻錯過了，簡直就是執念了，這一次她鐵定不能錯過。不只是她，五哥，家裏孩子們，還有那些無數因為歷史問題而錯失機會的人都擁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命運的齒輪在此悄悄改動
“崽崽啊，我們崽崽以後可以正兒八經考大學當大學生咯”虞聽寒高興得把魚魚一把扔向空中，然後接住又是吧唧一口，神采飛揚，眉眼皆是年輕桀驁
這在大隊再是打獵再是賺錢，那也就是取巧
對於虞聽寒來說，還是要外面的世界，要是那放開的世界，那藏著無盡可能，能發揮所長的世界
她能靠武力保命，那是迫不得已的事，真要說起來，她也不喜歡打打殺殺
在末日之前，她也只是個跟喜歡跟朋友打打鬧鬧，惆悵以後選清大還是選北大的
學神而已
**
高考的消息傳來，最興奮的，莫過於這群下鄉望不到回城希望的知青了
這背井離鄉，又都過得苦日子，現在高考消息一傳開，大家都瘋狂了
買書買書，看書看書，那是每天活也不幹了，架也不吵了
要不是現在秋收已經到收尾時候，少這幾個人也無所謂，大隊長指定不能讓他們這麽‘囂張’了
不過相比起激動發瘋的知青們，這最讓人矚目的，竟然還是虞家
這一家子除了在讀高三生虞織雙鐵定高考，就連那在讀高二的虞織季也因為成績優異被推選提前高考試水，可是讓不少人吃驚了。他們以前光是知道虞家兄弟成績好，沒想到竟然能這麽好呢
不過相比起他們兄弟兩個小年輕，大隊更關註的是，虞聽寒和虞聽堯夫妻倆竟然也準備去參加高考，他們都多大了啊
好吧，真說起來確實不是很大，但是可能是平日夫妻倆給人一副靠譜的感覺，總讓人覺得她們和高考這個詞有很遠的距離
她倆勉強也能理解，那已經嫁出去已經有工作都調到市裏去的有四個孩子的虞春麗，那是真理解不了
這有工作了還考什麽考啊，大家真是想破腦袋也不通是怎麽回事，但是這也不影響這一家子在這段時間專心致志地準備考試
他們要抓住這個機會
虞聽寒作為領頭人，專門收拾出了一間房子，作為學校的教室，固定時間進行考試還有講解作業，當然，這個待遇只有他們家裏人才能享受了，至於外人，能把作業卷子給他們就很不錯了
當然，也有運氣好一些的，比如說當初住在虞家的齊婉婉三個女知青可以享受一下這個待遇，不過準確一點也只有另外兩個知青可以，那瘦瘦小小一看就和年齡不符合的齊婉婉就不行了
但是她還是每天坐在教室最後面，皺著一張臉看著高中的書，那叫一個咬牙切齒苦大仇深，然而就這樣，她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過來
能蹭一點就一點了
“這裏，錯啦”
她正看得苦大仇深呢，也不知道旁邊什麽時候多了個小崽子，坐在高板凳上，晃著腳丫子，用著小胖手給她指著錯誤的點
“你要這樣，這樣”小崽子聲音還奶乎乎的呢，但是邏輯那是相當清楚了，沒兩下就給困住‘齊婉婉’許久的題解了出來
她怔怔地看著題，又看看旁邊小小的小崽子，好一會兒，有些懊惱地趴在桌子上
“我是不是很笨啊，做了好多次了還不會”
“不是呀”魚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人，“你很厲害了，初中生看高中題呀，等你後面就可以上高中啦”
“我真的可以嗎？我都這麽大了”‘齊婉婉’洩氣
“你多少歲啦？”魚魚看她
“十五啊”‘齊婉婉’繼續嘆氣，這在大隊生活了快一年了，她也沒有怎麽掩藏自己就不是齊婉婉的事實了，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怎麽都不像個十八九歲的人咧
“還小嘛，你要相信自己”魚魚拍拍她的胳膊，眼睛彎彎，然後湊了過去奶聲奶氣說道，“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二哥呀”
“你，你說什麽呀”‘齊婉婉’咻的一下直起身子，紅著臉，帶著些緊張地看著這個小崽子
“嘻嘻”魚魚露出小白牙，拍拍胸口，雄赳赳道，“我都知道噠”
她可是超厲害的小崽子的
“你知道什麽啊”‘齊婉婉’緊張得一下子拉著魚魚蹲在了地上，那是手在地上亂扣，眼睛亂晃，那叫一個做賊心虛
“你是我二嫂噠”魚魚歪歪腦袋，奶聲奶氣童言無忌
“我，我不是，你別亂說話”‘齊婉婉’慌張了，趕緊解釋，“我沒有，我，我就是，虞二哥教我看書，我們不是”
“哦”
魚魚睜著大眼睛聽她胡掰，那大眼睛清澈的，齊婉婉自己說著說著都心虛了起來，低下個腦袋，最後紅著一張臉，帶著些祈求
“魚魚啊，你別和嬸子他們說好不好？求求你了”
“好呀”魚魚那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的點了點頭，晃著腦瓜子，喜滋滋地想，因為他們都知道啊，不用她小崽子說
齊婉婉哪想得到這麽多哦，見她點頭就松了口氣，然後還有些不放心的，誘哄著小崽子跟她勾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歐耶，齊婉婉徹底放下心來
魚魚也彎著眼睛跟看小傻子似的看著這個大姐姐，真的好傻好傻哦，但是她二哥喜歡，魚魚撓撓腦袋，想不明□□明的二哥怎麽想的，但是想想
跟她也沒關系啊
魚魚又樂咯咯地笑了起來，無憂無慮的小模樣看得‘齊婉婉’很是羨慕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小時候，其實也挺樂呵的，就是後面，想著她又深深嘆了嘆氣，也不著急站起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就來了話茬
“你們應該也都知道我不是‘齊婉婉’了吧？確實，她比我大四歲呢，哪能看不出來啊，但是沒辦法。哼，你們都說城裏好城裏好，那是人日子好過的人家，那不好過的，那還不如鄉下呢，好歹有塊地能種”
“像我家，我爸死得早，呸那沒良心的，死了還欠了一屁股的賭債，我媽起早貪黑好不容易還完錢，發現房子也是別人的了，一時想不通也沒了，就我一個。我想想，我那會兒才七歲？八歲？反正就那樣了”
“再後面我就去了我叔家，他們家五個孩子呢，那日子也不好過，還把我供到了初中”
‘齊婉婉’說著忍不住有些惆悵
“但是高中不可能的，我又還小，也找不到工作的，仔細想想不如下鄉了，剛好我五姐不想下鄉，我就和她換了，反正這兩年光景好餓不死我的，還白得一筆錢”
“哦對了，我其實叫齊文文，我媽當初希望我有文化，但是她也沒看到我有文化的時候，現在恢覆高考了，我一個初中生也沒法考”
“哦說起來，你還記得吧？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那和林悠悠不對付的，和她吵了架最後被逼到退學的，那是齊巧巧，我三姐。她脾氣是不好，人也爭強好勝，還喜歡罵我，但是真不至於，她本來成績很好的，就算上不了大學也能考招工，後面都沒了”
‘齊婉婉’也是齊文文有些悶悶的，抱著膝蓋，孩子氣的小聲嘟囔
“這都是命，一點也不公平，她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一個過得比一個好，真不公平”
魚魚就坐在她旁邊，聽著她這裏一句那裏一句，小小腦瓜子理清楚了其中的關系，但是作為一個從小被幸福包圍的小崽子又有些難以理解齊文文這種從小漂泊吃夠了苦頭的人的心情
但是
“寧英也在大隊吃苦噠，她姐姐壞林被趕走啦，她是騙子”魚魚和齊文文有同樣的討厭的人哎，她眨巴眨巴大眼睛，軟呼呼鼓勵
“你很厲害噠，很堅強，能吃苦，還聰明，好好學習，你以後一定棒棒噠”
“真的？”齊文文睜大眼睛，“林悠悠被趕出家門了？”
“我看到了噠”魚魚拍拍胸口，非常確定了，“壞人有報應了，你要加油呀”
“那我馬上給我三姐寫信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她肯定也很高興，到時候說不定會給我寄點錢來，到時候給你買糖吃”齊文文立馬興奮了起來，也不萎靡了，坐回了位置，拿出一張紙就開始寫了起來
她的字跡非常漂亮，學習能力也很強，還非常能吃苦，下鄉以後再苦再累基本沒有請過假，能多賺一分公分那就不少一分的，平日一有時間就去山裏找也才撿菌子這些，整天穿的破破爛爛，但是身上閃耀著滿滿的生命力
魚魚坐在地上看著她，歪歪小腦袋，好像又能理解二哥怎麽會喜歡這個破破爛爛一身倔強的小知青了
她在這裏面轉了兩圈，又輕手輕腳跑出去外面了
外面，虞聽寒坐在屋檐下，手裏拿著一本書在那裏看著
魚魚眼珠子轉了轉，弓著肩，躡手躡腳偷偷摸摸朝她走了過去，然後一跳
虞聽寒非常輕松地側了側身子，接過小崽子就往腿上一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著書就放到她身上繼續看
她的學神咖位不能掉
誰也不能打擾她最後的沖刺
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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