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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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媽媽媽媽”
大早上的路邊, 白白嫩嫩的小崽子手上拿著蔥油餅從路對面跑過來，睜著大眼睛仰著腦袋看著她，大眼睛亮晶晶水汪汪, 張開的小手油漬漬的
虞聽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一動不動的
一秒, 兩秒
“媽媽媽媽，你怎麽不抱我啊？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小崽子神情焉巴了下來, 亮晶晶的大眼睛盈起了水意，仿若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也不是仿若了, 她但凡再猶豫個兩秒，她知道，面前的小崽子眼淚花肯定就出來了，這就跟水龍頭似的, 說哭就哭, 說停就停的, 真是不去瓊瑤劇裏客串都可惜了
虞聽寒在心裏吐槽著這事多的小崽子, 手上還是很迅速地把人給抱了起來，抽出兜裏這些天習慣放上的手絹給她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面無表情，帶著些兇巴巴的
“再亂跑, 下次我就不帶你出來了”
“嘻嘻”魚魚歪了歪小腦袋，亮晶晶的大眼睛彎著，說著小奶音, “才不會, 媽媽最愛魚魚啦，是不是呀？”
虞聽寒不想回答, 不想幹這種違背自己良心的事，但是，她更不想應對小崽子哭
嗯，就是因為這個，她要是不說小崽子會哭的，那簡直是一個魔音繞耳，她得為自己的耳朵著想
“愛愛愛，你別亂動，給你擦手”虞聽寒態度敷衍，手上動作卻是輕輕的，等到給她擦完了，又給人整理了一下皺起來的衣服，然後嘴上叼著個包子，把魚魚遞過來的零錢塞她兜裏讓她自己拿著
“我要吃包子”魚魚啃著蔥油餅，又看上了虞聽寒嘴裏的包子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難怪都說小孩子是吞金獸”虞聽寒翻了個白眼，撕了撕包子，撕了一塊餡最多的塞魚魚嘴裏，然後就這樣抱著人悠噠悠噠在路上走著
比起以前走路搖搖晃晃東張西望的模樣，現在的虞聽寒走路沈沈穩穩，依舊打量這四周，但是都讓人看不出來的。她一步步穩穩當當，底盤沈穩，步子不急不慢，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仿若自帶圖層，和其他人擦著走不帶挨邊的
“哎喲，這雖然不記得事了，但是還是好了好，這要是以前，咱們哪敢放著她們走前面啊”後面不遠不近的地方，虞采花和虞聽堯母子倆並肩走著，偶爾看著前面的母女倆
雖然說不用像以前那樣擔心了，但是總歸還是擔心的，讓她們單獨出門是不可能的
“這樣也好，她也好了，再養一養，到時候不管是工作還是幹活都順順利利”虞采花發出感嘆，眼神瞄著旁邊的虞聽堯，來來回回看了好多次了，他還是沈默著一言不發
就不對勁，相當不對勁了
虞采花瞅瞅他，又瞅瞅那前邊的虞聽寒，那心裏不上不下不是滋味的
要知道在以前，這夫妻倆每次出門都是走一起的，黏黏糊糊的讓她們這些旁人都沒眼看，但是這幾天吧，都沒見夫妻倆好好說過話
虞聽寒現在失憶了，又相當於認回了林家這麽個高門大戶的，她要說沒擔心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這夫妻倆現在的這種狀態，虞采花心裏也打顫
“咳咳”但是打顫也還是關心啊，這兒子是親生的，兒媳婦也是閨女的，兩個人還有個孩子
“寒寒現在認回林家了，她要不要改姓啊？這林聽寒林聽寒，也怪好聽的”虞采花開始沒話找話，“這林家雖然眼睛不太好人也不太聰明，但是也還是挺厚道的。雖然家底厚，但是出手也是非常大方了，不用擔心寒寒和她們處不好”
虞聽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個頭，雙手插在兜裏，目光看著前方的母女倆
“咳咳，咱們之前不是說的，帶著寒寒在這邊多待幾個月治病，現在人這樣，我還要在這邊帶人嗎？”虞采花小心翼翼地問道
“現在這樣不舒服嗎？頓頓有肉住著大房子，還有人照顧”虞聽堯微微轉頭看她
“舒坦是舒坦，但是多不自在啊，我有手有腳的可用不著別人照顧我，這煮個飯都要搶”還搶不過，她做的沒人家的好吃，虞采花那好勝心啊，被壓得死死的
再加上這又不是自己家，這條件再怎麽好啊，那一天兩天還好，就了真很不自在，在別人的地盤上，邁左腳右腳的都得考慮考慮
虞采花這渾身啊，那都是不得勁的，要不是自家孩子以後還得仰仗這一家子，她真的，第二天就想跑了
格格不入
這林家是以前的老家族，虞采花就是個接地氣的老太太，相比起林家，她甚至覺得齊老那邊都還要自在一些，好歹能自己種菜
林家那都是種花的
虞聽堯臉上沒什麽表情，雙手繼續插在兜裏，點了點頭，沈默地說出讓虞采花爆炸的消息
“不用了，讓她一個人在這裏就好”
虞采花現實狠狠放下心來，喜滋滋想著到時候回家要帶什麽東西回去，下一秒喜滋滋心情將住
等等，等等，剛剛說啥了來著？什麽一個人？
一個人？
“哎喲，我這年紀太大了，你剛才說啥來著？我是不是聽岔了？”虞采花掏了掏耳朵，震驚中帶著懷疑地看著自家兒子，也不用他回家，直接加大了聲音
“你要讓寒寒一個人留在這？你瘋了？”
“那您留在這陪她？”虞聽堯看著她，神色平靜，補充道，“倒也可以，我幫你去外面重新租個房子，您也多在首都休息一下”
“老娘精神頭這麽好休息個屁啊”虞采花下意識反駁，又覺得不對，想要把話題繞回去，就聽到虞聽堯又開口了
“媽，你和爸當初是怎麽在一起的？”
“這有什麽在一起不一起的，我是童養媳啊”虞采花楞了一下，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但是還是說著
“那會兒大家飯都吃不飽了，我這剛出生沒多久，實在養不活了，就送到咱家了。那養大一個人多費勁的，也不能白養唄，那會兒都流行這樣。你媽我也是運氣好，你爺奶都是好人，當初也是舍不得我摔那山裏才拉回來的，不然這養大一個我的，娶什麽媳婦娶不到？”
“你爸也是好人，能幹活，脾氣好，當初咱們大隊這麽多男人，就他一個，回了家還要幫助幹家務，可是好人咧。他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沒讀過什麽書，所以你們幾個孩子，家裏再是咬牙，那都是送去讀書了了”
“這累是累，但是讀出來了，那確實不一樣咧”
“還得是你爸有眼光，別看他沒上過學，但是那些年也是掃了盲，得了證書的咧，也是早些年幹活傷了根底，不然到了現在，指不定咱家去磚廠的就是你爸你是你大哥了。老大比起你爸課差遠了……”
虞采花本來只是想要隨便敷衍兩句的，這在孩子面前說起自己老伴，那多不好意思啊。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和人說了，這一說起來就有些止不住了
想當初，誰還不是年輕過的人啊
虞采花雖然說是虞家的童養媳，但是在虞家也是和閨女一樣的長大的，虞家老倆口對她好，虞哥脾氣也好，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性子老實，沒有惡習，能幹活會體貼人，夫妻倆成年後大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童養媳不和家裏在一起要幹嘛呢？
虞采花也從沒想過那麽多，她對自己的生活也挺滿意的，雖然有磕磕絆絆，但是沒有大苦大難，幾個孩子性情各異，但是也都是孝順孩子，她現在日子好得不能再好
就是可惜她老頭死得早，仔細算算，這過了年就十年了
也是以前年輕時候吃苦太多傷到根基了，年紀輕輕的就走了，光是想想，虞采花也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放松一些也好啊，但是後悔也沒有用
說著說著就遠了，虞采花巴拉巴拉了半天，就連那邊的虞聽寒都聽著動靜抱著魚魚慢了步子，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在前面，伸著耳朵聽她這個老太太的‘愛情故事’
虞采花反應過來那是老臉一紅，狠狠瞪了瞪虞聽堯，沒好氣道
“你問這個幹什麽？閑得慌啊，你還沒回答我”她說到一半，也註意到前面明顯偷聽的虞聽寒母女倆了，這到底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小動作一看一個準的，她咽下了困惑
你讓你媳婦兒一個人留在這邊是什麽意思？日子還過不過了？
虞聽堯自然知道她的想法的，不然也不會問這個問題了，他還是沒有說話，而是大步上前兩步，拍了拍虞聽寒的肩膀
“幹嘛？”虞聽寒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仿若自己真的只是走累了慢了幾步，不是過來偷聽他們說悄悄話的
“孩子給我”虞聽堯道，“你才出院，前兩天抱一會都手酸了”
虞聽寒默默把憑什麽三個字咽了下去，想到之前剛醒的時候，自己拒絕抱小崽子的模樣，那桀驁不馴的模樣，才是她啊
想到這，虞聽寒立馬把懷裏的小崽子遞了過去，身上瞬間像是放下個包袱一樣，輕巧不少。
換了個人抱，魚魚也是不哭不鬧的，繼續啃著蔥油餅，晃了晃腳丫子，奶乎乎說著
“魚魚可以走路噠”
“沒事兒，爸爸不累”虞聽堯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著小家夥嘴邊的油漬，露出個這段時間難見的笑容，給她擦擦手，換了個姿勢抱人
“來，坐爸爸肩膀上好不好？”
“好~”魚魚的小奶音都帶著喜意，話尾上揚，非常熟練地任由虞聽堯那麽一擡一放，就到人的肩膀上穩穩坐著了，她笑嘻嘻低頭看著虞聽寒
“媽媽媽媽，魚魚比你高啦”
“哦”虞聽寒微微撇了撇嘴，對這小崽子‘吃裏扒外’的舉動有些不樂意，前一秒媽媽媽媽呢，下一秒就爸爸爸爸了，比她還沒有良心的
再瞅瞅對著小崽子溫溫柔柔眼中帶笑的虞聽堯，想到這些天這人一個笑臉都沒給自己的，她更是不屑地輕哼一聲，轉身大步走著
呵，男人，裝模作樣，看來以前都是虛情假意了
剛好，這樣也省了她的事，她回頭過段時間就和這人離婚！！！
虞聽堯手扶著魚魚的腳丫子，漆黑的眸子看著帶著些氣沖沖走在前面的虞聽寒，不自覺勾了勾嘴角，微微低頭掩住輕笑，不急不慢走在後面
至於虞采花，啥也沒問到還把自己的故事一通扒拉，哎媽呀氣死她了這死兒子，生下來就是來克她的
“看到沒，不許和你五哥學”她低下頭，惡狠狠看著虞織樂，給她捏了捏大拳，“不然我高低得給你來一拳”
虞織樂瞅瞅她，然後，捏起拳頭和她來了個對碰
虞采花：……
完，她已經開始有不詳的預感了啊
**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底了，再過兩天，翻了月就是一月，雖然他們慣常過的是農歷，但是新歷也是日子，那也是新的一年了
這幾天一家子都是住在林家，如果說在虞聽寒認親之前他們還會擔心一下她和林家人處得高不高興，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不適應什麽的，但是等到真正住進去了這些隱約的擔心立馬就消失了
因為，根本見不到人
除了最開始虞聽寒出院他們搬進去那天，穆瀾和林守光夫妻倆還有其他三兄弟都回來一起闔家團圓吃了個飯，後面的日子，除了那在醫院的林穆還可以每天回來，其他人是半點影子都見不到的
早出晚歸都算是好的了，比如說穆瀾
更多的直接是回都不回來，比如說又外出訪問的林守光，比如說最近忙著調職的林衡，又比如說外交官穆澤，反正是都見不到的
那就不擔心能不能處好了，反正都沒時間見，更別說都是事業有成的成年人了，能把握好基本都分寸
不過林家雖然大，但是天天呆在家裏也得無聊，虞采花就提議出來再逛逛這首都城，雖然都逛了幾次了，但是等到時候離開了，那下次也不知道得什麽時候再來了
更重要的是，她還是有些小心思的
這夫妻倆最近的相處她也是看在眼裏的，就想著帶出來讓他們多相處相處，這前頭才在這邊逛了的，現在再走走，指不定就找回記憶了呢？
虞采花想的確實是挺好的，但是現實總是會有些差距的
虞聽寒出來也只當他們不存在，除了和小崽子關系緩和了一些，雖然臉上嫌棄歸嫌棄，但是該抱人抱該哄人哄，雖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是也有個當媽的樣子，對待虞聽堯就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這下魚魚被虞聽堯接了過來，她就一個人走在前面，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冷冷靜靜，但是明顯又帶著小脾氣的
太熟悉了，看了二十年的人，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是會看在眼裏的
虞聽堯慢慢地走在後面，不急不慢，但是沒一會兒卻又走到了虞聽寒的身邊，兩個人中間隔著兩只胳膊的距離，不遠不近
虞聽寒餘光看得到他跟上來，抿了抿嘴，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熱鬧的街道，很奇怪，明明是很多很多年沒見了，明明應該很激動的，她看著卻有些興致索然，就像是很平常一樣
她內心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了？
虞聽寒捫心自問，她在末日確實一步步打拼起來，確實是很厲害，但是，這麽淡定，就有些超神了。不過沒給她太多思索的時間，一只帶著些油漬的小胖手悄悄伸到她的腦袋上
想也不想、就跟後腦勺長眼睛一般，虞聽寒伸手攥著這只小油手，捏了捏上面的軟肉，嫌棄道
“臟兮兮的，擦幹凈”
“還沒吃完噠”魚魚手上拿著還剩下一點點的蔥油餅，好胃口的她，那是吃嘛嘛香了，更別說這種又是白面又是油的好東西了
啊嗚一大口把東西塞到肚子裏，魚魚坐在虞聽堯肩膀上了，高高的自己是一點不怕，直接彎下身子，伸出兩只油漬漬白嫩嫩的肉手給虞聽寒，嘴裏咽著東西，口齒不清
“擦咻咻”
虞聽寒嫌棄地看了看這小崽子，拿出手絹給她擦著，等到手擦幹凈了，小崽子撅著屁股，把腦袋也湊了過來，鼓著油油的嘴
愛幹凈，又沒那麽愛
虞聽寒無語，繼續給她擦擦擦，最後，在她肉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後在小崽子氣呼呼瞪大眼睛之下，若無其事地轉身，看看左邊看看右邊
確實還挺熱鬧的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虞聽堯眼中笑意閃過，輕輕捏捏魚魚的胳膊，把人安撫了下來，再恢覆之前沈默疏離的模樣，轉了轉頭
“你還記得這邊嗎？當初四姐跑到首都，就是在這邊待的，那會兒我們和姐夫坐著火車急匆匆過來，最後還是他先找到人。他這人向來沒個正形，以前也說不上是個好人，但是對四姐確實很上心”
虞聽寒當然知道這件事，她是有記憶的，但是她現在是失憶人設，就只能當聽不懂，轉頭看向虞聽堯，一臉迷茫道
“她來首都幹什麽？上大學嗎？還是工作？”
虞聽堯定定地看著她，眸子漆黑漆黑的，黑得虞聽寒都有些心虛的時候，他靜靜說道
“私奔”
“嗯？”
虞聽寒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啊餵，這好歹是親姐啊，不給人留點面子的嗎？
“準確點說，她是因為高考沒考上，又不想回大隊，就跟著當時的男朋友跑到這邊來了。她這人從小就沒吃過苦頭，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學校都是被寵著的，腦子就不太好使。”
虞聽堯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和虞聽寒說著虞春麗的事
“好歹是你親姐啊？有這麽說人的嗎？這麽大一男人，還背後說人小話”虞聽寒說著小聲嘟囔，吐槽，“沒風度”
“我當她面也是這麽說的”虞聽堯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這般說道
“……那她脾氣還挺好的”虞聽寒假笑，就這樣都沒打死他，讓他長這麽大
“脾氣不太好，但是實力不太行”虞聽堯就像是能看到她的吐槽一樣，繼續說道，“小時候就天天和你鬥，一開始是和你打架，後面發現打不過你就開始和你吵架。那次過來首都被找到，也是被你揍了一頓，她哭得很慘，你回去也哭了”
虞聽寒：……
不可能，這不太可能，她是有記憶的人，這都是胡編亂造！！！
她腦中的記憶告訴她，虞春麗和原身的雖然說是吵吵鬧鬧，但是姐妹倆互相幫助，就算是原身成了傻子，這姐姐也一直對她好的
她們怎麽會從小打到大？
虞聽寒非常懷疑虞聽堯說話的真實性，但是看著他沈默篤定的模樣，她忍不住仔細想想，仔細想想，這不是自己的記憶就是有些模糊，想半天
好像，確實，有不少疑似打架的場面
哎，原身這個傻白甜小時候這麽兇的嗎？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我記得她當初就是住得那一棟”虞聽堯拍了拍她的腦袋，打斷了人的思考，指向一邊的巷子
他對這邊印象還挺深的，這邊有些混亂，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有，他當初過來找人時候，還碰上些人嘴巴不幹不凈，他當時憋著氣，還和這些人打了一頓
真是年輕氣盛啊
虞聽堯在心裏嘆了嘆氣，到這麽些年過去了，他現在真的很難回到以前的那種心境了
“別動手動腳”虞聽寒又往後推了一步，皺著眉看著虞聽堯，非常冷漠嫌棄了，並且，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像是沾了什麽臟東西一樣
虞聽堯的感嘆頓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著她，看著看著，最終還是沒忍住，伸出兩只大手按著人的腦袋就是狠狠一陣揉
虞聽寒先是呆楞幾秒，就感覺那大手跟有魔力一般，讓人躲都躲不過去，直到那明顯故意的力道把她自己梳的本來就說不上好的頭發弄得更是亂七八糟的
“你是不是想死！！”
**
虞春麗當初來首都住的地方是比較混雜的胡同裏面，這邊房租不貴，人員來往也亂七八糟的，簡而言之就是，虞春麗看人的眼光確實不咋地
遇上一個舉家偷她學歷通知書的騙子就算了，還是個錢都不舍得花的摳門男
“好蠢”
虞聽寒一路來也大致梳理了一下那些記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記憶不是她的，這些記憶她都知道大概，但是細節就得很仔細地去想，有些能想到，有些想不到了
她也能理解，畢竟自己的身體，讓想小時候的事情也不一定能想到咧
但是就這些能看到的，再加上虞聽堯在一邊給她說著變傻這些年的事情，一個胸大無腦的姐姐形象就浮現在了虞聽寒的眼前
虞聽堯就是瞥了一眼，都能看到她臉上的嫌棄，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但是又想起了項明，神色又收斂了起來，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淡定中帶著些若無其事道
“是嗎？我以為你們半斤八兩”
？？？
“你在說什麽？”虞聽寒步子一個頓住，側頭微微上揚看去虞聽堯，臉上不鹹不淡，眉頭微微挑起，盈亮的眸子盯著他，似笑非笑中帶著幾分咬牙
“我怎麽沒聽清啊”
“還記得你的前男友嗎？”虞聽堯瞥著她，神色淡定，半點不帶遮掩的，直白說道
“在你出事後唯一一次來看你還是勸我和兇手和解，後面在你好以後拿著四百塊錢說會照顧你。嗯，好像確實比虞春麗好一些，起碼你這還是四百塊”
虞聽寒臉都黑了
她沒有這段記憶，但是她知道項明的，下意識咬牙切齒反駁
“他不是我對象”
“哦？”虞聽堯神色頓了頓，微微低頭湊近了幾分，看著她的眼睛，帶著些懷疑道，“你以前說是，他也這麽說”
“不可能，我還能不知道自己處沒處對象嗎？我”虞聽寒正要繼續反駁，突然又反應過來自己的人設了，聲音不由弱了幾分，看著湊近的宛若都要貼在一起的虞聽堯，皮笑肉不笑
“確實也不能確定，不過誰年輕的時候還沒碰上過幾個渣男呢？不奇怪，倒是你”
她上前一步，仰著頭，微微挑眉，清麗的面容在陽光下宛若發光，帶著些自信篤定，自以為找到把柄一般，勾了勾嘴角，聲音輕慢
“倒是你，提這些陳年舊事幹什麽？難不成，是放不下這些事，吃醋了？”
虞聽堯直視著她，漆黑的眸子裏幽深幽深，面上沒有表情，看不出個什麽神色，就像這段時間一樣，虞聽寒也看不出他是怎麽想的
到底是失落還是高興，高興拖累沒有，還是失落媳婦兒沒了
虞聽寒這會兒也看不出來，被這麽靜靜地看著，都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能看到對方臉上細小的瑕疵，能看到對方顫著的睫毛，甚至能看到光線打在上面時候遮蓋的陰影……
氣氛都變得有些暧昧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虞聽堯主動往後退了退，那停滯的呼吸都暢快了許多
虞聽寒在心裏狠狠松了口氣，面上卻是不著痕跡，甚至微微揚了揚嘴角，眼中帶著些勝利的意味，這麽久以來，第一次主動碰觸虞聽堯，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嘛，大氣些，朝前看，那些陳年爛芝麻的小事，有什麽好計較的，是吧？”
虞聽堯沒有說話，轉頭看著前面巷子裏面跑跳的兩個小家夥，靜靜的，在虞聽寒都以為自己贏了，把人說的啞口無言的時候，他又轉過了頭，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仿若一汪深潭，底下藏著無限可能，讓人畏懼忌憚，又帶著止不住的好奇
“大氣不了”
嗯？神券在握的虞聽寒楞了一下
“我對自己的妻子，對孩子的媽媽，一點都大氣不了”虞聽堯又補充了一句，“我很小氣的”
虞聽寒繼續楞住，眼睛都不自覺瞪大了幾分，那股讓人毛骨悚然毫無抵抗的錯覺再次襲來，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往後後退幾步，從臉上脖子到耳尖，全都紅透
虞聽堯沒有說話，眼中笑意閃過，嘴角也沒忍住揚了揚，仿若這段時間壓著的軸松開，比起前段時間沈默寡言的時候，整個人輕松起來。
在虞聽寒呆呆的神色下，他伸手又摸了摸人的腦袋，給她理了理裏面弄亂的襯衣領子，帶著些喟嘆寵溺
“不要想太多，好好玩吧”
“……”
虞聽寒沒說話，虞聽寒低著頭，虞聽寒面無表情，虞聽寒撒腿就跑
太可怕了，這家人真的有毒，原身這都給她留的什麽爛攤子啊
虞聽堯手還放在空中，看著她跑過去抱住小崽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把手收回來插進兜裏，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欺負人啊”
這夫妻倆倆是，不說話虞采花著急，這說起話了虞采花還是著急，眼看著虞聽寒落荒而逃，在旁邊瞅了老半天的虞采花急匆匆跑了過來，一巴掌拍在虞聽堯的肩膀上，沒好氣道
“寒寒生病才好，你別仗著人失憶了就欺負人，小心她好了揍你，你小子可打不過人”
虞聽堯臉上還是揚著笑，被打了一巴掌也不介意，只是這樣看著虞采花，看得人莫名其妙心裏發慌的時候，他道
“媽，要是讓你再回到年輕的時候，你還會和我爸一起嗎？”
“廢話，我不和你爸一起哪來你們這群賠錢糟心貨？”虞采花想也不想又是一巴掌拍了過來，沒好氣道
“你是不是傻了？我看你是這些天沒睡好熬壞腦子裏，一天天奇奇怪怪的，毛病”
“那，要是，如果當初爺奶不強求你和爸在一起，你還會和他一塊嗎？”虞聽堯被打了，臉上笑容也沒有散去，只是神色認真了幾分
“廢話，你爺奶當初也沒強迫我啊，煩，我看你真是一天天閑的慌了，這人就是一天不工作閑得慌，你看你都閑出病了。老娘是你媽，要你問東問西的，我呸，半點沒有你爸的沈穩樣……”
虞采花忍不住碎碎念念，但是虞聽堯卻不覺得煩了，他嘴角揚了揚，之前那種沈悶壓抑心情一掃而空，就連行走的步子都帶上幾分輕松，那步子邁的，沒一會兒就跑前面去了
話說到一半正起勁的虞采花：……
逆子，趕緊來人把這破孩子收了！！！
她狠狠地磨了磨牙，剛想習慣性沖著牽著的虞織樂再念叨警告一下，才想起這破孩子早就跑到前面和小崽子一起蹦蹦跳跳了
哎喲她這個老心臟，家裏就這麽個老實孩子了，別又給她帶壞了啊
虞采花在心裏罵罵咧咧，然後趕緊邁著步子追了上去，這幾個死孩子的，一點都不考慮一下她這個老年人啊，這是逛街還是賽跑呢，就一會兒功夫就沒人影了
虞采花從這邊巷子走到那邊巷子，最後來到一個死角，這才逮住了人，因為沒地可走了
剛過來她就瞅著
虞聽寒又咻咻一下跳到了墻上擱那裏趴著，再瞅著，平日話最少的虞織樂一個翻身就跟猴子一樣爬到那邊樹幹上面，悄悄摸摸的，再一看，好家夥，最胖實的小崽子也被虞聽堯擡著往上一遞，跟著親媽一塊兒坐在墻角上
哎媽呀，這一家子猴子的幹嘛呢？
聽墻角啊
虞采花咻咻咻趕緊悄悄摸摸跑了上去，耳朵貼在墻邊，就聽到那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天啊，還以為是什麽高不可攀的鳳凰，原來只是插了鳳凰毛的斑鳩，嘖嘖，林悠悠啊林悠悠，不對，現在應該是穆悠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我這又臟又亂的乞丐屋可配不上你個假鳳凰”
“怎麽？看我發達了過來找我？不好意思了，我王霸天還沒這麽賤，不要二手貨，這是我現在的女人，我們過兩天就定親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到時候歡迎你來參加”
……
虞采花眼睛都瞪大了，往旁邊一瞅，好家夥，各個都聽得認真的咧
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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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媽媽”
大早上的路邊, 白白嫩嫩的小崽子手上拿著蔥油餅從路對面跑過來，睜著大眼睛仰著腦袋看著她，大眼睛亮晶晶水汪汪, 張開的小手油漬漬的
虞聽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一動不動的
一秒, 兩秒
“媽媽媽媽，你怎麽不抱我啊？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小崽子神情焉巴了下來, 亮晶晶的大眼睛盈起了水意，仿若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也不是仿若了, 她但凡再猶豫個兩秒，她知道，面前的小崽子眼淚花肯定就出來了，這就跟水龍頭似的, 說哭就哭, 說停就停的, 真是不去瓊瑤劇裏客串都可惜了
虞聽寒在心裏吐槽著這事多的小崽子, 手上還是很迅速地把人給抱了起來，抽出兜裏這些天習慣放上的手絹給她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面無表情，帶著些兇巴巴的
“再亂跑, 下次我就不帶你出來了”
“嘻嘻”魚魚歪了歪小腦袋，亮晶晶的大眼睛彎著，說著小奶音, “才不會, 媽媽最愛魚魚啦，是不是呀？”
虞聽寒不想回答, 不想幹這種違背自己良心的事，但是，她更不想應對小崽子哭
嗯，就是因為這個，她要是不說小崽子會哭的，那簡直是一個魔音繞耳，她得為自己的耳朵著想
“愛愛愛，你別亂動，給你擦手”虞聽寒態度敷衍，手上動作卻是輕輕的，等到給她擦完了，又給人整理了一下皺起來的衣服，然後嘴上叼著個包子，把魚魚遞過來的零錢塞她兜裏讓她自己拿著
“我要吃包子”魚魚啃著蔥油餅，又看上了虞聽寒嘴裏的包子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難怪都說小孩子是吞金獸”虞聽寒翻了個白眼，撕了撕包子，撕了一塊餡最多的塞魚魚嘴裏，然後就這樣抱著人悠噠悠噠在路上走著
比起以前走路搖搖晃晃東張西望的模樣，現在的虞聽寒走路沈沈穩穩，依舊打量這四周，但是都讓人看不出來的。她一步步穩穩當當，底盤沈穩，步子不急不慢，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仿若自帶圖層，和其他人擦著走不帶挨邊的
“哎喲，這雖然不記得事了，但是還是好了好，這要是以前，咱們哪敢放著她們走前面啊”後面不遠不近的地方，虞采花和虞聽堯母子倆並肩走著，偶爾看著前面的母女倆
雖然說不用像以前那樣擔心了，但是總歸還是擔心的，讓她們單獨出門是不可能的
“這樣也好，她也好了，再養一養，到時候不管是工作還是幹活都順順利利”虞采花發出感嘆，眼神瞄著旁邊的虞聽堯，來來回回看了好多次了，他還是沈默著一言不發
就不對勁，相當不對勁了
虞采花瞅瞅他，又瞅瞅那前邊的虞聽寒，那心裏不上不下不是滋味的
要知道在以前，這夫妻倆每次出門都是走一起的，黏黏糊糊的讓她們這些旁人都沒眼看，但是這幾天吧，都沒見夫妻倆好好說過話
虞聽寒現在失憶了，又相當於認回了林家這麽個高門大戶的，她要說沒擔心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這夫妻倆現在的這種狀態，虞采花心裏也打顫
“咳咳”但是打顫也還是關心啊，這兒子是親生的，兒媳婦也是閨女的，兩個人還有個孩子
“寒寒現在認回林家了，她要不要改姓啊？這林聽寒林聽寒，也怪好聽的”虞采花開始沒話找話，“這林家雖然眼睛不太好人也不太聰明，但是也還是挺厚道的。雖然家底厚，但是出手也是非常大方了，不用擔心寒寒和她們處不好”
虞聽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個頭，雙手插在兜裏，目光看著前方的母女倆
“咳咳，咱們之前不是說的，帶著寒寒在這邊多待幾個月治病，現在人這樣，我還要在這邊帶人嗎？”虞采花小心翼翼地問道
“現在這樣不舒服嗎？頓頓有肉住著大房子，還有人照顧”虞聽堯微微轉頭看她
“舒坦是舒坦，但是多不自在啊，我有手有腳的可用不著別人照顧我，這煮個飯都要搶”還搶不過，她做的沒人家的好吃，虞采花那好勝心啊，被壓得死死的
再加上這又不是自己家，這條件再怎麽好啊，那一天兩天還好，就了真很不自在，在別人的地盤上，邁左腳右腳的都得考慮考慮
虞采花這渾身啊，那都是不得勁的，要不是自家孩子以後還得仰仗這一家子，她真的，第二天就想跑了
格格不入
這林家是以前的老家族，虞采花就是個接地氣的老太太，相比起林家，她甚至覺得齊老那邊都還要自在一些，好歹能自己種菜
林家那都是種花的
虞聽堯臉上沒什麽表情，雙手繼續插在兜裏，點了點頭，沈默地說出讓虞采花爆炸的消息
“不用了，讓她一個人在這裏就好”
虞采花現實狠狠放下心來，喜滋滋想著到時候回家要帶什麽東西回去，下一秒喜滋滋心情將住
等等，等等，剛剛說啥了來著？什麽一個人？
一個人？
“哎喲，我這年紀太大了，你剛才說啥來著？我是不是聽岔了？”虞采花掏了掏耳朵，震驚中帶著懷疑地看著自家兒子，也不用他回家，直接加大了聲音
“你要讓寒寒一個人留在這？你瘋了？”
“那您留在這陪她？”虞聽堯看著她，神色平靜，補充道，“倒也可以，我幫你去外面重新租個房子，您也多在首都休息一下”
“老娘精神頭這麽好休息個屁啊”虞采花下意識反駁，又覺得不對，想要把話題繞回去，就聽到虞聽堯又開口了
“媽，你和爸當初是怎麽在一起的？”
“這有什麽在一起不一起的，我是童養媳啊”虞采花楞了一下，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但是還是說著
“那會兒大家飯都吃不飽了，我這剛出生沒多久，實在養不活了，就送到咱家了。那養大一個人多費勁的，也不能白養唄，那會兒都流行這樣。你媽我也是運氣好，你爺奶都是好人，當初也是舍不得我摔那山裏才拉回來的，不然這養大一個我的，娶什麽媳婦娶不到？”
“你爸也是好人，能幹活，脾氣好，當初咱們大隊這麽多男人，就他一個，回了家還要幫助幹家務，可是好人咧。他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沒讀過什麽書，所以你們幾個孩子，家裏再是咬牙，那都是送去讀書了了”
“這累是累，但是讀出來了，那確實不一樣咧”
“還得是你爸有眼光，別看他沒上過學，但是那些年也是掃了盲，得了證書的咧，也是早些年幹活傷了根底，不然到了現在，指不定咱家去磚廠的就是你爸你是你大哥了。老大比起你爸課差遠了……”
虞采花本來只是想要隨便敷衍兩句的，這在孩子面前說起自己老伴，那多不好意思啊。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和人說了，這一說起來就有些止不住了
想當初，誰還不是年輕過的人啊
虞采花雖然說是虞家的童養媳，但是在虞家也是和閨女一樣的長大的，虞家老倆口對她好，虞哥脾氣也好，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性子老實，沒有惡習，能幹活會體貼人，夫妻倆成年後大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童養媳不和家裏在一起要幹嘛呢？
虞采花也從沒想過那麽多，她對自己的生活也挺滿意的，雖然有磕磕絆絆，但是沒有大苦大難，幾個孩子性情各異，但是也都是孝順孩子，她現在日子好得不能再好
就是可惜她老頭死得早，仔細算算，這過了年就十年了
也是以前年輕時候吃苦太多傷到根基了，年紀輕輕的就走了，光是想想，虞采花也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放松一些也好啊，但是後悔也沒有用
說著說著就遠了，虞采花巴拉巴拉了半天，就連那邊的虞聽寒都聽著動靜抱著魚魚慢了步子，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在前面，伸著耳朵聽她這個老太太的‘愛情故事’
虞采花反應過來那是老臉一紅，狠狠瞪了瞪虞聽堯，沒好氣道
“你問這個幹什麽？閑得慌啊，你還沒回答我”她說到一半，也註意到前面明顯偷聽的虞聽寒母女倆了，這到底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小動作一看一個準的，她咽下了困惑
你讓你媳婦兒一個人留在這邊是什麽意思？日子還過不過了？
虞聽堯自然知道她的想法的，不然也不會問這個問題了，他還是沒有說話，而是大步上前兩步，拍了拍虞聽寒的肩膀
“幹嘛？”虞聽寒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仿若自己真的只是走累了慢了幾步，不是過來偷聽他們說悄悄話的
“孩子給我”虞聽堯道，“你才出院，前兩天抱一會都手酸了”
虞聽寒默默把憑什麽三個字咽了下去，想到之前剛醒的時候，自己拒絕抱小崽子的模樣，那桀驁不馴的模樣，才是她啊
想到這，虞聽寒立馬把懷裏的小崽子遞了過去，身上瞬間像是放下個包袱一樣，輕巧不少。
換了個人抱，魚魚也是不哭不鬧的，繼續啃著蔥油餅，晃了晃腳丫子，奶乎乎說著
“魚魚可以走路噠”
“沒事兒，爸爸不累”虞聽堯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著小家夥嘴邊的油漬，露出個這段時間難見的笑容，給她擦擦手，換了個姿勢抱人
“來，坐爸爸肩膀上好不好？”
“好~”魚魚的小奶音都帶著喜意，話尾上揚，非常熟練地任由虞聽堯那麽一擡一放，就到人的肩膀上穩穩坐著了，她笑嘻嘻低頭看著虞聽寒
“媽媽媽媽，魚魚比你高啦”
“哦”虞聽寒微微撇了撇嘴，對這小崽子‘吃裏扒外’的舉動有些不樂意，前一秒媽媽媽媽呢，下一秒就爸爸爸爸了，比她還沒有良心的
再瞅瞅對著小崽子溫溫柔柔眼中帶笑的虞聽堯，想到這些天這人一個笑臉都沒給自己的，她更是不屑地輕哼一聲，轉身大步走著
呵，男人，裝模作樣，看來以前都是虛情假意了
剛好，這樣也省了她的事，她回頭過段時間就和這人離婚！！！
虞聽堯手扶著魚魚的腳丫子，漆黑的眸子看著帶著些氣沖沖走在前面的虞聽寒，不自覺勾了勾嘴角，微微低頭掩住輕笑，不急不慢走在後面
至於虞采花，啥也沒問到還把自己的故事一通扒拉，哎媽呀氣死她了這死兒子，生下來就是來克她的
“看到沒，不許和你五哥學”她低下頭，惡狠狠看著虞織樂，給她捏了捏大拳，“不然我高低得給你來一拳”
虞織樂瞅瞅她，然後，捏起拳頭和她來了個對碰
虞采花：……
完，她已經開始有不詳的預感了啊
**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底了，再過兩天，翻了月就是一月，雖然他們慣常過的是農歷，但是新歷也是日子，那也是新的一年了
這幾天一家子都是住在林家，如果說在虞聽寒認親之前他們還會擔心一下她和林家人處得高不高興，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不適應什麽的，但是等到真正住進去了這些隱約的擔心立馬就消失了
因為，根本見不到人
除了最開始虞聽寒出院他們搬進去那天，穆瀾和林守光夫妻倆還有其他三兄弟都回來一起闔家團圓吃了個飯，後面的日子，除了那在醫院的林穆還可以每天回來，其他人是半點影子都見不到的
早出晚歸都算是好的了，比如說穆瀾
更多的直接是回都不回來，比如說又外出訪問的林守光，比如說最近忙著調職的林衡，又比如說外交官穆澤，反正是都見不到的
那就不擔心能不能處好了，反正都沒時間見，更別說都是事業有成的成年人了，能把握好基本都分寸
不過林家雖然大，但是天天呆在家裏也得無聊，虞采花就提議出來再逛逛這首都城，雖然都逛了幾次了，但是等到時候離開了，那下次也不知道得什麽時候再來了
更重要的是，她還是有些小心思的
這夫妻倆最近的相處她也是看在眼裏的，就想著帶出來讓他們多相處相處，這前頭才在這邊逛了的，現在再走走，指不定就找回記憶了呢？
虞采花想的確實是挺好的，但是現實總是會有些差距的
虞聽寒出來也只當他們不存在，除了和小崽子關系緩和了一些，雖然臉上嫌棄歸嫌棄，但是該抱人抱該哄人哄，雖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是也有個當媽的樣子，對待虞聽堯就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這下魚魚被虞聽堯接了過來，她就一個人走在前面，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冷冷靜靜，但是明顯又帶著小脾氣的
太熟悉了，看了二十年的人，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是會看在眼裏的
虞聽堯慢慢地走在後面，不急不慢，但是沒一會兒卻又走到了虞聽寒的身邊，兩個人中間隔著兩只胳膊的距離，不遠不近
虞聽寒餘光看得到他跟上來，抿了抿嘴，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熱鬧的街道，很奇怪，明明是很多很多年沒見了，明明應該很激動的，她看著卻有些興致索然，就像是很平常一樣
她內心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了？
虞聽寒捫心自問，她在末日確實一步步打拼起來，確實是很厲害，但是，這麽淡定，就有些超神了。不過沒給她太多思索的時間，一只帶著些油漬的小胖手悄悄伸到她的腦袋上
想也不想、就跟後腦勺長眼睛一般，虞聽寒伸手攥著這只小油手，捏了捏上面的軟肉，嫌棄道
“臟兮兮的，擦幹凈”
“還沒吃完噠”魚魚手上拿著還剩下一點點的蔥油餅，好胃口的她，那是吃嘛嘛香了，更別說這種又是白面又是油的好東西了
啊嗚一大口把東西塞到肚子裏，魚魚坐在虞聽堯肩膀上了，高高的自己是一點不怕，直接彎下身子，伸出兩只油漬漬白嫩嫩的肉手給虞聽寒，嘴裏咽著東西，口齒不清
“擦咻咻”
虞聽寒嫌棄地看了看這小崽子，拿出手絹給她擦著，等到手擦幹凈了，小崽子撅著屁股，把腦袋也湊了過來，鼓著油油的嘴
愛幹凈，又沒那麽愛
虞聽寒無語，繼續給她擦擦擦，最後，在她肉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後在小崽子氣呼呼瞪大眼睛之下，若無其事地轉身，看看左邊看看右邊
確實還挺熱鬧的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虞聽堯眼中笑意閃過，輕輕捏捏魚魚的胳膊，把人安撫了下來，再恢覆之前沈默疏離的模樣，轉了轉頭
“你還記得這邊嗎？當初四姐跑到首都，就是在這邊待的，那會兒我們和姐夫坐著火車急匆匆過來，最後還是他先找到人。他這人向來沒個正形，以前也說不上是個好人，但是對四姐確實很上心”
虞聽寒當然知道這件事，她是有記憶的，但是她現在是失憶人設，就只能當聽不懂，轉頭看向虞聽堯，一臉迷茫道
“她來首都幹什麽？上大學嗎？還是工作？”
虞聽堯定定地看著她，眸子漆黑漆黑的，黑得虞聽寒都有些心虛的時候，他靜靜說道
“私奔”
“嗯？”
虞聽寒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啊餵，這好歹是親姐啊，不給人留點面子的嗎？
“準確點說，她是因為高考沒考上，又不想回大隊，就跟著當時的男朋友跑到這邊來了。她這人從小就沒吃過苦頭，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學校都是被寵著的，腦子就不太好使。”
虞聽堯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和虞聽寒說著虞春麗的事
“好歹是你親姐啊？有這麽說人的嗎？這麽大一男人，還背後說人小話”虞聽寒說著小聲嘟囔，吐槽，“沒風度”
“我當她面也是這麽說的”虞聽堯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這般說道
“……那她脾氣還挺好的”虞聽寒假笑，就這樣都沒打死他，讓他長這麽大
“脾氣不太好，但是實力不太行”虞聽堯就像是能看到她的吐槽一樣，繼續說道，“小時候就天天和你鬥，一開始是和你打架，後面發現打不過你就開始和你吵架。那次過來首都被找到，也是被你揍了一頓，她哭得很慘，你回去也哭了”
虞聽寒：……
不可能，這不太可能，她是有記憶的人，這都是胡編亂造！！！
她腦中的記憶告訴她，虞春麗和原身的雖然說是吵吵鬧鬧，但是姐妹倆互相幫助，就算是原身成了傻子，這姐姐也一直對她好的
她們怎麽會從小打到大？
虞聽寒非常懷疑虞聽堯說話的真實性，但是看著他沈默篤定的模樣，她忍不住仔細想想，仔細想想，這不是自己的記憶就是有些模糊，想半天
好像，確實，有不少疑似打架的場面
哎，原身這個傻白甜小時候這麽兇的嗎？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我記得她當初就是住得那一棟”虞聽堯拍了拍她的腦袋，打斷了人的思考，指向一邊的巷子
他對這邊印象還挺深的，這邊有些混亂，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有，他當初過來找人時候，還碰上些人嘴巴不幹不凈，他當時憋著氣，還和這些人打了一頓
真是年輕氣盛啊
虞聽堯在心裏嘆了嘆氣，到這麽些年過去了，他現在真的很難回到以前的那種心境了
“別動手動腳”虞聽寒又往後推了一步，皺著眉看著虞聽堯，非常冷漠嫌棄了，並且，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像是沾了什麽臟東西一樣
虞聽堯的感嘆頓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著她，看著看著，最終還是沒忍住，伸出兩只大手按著人的腦袋就是狠狠一陣揉
虞聽寒先是呆楞幾秒，就感覺那大手跟有魔力一般，讓人躲都躲不過去，直到那明顯故意的力道把她自己梳的本來就說不上好的頭發弄得更是亂七八糟的
“你是不是想死！！”
**
虞春麗當初來首都住的地方是比較混雜的胡同裏面，這邊房租不貴，人員來往也亂七八糟的，簡而言之就是，虞春麗看人的眼光確實不咋地
遇上一個舉家偷她學歷通知書的騙子就算了，還是個錢都不舍得花的摳門男
“好蠢”
虞聽寒一路來也大致梳理了一下那些記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記憶不是她的，這些記憶她都知道大概，但是細節就得很仔細地去想，有些能想到，有些想不到了
她也能理解，畢竟自己的身體，讓想小時候的事情也不一定能想到咧
但是就這些能看到的，再加上虞聽堯在一邊給她說著變傻這些年的事情，一個胸大無腦的姐姐形象就浮現在了虞聽寒的眼前
虞聽堯就是瞥了一眼，都能看到她臉上的嫌棄，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但是又想起了項明，神色又收斂了起來，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淡定中帶著些若無其事道
“是嗎？我以為你們半斤八兩”
？？？
“你在說什麽？”虞聽寒步子一個頓住，側頭微微上揚看去虞聽堯，臉上不鹹不淡，眉頭微微挑起，盈亮的眸子盯著他，似笑非笑中帶著幾分咬牙
“我怎麽沒聽清啊”
“還記得你的前男友嗎？”虞聽堯瞥著她，神色淡定，半點不帶遮掩的，直白說道
“在你出事後唯一一次來看你還是勸我和兇手和解，後面在你好以後拿著四百塊錢說會照顧你。嗯，好像確實比虞春麗好一些，起碼你這還是四百塊”
虞聽寒臉都黑了
她沒有這段記憶，但是她知道項明的，下意識咬牙切齒反駁
“他不是我對象”
“哦？”虞聽堯神色頓了頓，微微低頭湊近了幾分，看著她的眼睛，帶著些懷疑道，“你以前說是，他也這麽說”
“不可能，我還能不知道自己處沒處對象嗎？我”虞聽寒正要繼續反駁，突然又反應過來自己的人設了，聲音不由弱了幾分，看著湊近的宛若都要貼在一起的虞聽堯，皮笑肉不笑
“確實也不能確定，不過誰年輕的時候還沒碰上過幾個渣男呢？不奇怪，倒是你”
她上前一步，仰著頭，微微挑眉，清麗的面容在陽光下宛若發光，帶著些自信篤定，自以為找到把柄一般，勾了勾嘴角，聲音輕慢
“倒是你，提這些陳年舊事幹什麽？難不成，是放不下這些事，吃醋了？”
虞聽堯直視著她，漆黑的眸子裏幽深幽深，面上沒有表情，看不出個什麽神色，就像這段時間一樣，虞聽寒也看不出他是怎麽想的
到底是失落還是高興，高興拖累沒有，還是失落媳婦兒沒了
虞聽寒這會兒也看不出來，被這麽靜靜地看著，都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能看到對方臉上細小的瑕疵，能看到對方顫著的睫毛，甚至能看到光線打在上面時候遮蓋的陰影……
氣氛都變得有些暧昧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虞聽堯主動往後退了退，那停滯的呼吸都暢快了許多
虞聽寒在心裏狠狠松了口氣，面上卻是不著痕跡，甚至微微揚了揚嘴角，眼中帶著些勝利的意味，這麽久以來，第一次主動碰觸虞聽堯，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嘛，大氣些，朝前看，那些陳年爛芝麻的小事，有什麽好計較的，是吧？”
虞聽堯沒有說話，轉頭看著前面巷子裏面跑跳的兩個小家夥，靜靜的，在虞聽寒都以為自己贏了，把人說的啞口無言的時候，他又轉過了頭，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仿若一汪深潭，底下藏著無限可能，讓人畏懼忌憚，又帶著止不住的好奇
“大氣不了”
嗯？神券在握的虞聽寒楞了一下
“我對自己的妻子，對孩子的媽媽，一點都大氣不了”虞聽堯又補充了一句，“我很小氣的”
虞聽寒繼續楞住，眼睛都不自覺瞪大了幾分，那股讓人毛骨悚然毫無抵抗的錯覺再次襲來，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往後後退幾步，從臉上脖子到耳尖，全都紅透
虞聽堯沒有說話，眼中笑意閃過，嘴角也沒忍住揚了揚，仿若這段時間壓著的軸松開，比起前段時間沈默寡言的時候，整個人輕松起來。
在虞聽寒呆呆的神色下，他伸手又摸了摸人的腦袋，給她理了理裏面弄亂的襯衣領子，帶著些喟嘆寵溺
“不要想太多，好好玩吧”
“……”
虞聽寒沒說話，虞聽寒低著頭，虞聽寒面無表情，虞聽寒撒腿就跑
太可怕了，這家人真的有毒，原身這都給她留的什麽爛攤子啊
虞聽堯手還放在空中，看著她跑過去抱住小崽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把手收回來插進兜裏，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欺負人啊”
這夫妻倆倆是，不說話虞采花著急，這說起話了虞采花還是著急，眼看著虞聽寒落荒而逃，在旁邊瞅了老半天的虞采花急匆匆跑了過來，一巴掌拍在虞聽堯的肩膀上，沒好氣道
“寒寒生病才好，你別仗著人失憶了就欺負人，小心她好了揍你，你小子可打不過人”
虞聽堯臉上還是揚著笑，被打了一巴掌也不介意，只是這樣看著虞采花，看得人莫名其妙心裏發慌的時候，他道
“媽，要是讓你再回到年輕的時候，你還會和我爸一起嗎？”
“廢話，我不和你爸一起哪來你們這群賠錢糟心貨？”虞采花想也不想又是一巴掌拍了過來，沒好氣道
“你是不是傻了？我看你是這些天沒睡好熬壞腦子裏，一天天奇奇怪怪的，毛病”
“那，要是，如果當初爺奶不強求你和爸在一起，你還會和他一塊嗎？”虞聽堯被打了，臉上笑容也沒有散去，只是神色認真了幾分
“廢話，你爺奶當初也沒強迫我啊，煩，我看你真是一天天閑的慌了，這人就是一天不工作閑得慌，你看你都閑出病了。老娘是你媽，要你問東問西的，我呸，半點沒有你爸的沈穩樣……”
虞采花忍不住碎碎念念，但是虞聽堯卻不覺得煩了，他嘴角揚了揚，之前那種沈悶壓抑心情一掃而空，就連行走的步子都帶上幾分輕松，那步子邁的，沒一會兒就跑前面去了
話說到一半正起勁的虞采花：……
逆子，趕緊來人把這破孩子收了！！！
她狠狠地磨了磨牙，剛想習慣性沖著牽著的虞織樂再念叨警告一下，才想起這破孩子早就跑到前面和小崽子一起蹦蹦跳跳了
哎喲她這個老心臟，家裏就這麽個老實孩子了，別又給她帶壞了啊
虞采花在心裏罵罵咧咧，然後趕緊邁著步子追了上去，這幾個死孩子的，一點都不考慮一下她這個老年人啊，這是逛街還是賽跑呢，就一會兒功夫就沒人影了
虞采花從這邊巷子走到那邊巷子，最後來到一個死角，這才逮住了人，因為沒地可走了
剛過來她就瞅著
虞聽寒又咻咻一下跳到了墻上擱那裏趴著，再瞅著，平日話最少的虞織樂一個翻身就跟猴子一樣爬到那邊樹幹上面，悄悄摸摸的，再一看，好家夥，最胖實的小崽子也被虞聽堯擡著往上一遞，跟著親媽一塊兒坐在墻角上
哎媽呀，這一家子猴子的幹嘛呢？
聽墻角啊
虞采花咻咻咻趕緊悄悄摸摸跑了上去，耳朵貼在墻邊，就聽到那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天啊，還以為是什麽高不可攀的鳳凰，原來只是插了鳳凰毛的斑鳩，嘖嘖，林悠悠啊林悠悠，不對，現在應該是穆悠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我這又臟又亂的乞丐屋可配不上你個假鳳凰”
“怎麽？看我發達了過來找我？不好意思了，我王霸天還沒這麽賤，不要二手貨，這是我現在的女人，我們過兩天就定親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到時候歡迎你來參加”
……
虞采花眼睛都瞪大了，往旁邊一瞅，好家夥，各個都聽得認真的咧
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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